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蝶,是幻梦湖浣纱溪畔成千上万个幻族女孩中最为平凡的一个。
我的父母以及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幻族的平民,所以我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也是平民。
平民的生活当然不能与贵族相比,也不能与处在中间层的剑士相比,他们要比我们自由的多。
这样平庸但还算平静的日子过了将近二十年。有一天,当我借着幻梦湖的清波看到映在湖中的我的容颜时,我忽然发现,我已经长大了,红颜朱唇,明眸皎齿,秀发披肩,衣袂微飘。在我的记忆当中,我的这种容颜,经常是被同伴们拿来嘲笑的对象,竟不曾想有这样的美丽,美丽地竟让我自己为之陶醉和迷恋!
自信源自于美丽。于是我开始顾影自怜起来,在幻梦湖畔。
幻梦湖是一个美丽的仙子湖,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仙子叫幻梦,她发誓要让所有的人都能梦想成真,于是她开始寻梦。在寻梦的途中,她结识了一位英俊的男孩,并且爱上了他,只可惜那男孩是个凡人,仙凡殊途,男孩在幻神的强**含愤投湖自尽,幻梦仙子悲痛不已,也放弃了自己的仙术,幻化成一只金鱼,在波光闪闪的湖中游弋,去与自己心爱的人的魂为伴,永生永世!
后人把这湖定名为幻梦湖并不仅仅是因为幻梦发的那个誓言,还因为她那段坚贞的爱情令人感动,所以这幻梦湖也就成了我们幻族的圣湖,每年族王都会举行一个盛大的祭祀,来冥祭幻梦仙子,同时也祈求她保佑我们幻族世代平安幸福。
我爱幻梦湖不仅仅因为她是我族圣湖,还因为她是我与风相识的地方,是我爱情的伊甸园。
风的出现,扰乱了我平静、顾影自怜的生活。他是个自由的剑士,他在幻梦湖畔练剑,剑光如电,剑气如虹,剑光中透着一股傲视天涯的豪情!
我在一块浣纱石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只是默默地在远处看着他,我没有和他交谈过半句,他也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一味的练剑。他的剑法很特别,他的人更特别,他练完剑,就倚石而卧,大口喝酒,喝完酒,他又开始练剑,丝毫未曾感觉到我的存在,可我毫不在意,我甚至很满足于他每天黄昏时分都会来这里迎着夕阳晚霞练剑,这样,我每天干完活后都能见到他,见到他那双如幻梦湖一样深澈的眼睛,深澈的如幻梦湖一样忧郁。
忧郁是无言的诗,他手中的幻剑是写诗的笔,恩怨情仇,一切尽在剑光中。他舞起幻剑时,深挚而又热烈,剑光闪处,情仇难消。
日复一日的在远处凝视,我奇怪自己为何竟越看越着迷,他依旧一人孤傲的练剑、喝酒,从未看我一眼,可我为什么一看见他就心跳加快呢?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么?
(二)
我的生活很枯燥、乏味,每天都要替贵族干活,活干完了,太阳也该下山了。我不知风的作息时间如何,可我知道,我的贵族主是昼伏夜出的,他叫若辽,是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占卜师。他的前半生过得很风光,曾做过国师,后来因在幻族与玄族的战争中错卜了一卦,致使幻族损失惨重,于是族王迁怒于他,取消他的国师尊号,但又念及他以前的功劳,就把他贬到幻梦湖畔,让他在此安心养老。于是我们这个村子男女老幼都成了他的仆人。
若辽自从来到幻梦湖畔后,白天从不出门,只会在夜深人静时唱着占卜歌,徘徊在幻梦湖畔。他每天如此,无论风雪。他如此怪异的举动,必然会导致关于他谣言的流传,其中最为流行的一种说法便是说他由于接受不了卜错卦、被罢官的事实,所以才导致精神失常,作息时间紊乱。总之,一句话,他疯了。
不,父亲没有疯,他是在等一个人!
每当我这样说时,鸿总会纠正这个流行的说法,替他父亲申辩。
鸿是若辽收养的义女,是在一场战争中把她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若辽把她视为已出,倍加珍爱。
鸿与我年纪相仿,是我儿时的玩伴,现今的知已。
那么,你父亲要等谁呢?我问。
鸿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说这个人对他乃至整个幻族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承认,鸿的确不知,因为她不是占卜师。
我也曾问过鸿:你父亲是幻族有名的占卜师,他为何不把占卜的绝技传授给你呢?
鸿说:父亲一直对自己失手一事耿耿于怀,曾发誓金盆洗手,不再占卜,并且也不传授给任何人。
我虽然觉得若辽是一个怪人,难以让人琢磨,但我和鸿之间的友谊就像是幻梦湖的一池清波,清澈无暇的不被任何事物所污染。我们依然一块开心,一起痛哭。
一次无眠之夜,鸿说想要到幻梦湖畔走走,感受一下湖风的轻拂。
我同意,与她手牵着手一起来到幻梦湖,坐在浣纱石上望着天上的幻月出神。
我把我心中的秘密告诉鸿,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便笑我傻:一句话都未说过,怎么能叫爱情呢?
我说:难道就没有一见钟情的爱情么?
鸿笑,神情不置可否,说:我看你是一厢情愿吧?
我不解地问:何以见得呢?
鸿眨眨眼睛,想了想,说:第一,你能确定他也喜欢你吗?第二,你了解他的过去与现在吗?就算他也喜欢你,可你是知道的,剑士是一个自由的人,你能留得住他吗?
鸿的一席话,正中我的心坎。其实,我担忧的也是这些。
我知道,风是个剑士,他总有一天会离去的,而我更知道,如果我看不到风的身影话,我的生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我问鸿:可否有办法留住他?
鸿说;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去向他表白,求他为你而停留。用幻梦湖的柔情似水和痴情感动他。
说句心里话,我是很想向他表白,可少女的矜持又让我羞于启齿。
我不知道,鸿是怎样表达她的爱情,可我知道自己其实是很内向与胆小的。
但我也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值得一试的办法。
我抬头望向天空,此时一轮幻月孤傲地在天际游荡。
晚风轻拂下,我们已有了些许睡意,鸿起身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我依言起身。我们正欲回去,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接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响,分明是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
鸿似乎听出来人是谁,急忙拉住我的往一草丛密集处跑,说: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们像做贼似的透过青草的缝隙,看见一个人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出现,我这才知道,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若辽,鸿的父亲。
若辽岁已年迈,但其步伐非常稳健,他踏着八卦步,开始吟唱占卜歌。
对于占卜歌,我是外行,只能是看热闹的份,而鸿却知道其中的门道。她握着我的手,身体开始颤抖,借着月光看去,她的神情有些紧张与不安。
我问鸿:怎么啦?
鸿说:父亲有危险。
我不解,疑惑地望着鸿,再看看若辽,但见他似乎神情自若,悠然自得,分明是一副隐士月下踏歌,排忧解愁的情景,何来危险?莫非是他想不开,想投湖自尽?我满意于这个猜测并把这个猜测告诉了鸿,让她去劝阻他父亲不要做傻事。
鸿紧张而又急切地否认了我的观点:不是啦,我父亲唱的是御敌辞,只有当大敌来临时才唱辞占卜的。
我“哦”了一声,此时才知道事态严重,不再说话,只看若辽的动静。
(三)
但见若辽依然月下踏歌,只不过他此时的脚步放缓了许多,占卜歌依旧在唱,可仔细一听,似乎的确像是大敌来临的前兆。
一阵晚风吹过,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杀气向若辽袭来。
若辽忽然抬起头,望着幻月,冷笑一声,说: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我和鸿对望了一眼,正自诧异,忽听身后不远处一阵响动,一个人影,疾步如飞,眨眼间就已到了若辽的身后,相距十步远,站立。
我一看那来人,那熟悉的身影使我的心不禁怦怦直跳,喜悦和兴奋的感觉充满了我的心扉。我急忙附在鸿的耳边,悄声告诉她:他就是风,我的爱。
鸿的脸上显现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会是他?
我不明白鸿的意思,正欲相问,忽见鸿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的眼睛又瞟在风的身上,那个令我着迷的男人,今晚在此出现,对于我来说,即兴奋又好奇。
若辽依然在望着幻月,没有看风。风却一直在望着他,但只是看他的背影,也没动。
两人同时沉默,四周一片宁静。似乎他俩都不想成为第一个开口讲话的人。
我暗自纳闷:难道风就是鸿所说的敌人么?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呢?我不解,急于想知道谜底,于是我开始有点恨风,若辽是个怪人,难道你也是么?
两人依旧沉默,看来我的心电感应并没有奏效。
鸿今晚的表现让我明白了有其父必有其女的道理,我知道,她也很好奇,可她没有我这般急噪,她依然是两眼紧盯着若辽、她的父亲,静静地观看着,把我的手握得**的,全然不觉我急噪的举动——我开始有点蠢蠢欲动了,但最终我还是克制住了。
若辽和风,两人沉默了大约一个时辰后,还是若辽忍不住先开口说话了,但他依旧没有回头看风一眼。
若辽一声叹息,说:你为何还不死心呢?
风没动,冷冷地说:不是我不死心,而是我根本死不了心。
若辽问:那你今晚来找我,不会是来陪我临风赏月的吧?
风冷笑一声,说:国师好雅兴,不过我并不是风雅之士,只好让国师失望了。我今晚来的目的是杀了你,然后再上傲月城杀简笛王。
闻听此言,我的心不禁冷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呢?风要杀的这两个人,一个是若辽,我的贵族主;一个是简笛王,我们幻族的族王。现在我才明白他为何每天在这里练剑了,可是他又为何如此仇恨若辽与族王呢?
我在呆想时,忽听若辽一阵大笑,说:你真的有把握杀死我吗?
风说:我从不说无把握之话,也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若辽忽然回过身来,两眼盯着风看了许久,幽幽地说:真不愧是冷榭的儿子,和你父亲一样,你的胆量与勇气让我佩服。
风闻听此言,大怒:住口!你没资格提我父亲的名字,是你和简笛王害死了他,我苦练十年的剑术,就是为了要杀你们,替父亲报仇。
若辽冷哼一声,说:年轻人,你不要忘记你也是幻族的子孙。你要知道,族王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你的父亲,是为我们整个幻族而死的,真正的凶手应是那些玄族人,而不是我们。
风说:若不是你和你的主子发动了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我今天要用江湖中的方式来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
说毕,风抽出腰间的幻剑,直指若辽的胸口。剑光微寒,杀气逼人。
若辽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然后便开始踏着八卦步,耍起了占卜拳。
一场生与死、恩怨两消的较量顿时在夜深人静的幻梦湖畔展开了。
(四)
幻梦湖的清波倒映着两个人打斗的身影。
半柱香的工夫,若辽败了,被风用剑封住了喉咙。
若辽虽败,但扔镇定自若。
忽听风大吼一声:若辽,你的死期到了。
风的右手一抬,运势用力,剑尖直刺若辽而去。
风这一剑刺去,若辽必死无疑。
我看得心惊肉跳,吓得低头不敢再看。
忽然我的手被人用力一拉,我抬头看去,只见鸿已站起身来,对我说:我们快过去帮忙!
我这才收住神,起身与焦急的鸿疾步跑出草丛,鸿边跑边喊:住手!不要杀我父亲!
我和鸿的出现,让风倍感意外,他的剑停在了半空,他看着我俩一一从他身边飘过。
鸿跑到若辽身边,叫了一声:父亲!然后便开始替若辽包扎伤口。
当我从风的身边走过时,我的心突然快速的跳动起来。天际间的幻月也在颤抖,月光也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紧张的气氛中忽然多了一个深情的呼唤:蝶,等一等。
什么?我兴奋地回头,他知道我的名字?他居然叫出了我的名字?我的脑海里只觉一阵眩晕,嘴角已然**笑意。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风的神情依旧孤傲,但些许柔情已然在他的眉宇间闪现,风用左手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我:你的,玉佩!
我这才忆起,我的玉佩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浣纱溪畔。
我低了头,心在砰砰直跳,眼睛的余光突然憋见鸿正疑惑地望着我。我接过玉佩,道了一声谢谢,就匆忙走开。
这时,鸿替若辽包扎完伤口后,就护住若辽,对风说:既然你想要用一个人的血来洗清你心中的仇恨的话,那么就用我的吧,希望我能代替父亲,来化解你的仇怨。
闻听此言,我和若辽同时惊呼。若辽捂着伤口,劝鸿快走,不要管他。
风说:我虽然是个剑士,但做事是有原则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杀其他人的。
说毕,风的左手翻转,稍一用力,鸿就不由自主的向旁挪动。
我知道,这是他们剑士拥有的一种幻术,叫做“幻星移月”,可以让人按施术人的意志挪动。鸿此时已被移开了若辽的身边,可以看出鸿在奋力的挣扎,但无济于事。若辽此时又被暴露在了风的剑锋下。
鸿已瘫软在地上,而风再一次举起了他手中的那把幻剑。
这剑是刺向若辽的!
我想上前阻止,却忽然瓢来风的话语:蝶,请你不要插手!
我的心很乱,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闭上眼睛。
可是,过了半响也没听见任何动静,四周一片宁静,出乎我的意料。
我正自奇怪,却忽然从远处瓢来了一个笑声,划破了这暂时宁静的黑夜。
是一个女人的笑声!当然,笑声是悦耳的,那笑声似乎是快乐的降临,让你不得不有想愉悦的冲动。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位女子正快步向我们移来。
说“移”来而不说是“走”来,是因为那女子的步伐小巧而轻盈,但速度却很快,神态颇为飘逸,眨眼间就已至我们的面前,除了笑声,没有任何异响。
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使若辽又免于一死,风的剑又再一次停在了半空。
但这次风似乎被人用幻术控制住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五)
那女人已走到离我们有十步远的地方,站立。
笑声依旧,似乎她真的有什么高兴的事。
或是她那笑声是故意笑给我们看的。
但不管怎么样,她的笑,总让人感到精神愉悦。
心灵仿佛已被幻梦湖的清波洗净过一样,是那样的纯洁、恬静和安详。
俄而,笑声止。那女人一双俏目冷冷地环视众人。
那目光是冰冷的,让我全身打个冷颤,直冷到心里。
适才的纯洁、恬静、安详顿时化为乌有。心中产生了某种恐惧与不安。
我奇怪:为何她的笑声和目光让人心理反差是如此之大呢?
但见这女子俊俏可人,年龄大约与我相仿,一身白衣,秀发散于两肩,头发上束了条金带,在月夜下闪闪发光。
单见她这等模样,从不有人怀疑她的美丽与善良,可她的目光却出卖了她,或是故意迷惑我们,那目光里所透露的阴冷的讯息,似乎是她今晚来此的目的。
我用手紧了紧衣服,似乎有风吹过,我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阴冷与恐惧。
我用眼睛快速扫视了一下风、鸿和若辽,只见他们的神情各不相同,唯一的不约而同之处是大家均默视不语,如果说刚才那女子愉悦的笑声是夜曲的**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却更像是深夜曲终人散后的幽怨感怀,个个都似有所思。
我奇怪于这女子为何有如此般的吸引力,竟让我们念念不忘她的笑声与美丽?我从来只闻凄切感伤的哭声才能引起旁人的感怀和幽思,竟不曾想这女子的笑声也有这样的魔力,并且还是一种愉悦爽朗的笑声!
我不禁把目光再次投聚到那女子的身上,希望从中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只见那女子依然俏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在注视着我们。当我的目光与她那阴冷的目光相遇时,我的全身顿感一阵轻松,原先紧张不安和对风的关切之情似乎已随清风幻月而去,剩下的只有空灵的飘忽,一点一点的,一缕一缕的向上飞舞,飞舞!——我感觉像是到了天际,我的身体好象已经触到了天宫,我只听“咕咚”一声,像极了一个人摔倒在地上的声响。之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傲月•蝶舞•琴音寒
当我悠悠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准确的说,应该是一间屋子。屋子里的装饰的很典雅,靠窗有一张案几,上面很整齐的摆放着琴棋书画等物品。窗户是虚掩着的,屋外正下着幻雪,雪花一片片的飘落在窗棂上,瞬间融化成水珠,在窗纸上泼就一幅水迹画,然后只听滴答声声,滴到地上,投入了幻雪的怀抱。窗户时不时发出咯吱的响声,我听见了寒风呼啸的声音。外面应该很冷吧,我想。可此时的我却感到有一股温暖的热气包围着我,一点也不冷。
火炉里的柴火烧得正旺,屋子里充满了热气,我躺在一张棉软的**,华丽的帐幔偶尔被微风吹动,散发出一股沁彻心扉的香味,我的全身被宽厚的被褥所覆盖着,我想动,却发觉自己动弹不了,我一连试了好几次,还是无法动弹,我的手和脚好象已经失去知觉似的,可是我又明明感觉到了热气、微风和熏香,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想喊人,可张开嘴后只听见自己的喉咙里除了发出哼哼声外,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害怕极了,我想哭,当然,哭声是听不到的,眼泪于是开始流了出来。四周一片宁静,偶尔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些喧闹嬉笑声,但,很快便被呼啸的风雪声所淹没,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炉中的火苗似乎正舞的欢,把那柴火弄得吱吱地响,似是一曲吹眠曲,伴着我又进入了梦乡。好大一场幻雪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的听见屋外雪地中有人走动的声音,那脚步声越来越响,好象是朝我这屋走来。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我感觉到那人已经进屋了。是一个女孩,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穿着白色的裘皮短袄,头发上束了许多小辫,上面戴了一个花环,不知名的花儿把她装扮的清丽脱俗。她抱了一些柴火进来,走到火炉旁,看了看已快燃尽的炉火,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就把新抱进来的柴火一点一点的塞进去,同时她不停的用手当扇,往炉内扇风。
不一会儿,那渐息的火苗又开始跳起了欢快的舞。她把柴火塞完后,再次看了看,又摇了摇头,还是一声叹息,转身欲走。
可能是我发出的哼哼之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又折回来,走到床边,掀开帐幔,一张俊美的脸立即映入了我的眼帘。
她伸出右手,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然后又从被褥里抓起我的左手,替我把了把脉,完毕之后,我看她那朗如秋水的眼睛中充满了喜悦的神色。
她微笑着对我说:你身体康复的很快,再过两天就能下床行走了。等会儿我去告诉师父,说你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我想师父听了一定很高兴。
俄而,她想了想,又说:你昏迷好几天啦,又没有吃东西,醒来后一定很饿吧?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来,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的太多。
她说完,就兴高采烈地出去了。我还来不及问她这是哪里?她是谁?她口中所说的师父又是谁?我又为何受伤?这一连串的疑问浮在我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我再一次朝窗外望去,只见此时幻雪已经停了,雪地里有几株寒梅在竞相绽放,微风迭起,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雪地里时不时有人来回走动,有男有女,俱都匆匆急行。他们是些什么人?这么匆忙是所为何事?我的好奇心驱使我想下床走走,可是我现在还能动吗?
我试探着动动手和脚,还好,现在能动了,我高兴地想从**起来,却发觉自己全身软弱无力,连起身坐立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等我吃力的好不容易从**下来,抓起床头的一件披风系在身上,慢慢地走到窗户旁,我把虚掩的窗户打开,眼睛投向窗外,一股清新的空气将我包围着,我闭上眼睛很贪婪地享受着,却忽然感觉到头有眩晕,我的脚步也开始不稳了,我感觉到天和地似乎都在颤抖。
一双小手扶住了快要倒地的我,是刚才那个女孩,她费力的把我扶到**,示意我躺下,然后又帮我盖好被子,一切弄好后,她就嗔责: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乱动,否则就会又开始恶化,等会师父又会骂我啦。
我抱歉地对她笑了笑,说:真的对不起,我只是想下去走走。
她听完我的话,报以微微一笑,说:你还是先吃点东西,等恢复了元气,再走动也不迟。到时我师父也会带你到许多地方去游玩的。
她端起一碗热汤,用小勺一勺勺的开始喂我喝汤。我说我还是自己来吧,就伸出手接过了汤碗,一骨碌地把它喝完了,我实在太饿了。她在一旁看着我发笑。
我问她: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你师父又是谁?我是怎么受伤的?
她听完我的问题,直盯着我看了老半天,然后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我问她:为何发笑?
她笑而不答,只用手指向窗外,我的眼睛随之望向窗外。
窗外还是白茫茫一片,雪地里几株寒梅依旧迎风傲立。
笑毕,她幽幽地说:傲立雪中流娇香,月下疏影盼君归。
她说这句话时,眼睛里流**的尽是忧愁与凄凉。
我不解,疑惑地望着她,刚才还大笑不止,为何一瞬间就已愁情满怀、凄切满眼了呢?并且还说什么“傲”、“月”之类让人摸不着边际的话。难道是我一时失语,引起了她的伤感与思情么?
我问:为什么?能否告诉我?什么傲?什么月?
她的**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分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俄而,她转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她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只听她说:你很聪明,难怪师父想收你做徒弟。不错,我的名字就叫傲月,是听风谷四大舞姬之一。这里是傲月轩,我师父叫西楼雁,是幻族最出色的舞师。
她刚说完,人已飘至门外,因为她看见窗外有两个人影急速闪过,眨眼间就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傲月顺着那两个人影消失的方向也快速的追了过去。我惊讶于她看似弱不禁风,却身怀绝技,她那急走的身法,分明是练过幻术的。一瞬间的工夫,她也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此时,天开始暗淡了下来,有风经过,雪尘扬起,迷漫前方。
我本不懂幻术的,自从在幻梦湖的浣纱溪畔认识了风后,我日复一日的陪着他在湖边练剑,也曾亲眼目睹了幻术的一些基本特征,所以能肯定傲月也练过幻术,不然,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而且是发生在一个柔弱女子的身上?那么,那两个又是什么人呢?为什么傲月要去追他们呢?
一连串发生的事仿佛是在梦中,充满了未知的迷惘与困惑。风、鸿、若辽他们在哪里?那天到底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来到这傲月轩?
我正想间,只见傲月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她见到我,脸上大喜,急切地问:我出去后可有人来过?你没事吧?那些人真狡猾,我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我说:没有人来过。我没事。
她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如果你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我肯定会受师父责罚的。你知道吗?刚才两人是师父的死对头的手下,他们此次前来听风谷,肯定是来报仇的。他们刚才把我引了出去,然后便消失了踪迹。等我回过神来,才知道上了当,就到师父的住处,果不其然,师父正和那两人交上了手,三招过后,那两人败逃而去。师父命我回来看看你,她担心你会受到什么伤害。
我听完,心里一阵感动,我与她师父西楼雁从未谋面,却受到西楼雁的如此照顾,这不禁令我大感疑惑与好奇。
我问傲月:我与你师父从未谋面,她为何对我如此照顾呢?
傲月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五天前,当我正在傲月轩练舞时,师父派了四名使女把还处在昏迷中的你送到我这里来,告诉我要好好照顾你,直至你醒来,身体康复了,就可以带你去见她。
我深深吃了一惊:这样说来,我昏迷有五天了?
傲月点点头,说:我每天都用幻术帮你疏通经络,用火炉帮你取暖。
我听了,立即向她作揖拜谢,说:多谢你对我的照顾,使我得以康复,此情此恩,我没齿不忘。
傲月连忙扶起我,说:你不要这样客气,我也是举手之劳而已。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好么?
我欣然同意,我大她几岁,我便高兴地说:好妹妹。她答应一声:姐姐。
我俩会心一笑,一声姐妹,瞬间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增添了彼此的情谊。
我这时突然想起了鸿,这位我儿时的玩伴、现今的知己,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还有风、我的爱,此时你是否也在想我呢?
我问傲月:妹妹,你知道我是怎样受伤的吗?我的朋友呢?他们在哪里呢?
傲月摇摇头,不知,她说:再过两天就带你去见我师父,你还是当面问她吧?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与同意。
尔后,傲月似乎不愿意再与我谈论这样的话题,就对我说;你昏迷了这么多天,醒来后四肢乏力,不宜四处走动,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伤养好后,我陪你出去散散步。顺便带你参观一下这傲月轩。
我同意,再次向她表示谢意,谁知她却恼了,说:我们不已经是姐妹了么?为何还这么客气呢?
我莞尔一笑,点头称是,目送她离去。
两天后,在傲月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体完全康复了,虽然还是有点虚弱,但至少可以下床行走了,我高兴地又要感谢傲月,却被她制止住了。她同样也很高兴看到我康复,亲自为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说是让我尝尝她的拿手好菜。
她做菜的手艺的确非同一般,光从饭菜的色泽上看就知道她花了不少工夫。
傲月拉着我的手一起入席坐定。几个使女垂手而立于左右,等候吩咐。
我奇怪于她既然有使女为何还要亲自动手?我见她笑容可掬地望着我,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或者是人家的一片赤诚,又或者是人家的习惯,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从而有可能破坏这个融和的气氛呢。
她笑,一弯蛾眉,两行碎玉。她说:蝶姐姐,我的手艺不精,不知这饭菜是否合你的口味,还请姐姐多多包涵。
我说:有劳妹妹为我做了这么多可口的饭菜,真是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
傲月说:姐姐说哪里话,我们既然已成姐妹,何分彼此呢?如果你要感谢我的话,那你就多吃点,尽快恢复你的体力。
我点点头,在傲月的催促下,我把她做的各式菜肴逐一尝了个遍。我只感觉到香、甜、酥、嫩、脆尽在我的嘴中大放异彩,真是幻界难得一尝的美味。
我们吃完,几个身后而立的使女便上前撤去了宴席,而后匆匆地不见了踪迹。
傲月说:你昏迷了这么多天,该到外面透透气了,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吧,顺便也让你参观一下傲月轩。
我同意。傲月便找来一件裘皮长袄让我穿上,又帮我系上紫色的披风,穿毕,与她手牵着手,一起漫步于傲月轩的亭台楼阁间。
傲月轩布置的精致典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草树木间开有序,虚景与实景相得益彰,雕梁画栋栩栩如生。虽是寒冬时节,石桥边亦有溪流潺潺;林道旁可闻幻梦鸟清脆的叫声;雪地里的寒梅花蕊正红;微风掠过,银装素裹的树枝轻摇,抖落一地的雪泪。真是一个优美娴静的好地方啊!我感叹。
这时,一曲婉约悠扬的笛声,从远处幽幽传来。当我俩听到这笛声时,都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我知道,我俩是被这笛声所感染和陶醉了。可我的这一声叹息是我想起了鸿和风以及现在的迷惘和对未知的不解,这笛声是我的幽思之音。
但我不知傲月是不是与我一样回想往事,故而叹息。我侧脸望向她时,她正轻摘雪地里的一朵梅花,我问她:好好的梅花,为何要把它摘掉呢?
傲月把食指放在嘴边,轻嘘一声,示意我不要作声,而后又向我招了招手,让我蹲下来。我蹲下身来,见傲月已把摘下来的梅花一朵朵的插在雪地里,然后又顺手从梅枝上摘下一朵,依然是把它**雪地里。她时而抬头凝思,时而又低头叹息,梅花在她的凝思和叹息中不断的被摘下来插到雪地里。凌乱的摆放似乎没有什么规则,我疑惑地望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干什么?只见那清幽的笛声依然隐约地从远处传来。
那笛声幽怨哀婉,似愁花恨水的多情空叹;又似柳岸望月的情思遥寄。声声低回,如泣如诉;缕缕缠绵,似梦如烟。寒风中,如烟的精灵在我的眼前有意缭绕,脑海深处的波涛汹涌起伏:在岁月已老去的那天,生活就像是蜕了皮的老茧,光秃的只剩下一声叹息。彩蝶依旧翩翩,可幻梦湖的清波里已不再有我当年的颜色。我还是坐在浣纱石上,当年的剑士已不再舞剑,人呢?人在天涯,天涯若梦,梦醒如烟。痴情花开,幻梦鸟叫,当年的誓言是我今生的等待,记得你曾说过:来年的春天,当痴情花开的时候,你就会回来,回来接我,一起去踏遍天涯,一同去追云逐月,你的话我依然清晰的记得,每天坐在与你初次相见的浣纱石上期盼和你的归来。可是你呢?十年了,天涯到底有多远?花开花又谢,雨停风又起,等待何时是个尽头?
蝶姐姐,蝶姐姐。一个声音从飘渺处传来。
我恍惚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白茫茫的雪地,有风吹过。
傲月在用双手扶住我,轻声将我唤醒。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心中忽然多了一种莫名的伤感。
我怅惘着叹息一声,说:好妹妹,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傲月对我微微一笑,安慰我说:没事的,你刚才中了“醉乐居士”孤醉的愁怨曲,你不会幻术,无法抵抗他的摄音术,故而有此幻觉和怨叹之情。
我问:那个孤醉是谁啊?为什么他的笛音这么凄切呢?你又在做什么呢?
傲月一听到我提孤醉,她的表情似乎变的严肃了许多,她转身朝向西面,也就是刚才那幽怨的笛声传来的方向,必恭必敬地作了一个揖。然后再转身望着我。
她说:孤醉是我的师公,我的师父西楼雁是他的关门弟子。他是玄族人,一个浪迹天涯的乐师。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我说:是你师公?那他人呢?怎么只听见他的笛声,不见他的人呢?
傲月说:我师公这个人生性浪漫,喜好游山玩水,吹笛弄萧是他踏歌而醉的前兆。他的幻术很高强,音律能传播得很远。我们能听到他的笛声,其实他的人还远在百里之外。
百里之外?我吃了一惊。现在才知道我糊里糊涂地、也是莫名其妙的闯进了幻族的贵族生活圈里,他们的地位,都是达官显贵,而我呢,只是一介平民,为何会卷入到他们其中呢?
我越想越觉得蹊跷,我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呢?而且,最可怕的是,我竟然在记忆里找不到一点关于此的信息,可我还是依然清晰的记得鸿、若辽和风,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傲月,只见她连忙避开了我的视线,拉着我的手,示意我朝地上看去。我知道,她是不愿意说的,这只有等见到她师父西楼雁后才知道谜底。
当我的目光投向脚下的雪地时,我惊呆了!刚才那被傲月插在雪地里的梅花竟然鲜活了起来,而且在随着孤寂的笛声翩翩起舞!
我惊奇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事实却又是真的,那些梅花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宛如一个个少女的婀娜舞姿,绰约翩翩。
我问傲月:你是怎么办到的?梅花为何竟然活了起来?简直太不思议了!
傲月此时的心情似乎很轻松,说:我终于替秋桐完成了她的心愿,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疑惑的望着她,等待着她把话展开地说下去。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见我急待地想知道下文,她就点了点头,说:这已是三年前的事了,现在提起来,还是那么的令人伤感。
说来话长。听风谷是幻族宫廷舞者的圣地,许多有名的舞师都出自这里,所以有许多人都慕名而来拜师学艺。但是,树大也会招风,名声鹊起之后,妒忌眼红我们听风谷的人也不少,其中当以幽琴涧闹的最凶。
每年选送的舞姬大多出自听风谷和幽琴涧,故而他们视我们为头号对手,不惜动用一些卑鄙手段以破坏我们的名声,和阻挠王宫向我们挑选舞姬。
我们听风谷的四大舞姬当然是他们重点打击的目标,时不时他们就会派人来骚扰和袭击我们。我师父为了我们的安全,便训练了四名御剑女来保护我们。这四名御剑女的名字叫春蕊、夏素、秋桐、冬袭,分别保护冷月、霰月、傲月、霁月四大舞姬。秋桐就是我的御剑使女,她的到来,让我练舞时安心了许多,也使我得以在上次的王宫选舞大赛中一举夺魁。
我和秋桐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我们俩都视对方为知己,把心里的话都说给对方听。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生活的足音时时激荡,一切本就很平淡,傲月轩就是我们平淡生活的“绿洲”,远离了尘世的血雨腥风,也阻隔了红尘情爱的跌宕起伏,一切都是那样的单纯、恬静而又安详。单纯得就如幻雪一般的洁白无瑕;恬静地宛如幻月当空时的满地银辉;安详地似那幻梦鸟,躲在窝儿里未醒,只用鼾声把春天的故事美化!
原以为这样单调而又恬静的生活注定是我和秋桐的命运基调,可未曾想到的是,一场幻雪过后,枯树的绿芽迟迟未能长出,生活似乎变了一种颜色,快乐已属于过去,幻梦鸟的歌声也**了内心的忧郁……
傲月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眼角分明有些许泪光在闪动。又一阵风吹来,傲月迎风叹了一口气,我轻扶着她的肩膀,说:我们还是先回屋吧,以后再慢慢讲给我听。
因为我又听见那幽怨哀婉的笛声了,隐隐约约的,随风飘来。我怕又会闻笛而悲,有所感慨,不免错过傲月所讲的那个动人的故事。
这个故事一定很感人,肯定埋藏在她心灵的最深处。我想。
傲月答应了一声,望了望雪地里还在舞动的梅花,低声说:秋桐,我的好妹妹,你安息吧,姐姐终于完成了你的遗愿,只是这样做值得吗?那个人知道你的痴情吗?你真傻,为何竟……话还未说完,傲月便抬起右脚,一脚把雪地上的梅花全部抹平。不一会儿,雪地里只剩一片花的残骸,梅花已不再舞动了,死一般的任傲月摧残,仿佛刚才那雪地里的梅花闻笛起舞的事未曾发生过。
我和傲月回到傲月轩的眠月阁。屋里的热气使我和傲月的脸平添了一丝红晕。几个使女早已趋步上前将我和傲月身上的披风取下,然后便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服侍我们吃下,而后,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当晚,我们吃完晚餐,在温暖的火炉旁,在寂静的眠月阁里,傲月向我讲述了关于秋桐的故事,故事很凄凉,就如孤醉那笛声,忧郁浸入心扉,化作颗颗泪珠,渲染五色彩虹,平添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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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
傲月轩的早晨依然还~着幻雪,幻梦鸟的~~把我从梦中唤醒。我还来不及梳理昨晚傲月所讲的那个故事,就被傲月催促着急忙~好~~,因为傲月今天~带我去见西楼雁,~师父。我好象听见了外面有乐~之~,隐约地~来,时响时歇。那乐~似乎相隔很远,又似乎近在咫尺。在这~着幻雪的早晨,让我的思绪平添了一份可以遐想的余味。傲月告诉我,那是从听风谷的月~楼里传来的,今天我~见的人,那个听风谷的谷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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