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前因

两个人走到开阔处，除了正前方隐隐约约的几个人影，四下一片静寂。

“到了，就是这里。”帕斐特毫无征兆的停下脚步，向远方看去。

“这是……”

“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但却是有些人一辈子的宿命。”说这话时，他并没表**任何特别的感受，但辛西娅还是可以猜得到。

“是那个……摩尔，命令你来的？”辛西娅倒是不吝于表达自己的不满。

“没错。”帕斐特一点也不吃惊，“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太血腥。”虽然这么说，他却也知道，对方的实力还不需要自己担心。

“急着想让我离开？”辛西娅才不理会他在想什么，自顾自的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血腥的味道我都已经闻到了，但那又怎样？”

“……你，到底要干什么？”

辛西娅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句话，一时间语塞，眼神无辜的回望着他。

“我要来这里，干什么，是否与你有关。这些问题，现在都不要问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她以少有的，郑重的口吻说道。不容辩驳。

“但你连现在是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是选择下属吧。”辛西娅淡淡一笑，刚才的神情消失殆尽，“我还知道，等一下王会来这里观战。那么你，想取得最后的胜利吗？”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帕斐特却没有说出口，而是换上了小心的神态询问道，“如果希望，又怎样；不希望呢？你有什么办法？”

“只是继续留下，还是离开的选择，不必介意。如果从心底讨厌，留下也没什么好处。”辛西娅并没有从正面回答这问题。

“离开？你可以离开……可我不行。”帕斐特摇头，“你最好还是走吧，如果不想受伤。”

无声无息，就在他们谈话间，原本空旷的场地上已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几个偷偷潜到他们周围，做势准备袭击。本来，在正式开始之前，这样的行动总是层出不穷，谁都愿意为自己找一条活路，所以对手哪怕减少一个，对自己都有利。

“嗯……你刚刚说……”辛西娅听到身后有响动，心知好笑，但还是刻意顿了顿，意在提示对方，自己已经有所察觉。

然而那几个可没体会到，不知是谁一声令下，潜伏的，隐身的，都跳出来一起朝他们攻去。

辛西娅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直到对方已经临身，才略微挥挥手，那几个人的身子已经生生凝住，然后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被弹回到地面上，一击毙命。转头看了看，她不无惋惜的说，“都已经暗示过了，怎么不明白呢？”语气中并非不忍或同情，只是一丝失望，你们的实力难道就仅仅如此吗？

辛西娅的出手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包括远在悬崖边上的人，王，还有他的近卫。显露这样的力量，无疑会成为全场的焦点。于是，不论刚才在干什么，潜伏的还是防御的，所有人都同心协力，甚至是同仇敌忾的冲上来。仗着人多，对手只是个女孩子，就算魔法造诣极精湛，也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辛西娅看在眼里，嘴角竟**一抹苦笑，虽然在旁人眼中她什么防御措施也没做，但其实她早就召唤出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在他们两个周围。在第一批**到来之前，她仅仅是目光低垂的站着，有点懊悔，有点尴尬的表情显露无疑。她当然知道，仅凭这些人，是冲不破防护罩的。但她也在后悔，后悔卷入这场竞技。倒不是因为这种攻击，而是……

“对不起……其实我，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只应该有你自己去解决。……但这一次，就让我，帮你完成一切吧。”

有些事，只能自己解决。很久以后，当帕斐特终于明白辛西娅说这句话时的心情的时候，不知是悲是喜。

“是的，差不多了……”辛西娅些许意犹未尽的笑着，顺带抬头看看防护罩外，一双双惊恐中又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然后脸上笑意更浓，“来自地底深处的咆哮之炎啊，以暗之名义呼唤你，遵从精灵的意愿，来到世间，审判我的敌人……”柔柔的咏唱透过屏障，清晰的传到外面众人耳边，他们表情瞬间凝固，连逃跑都忘记了。

事实上就算他们逃跑，也绝对跑不出这座山谷。不消一刻钟，漫天的火焰就从地面上升腾起，先是封堵了出口，然后就在这个不算很小的场中肆虐起来。咆哮之炎也同样拥有智慧，它可以遵照主人的愿望，追击敌人，制造机会。现在，它就幻化成了一匹高头大马--真正意义上的高大，它的身高已经差不多相当于山峰的一半了。随着速度的加快与减慢，它身上的火焰变换着颜色，艳红，淡蓝，墨绿，深灰……若不是紧随其后燃起的熊熊大火，这场景或许可以算是美艳不可方物。

火焰从四面八方舔蚀着防护罩，在两个人的眼前，除了火光外什么都不剩，很难想象经历了这样大火的洗礼后，还有什么得以活下来。

“这个，就是你的力量？”帕斐特也同样不无惊讶得看着这些。

“你说这些？雕虫小技，只不过是范围大一点而已。”辛西娅淡淡的否决了对方的恭维，“所以我说的话，你应该相信了吧。我……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受伤的。”

“的确。”

“如果你想要问什么，最好趁现在，否则，就没机会了，知道吗？”辛西娅微微一笑，一针见血的点出了关键，“你还在怀疑吧？如果以后再问，我大概就不回答了。”

不得不承认，辛西娅有时候的确是相当敏感，好像什么都瞒不住她。

“是，我想知道，但你一定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帕斐特被她猜到心事，却并不尴尬或奇怪，也许是他根本没有准备刻意隐藏，“应该不是普通的魔族吧?”

“不是啊……”辛西娅当即做出回答，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提出这问题，“我的身份，当然不会是你们的同伴……换句话说，那些人，在我们眼里，只有一个身份，牺牲品。……啊，我在说什么……对你说这个，似乎过早了。”

还不等帕斐特将她的话完全整合，她就迅速的掐断了火势。然后召唤出山泉，清洗战场，并带走所有的尸体和灰烬。

“好了，全部都完成。”辛西娅收起防护罩，脸上带着沾沾自喜的表情环顾四周，确定了没有剩余敌人存在。

“是的，只不过……这种结果，王是接受不了的。”帕斐特无奈地说，“你知道吗？在此之前，只有人类才会以此为乐，这种举动，就像他们实行的毁灭……”

“被鲜血滋养的花朵，到头来更让人心痛。更何况那些人本来也会死去，就不必计较方法了吧。”

“即便是注定会溅血的土地，我们也不希望它寸草不生。”

“这样，那么，需要我将它还原吗？”辛西娅说着，径自走上前，手掌中已经显现出了柔柔的白色光芒。渐渐的，白色从她手中一点点蔓延开来，绕着她周身，然后覆盖了整个场地。透过这层光幕，隐约可以看见下面的植物正以飞快的速度生长。破土而出，伸展枝叶，繁花盛开……一系列过程在瞬息之间完成。然后，光幕好像阳光下的薄雾，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

等到辛西娅退开时，这里的景物已经完全恢复了原状--不仅仅是恢复，也许比从前还要更好。

“满意吗？”辛西娅看着这些花花草草，却没有一点高兴，相反还衍生出些许厌恶……或者说难过。

不过帕斐特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他还在思考刚才的法术，虽然他从来不曾见别人使用过，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

“我，还是应该走了。接下来，就由你自己向他们解释吧。我没法帮你，不过，还是想告诉你，刚才我使用法术的感觉，你也会熟悉吧，顺从这感觉，就能找到更强大的力量。”说完这话，还不等别人反应过来，辛西娅的身体就在烟雾中消隐了。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与突然消失，帕斐特也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但他更介意辛西娅临走时说的话，没有想到她连熟悉感也能知晓，是因为敏感，还是因为了解？

不过他并不担心，尽管没有原因，他还是知道，辛西娅一定会再出现。到那时再问个清楚不就行了？想到这里，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自己也可以在不经意间掌握辛西娅的目的和感受。

正在帕斐特走神的时候，从山顶上下来的一个人，已经站到他面前。

“请你跟我来，王可能有话要问你。”那人说着，指了指通向山顶的路。

帕斐特猛然回过神来，原来这才是眼前最应关心的。于是他先是狐疑的打量着这个引路的人，按说能够在这一天与王一同前来观战的都是他的心腹将军。很显然这人是其中之一，但引路这种事，需要有一个将军来完成吗？

他们沿着阶梯向山上攀登，因为阶梯很窄，只能容下一个人行走，那个将军始终在帕斐特身后，当然这不是引路者该走的位置。料定事有蹊跷后，帕斐特就一直小心提防着那个将军。刚开始一切正常，直到他已经可以远远看见王将目光停留在这边，然后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紧接着就是身后一阵强劲的气流，那是魔法的前兆。

他趁着回身的时候远远闪开，这时他所站的已经是台阶的最后一节，王的旗帜就在左后方的平地上飘摆着。然而，或许他没有注意到，就在这阶梯和旗帜的中间，隔着一条不算很宽，但深不见底的沟壑。

对方却没有给帕斐特去注意的时间，三五个魔法光球穿透气流，笔直而迅速的冲向他。虽然早有防备，但王身边的将军自然也不会那么好对付，无论是魔法强度，还是准备时间都大大超过了他的预计。

“你这是干什么？”趁着对方为稳住身形而少许停顿的机会，帕斐特迅速抽出剑来--刚才虽然人数众多，但由于辛西娅的大型魔法，没有一个敌人能够近身，他甚至还没拔剑。

“赢了我，自然能知道。”这个将军的声音少有的温和，却又极为平静淡漠，就在说话的时候，手指上又聚合了一团颜色不断变化的雾气，“我也有问题想问，不过还是要等到战斗结束后--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然后，这团雾气不断扩大，而且速度惊人，只一瞬间就将两人完全笼罩。

不明就里中，他只好向后退去，拉开距离为自己获得多一点准备时间。但对方紧追不舍，看样子是不打算给他这种机会，这样一进一退，不消多时就把他逼到沟壑边缘。

结果当然可以料定，他在对方连串的**之下，忙乱之中，一脚踩空跌落深渊。

感觉到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帕斐特完全可以看到上面的雾气已经消散大半，还有，刚才跟他对阵的将军，带着些许遗憾的注视着这边。他也不知道这条沟壑到底有多深，还有就是什么时候会到头，不过他的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说清晰或者不太合适，他想到很多很多，本不应属于他认知的事。比如说，现在他所使用的这个法术。

淡淡的吟诵出咒语，不需经过任何思考，就如水一般自然流畅，然后，一股闻所未闻的强大力量将他身体环绕住，还不知道是怎样的魔法，还不知道有什么用，他仅仅凭借直觉进行着这些动作。仿佛下坠的速度变得缓慢了，一丝丝温暖的气息包裹在周身，他下意识地尝试控制这种感觉，随即发现两片半透明薄薄的翅膀在身后张开。迟疑了一下，他立刻向上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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