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中的种々暂时搁下不论,且回溯到两、三年前的云南斯地,看々枫离家出走后,家里有怎样的状况。
“老爷,少爷他……”一直侍候枫起居的侍女云蝶在去枫的书斋唤他日常向父母敬茶时,发现枫已然不在房间,内屋中整理齐当,被褥也不用云蝶再动手,另外,左边屋内长方案台上留下一纸小字行楷书信,墨迹已有大半干透,可以推测到的是枫是趁夜出的门。侍女云蝶将书信折叠起来,退出房间。然后,小步快跑至王府外堂,举着书信呼喊着来到郡王面前。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地,你手上是什么东西?”郡王询问道。
“少爷……少爷,他……”云蝶喘着大气断断续续地回禀着。“少爷他,离家出走了。老……老爷,您看,就留下了这一纸书信。”
“拿过来,我看々。”郡王究竟是郡王,总有他在家时也应当有的家长风范。云蝶将枫留下的书信手稿展开,双手奉给郡王。
“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另外,再去整理整理少爷的房间,看々还有什么异样的情况。”郡王表面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对侍女云蝶吩咐着。
王妃不知几时从后屋走出来,看到郡王一脸阴沉,习惯性地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话音渐落,人也渐近走到郡王身边。
“你自己看看吧。这个不肖的孽子,竟然……”兄见郡王的脸色愈来愈看,已然不仅仅是阴沉了。
王妃接过书信,细读了一遍之后,语出惊人,“孩子大了,翅膀**,就让他去吧。”应该说,这样镇静自若的语气很难想像会出自平日里相当宠爱孩子的母亲的口中。
“什么,就这么放任他!这小子,平日里经历锻炼甚微,而况如今要单独外出闯荡,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如此任性。”郡王如是斥责,然而从他的语气中还可以隐约地探出另一丝气息,好似心疼,好似溺爱,好似千厅个不舍,当然也由此隐约透出这个家庭与其它家庭的情况,即父亲宠着独子,母亲则严格教育孩子,以一种该严则严当松则松的方式进行。
“哪里是放任?老爷,这孩子在家宠惯了,不跌不挫,犹如玉器不琢不成。您呀,还是不用如此紧张为好。”王妃相当客观地阐述她的观点。“也许,你是对的。”“老爷,这不是妾的个人想法。”
“您终究出身书香世家,于我面前,尽可以不用谦虚。”
“老爷……”
王妃离开厅堂,在去后院的途中,遇上从枫的房间出来往厅堂方向去,一路经过长廊的侍女云蝶。云蝶神色匆匆,低着头刚从王妃身旁移步挪过,王妃放慢脚步,转过身叫住云蝶。
“小蝶,这样神色匆々,有何事发生?”此刻王妃已然停住转身挪步至云蝶并肩处。
“阿,没……没什么事。”云蝶不得已停下了脚步,随即后退了两步,依旧低着头,哆哆嗦嗦地小声应和回禀着。
“哦?那你紧张什么,哆嗦什么?”王妃走近她,双眸并不似以昔严厉教育少爷时的深邃冰冷,一直地望着她,语气也不似教育少爷那般冷硬,近乎柔和地穷追相问。然而,云蝶似乎并不适宜,反倒感觉到异常难受,背脊后面有芒刺根根扎着,也有冷汗倒抽的切肤之感。
“紧张,哆嗦,哪……哪里,不……不可能。”云蝶很惧怕王妃,在每次回禀王妃问话时总是不自觉地做一些小动作,说话时也不自觉地哆嗦。
“算了,我也不问你了,去做你的事吧。”话音落下,云蝶才刚挪动二三步。“你这要去哪儿?”王妃又追问了一句。
“前厅。老爷先前召唤我,说整理好少爷的房间,不论什么情况都前去回禀。奴婢,先去了。”云蝶心急要走,故而这会儿说得很快,以便迅速离开王妃的视线,回到厅堂。
“嗯,既是如此,你去吧。”王妃显然也有别的事要处理,故而轻易说了一句,放云蝶离开了,自己也向自己房间移动羼步。
“怎么样,有别的什么发现么?”云蝶刚踏入厅堂门槛半步,郡王已然看到她的身影,便一刻不逝地询问道。
“并无他物。少爷房里整理得一尘不染。唯有一事显得奇怪。”
“何事?”
“少爷并未带走一支书写所用笔具,纸张却少了许多。还有,少爷平常惯用的印章也……”
“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这……一柄青花缀翠玉单配剑似乎也……”
“嗯,这就是了。”郡王心想枫虽向来以文为主,究竟旧时随父亲嬉戏,或时不时观摩他用武弄剑,或对习武有兴趣,亦算随父之意,必有尚武意识,曾愈近十年严教习剑,不盼大有作为,只当自保时可作一用,或无聊时习剑以打发时日罢。果真常带在身边,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小蝶……哦,算了。”郡王原想差她去马厩看看,探查一下马匹情况。似乎又有什么事被他料到。
“老爷……”监马房的杂役将发现异常事情告知王府管家路俨,然后管家马不停蹄地跑来找老爷。一路经过王府中的小花园、廊厅、“芥云潭”、“屏水亭”等处,终于气喘々地到老爷所在的前厅。
“急匆々地,干吗来了?”只见此用木郡王已然在厅堂正对门的上座正襟危坐,声音宏亮,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斥责。
“少……少爷常出门游逛、狩猎、行事的驾驭之驹‘汗血风青’已经不在马厩中,伴着青丝绒绞成的紫荆马鞭也……”管家路俨断断续续地回禀传达监马虎杂役的原话。
“不必担心,没什么可惊讶的,少爷离家出门了。这件事我和王妃业已得知,那匹马失踪已在我意料之中,既已如此,且就这样吧。”郡王说着立起身来,打算回书房,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然后站定,咳了一声,“哦,少爷离家远行一事不得向外界声张,把消息封闭在府内。好了,该做什么就去吧。”郡王吩咐下去。
王府就这样安定地过了一段日子。
众所周知,一个相对封闭的地域的时间与外界之间总会有一些差异的。由此判断,蝴蝶谷的一年似乎相当于外界的三五年左右,换句话说,先前的枫应该是到了距今两千一百多年前的蝴蝶谷,而外界的变化则更甚。
虽说二三年的王府相对安稳平静地过了段日子,但时日一长,无论何处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变化,中原如此,南蛮斯域更不一般,更况其中一座郡王府邸,亦不例外。
郡王府的少爷离家出行,一年两年尚可瞒天过海,然日久必然生变,这少爷与不少仁人异士结交甚欢,又与一些无聊小人有些许过节,或又与其他王公子弟、贵胄千金往来皆密,一时间人若逝于世,隐其形,于几载春秋不相联络,终耐不得寂寥无事,除终日里竟被反锁于府宅高墙之间,或平日里书童相伴读书,或径自耍玩耍玩些无益之物,若斗蛐蛐之余,或受父兄逼迫习练武操兵刃,自是男儿琐碎;或学习针织女红,或空对月低吟,或径自娱乐,若庭间赏花抚琴,籍心事于飘渺音律,以奢情郎异地可闻,或因家母之言,不得已自锁闺阁,去粉拭香,与外界彻底相隔。至于那些顽劣的市井混混,更是百无聊赖,四处滋事,偷抢骗掳,大祸大难不为,然小害不断,扰得当市地方混沌不堪,甚于地方官吏亦拿他们无奈。于是上郡王府求助的地方官吏一年一届上门不断,当然也有鼠胆包天的小娄娄上王府门前寻衅滋事的;年关之余,王公子弟、贵胄千金亦前来寻觅,皆终不得见这位少王爷。这一来二去的风声尽走,谣言四起,闹得郡王府平静一两年后再无宁日可以奢求。
枫离家已近六七年,他出走的风声已然传得整个云南地域的百姓,妇孺皆知,朝野上下,亦是议论纷纷,郡王府更是热闹得炸了锅,郡王实觉力不从心,已然心力交瘁,颜色难看,鬓间陡然添上了花白碎霜,一日辰时,郡王拖着疲沓的身体勉强支撑面见云南国王。
“司空爱卿,近日不得见你,时何故面容憔悴,眼见着耳鬓添雪,骤然老了许多。令公子已离家几载,尚不曾回返?”
“已是六七年有余了。”
“如此,且随他罢。卿亦需宽心休养,不可再为此过多操劳。”
“上言甚是。犬子不堪,朽亦不才,竟劳动您挂心,臣惶恐之至。”
“你何必有此一言,关心臣下,朕亦有所表示。”
“恭谢陛下垂怜,臣自当注意身体,以躬至于国事,绝不再令陛下操劳挂念。”
“司空爱卿,你为朕及本国以操劳许多,今为令郎之事更是劳神劳心,再者你我虽为君臣,亦有私交之谊,挚友诸事,挂心关照本当应该。就这层关系,还请爱卿不必如此生分。”说着,云南国王站起身,离开御案,走近郡王。“需要朕给予卿怎样的帮忙,还请不拘开口,朕当绵力而为。”
“臣不敢有奢上恩,兹其点滴,臣尚可应付。”
“可知令郎这些年留住何处?”
“犬子在中原四处走动,定然没有固定的留住居所。况岁长月久,竟无书信,真也无奈。嗳,真是作孽啊。”这么说着,兴许是多日劳极,身体疲困,伤风病侵,言过咳到,且断断续续的,看得谁都觉着心疼。
“爱卿如此,定然劳极侵病,以朕看来,你还是回府休养,朕准你一年休假,俸禄依旧。”
“承蒙陛下抬爱,臣受宠若惊。自当尽力国事,岂敢一刻懈怠。”
“目前,不必爱卿操心,近岁国泰民安,既无外患,亦无内忧,朝野平静,可谓难得盛事。当然,只卿府令郎一事稍有异乱,实扰人心神。故卿只需回府安顿,朝事则近日暂搁。若卿再推委,莫怪朕以谕定其事。”
“既然有上恩抚恤微臣,臣便依从,不再虚推,不负圣恩。”郡王勉强单膝着地,拜谢云南国王的恩意。
但见云南国王手顺他拜礼之势接起,“卿不必言谢,朕还有要务,你便退去吧。”
“那臣就恭退了。”郡王颤颤微微站起身,后退着离开国王宫邸。
……
“老爷,上谕如何?”王妃见郡王面容颜色平常,眉间皱紧,神情凝重。
“不知道。但看样子,小儿事发,上意驱我出阁。”
“从何处见?”“这个……上表面关心,谕旨我回府休息,稍提小儿出走之事,由此可见,恐怕……”“不会吧。”“妇人之见,算了,只当给自己放假也罢。”“老爷,我不是听不出来,只是宽慰您而已。怕您什么都操心,惟独不对自己的身子骨操心,恐您对诸事都太执著,甚或杞人忧天,劳心劳神。您可是咱王府的顶梁柱,少爷离家,王府更是需要您。我一个妇道人家,啥也干不了,干着急,真的很难支撑下去。”王妃中肯的向郡王陈述她的劝慰之辞。
“爱妻所言,倒有些道理。可能我是过于多虑了。还要感谢爱妻的劝慰,刚刚堵得慌的心,是时已然舒服许多了。”
“贱妾只是担忧老爷身心健康,本就是当然的事。不论说得是否有理,都只因挂心老爷。当然,先时若有冲撞老爷的言辞,妾甘自受罚。”王妃话语谦恭,甚或显得低卑。
“哪里,爱妻句句中肯,字字显出你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必说出受罚之辞。没有爱妻的一席话,恐我此时身心还因劳困而疲倦。”郡王说着,走近王妃,携上她的手,“且伴我一同,后花园里游历一番。”
“看样子,老爷心情舒缓不少,妾不堪荣幸陪伴老爷。”话音落下,王妃随着郡王的脚步向王府后花园径直走去。
……
“老爷,一群混混又来府胡闹了。”总管一路奔至王府花园,此时王爷王妃正坐在其园中凉亭间休息聊天,时不时传出轻松愉悦的欢笑声。
“你们这些个下人,平素养你们在府里,一点小事总来汇报。几个小娄娄,还解决不了。路俨呀,老爷我近日身子不适,这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个混混,你就看着打发吧。”郡王脸一沉,话语中有着严厉和些许无奈。
“他们赖着不走,说定然要找到少爷,否则天天来闹,月月来扰,要搅得咱府邸不清静。”
“你就告诉他们,少爷一时半晌不可能回来。恐怕个把年月都……”这回,无奈的成分更甚。
“说了,甚至告诉他们要找去中原,但他们依旧赖着。”
“反正咱府里没啥值当的,你且挑几样搪塞过去,再不然……”
“再不然如何?还请老爷示下。”
“老爷,我看求求那些王公子弟,且当作欠他们个人情,不知……”
“我想过,但三思之下,以为不妥。”
“那算了。老爷,您看着办吧。”
“嗳,这孽子惹得祸呦。嗳!”郡王低声抱怨,时不时又咳了两声。
“老爷,到如今您也别再怨他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王妃向郡王靠了过去,替他拍拍后背,言辞上劝慰着。
“路俨,你就斟酌着办吧。能打发则打发,不然且晾着他们,兴许时间久了,他们自觉着无趣,想来自会离开。”郡王如此吩咐下去。
“是,老爷,我这就去办,那……”路俨低着头站着,却没有马上走,言辞中有些含糊。
只见郡王一个手势,意旨让他退下放心去办。
随后,王爷王妃又开始轻松的谈笑。
……
且说道路俨回到王府正门,苦口婆心地劝那些混混,究竟见效甚微。
好个路俨想起了王妃的提议,找了岔儿回到王府正堂,差了个小杂役,使唤他去找少爷的旧识好友,一干王公子弟们王府门前一立,混混们皆四散而去,总算是暂时平息了此番骚扰。路俨谢过他们,告知他们少爷已去中原之事。
虽说暂时平息,但隔些时日,又会复来,究竟令王府上下头疼不已。
……
又一日,王爷王妃正相伴在后花园中休息谈笑。
“老爷,太太,两个出去打听少爷消息的人回府了,说有要事禀告。”总管路俨到王府花园,跪地禀事。
“且引他们去我书房,一会儿我便前往。”
“是,小的退下了。”路俨退出花园,将那二人引去老爷书房待见。
须臾,那二人来到王爷书房,王爷也从花园回去,将他们引至内室待过了约半刻,却只一人出来。
书房之间,静至悚然。
那二人走进王爷书房,究竟向王爷汇报了些什么内容,何故仅留一人随同,书房中,又发生了什么情况,那二人又有着什么身份。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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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书信风波』
~回说到,枫离家出走长达六年多,在这期间,云南地域郡王府邸可谓闹~不堪,郡王暗地里派遣~人随着枫的行程一路~,几经被枫甩开,终于经过四~打听,找到枫。随后,二人辗转三个月回到云南王府,向郡王汇报枫的情况。那么,二人汇报了枫的什么情况,为什么之后仅一人走出王爷书房,还有什么事情发生。请诸位看官耐心细读。郡王将其中一人留在书房,具~询问他有关少爷的行程及驻留环境等多方面情况。那人不知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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