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窗外的光线明晃晃地直逼眼，蒋鹂发现自己睡在医院的**，穿着睡衣，她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胀，倒过来换到床的另一头索性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门外人声有点嘈杂，蒋鹂看到外面已是傍晚时分，寝室里的人来看她来了，都问她怎么了。老师说她发烧了，要不要通知她父母，蒋鹂想无性命之忧还是不要惊扰父母为好，老师说住院费用在班费中支付了，不用担心。

毛姐从家里带来了“猫耳朵”，有酱拌着的方便面，杜若涓给她打了开水，带来了包子，几个人就开始吃起来了。那一刻，蒋鹂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敢去想，不敢去说，好在毛姐和杜若涓的说笑掩盖了她的一切。

接下来仍然是学习，因为一半美术特长生，一半是后来招的非专业生，老师就指定一个美术生带一个非专业生，蒋鹂的师傅自然是杜若涓。最近是学画头像，偶尔会从外面请人来当模特，有一次来了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毛姐以后是当皇后的命，文勇是和尚的命，同学们当然不信，只是笑个不停。

因为班费不多，所以老师大多数时候是让同学轮流当模特。一半美术生一半非专业生的课程不好教，老师基本上是平衡着，从最基本的开始教起，教室里是只画头像或半身像的，所以那些人体画是不曾涉及的。那一次的经历，文勇和蒋鹂就好像伊甸园里偷食禁果的亚当和夏娃。

这一次是文勇坐在台上，蒋鹂的笔飞快地走着，眼睛里的文勇默默地盯着前方，他长得并不帅气，留着个中分头，头发有些令人讨厌的油腻，但是不可否认他还是有魅力的，否则他所到之处怎么能引起师姐师妹们的一阵窃笑，他的眼神很专注，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眼睛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你，好像窥探到了你心底最深处。蒋鹂想像着那晚文勇会是用怎样的心情画她呀？

“画得蛮好呀！大家快来看呀！”杜若涓的一阵大呼小叫，大家也围拢过来，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的黑白炭笔肖像画，可是嘴角的纹路处理得恰到好处，似笑非笑的表情怪怪的，可就是那么传神。

“这张画送给我好吗？”向来高调的文勇这刻低声下气的语气令蒋鹂有一种终于解气的轻松。　

“画得不好！不相送！自己对着镜子画去，你可是顶级高手，怎么看得上我的作品？”蒋鹂冰冷的话语真让人一时语塞。

“美术室后面有个防空洞，有没有兴趣去探一下险。”文勇迅速转换了一个话题。同学们开始议论起那个洞穴来。

杜若涓也直嚷嚷着要去，蒋鹂就答应了。

来到美术室后面，接开一个盖子，一行人陆续钻了进去。防空洞里很大，大洞连着**，同学们打着手电，洞里什么也没有。有一段路走过去时有点陡有点窄，杜若涓的胆子很小，不断地大呼小叫，文勇就牵着她走，出洞口时杜若涓是被文勇抱出来的，一出来杜若涓就甩开了他的手。蒋鹂紧跟其后，没有理会文勇伸过来的手自己爬了出来。

有时候，蒋鹂会在画室里自己放磁带听录音机，这天正在听《无言的结局》，边听边学唱，文勇走了过来，蛮横地取出那盒带子猛地一丢，放进他自己的一盒，蒋鹂说了一句“你太不爱惜别人的东西了。”

文勇愤怒地转身离开并强调不准蒋鹂换了，他说他画画需要灵感。

依蒋鹂以前的性子，定会不依不饶，闹个天翻地覆，她什么都好，一生气起来，有个坏习惯，她会将东西扔得一地，歇斯底里地摔门，在家里来了脾气会将使劲跺楼梯，好像要把楼梯踩出个裂痕来，其实每次最后吃不消的是自己，但别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蒋鹂也渐渐学会了克制，这次，她告诉自己不要气。

晚自习开始前，文勇见到蒋鹂，带着满脸的歉意说了声“对不起！”一再解释他心情不好。蒋鹂知道他一般不轻易发火的，他总是笑眯眯的，他的笑容真是最好的杀手锏，像个无辜的小孩做了错事。

蒋鹂释怀地笑了，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活跃、柔和。走出画室，蒋鹂激动了好一会儿，她接受了这句“对不起！”并且永远记得这个难忘的句子。蒋鹂有多害怕孤独就有多害怕失去朋友，那么就有多少错可以被原谅。

教室里的座位是班长编的，文勇坐在了蒋鹂的前面，杜若涓坐在蒋鹂的左边。文勇会转过身来在蒋鹂的本子画画，画了几天，终于画成了，画好了还挺神秘不让看。这天的晚自习，安排的是读报，文勇出谜语，他拿出那张画，说谜面就是那幅画，奖品也是那张画。蒋鹂一眼就看出了，瓶子里装着一枚李子，不是人名吗？“李瓶”。她没有抢答，觉得他做的事很幼稚。杜若涓是个急性子，忙着说知道，说等文勇以后成了大师，这张可是真迹呢。

这天下晚自习后，回寝室的路上，杜若涓对蒋鹂说“文勇那家伙真讨厌，画后面写着‘ILOVEYOU’。我们的英文课早没有开设了，还学人家拽英文。你说他是不是滥情？我对他说了可不要缠着我，就算你再怎么喜欢我，我现在不打算谈恋爱，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准备考英语专科然后考本科，考文秘，学法律，我以后可不想当老师。”

蒋鹂惊讶于杜若涓对感情的直白，羡慕她的自信，也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

“我的人生已经规划好了，毕业了参加工作，二十岁开始找对象，二十五岁结婚，二十七岁生孩子。”蒋鹂也很笃定地说

“你这样清楚的人生一定是索然无味的，我喜欢有挑战的工作，不确定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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