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红颜痴心

我大惊，晶晶也算个大家闺秀，不肯轻易如此慌忙。让坠儿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她呷了一口，平息气息，道：“昨天大哥回去不知为什么，跟大嫂吵了半宿。今天一早，大哥跟母亲说要纳姐姐为妾，母亲正生气呢，玄姐姐，我不能多待，我走了。”说完又急匆匆的走了。

当下，我也呆住了，晶晶特意跑来告知我此事，看来冯夫人和冯大少奶奶定然是雷霆大怒，而我，又能如何呢？

坠儿也急了，直跺脚。我却慢慢平静下来，其实，今天的局面只是早晚罢了，又有谁愿意自己的儿子和夫君纳一个罪臣之女为妾呢？这么些天来，我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我拍拍坠儿的手道：“别急，没事的。”

坠儿是个清醒的人，当下知道急也无用，渐渐平复不少。

我问道：“四姑娘不是冯夫人生的？”

坠儿点点头：“四姑娘的母亲是府里的一个丫头，那天老爷喝多了.......这些年来，四姑娘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母亲呢？”我惊问。

坠儿叹息道：“生四姑娘时就难产死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读懂了晶晶的胆怯和隐忍，今日她来给我报信，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事后崔晓晓不会让她好过。只是如今我自顾不暇，实在无力助她。

转眼一想，他又何必如此心急？

入夜后，晶晶身边一个侍女匆匆跑来，对着坠儿叽叽咕咕说了几句，有匆忙跑了。

待她走后，坠儿推门进来，低声说：“四姑娘有东西给姑娘。”说着递给我一个木匣子，我疑惑，晶晶有什么东西非得此时送来？急忙打开来看，匣子里放着一封信，信下压着一块汉白玉坠子，拆信看时，有些墨迹已化开，只见她写道：

玄姐姐：

十四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人，我想把你当成亲姐姐，但想着你会不开心！玄姐姐，母亲不会同意大哥娶你的，我也不希望你嫁给大哥。这块玉坠是娘留给我的，我送给姐姐，就当我一直在姐姐身边。姐姐，你要珍重！

晶晶字

看完也不懂她为何要写这封信，想着也许是她一时心事无处诉说，而这块玉坠，定然是她的至宝，她既送了我，足以证明她引我为知己。而我，亦不愿负她。当下写下一封信并将我的银红宝石翠镶金簪子包好，让坠儿找个空悄悄地给她送去，权当礼尚往来。

之后几天并没有什么变故，只是晶晶不再到素梅馆，我也不大出去，总没有见面。倒是冯通，三日两日让人送东西来，有时是一只训练很好的雀儿，有时是诗词，有时送来春日滋补的养品。偶尔也过来坐坐。我和他一起看着梅花消散，枝头空寂；一起赏桃花的蓄意争春；一起观日出赏月落；我竟觉得所谓幸福不过如此。只是常常见他深锁眉头，怏怏不乐。时光飞逝，只是三月半了，百花争艳，冯府内外春意融融，似乎每个人都**满面，赏心悦事，只是总不见晶晶，也没人提起她。

三月十八那天，有一场十分热闹的法事，祈求天和地顺，五谷丰登，我心情大好，拉着坠儿上了街，果然热闹非凡，这样的法事，我以往常见，每每此时，母亲和嫂嫂都会瞒着父亲带我去看，父亲每次都是很不高兴的样子，不过很快又会跟我谈谈法事办得如何，因此，对我并没有多少吸引，反倒是坠儿欢喜得不得了，又兼睹景思情，我尽量不去看，不去想，只是想在人多的地方找回自己。

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公子哥儿大声说：“真没劲，出来找人陪酒也那么倒霉。”看他一脸怒气，定然是受了哪位红尘女子的闲气，待要不理，却听一个随从道：“少爷，那个冯家四姑娘真那么差劲啊？”吸引了我。

公子哥儿一脸无奈样，道：“泪缸子一个，还说是美人，我看呐是他们冯家财大气粗，欺了我一头，算了算了，不理论了，权当还冯通人情了。”

起初还没什么，不料冯通也被他们牵出来，冯家四姑娘？难道是晶晶？我几乎立不住身子，急忙拉着坠儿回去。

坠儿在我的逼迫下，终于说了实话，冯通要求纳我为妾，遭到冯夫人和冯大少奶奶的反对，晶晶当时忍不住说了句：“大哥已经有妻子了......”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气急的冯通一耳刮子打了出去，又兼后来她到素梅馆给我报信惹怒了冯大少奶奶。本来要把她嫁到城南李家做正室的，一夜间变成了嫁给崔家远亲刘氏当铺的大少爷做妾。李家虽家业不大，却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而刘大少爷却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晶晶这一嫁过去，就是进了火坑。

想起街上看到的那个脑满肠肥的刘大少爷，胃直翻腾，晶晶才十四岁，豆蔻年华的少女与那样一个市井俗人，真是玷污了晶晶。难怪早在正月里就发现晶晶举止异常，难怪她要趁夜送礼，难怪信上会有点点泪迹，这一切早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定了？，而她命运的改变，竟是因为我，是我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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