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善婆的故事

冬天来了，大雪覆盖了整个山原，填满了沟谷。方梅、张新、胡静一大早起来就开始扫雪，扫完小院的雪，又到街上去扫雪。这个**村房子都面南背北，门前有一个

几仗宽的大平台，平台下面是一条不深的**谷，谷底溪水潺潺，冒着热气。冬天小溪也不封冻，每家门前的雪都扫到谷里去，融化在溪水里。她们扫雪路过闷子家门前，正巧

闷子也在门前扫雪，闷子向她们打招呼，让她们到家里坐坐，善婆听说三个姑娘在门口，一溜烟似的跑出来，执意要她们到家里玩玩，三个姑娘拗不过善婆的热情，随她进了屋。

善婆说“你们来我家，大妈特别高兴，今天就在大妈家吃午饭，让闷子给你们包饺子吃，是野兔肉馅的，野兔是闷子称雪天狩猎来的，家里有好多只呢。你们是滨海的知青吧。

其实我的老家也在滨海，唉！提起来就话长了......"三个姑娘都十分惊讶，快嘴的张新说“大妈，你是怎么到这儿的”。“你怎么会来这儿呢”胡静一脸的疑惑的说。只有方梅

没问什么，只是微笑着。善婆一脸慈爱，仿佛见到亲人似的。方梅瞧着善婆的屋子，虽然简朴，但十分清雅整洁，靠墙的北面是一个卧柜，东面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镜子的

两端还写着“自立更生，艰苦奋斗”的字样。镜子下面是个大梳妆台，上面摆着两只古香古色的大瓷瓶，瓶里插着五颜六色的毛掸子，西面墙上挂着一个古铜色的吊钟。屋子地面

是青砖铺的。屋子一尘不染，十分透亮。

不知什么时候闷子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子了。满屋都有一股香香的味道。吃完饺子后，善婆不让三个姑娘下炕，桌子碗筷都由闷子收拾利落。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屋看书去。

四个女人有说有笑，三个年轻姑娘听着另一个母亲似的女人讲述她自己的故事。

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还在念大学，我父亲是一个精明的丝绸商人，我是在丝绸的包裹中长大的，在我十岁那年，我母亲得了重病去世了，我父亲有娶了一个年轻妖艳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舞女出身，可她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我父亲对她言听计从，自从有了她我父亲对我越来越冷落，后来她又生了个儿子，她在这个家养尊处优，说一不二，十分霸道。

，

自从我娘死后，我就想当个医生，给天下的母亲们治病，不让孩子失去母亲，后来我考上了医学院，可刚上了两年，抗战爆发了，日本占领了滨海，人心慌慌，我被迫辍学。自己

就在家自学，看医学方面的书籍。可我家的生意比以前更赚钱了。我不知道我父亲和那个女人都干什么，我家的客人走马灯似的，还日本人，我恨我父亲和日本人交往，那不是

汉奸吗？我想离家出走，到重庆，甚至想到抗日前线去。可我根本出不了家门，父亲命人对我严加看管，如果我跑了，看管我的人就没命了。我家似乎很安全，从没有受高炮火的

袭击，我家是一座白色的洋楼。我后娘她非常善于交际，也不知她有什么本事，她帮我父亲把生意越做越大，钱像流水似的进了我家。有一天，她突然光顾我的卧室，眉开眼笑地

对我说“婉儿，你可真有福气，常到我家坐客的日本大商人田中泉子看上了你，想娶你坐太太呢”。我狠狠的瞪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觉得有福，你就嫁给他去吧”。

“看你说什么呢，田中不仅是商人，还是日本军队的司令长官呢，如果你跟了他，我们家就会更发财的，多少人还攀不上他呢，你可不要不识抬举”说完她沉下脸，阴沉得像黑

锅底。我不甘示弱，大声斥道“你们赚得钱还不够多吗，还想把我当摇钱树卖了，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我怒不可扼。“你个死丫头，如果不是我和日本人拉上关系，恐怕你小

命都保不住了，你还能锦衣玉食，丫鬟婆子伺候着吗？你等着瞧，有你好受的”。说完她气呼呼的走了。

一天这个叫田中泉子的人本人又到我家来了，我的后母在我完全不知的情况下，把他引到我的卧室，说是和我谈谈，然后她就出去了。从外面锁上我屋的门。我瞪了这

个日本人一眼，只见他有四十多岁，身材像个泡菜坛子，我一看他就恶心。他是个中国通，汉语说得非常流利。

“婉儿小姐，你高贵的气质，美丽的容貌，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天我在你家客厅无意见到你，后来向你后娘打听才知道你是这里的主人，是陈显达的女儿，我已向他们说明

我的意图，我需要你这样的中国女人，你就像我年轻时迷恋的中国文化，你就像神秘的甲骨文，像诗经、唐诗、宋词，像《红楼梦》中描绘的美女。我对你早已意醉神迷......"

“田中先生，我不会和你交往的，你们侵占了我们的国土，残杀中国人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丧尽天良，你有什么资格谈中国文化，你们征服不了中国人的心，尽管有人

成了汉奸，给你们当走狗，但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中国有句古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总一天你们会让正义的中国人民打出去的。中国是文明古国，礼仪

之邦，岂容你们永远践踏下去！你们小小的岛国火山、地震、海啸频发，说不定大海啸会把你们小小岛国吞没的，让你们这些战争狂人自生自灭......”我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中国女人，征服不了你就都征服不了中国.......”说着他恶狼一般扑向我，无论我怎样反抗怎样呼喊，家里就像死光了人，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被

他奸污了。说到这儿，善婆脸上有无限痛楚的神情，几滴泪珠滚落到脸颊上。

“后来怎样了”快嘴的张新问。“后来我几次自杀，最悲哀的是想死都不能，后娘日夜派人看管我，她怕田中再找我，找不到我，她也不会有好下场”。后来田中每次来我

家，他都兽性大发，对我百般凌辱折磨，他说要征服我的心，可我从未屈服过他，他总是气急败坏，我被他摧残长达一年之久，我过着地狱一般的日子，生不如死。后来这个畜生

回国了，我才摆脱了这个恶魔。我恨这个家，恨我的父亲，恨我的后娘，我真想杀了这个恶女人。是她引狼入室的。一九四三年我逃离了给我无限屈辱痛苦的家。”

我在市郊一家医疗门诊所找到份工作当护士。可我常常受到调戏骚扰，我想找一个忠实可靠的男人嫁了，再苦再穷我都不怕，只要他真心对我好就行，让我像人一样有尊严的

活着就知足了。我生在富贵之家，可我并不幸福，并不快乐。我家表面金碧辉煌，其实肮脏不堪。也就是在抗战胜利的那一年的秋天，我遇到了闷子的父亲壮根，我和他来到这小

山村，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往事不堪回首，可就在前几年，有人怀疑我来路不明，怀疑我是国民党潜伏下的特务，把我戴上高帽子到公社游街示众，批斗

我，是村支书庚爷带着全村的老少爷们把我抢了回来。还痛斥那个公社干部说：善婆在我们村住了快三十年了，孤儿寡母的，她干过什么坏事？村里的孩子都是她接生出来的。如

果你们再敢批斗她，我们就贴你们的大字报，说你们迫害劳动人民。从此我在也没有挨批斗，这村里的人，心像天里的泥土那么厚道朴实。我永远报答不了乡亲们对我的厚爱啊。

说到这儿，善婆微微一笑，是那样平静祥和。“丫头们，人活这一辈子不容易，越难越得活下去，什么事都有过，天不会永远阴着，地不会永远冻着，只要你想着太阳永远

是温暖的，日子就是亮堂的”。

三个姑娘静静的听善婆说着话，内心感概万千。

三个姑娘回到知青小院，都沉默寡言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善婆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

阴了一天的乌云突然散去。傍晚，太阳高高挂在山顶，天空又亮丽起来，晚霞像火一样燃烧起来，空气似乎特别清澈，像一尘不染的透明玻璃，鲜红的光芒透过着玻璃落到山

顶上，覆盖着白雪的山原立刻羞红了脸。披着白雪的树林。投出长长的影子，游荡着，像在寻找什么，村里时常传来一二声狗叫，整个山村是这样安静，三个姑娘也安静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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