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校长先从教师入手，他一到任就拜访了一些教学成绩优秀的老师，充分了一些情况，意识到这是一个人人明哲保身的教师群体。于是在暑假里，龙校长就通知第一天老师会议，大家都要带学校建议提案，可是大多数老师还是两手空空而来，一入会议室就是一屁股坐下，象沉重的石头般再不出声，只有郭云、严冬几位外地老师交了提案。龙校长亲自主持会议，让大家不记名的方式分别投票表决，在会上当场批复了老师们的提案。音乐老师凌云树的奖金、公分都不分主副科的提案也即刻被采纳。这在北部湾中学近十年的校史里是绝无仅有的。散会后，老师们议论开了。“学者类型的人，说话很有条理！”“听说他在桉林一中当教导主任，学校的成绩提高非常快。”“听说他的后台非常硬，桉林一中的校长黄砚如便是他的同学。刚调来一中一年就当教导主任了！”“听说他省里有人！”“我觉得他的作风非常民主，不象刚愎自用的人。”“以前一般不敢提意见，就是提了也要先回去研究研究！嘿嘿，你就等着他研究怎样整你吧！”“说什么有民主也有集中，说副科人少，凌云树老师的提案我就先同意了，大家以为如何？——明摆是偏袒！”“看来，他很有魂力，咱们要小心点。”……
最头痛的是何副校长那班人马，不知往哪边倒好，万一站错了地方是不行的。何副校长一直都是充当大哥的角色，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凭什么？他的妹夫是桉林县党委办公室主任。有什么事情，他只要向妹妹哭诉，没有解决不了问题的。但这次，他被动了，之前他只听说过龙飞从未做过校长，当然是什么事情都得向他请教的，于是他其实是一直坐着等龙飞来拜访他，让龙飞深深地感到没他不行。这不，第一天上班他就带领他的一班人马故意迟到，龙飞校长没有说什么。可是他想不到龙飞用全体教职工表决这一手，几年来的例行做法被他破坏了，这尤其令他不快。郭云老师的奖金方案，竟然有九成票通过，反了反了！现在不再是按劳分配，而是论功行赏。对教学成绩突出的，不管是正科副科，全部重奖。说自己整天忙着，却不见成绩的要靠边站了。最令何坚副校长不满的是，领导的加班费也在取消之列。出差费也做了规定，除实物凭票报销外，车费餐费不再是凭票报销，餐费固定报十元一餐，车费按国家规定的票价报销。在何校长看来，这些都是针对他来的，他出差最多。他还常常借出差在外赌博，公费吃喝，几天才回来。他在校里各个级组安插了耳眼，校里有一有风吹草动，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何副校长决定拜访龙飞校长，他想婉劝龙校长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要说明和他站在一起的好处，要拿出他的绝招——威逼利诱。可是不行，用他的话说，龙飞不是一般的固执。他就是想不通一个在外地教了大半辈子书的人，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为何还是不懂官场规则呢？可能是初为官吧！他打算第二年求他妹夫把此人调走。他要各位老师明白一个道理——北部湾中学是他地盘，他的天下，别人休想染指。
龙飞校长在陈述镇长那里说了委屈，他把北部湾中学治理得好好的，凭什么说调就调了呢？事先都不通知一声。陈述镇长知道后也是大吃一惊，慌了手脚。要知道，北部湾中学的成绩校风好转了，成绩上去了，这都是有眼共睹，路人皆知的事实。今年他的总结又加了一个教育方面的政绩，若是龙飞调走，那将是不可设想。陈镇长沉默了一阵后，劝慰老同学沉住气，新校长还未派下之前，还可周旋。他决定为了这事上县里走一趟，顺便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天林若海早早就赶牛上了莲花山，心急地等待着林玉，可是从早上等到了下午，就是不见林玉的身影。他刚看了《人生》这本书，想借给林玉看，因为书中的情节太象他和阿玉了，他要让阿玉知道。他现在看《云海玉弓缘》，沉醉于吕四娘那侠义心肠里，幻想着自己也有这般经历。可是现在世界不同了，怎么可能呢？他甚至有点儿喜欢以前的社会，他也好去学武艺，劫富济贫，“为所欲为”。若是有林玉陪伴身边，那真是神仙伴侣了。阿阿，真好！
当林若海痴痴出神时，一颗小石子落在他眼前的荆棘丛里，他浑然不觉，接着又是一颗小石子滚到他的身边，他还是不发觉。林玉站在台湾相思树的后面忍不住要笑起来，撇撇嘴，再拾起一块大一点的石头向他的身边滚去。
“谁！”林若海吓得跳起起来，大声问。林玉忙又藏了起来。林若海转眼望望不见有人，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这么奇怪呢？”这次他看不下书了，走了几步，就向林玉藏着的这边走过来。林玉见再藏不住，象孩子似的蹦出来大笑。林若海又惊又喜。
“我以为你在闭关！”林玉嘟嘟嘴。
“那你就是侠女啰。”
“那么入迷，在看啥书？”
“《云海玉弓缘》，看过吗？”
“没有。好看吗？借给我看。”
“我还没看完呢！这里有一本《人生》，给你看看。”
林玉取过书来一瞧，封面素雅，心里暗地喜欢，又翻了几页。“好象是写农村题材的。”
“嗳，是的。喜欢吗？”
“喜欢。”林玉又要来《云海玉弓缘》看看，有点喜欢。“你赶快把这本书看完，好借给我看看。”
“好！”林若海愉快地应着。
林若海很高兴，他们的心还真的是相通的，他喜欢的东西，林玉也会喜欢。他这样想着，怎会不高兴呢？他们就这样隔一丈的距离坐着，各自依着一棵台湾相思树看书，直至夕阳西下，在莲花岭上洒下脉脉余晖的时候，他们才一起回家。
这个暑假就要过去了，林若海的心还是走不出莲花岭，一想起快要回校了，他的心就一阵不快起来。在这里，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看书，可以享受独处于莲花山上那种为万物主宰的惬意。还有，他常常可以和林玉在一起，在莲花岭上望望田野，众人皆忙忙碌碌，唯我独闲，浑如天上人。他们就如一对神仙眷属，随意穿行于山巅水涯，无牵无挂。在莲花山上，他们也可以登峰远眺，袅袅炊烟，茫茫大海，都是如此的写意，这些无不令林若海留恋。其实白发魔女也不过是追求这种宁静的生活罢了，犹不可得，他怎能不感到幸福呢？看书累了，还可以坐在石头上唱唱红土民歌。若是在学校里，他要为吃饭的事忙碌，为取水犯愁，为成绩，为朋友……真可谓宠辱皆惊。
这一年暑假，只一河之隔的杉木村新办了个露天影院，他很想邀林玉一起去看电影的，可总是不敢。要知道，他一个读书人，不敢主动邀人去看电影的，人家怎么看啊，就是母亲也不会同意，说是不放心，小孩子家过村过乡的。母亲说，现在不是毛泽东时代了，社会很复杂，夜里不能出去了。社会进步了，怎么反而越来越限制了人的自由呢？他想不通。但如果有哥哥带着他去，母亲就会同意。有时看着电影，他就会想，如果这时候林玉竟在身边，那该多好啊！特别是感动得他流下眼泪的电影，比如《莫愁女》就是这样的电影，莫愁女为了治心上人的病，竟愿意被挖了眼睛，教人心疼，教人落泪。这是如何的一种感情？竟教生死相许？如果阿玉在他的身边，她是否也象他那样感动得热泪盈眶呢？
这天林若海同样是一个人在山上放牛，牛儿也很听话地吃草，不大走动，看了它一会林若海就放心了。林若海忙着看小说，他想赶快把《云海玉弓缘》看完，好借给林玉看。中午快到的时候，他抬起发涩的眼睛，发现牛不见了，心里一慌，猛地站起找找。糟了，真不见了！一定是跑到田野去了。这死牛，好象知道他在做什么似的，他注意它的时候，它好好的，很乖似的；他一不留神它就跑。他赶快向田野跑去，跑下陡坡时，一不留意，被圆圆的小石子一滑，摔了一跤，手掌因撑着地面，被磨破了皮，一会儿就渗出了点血，书也丢在了一边，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好在身子还未摔落地，还不算那么狼狈。他顾不得了手和屁股的疼痛，拾起地上的书，又飞奔起来。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他远远地望见他的牛被一个妇人从禾苗田里牵上来，拿着锄头直打。林若海心疼得不得了，以在学校里赛跑的速度跑过去。他看清了，那是林玉的母亲桂兰婶。只听她一边打一边骂：“这是谁的牛，没命养牛了早说，也好叫人牵这牛去宰了。”“若不赔我禾苗，别想把这牛牵走。……”林若海听着听着，心里犯难了。这如何是好？怎么偏偏就落在她的手上？换了是别人还好办，硬着头皮去认牛，任由对方怎么骂，他只不还口就是了。怎么说都好，是自己的牛吃人家的庄稼在先，自己先就理亏，再说骂也不入皮骨，不疼不痒的，忍着也不难。若是再有勇气道声认错，保证下次再不敢，大人们也不敢太过分的。可是现在是林玉的母亲，若她回家一说是谁的牛吃了她的庄稼，那林玉又该怎样想呢？会不会从此就冷淡了他？说不定再也不理他了，那该是令他多么伤心啊！可是人家林玉就不伤心吗？还有就是他一个读书人，连放牛都不看好牛，又如何能算是好孩子呢？林玉就是因为自己是好孩子才和他好的呀！若这事被好知道了，不知是怎样的结果。
林若海站在一大堆龙舌兰的后面，不敢站出来认牛，一会又怕被桂兰婶看见他，干脆就蹲下来。从桂兰婶话语来判断，她还不知道这牛是他家的，若是看见他这个放牛娃，那不是明摆的了吗？
可是这也不是办法啊，如果桂兰婶把牛牵回家，那事情就闹大了。回家叫妈妈来认牛，大人的面子大，好说话，说不定没什么的。可是这样一来，妈妈会放过她吗？不行，还是叫妹妹去认，妹妹比她更会说话一点。想到这里，他立刻起身急急地往家里跑。还好，妹妹在家，还没吃中午饭，趁母亲不留意的隙儿就把妹妹叫了出来，向她说明了原委。妹妹也不多想就跟着她来到了田野。
妹妹上前认牛的时候，桂兰婶骂个不停，妹妹只不开口。桂兰婶说要告诉林若海的母亲，让她准备禾苗补插回来，这令林若海还是不能减轻心理负担。虽然妹妹帮了她的忙，让桂兰婶不知是他的过失，可是桂兰婶一旦告诉了他的母亲，母亲还是会知道是他干的，因为这段时间全是他放牛。
阴历七月初十了，七月十四就是民间的鬼子节，这里的农村迷信，说是男孩折叠的“金银财宝”才有效，林若海因为要折叠阴司的“金银财宝”，换了妹妹去放牛。父亲带奶奶去治病未回家，哥哥要下田里干活，这活儿就只是林若海一个完成。这几天他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东窗事发”，但见母亲这几天也没说什么，心里稍安。另外就是他总是在猜想林玉是否知道了这件事，他想马上见她一面以解开心中的疑团，但又怕遇见她，万一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呢，那他又将怎样来面对呢？
听说鬼子节这天就是“鬼子”的新年，到了这一天，“鬼子”们都会出来闲逛。七月十三日晚上，就会有一些妇人躲在密林深处“通阴”，去阴司见见死去的亲人。这天吃完晚饭后，林若海邀了好友林涛到处去寻找，想见识一下这种神奇的习俗。天上月色皎洁，他们来到了一簇林子里，只见不会处就有人影。
走近了，渐渐地听见她们嘴里在念着咒语：“天皇皇，地皇皇……赐你魂神去阴间，带你七魄见阎王……快快去，速速回，不得路途有阻拦。”这咒语很压韵，就如佛经，可是这些妇人把咒语念得就如哀嚎那般，声调哀怨，如妇人夜啼，如泣如诉，听着听着，林若海不禁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俩静静地站着，不敢再往前走，因为听说这事若有多人在旁就不灵验了。天上白色云朵如棉花般一堆堆，月亮在云朵里穿行，一会被云遮住了，一会又滑行了出来。桉林里树的枝叶影影绰绰，忽明忽暗的，吱吱声响，偶尔又见寒鸦惊飞，虫鸣细细，真是个半阴半阳的世界。林若海定晴往前方望去，七个妇人团团围坐在凳子上，其中一妇人的头顶系着纸折的“宝马”，面前一堆纸钱正烧着，一妇人用树枝不停地撩动着纸钱，纸烟袅袅升起，如屈死的魂灵。“不知天地间是否真有一个阴司，为什么这些妇女如此的沉迷。”林若海小声地说。林涛用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别出声。
头上插着“宝马”的妇人开声说话了：“锦培兄！”“哎呀，你阳寿未到，跑到这儿干嘛呀？快快回去。”“我来看我的丈夫和儿子堂儿。”“这儿不是你留的地方，快回去，快快快！”
林若海搞明白了，那妇人就是那尾婶，她的儿子在自卫反击战中死了。林若海多次在傍晚时分见她到莲花山上儿子的墓上去哭墓，诉说她的不幸，中年丧夫，五十岁上又丧儿，无依无靠。那声音哀婉凄凉，如泣如诉，听了后教人伤心，又教人害怕。那尾婶名叫李翠莲，年轻时是方圆百里的美人儿，1946年嫁到摩冷村，那时夫家家道殷实，着实是风光了一段时间，后来夫家被划为地主，丈夫活活地被整死了。可怜她丈夫一个老好人，凭做点小生意发家致富，究竟是得罪了谁呀？那么多人整他。她曾亲眼看见了丈夫被折磨致死的全过程。
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傍晚，她一家人正在吃晚饭，突然村里的农会组织来了五六个人，不由分说地拖着丈夫就走。她吓坏了，大声呼号，可是任她怎样呼号都无致于事。从这之后，她的丈夫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家，竟成了永决。白天她的丈夫被绳子绑着，由农会的人牵出来开会，会上无数群众对他拳打脚踢，还让她丈夫跪在仙人掌上，那景象令她撕心裂肺，肠断千条。晚上丈夫就被人用绳子倒吊在一间空屋子里，没有饭吃，就这样活活地折磨死了。丈夫死后，她也不敢哭，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偷偷地给丈夫收了尸埋葬了。她的家翁自杀不遂被送到内蒙古劳改，三个小叔子，一个也被折磨致死，另两个因为年纪尚小，幸免于难。
一会儿又听说：“光三伯，是你啊？”“是啊，翠莲，你来这儿做什么？”“我来看丈夫和儿子的。”“他们就在前面，你还好吧？”“好。你在这里好吗？”“我脱离苦海了，我本来就短寿的。”“我丈夫他们可好。”“好。你丈夫在人间时乐善好施，帮过好多人，没做过什么歹事，来阴司基本上没受过苦。”“你可知道？你又多了一个媳妇儿了。”“知道的，她叫阿兰。还很能干的。他们在阳间的事，都常常告诉我的。”“你老婆也想来，我不让，她在坐着呢。阳间的事，你真的都知道？”“是的，阿兰开始有点看不起我的军儿了，我很难过，昨天多我让我的灵牌倒了下去，警示他们。他们若去问巫，我就会跳出来和她说，让她安份一点。”“假如他们不去问呢？有很多巫都是骗人的。”“当然有骗人的，这世间什么事都有真有假的。信就真不信就假了。别说了，你快去快回，在这里呆太久了对身体会不好的。”“我不怕，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怕，在人间我太寂寞！”
林若海说：“这事是不是真的？不是阴阳相隔吗？怎又可以互相说话了？”
林涛说：“听他说的，好象是真的。我听说‘通阴’之后就会很累，明天一整天都要睡大觉的。”
“真可怜见的。这么悲惨的遭遇难怪她想去阴间了。或者是思念急切就胡说起来了。”林若海似有顿悟。
“不，不单是她，凡是家中不平安或出了怪异之事，这些妇人就想到‘通阴’。心要诚，不诚是不行的。”
“那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通阴’呢？”
“一般是妇女，还要是一些短神的妇女。”
“短神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容易入睡的那种人，叫短神的人。”
这里林若海听见不远处也有脚步呢，轻轻的，接着听见一个熟悉的笑声，好象是林玉。林玉也来了？可是一会儿又没有声音了，从桉树林里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木麻黄树枝在摇摆着，明月无声。
这时那边又传来了翠莲婶的啼哭声，许是遇见他的丈夫和儿子了。桉树林边树影动，半似鬼来半似人。那啼哭声叫林若海害怕起来，拉着林涛要离开，林涛说:“别怕，有我在呢！再听听她在说什么。”
林若海抓住林涛的手，战战颤颤的。前两年他才看了白话《聊斋志异》，也似懂非懂地看过《红楼梦》，记得那种“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凄凉景，联想起来更加害怕。现在正是木麻黄边人呜咽，桉树林里鬼呤哦。
这时不远处又听见一阵笑声，笑得树枝乱颤。林若海禁不住喝问：“谁？”可是没有人回答，林若海脸上不禁掠过一阵寒意。只听见桉林“呜呜”作响，林涛也跟着害怕起来。那边翠莲婶好象在和丈夫、儿子哭诉着离情别绪，说一阵哭一阵的，几个妇人在旁边陪着垂泪，早是哭成一片了。乡村的夜晚是寂静的，这哭声直叫人联想到几千年人类的艰辛。天上的月亮啊，你只高高在上，毫不动容！你是铁石心肠。嫦娥啊，快带走人间的悲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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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去何从』
林若海正害怕，想离开的时候，却有几个～孩走了过来，定睛一看，是林玉和几个～孩子。林若海说：“肯定是你们在装神～鬼，快吓～我了。”林玉惊异地说：“什么时候？”“就在刚才！”林玉又故作无亏地说：“我们是刚来的呀！……糟了，你肯定是活见鬼了。这是不好的兆，明天你快～～煮个～蛋给你吃，否则不得了。”林涛～不住说：“别装了，除了你们，还会有谁？”这一～林玉的几个好友林燕、林～、林华、林娟一齐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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