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娇娇的信

杨晔老师一边拆信，一边不由自主地思考起现代中学生的问题来：

自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社会生活的开放，影视文化的熏陶，网络思想的交流，学生的世界观、人生观、道德观与她在中学时相比，可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多她在中学时不敢做、不能做、不愿做的事情，现在的中学生在公开场合却毫无顾忌而为之。她作为班主任，作为学生思想的直接教育者，也许是年龄因素造成的思想落伍，抑或是师生思想境界的认识差异，学生的有些表现，她有时候简直断定不了这是人类文明的进步还是青少年学生身上的瑕疵。曾记得有一次她用道德规范教育一位说话放肆的学生时，那位学生哈哈一笑说：“老师，你太封建，这是浪漫，是坦率！”她听后，自己也禁不住笑了。她可以明白地告诉任何一位学生，自己一点也不封建！封建的东西她知道的也不少，的确许多都是现代生活的糟粕，但不少的内容还是有继承价值的。但今天下午放学时，李娇娇神秘兮兮地交给自己这封信是什么目的呢？

她把信笺取出来，展开后，那一行行她十分熟悉的不太工整的字体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杨老师：

你好！

你那天到我家家访的事奶奶告诉了爸爸。昨晚放学，我回到家里，见爸妈脸色沉重地坐在客厅里。我本想走进自己的卧室赶快休息，谁知他们把我叫到身边，爸爸望着我长长叹了口气说：“娇娇啊，好好学习吧，你爸可是吃了没有学问的亏了！”接着，爸爸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爸爸在销售厂里的产品时，由于不太懂法律，忽视了一个重要环节，结果让人钻了空子，被骗走了好几十万，由于找不到法律依据，只得吃个哑巴亏。爸爸讲得很动情，气得直咬牙，一旁的妈妈也气得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爸爸吃亏的事让我的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动，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将我内心的秘密告诉你，希望你能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不过，你要绝对为我保密！

杨老师，我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自进入中学后，以前天真活泼的我现在老是去考虑那些与学习无关的事。自己也曾下过决心集中精力学习，可是不行，那些事像故意跟我作对似的，时不时就钻进了我的脑海。在小学时，无论学习好坏，总表现得无忧无虑，如今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理压力很大，尤其怕考试，怕成绩差，一旦分数不理想就好像在同学们面前没有尊严似的，烦起来心里有时会突然冒出一种厌学的情绪，有时索性又会生出一个毫不在乎的心理。不知怎的，渐渐地，我对异性同学好感起来，总想偷看他们，并设法找故和他们说几句话。可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懂。有一天，一位要好的女生告诉我，现在学生中男女生谈恋爱的很多。“恋爱”这两个字在我眼里并不陌生：过去，我曾被影视及文学作品中的恋爱生活撞击过心灵，感到是那样的神圣、美好和令人向往，但心中好奇一阵就过去了；现在我竟产生了去试一试的大胆想法。于是，我开始寻觅偶像，很快，我便有了一个自己追求的目标——我校一位可以说很帅气的男生（请原谅，我不想说出他是谁）。物色到人选后，我第一次放出了我的丘比特神箭——给他写了一封求爱信，他也立即用甜言蜜语给我回了信。读着他的信，我心里当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激动？是喜悦？反正是一种希望实现后的无比幸福之感吧！

以后，我曾多次给他写信，并且还在校外和他约会了几次。我变得愈加喜欢打扮起来，而且脑子里老出现他的影子，老想着下一步我们的路该怎么走。我一点也学不进去了，晚上躺在**胡思乱想，白天坐在教室里没精打采。我明显感到自己的学习更加退步了，却陷进里面不能自拔。每天的课间，我都会用少女的目光去脉脉注视他，然而，当与他的目光相撞时，心里油然又会生出一种羞涩感。就这样，我们的关系保持两个多月。

可是，万没想到，不久前的一天，他送给我一封信，信上说他根本不爱我，只是和我逗逗乐而已。我心里像蒙受了莫大的耻辱，我的情感像遭到了严重的亵渎，我的灵魂像遇上魔鬼的欺骗。我委屈极了，痛苦极了，仇恨极了。我脑子混了，身子散了，人若从高空掉下来；我哭不出，喊不出，我多么不希望这是真实！

好久，我才镇静下来，我想了很多：我想过怎样把我们的友谊挽救回来，我也想过如何去报复这个混蛋，我甚至想过离开这不随人愿的世界……

昨晚，爸爸的教育让我从现实的梦魇中惊醒，我立即想到了你——亲爱的杨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Excuseme!

学生：李娇娇

看完李娇娇的信，杨晔老师的脑海里猛地出现了一张白皙中泛着红润的圆圆的脸，这张脸像是李娇娇，又不是李娇娇，她的大脑“轰”的一下，那张美丽可爱的脸蛋立即变成了一张惨不忍睹的令人恐怖的面容。她禁不住“啊”了一声，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在眼前的黑暗里，那张脸像一个可怕的幽灵，呼唤着她的名字：杨晔——杨晔——杨晔……向远处飘走了。

杨晔老师为什么会有如此幻觉呢？因为李娇娇的信让她想起了她中学的同学柳玲的一场叫人战栗、叫人悲酸、叫人不愿回忆的人生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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