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嵩义从和平街卫生院下班后走回到柳家大湾，湾子里都在烧火做晚饭，炊烟袅袅。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快到自家门前，远远地他就听到屋内妈妈柳老夫人在大声说着：“我知道你是心疼她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老是这么迁就她，会让她都不知道是非曲直了。”

柳嵩义知道妈妈柳老夫人是在说他的夫人杜玉梅，也知道她的大女儿柳如烟又犯了错。他跨进家门，看见杜玉梅和他的两个女儿都在妈妈柳老夫人和女儿们共住的房间门口，小女儿柳如风小声哽咽着，杜玉梅弯着腰劝说：“我们如风是个乖孩子，听话，球是姐姐的。”柳如烟拿着一个花皮球站在旁边，妈妈柳老夫人站在厨房门口喋喋不休，说过不停。他赶紧问：“又是怎么了？”杜玉梅抬头看着柳嵩义笑了笑说：“两个人玩丢了一个皮球，都想要这一个，如风抢输了，这不还在哭。”柳老夫人抢过话说：“你别听玉梅的，是如烟将皮球丢到暗楼靶子里去了，我说这一楼的靶子只能等我们慢慢烧着帮她找。她就去抢如风的，我不让她抢，她又哭又闹闹。玉梅放工回来撞上了，她强迫如风把球让给如烟，现在改成如风在哭了。”柳嵩义感激地看了杜玉梅一眼，抱起柳如风连劝带哄地说：“我们如风最乖，下次我去武汉再给你买一个更大、更漂亮的球。”

柳如烟是柳嵩义的长女，刚刚七岁，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因为一出生就没有妈妈，所以柳老夫人和柳嵩义非常心疼她，拿她当宝贝。杜玉梅嫁进柳家后，对她也是疼爱有加。柳如烟仗着家人对她的迁就，越大就越任性、霸道。柳如风是柳嵩义和杜玉梅的女儿，才四岁，生性乖巧，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更是奶奶的心尖肉。

柳老夫人越来越觉得她的大孙女如烟的性情有些偏颇，她认为这都是他们过分溺爱造成的，她决定对如烟严加管教。

柳家养了一头母猪，母猪食量大，家里的糠不够吃，柳老夫人便用大量的青草填补。她交给如烟一个小菜篮子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去扯猪草，你扯一小篮子，我扯一大篮子。”如烟接过小菜篮子，拉着如风，跟着奶奶，祖孙三人一起走出湾子，到田野去扯猪草，如烟手中的篮子很快就到了如风的手中。

柳老夫人将如烟和如风带到山坡上，她交代如烟说：“你看好你妹妹，就在这山坡上扯野草，不要到处乱跑。”说完她自己走进麦地扯野麦去了。

柳老夫人走后，如烟将小篮子从如风手中拿过来，山坡上到处长满了野草，她是知道哪些草是他们家母猪喜欢吃的。她站在一棵黄花菜前叫着如风说：“如风、姐姐提篮子，你扯草，看、就这一棵，你快扯。”如风惊喜地走过去，蹬下身子，伸出嫩嫩的小手，轻轻一抓，黄花菜的叶尖被她握在了掌心，她高兴地放进如烟提着的篮子里。可是如烟不满意，她弯下腰将这棵黄花菜连根拔了起来，放进篮子说：“看看、要像我这样。”如烟和如风姐妹两个就这样如烟让如风扯哪一棵草，如风就去扯哪一棵草，只是每一棵草都扯得不尽如烟的意，她实在气不过，就给如风一巴掌，自己再去连根拔起来。

柳老夫人右手提着一满篮子野麦，左手胁下还挟了一大抱野麦从麦地里颤威威走出来，如烟和如风赶紧迎了上来。柳老夫人看着如烟提着的篮子里了了有数的猪草和泪眼汪汪的如风，赶紧放下提着、抱着的野麦，急着问：“如风、你怎么了？”如风被奶奶一问，忍不住流着眼泪说：“姐姐打我。”柳老夫人拉过如风问如烟：“你为什么打你妹？”如烟没有丝毫的心虚，她底气十足地说：“我让她扯草，我提篮子，可是她就是不会。”柳老夫人生气了，她顺手给了如烟一巴掌说：“我叫你扯草，你叫她扯，她才多大？”柳老夫人这一巴掌用了九成的力，如烟一个趔趄，嚎啕大哭，她对柳老夫人特别不满，站稳后她怨恨地瞪着奶奶柳老夫人，心里也为如风记下了一笔。

柳家的门风最是勤劳，整个湾子数他们家起床最早。柳老夫人更是他们家第一个起床，她因为小时候包过脚，不能参加小队的生产，但是除了养了一头母猪，还到处捡猪粪。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趁着大家都没有起床，满湾子捡猪粪。她不但自己捡猪粪，还带会了如烟，七岁的小如烟也学会了提着小箢箕满湾子捡猪粪。队里每天早上收集农家肥，总是他们家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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