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上为如烟和彩霞一人派了一头牛，刚刚开始放牛，两个人都很上心。柳老夫人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她认为如烟的本性还是好的，是她多心了，她后悔一直对如烟态度不好，她心疼如烟是个没有娘的孩子。所以如烟放鸡粪在武汉知识青年锅里的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柳家一家人正在吃晚饭的时候，柳嵩义对杜玉梅说：“如风满七岁了，我想让她上学。”杜玉梅说：“她才刚满七岁，是不是小了点？”柳老夫人看了如烟一眼，她想如烟也能上学，学一些大道理。她赶紧说：“让如烟也上学，带着她点。”如烟和如风相互对看了一眼，便又低头吃饭了，她们知道读不读书是大人们决定的事，与她们无关。柳老夫人看着杜玉梅，她担心杜玉梅舍不得如烟每天能挣的几个工分。杜玉梅迎着柳老夫人的眼光颇有些为难地说：“妈、如烟那一年出生的女孩都没有上学。”柳嵩义为难了，他问如烟、如风：“你们想不想读书？”如风说：“我想读书。”可是如烟说：“我不想读书。”杜玉梅说：“妈、您看不是我不让她读书，是她自己不愿意读书。”

如烟和彩霞放牛放到一个山头上了，她们一会儿便聚在一块儿了。如烟大声说：“再过几时，我可能就放不成牛了。”彩霞问：“你怎么了？不放牛又做么事？”如烟说：“我奶奶一天到晚念叨要我读书。”彩霞羡慕地说：“读书好啊！，你奶奶是最爱你的。”可是如烟说：“她哪里爱我呀，我们家最不爱我的就是她。”

在柳老夫人的努力争取下，如烟和如风一起背着书包上学了，如烟因为年龄的关系，被学校安排插班进了一年级，如风读的是半年级。如风热爱学习，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被老师指定当上了班上的学习委员，她非常开心。如烟则跟不上班上的进度，她不爱做作业，没过多久就开始逃学，每天跟着如风一起上学，到学校后经常不进教室，背着书包在学校周边玩，放学后又跟着如风一起回家。

如烟和如风一块儿去上学，没有走多远，如烟看见了彩霞在对面山头上放牛，她对如风说：“我找彩霞有点事，你先去学校。”如风跟着其他的学生一起去学校了，如烟赶到了彩霞放牛的山上。彩霞看到如烟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去上学？”如烟一边喘气一边说：“我才不想读书。”彩霞劝如烟说：“你呀，真是的，我想读书、家里人不肯，你们家里要你读书，你却不好好读。这样怎么对得住你家里的人，怎么对得住你奶奶？”可是如烟说：“我奶奶要我读书，根本就是没有安好心。”彩霞说：“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赶快去上学，让你们家的人知道了，会怪我的。”如烟拉住彩霞说：“人家是想和你玩，我才不要去上学。”

柳老夫人很快就听说如烟没有去上学，在对面山上跟着彩霞一起放牛。她赶到对面山上时，如烟躲了起来，彩霞很不好意思地说：“三奶奶、我没有叫如烟跟我玩，是她自己不肯去上学。”柳老夫人说：“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彩霞看着如烟躲藏的山包大声说：“如烟、你快出来，你奶奶看见你了。”如烟听彩霞这么说知道藏不住了，她索性站起来。

柳老夫人看到如烟，她知道如果如烟要逃跑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她不得不讨好如烟说：“我的好儿，读书是为你自己好，你快去上学。”柳老夫人的态度出乎如烟的想象，她不假思索地说：“现在去迟到了，老师不会让我进教室的。”柳老夫人一边朝如烟走去一边说：“奶奶送你去，我就说是我们家里有事耽搁你了。”

柳老夫人送如烟去学校的路上，一直是好言相劝。如烟认识到自己错了，一路默默地听着，拐过弯就看得见学校了。如烟走在前面，走到前面岔路，柳老夫人要求走畈中间的小路。

走畈中间的小路去学校要比走大路近些，走到一口水塘的时候，柳老夫人想到自己的手有些脏，她走到水塘边蹬下去洗手。如烟回过头看见柳老夫人在洗手，她想到了可以不用去学校的办法了。她快步走回到柳老夫人的身后，使劲一推，柳老夫人还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咕隆一声扎进水塘去了，水很深很很深，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沉下去了。

如烟一直站着没有动，她是等着柳老夫人自己从水塘中起来，她想到柳老夫人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她想着柳老夫人一定不会陪她去学校，或许还会将她也带回家。

如烟感觉时间过了好久，也不见柳老夫人起来，再看水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开始感觉不妙，也感到害怕。看对面湾子里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想找个人帮忙又没有办法，如烟不知所措了。

时间越久如烟越害怕了，她转动着僵硬的身子，她是希望得到帮助的，放眼看去远处田野里有一群人，她正要大声哭喊，可是一想到奶奶是她推下水的，如果起来了也一定不会放过她，她又害怕了。

如烟冷静下来明白了一件事奶奶凶多吉少，她想到了死亡二字，如果奶奶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是她推奶奶下水的。一旦想到逃避责任，如烟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只是她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学校她不敢去，回家她也不敢。

如烟很快想到了外婆家，她感到安慰的是在那个家她是真正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烟走到外婆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外婆对她的到来很是惊讶。她扑进外婆怀里，哭着告诉外婆：“我奶奶掉进水塘里去了。”外婆吓了一跳，待她问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赶紧带着如烟赶去他们湾子的社员劳动的地方。难过地向大家讲述了柳老夫人掉进了如烟学校附近的水塘。

柳老夫人掉进水塘里已经几个小时了，急坏了社员们，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心痛地埋怨如烟：“你怎么不喊人救呀？”，“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这样会害死你奶奶的。”如烟听大家这么一说，又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害怕得直哭。外婆心疼她，外婆说：“她说是畈中间的一口塘，附近根本就没有人”。大家都知道柳老夫人必死无疑，再埋怨如烟也于事无补。如烟的大舅让他的弟弟跑步去柳家大湾报信，自己则带着几个会水的男人跟着如烟和妈妈急着赶往柳老夫人掉下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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