果然，不消一会儿，云遏院便来人了，不过让季芷秀惊讶的是，这次竟然是父亲亲自来的。她的唇边渐渐泛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来原先历经的事情的确是在悄然改变。

“秀儿。”

季承铭一踏进屋里便看见季芷秀微微低头站着，虽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小袄和葱黄色的棉裙，却难掩本身的天生丽质，贵气逼人。季承铭暗自点头，不愧是他丞相府的大小姐，韵儿还是稍逊了一筹。

“父亲，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季芷秀向前一步，作势要跪了下去。

季承铭自是不会大女儿在病中跪在地上，连忙手疾眼快的扶住她，道，“秀儿，你这是作甚，出了这种意外是谁都没有预料到得，秀儿你也就不要太自责了。”

季芷秀本没有要跪的意思，于是也就顺着他的话点点头，便没有再出声。说实话，季芷秀是知道父亲一向偏爱季芷韵，可听到季承铭轻描淡的把一场人祸说成意外，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季承铭也没多加在意，开门见山的道出前来的目的，“秀儿，你真的要韵儿去代嫁。”

那些情绪不过一瞬，季芷秀展颜一笑，“父亲，芷韵都与您说了吧，这代嫁一事女儿没有异议，芷韵和东渝王也的确是郎才女貌，好生般配了。”

“秀儿，我知道你有心成全韵儿，可你毕竟已是双十年华，若是退了婚，恐怕……”

是啊，她自认是堂堂的季家贵女，一向眼界颇高，而京城子弟多为纨绔，走马飞鹰，寻花卧柳，她自是看不上，于是白白错过了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

如今她已双十，好容易才遇到德才兼备的东渝王，理当是不宜错过。倘若在以前，她也定愿意放下骄傲化作柔弱苔丝，只为攀上阿褚，只不过如今他已不是她的良配了

“父亲，女儿愿意进宫，还望父亲成全。”

平静的话句从季芷秀的**中吐出，却宛若石破天惊一般在季承铭的心头掀起阵阵骤雨，秀儿，她怎么会生出如此的心思？

“父亲，北冥有大鹏扶摇直上九万里，古亦有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否则，女儿的满腹经纶无以报复。所以，女儿还望父亲成全。”季芷秀的语句依旧没有抑扬顿挫，平静，却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季承铭暗自平复下心里的异动，难得还柔声的劝道，“秀儿，你可知皇上一直是暴虐成性，荒淫无度？前些日子可还从宫中传出了有宫女受不了皇上的**，竟然企图趁皇上熟睡之时谋害皇上，不过计划失败。皇上便把那几个宫女充了军妓，结果在皇上的示意下，让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之死，随后皇上更是借此事追查到了后宫许多朝廷重臣的女儿，使她们无辜入狱，下落不明，惹得朝廷重臣纷纷不满。秀儿，你又何必趟这浑水了。”

季芷秀在前世也略略听过此事，可那又如何，“父亲，女儿虽不比鹏鸟，凤凰，但自有鸿鹄之志，如若皇上真如传言一般，女儿愿进宫把皇上引入正途，做一位千古明君，恩泽于东陵万千百姓！女儿九死而犹未悔！”

“秀儿，你！”季承铭只见她目光坚定，宛若混动中的亮点星火，大有燎原之势。

季承铭知道他这个大女儿的心志觉不逊色男儿，作出的决定也一向难以改变，只不过……“秀儿，皇上今年虚岁才到十八，你今又已双十，为父只怕……”季承铭还在试图说服大女儿，让她打消进宫的念头。

季芷秀又何尝不知季承铭的顾虑，虽口头上说什么年纪相差，出于爱女之心怕悟了自己，到头来又何尝不是因为反叛之心早生，怕以后落得个和自己的女儿在朝堂对峙的局面。

“秀儿，你和韵儿的母亲早逝，为父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料你们姐妹，再说了，这皇宫可不比自己府中，一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永世难以翻身，秀儿你还是……”

“父亲。”季芷秀打断了季承铭的话，只觉他现在喋喋不休来说服她的作态有些恶心，不过她还是俯低了身子，“父亲，秀儿知道您一向慈爱，可是秀儿是您的女儿，是季家贵女，身上自然背负着作为江家一员的责任。芷韵太小，性子纯良，又心有所属，所以女儿愿意进宫，尽到责任来保我江家百年的荣华。何况在宫中不是还能受到姑姑的照拂吗，女儿定会没事的。”

“女儿还望父亲成全！”季芷秀声声有力，一扫先前纤弱之态，看上去则是是在必行。

虽说季承铭心中仍有顾虑，可一想到季家会出两个皇后，便不由得心潮澎湃。季家本事京城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不仅他季承铭是一国丞相，更有当朝太后乃江家的小姐，他的亲姐姐。如今皇上没有立后，若是秀儿成了皇后，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他季家也将会在他手中继续发扬光大，他的地位牢不可固。”

想到这里，季承铭连连摆手，“罢罢罢，既然秀儿无意嫁与东渝王，那就让韵儿去吧。至于秀儿你说的进宫之事，为父还是要与你姑姑商量商量为好。秀儿，你自己也要把身子养好，切莫再出什么意外了。”

“是，女儿记住了。”

季芷秀福了福身，低头之余唇角一弯。父亲为相多年，即使是老谋深算，年轻时的小心谨慎也早已磨尽，她现在只等宫里那位的意思了。

不过，待她为后，季家便应该由盛转衰，第一大族的位置也应该要让给其他家族了。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花倾泻在季芷秀的身上，乍暖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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