偈拜礼毕,在御剑女的一声“比舞开始,列队受阅”的口令下,台下的人群迅速排成一个方形,中间空出一块地,红色的地毯中铺陈着些许梅**,组成一个巨大的“舞”字,四方之中各列一队,队中各有一杆金色幡旗,上书各自所属之所,分别是冷月亭、霰月阁、傲月轩、霁月苑。看来这是听风谷的“四大舞姬”的门下弟子之间的比舞大会,难怪我在傲月轩时就见傲月时时督促其弟子勤奋练舞,原来以为傲月轩只是一处居所,竟不曾想也是代表着听风谷的一大门派。
西楼雁作了一番训示,大意是“只准切磋舞技,不准伤及性命”之类的礼规。
众弟子应喏,齐声道:“弟子谨遵师训”。俄而,听风谷“四大舞姬”冷月、霰月、傲月、霁月依次走出,立于红地毯的中央,面向西楼雁所坐的高台,行礼道:“弟子门下,以德会舞,以技服人,如有贰心,甘愿受罚”。声音响亮而清脆。
我身旁的一名御剑女悄声告诉我,每次比试前,四大舞姬都要同台献艺,一则是给西楼雁检阅,表现各自的长进;二则也是相互之间切磋,展示自身的实力。
她们此次献舞的名字叫《月舞西楼》。乐师早已一字排开,分列两旁。俄而,只听乐起,似乎是仙乐的鸣奏,宛如春风一缕,吹皱一池清波。这些美妙的乐声是我以前从未听过的。接着就是四大舞姬开始随着乐声翩翩游动,月舞西楼了。
我看得如痴如醉。这舞技,似天成;这丰姿,如暗香;这意境,花弄影。
我不曾见过如此美妙的舞姿,我只能套用一句诗来形容她们的此时的美境:
“舞转回红袖,花飞拈翠钿。满堂仙踪影,颦笑皆婵娟。”
那些梅花,此时像是与她们有了感应似的,环绕在她们的舞姿里,纷飞起舞,绰约翩翩。人在花中舞,花在人中飞。直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不禁拍掌叫好。
西楼雁看了我一下,嘴角**一丝笑意。我没有在意,仍就看着舞场。
这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肺,原来是那些梅花在四个舞姬娴熟、圆润的舞艺下,竟然凝结成一个大花球,被四人托在头顶,然后在轻舒的乐声中,一层一层的剥开,犹如花开时的渐次飘落,又如海浪的层层递进,柔波荡漾。
我这时仿佛置身于碧波柔柔中,暗香悄悄地浸染着我的素肌,是那样的不污天真,宛如那天宫瑶池里的一泓清泉,倾泻在亭亭翠盖间,净洗时妆。
因为傲月是我的妹妹,故而我的目光始终集中在她的身上,但见她宛如凌波仙子,太液波翻中,霓裳舞罢,盈盈流水,浩波千里。一汪秋水,映耀清辉。月影轻盈,抖落一地花香。于钧天帝乐中,暗香浮动竟是那样的柔和恬美。
一曲终了,余韵仍在眼前缭绕。我暗自惊佩傲月及其他的舞姬的舞艺是如此的精湛,竟让我感觉仿佛是置身于花海仙风中,流连忘返,其乐融融。
四大舞姬献舞完毕,各门派弟子俱都欢声雀跃,纷纷叫好。我在众人的掌声中,听到了西楼雁的笑声,从她那愉悦的,爽朗的笑声中,我感觉到,她对四个大弟子的精湛表演感到满意。
掌声渐歇。四大舞姬退场,各自坐在自己的方队中央。接下来便是各大舞姬门下弟子比试了。她们显然没有四大舞姬的舞艺娴熟,功力也缺乏一些火候,但也不乏可圈可点之处。其中,我印象较深就是一位穿青衣的女子,她的舞姿颇为优美而特别,她一反众人均拿花或丝巾作舞的模式,手持一把飞虹剑,挥剑如雨,剑气如虹,剑影纷飞,舞到**处,我只看到一团剑光,在人影衣袖间闪烁。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剑气竟然长久不散,在她的长袖挥挥间,幻化成朵朵梅花,随舞风渐次飘散开来,瞬时弥漫了整个大厅,随之的还有梅花的清香。
我观之,目眩;闻之,欲醉。我在她那剑光幻影中,忽然想起了风,想起他在幻梦湖浣纱溪畔练剑时的情景,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段美好的时光,坐在浣纱溪石上,傻傻地看着风,傻傻地暗恋着他。
这时,一朵梅花从我头顶飘过,我跳着把它抓在手里,谁知却已消散了踪迹。不知风现在身在何处?一切可好?还有鸿,我的知己,你们在哪里啊?
我问身旁的御剑女,这位穿青衣的女子是谁?她告诉我说,这位女子叫鸾镜,是冷月门下最得意的弟子。
在各门派的参赛舞者一一献舞完毕后,由西楼雁点评,算是教导,也算是权威的裁决;当然,这只是初赛,还有下一轮的决赛。最后经过西楼雁的选定,有五名舞者可以进入决赛。这五名分别是:冷月亭的紫霜、鸾镜;霰月阁的盈溪;傲月轩的颜柳、霁月苑的韵嫣。她们将在决赛中要经历三场比试。
这第一场比试是由四大舞姬用琴、箫、笛等乐器演奏一曲,让参赛舞者按音律节拍和舞,以跟不上节拍,理解有误者为输家。为了保证比赛的公正,四大舞姬之间互考,本门派弟子只能由别的舞姬来考核。
傲月门下的那名弟子颜柳,舞技也值得一提。人如其名,她将拂风垂柳的千姿百态演绎得淋漓尽致。一袭长袖,舞动全场,并以袖风代乐,醉响一曲《月映柳枝》,与为其考核的冷月的萧音相和,节节击荡,拍拍合律,音与舞渐次相融。
好啊!我再次为她们拍掌叫好。正当我看得聚精会神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肩膀,我回头见是傲月,我笑着正要恭喜她教出了这么好的徒弟,谁知她却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作声,并示意我随她出去。
我随她悄悄地离开了大厅,转过一道门,就到了月满楼的后花园,花园里的梅花正迎风开放。幻雪停了,极目之处,全是白茫茫一片。
傲月低着头,满脸的心事,只顾漫无目的走着。她折了一朵雪梅,却又仍掉了。一连几次,被遗弃的**在她的身后飞舞。
我对傲月说:“你的弟子,那个颜柳,舞艺不错,肯定能胜出的。”
傲月摇了摇头,说:“她是我最得意的徒弟,她的优点就是有情,但这次比舞她很难胜出。”
我问:“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有情吗?”
傲月笑了笑,说:“蝶姐姐,你真的很聪明,难怪师父想收你做关门弟子。”
我也笑,说:“好妹妹,你就不要拿我开心了,姐姐也为这事在发愁呢。”
于是我就把我与西楼雁谈话的内容告诉了她,请她为我想个办法。
傲月听完,叹了一口气,说:“我理解你,我也支持你,有情的人,是不应该留在听风谷的。”
我听她又提起“情”,我就问她这是为何,难道听风谷是个无情的地方吗?
傲月说:“听风谷有情,可也无情。因为这里只有师徒之情,姐妹之情,却无男女之情。”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又似乎不明白,我不明白的是,倘若这个世界上没有男女之情,没有心动之爱,人活着的动力与乐趣是什么呢?生命的存在还有何意义?这个世界,不正是有了情爱才处处生机勃勃的吗?
傲月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凄苦,她说:“人有情,生命才有意义。可在听风谷,你若有情,就会有痛,有时会痛彻心骨。”
我见她眼角挂泪,似乎是触动了她的情思。我掏出丝帕,替她拭去了眼泪。
我安慰她说:“好好的,偏说这些干啥,你看这雪后初晴的景色,正是赏心悦目的时候,我们四处走走吧,你等会还要去考核参赛的舞者呢。”
傲月摇摇头,说:“比舞到这里,就没有我的事了,剩下的要等我师公来考。”
我说:“那个醉乐居士,孤醉?他要来么?”
傲月点点头,说:“蝶姐姐,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秋桐的故事吗?”
我说:“记得。她为了一个无法等到的爱而徇情。她有情有爱,让人敬佩。”
傲月说:“她有爱,爱得很勇敢;可她很傻,傻傻地爱,活在虚幻而又痛苦的梦中,无法自拔。”
她望着在寒风中摇曳的梅花,默默不语,似有所思。我知道,她在想秋桐。
秋桐,唉!怎么说呢?傲月告诉我秋桐是为情而死的。
她爱了一个无法爱的人,为了无法等到的爱耗尽一生,留下的尽是遗憾。
话还要从秋桐六岁那年说起。那年的春天来的特别早,花开的特别艳。空气中弥漫地全都是桃花的芬芳,淡淡地清香,幸福的味道。
在春花点缀,绿草如茵中,小秋桐倚靠在门前的秋千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世界,这个世界很美,真的,很美,秋桐不止一次的这样说过。
她正沉醉在这春暖花开的清香中时,她的母亲忽然跑了过来,急忙的把她抱走,她趴在母亲的肩上,看到一队玄族人的骑士,身披盔甲,手持雪狼刀,在大肆地屠杀着村民,人们在四散逃跑,美好的春意中多了几处浓烟和血光。
她的家瞬间被大火吞噬了,连同的,还有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带着她东躲西藏,最后与一些村民被涌到了一个悬崖边上,玄族的骑士步步进逼,他们已经退到了离崖边只有一步的地方,再也不能退了,她的母亲把她**地抱在怀里。
悬崖下边,是一条河,河流很急,河水很深,它的名字叫幻怒河,河在愤怒,幻族也在愤怒,就在几天后,幻族时任族王空幽王就决定发动一场对玄族的战争。
也不知是谁带头,纵身跳下了悬崖,其他的人也纷纷仿效,宁可跳崖也不低头。秋桐很害怕,可是她没哭。她听母亲的话,闭上了眼睛,只感觉耳畔有一股风呼啸而过,就失去了知觉。
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一个很英俊、飘逸的男人正在她身旁吹笛,那笛声清脆悠扬,像鲜花盛开的声音,回旋在那春意正浓的季节。
那个男人,就是孤醉,江湖上人称“醉乐居士”,一个浪迹天涯的玄族人。
他虽然是玄族人,可在秋桐看来,他不是拿雪狼刀的玄族人,他拿的是一支笛子,一支能吹奏出优美乐曲的笛子,时时能让她在噩梦惊醒后得到一丝心灵上的安慰。她恨玄族人,是他们夺去了她父母的生命,烧毁了她的家园,摧毁了她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但她不恨孤醉,她有一种依赖他的感觉,这并不单单是因为孤醉救了她。
孤醉告诉她,她是在河边被发现的,当时她只剩一口气,而其他的人都死了。
秋桐哭了。悲痛,一种幸福之外的感觉弥漫在她心中。美好的世界为何要夺走父母的生命?她不解,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哭。
听孤醉说,他挖了一个大坑,埋葬了所有的死者,并在坟头立了一块墓碑,就在河畔的落雁丘上。那里的草很青,水很绿,鲜花开满了山坡,他们“生活”在那里很幸福。
提起幸福,立刻就勾起了秋桐的伤心之处,幸福的生活已成过去,今后的人生将如何度过?她越想越伤心,竟趴在那坟头,失声痛苦起来。
又是那悠扬的笛声,在此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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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
孤醉告诉她,她是在河边被发现的,当时她只剩一~气,而其~人都~了。秋桐哭了。悲~,一种幸福之外的~弥漫在她心中。美好的世界为何~夺走父~的生命?她不~,她唯一能~的只是哭。听孤醉说,他挖了一个大坑,埋葬了所有的~者,并在坟头立了一块墓碑,就在河畔的落雁丘~。那里的草很青,~很绿,鲜花开~了~坡,他们“生活”在那里很幸福。提起幸福,立刻就勾起了秋桐的伤心之~,幸福的生活已成过去,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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