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叔叔去当海盗了。
之后我收到了来自海盗的第一封信,信上言语不多,但我还是能察觉到他对我们,对他的过去的眷恋。对自己当海盗的原因,他用反证法给出了解释。如果在陆地上继续生活,他的晚景会很凄惨的,那虽然是未来,但也是未来的现实,他没有足够的意志去面对。信的最后,他提到了个人价值呀什么的。我不明白价值是什么,但是知道和那些词可能是一样的,比如意义,位置,归宿,幸福等等,而那些词的意思呢,当时我也同样不明白,我猜测的依据非常简单:它们都在我的叔叔给我信中出现过,都带着点的不大走运的语气。
后来断断续续地收到他的来信,形式各异,有的是一张纸,有的时候是一片树叶子,上面留着凶狠的牙印,更多的时候是一小袋的纸片,不同的字迹颜色虽然混杂,但是也能看得懂。发出地的邮戳每次都不一样,我猜他们肯定不会去抢劫邮船。阿婆的年纪大了,经常向我问起他的去向,我能怎么说呢?我只能告诉她一部分,他出国了,而且是出很多的国家,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就象米已成粥,这是个不可逆过程,不过有一点让人高兴,就是我的叔叔确实开始行动了,我爱我的叔叔,所以我把他给我的纸片整理整理,再加我的想象,缀成一个不高明的故事。
我叔叔要去当海盗,为此他小攒了一笔钱,作为盘缠,寻找他表哥的盘缠。他有个表哥,也就是我表叔,很久以前就下海了,听说现在是个海盗头子,那个时候我叔叔还在中学,经常不愿意去学校,我奶奶怎么赶都赶不去,有时候她担忧起来,这可怎么办呢?姐姐的儿子那样人高马大的,不读书的的话,还可以去当海盗呀,我儿子身材小胆量也小,不读书以后会做什么呢?关于这个疑问,看来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我叔叔就在海盗经常上岸的地方,奔波寻找他表哥的线索。在一条偏僻窄小的街道,有一个铁匠铺。铁匠是山东章丘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黑黑大大的脸膛,目光明亮,演起包公来不用化妆。我叔叔认为铁匠的籍贯是个线索,他表哥在出道以前的家乡,和一个章丘铁匠很是投缘。而且这个铁匠铺的墙壁的壁架上,搁着好几个铁蒺藜,那正是他表哥需要的东西。要知道,使用铁蒺藜是海盗的历史传统。
我叔叔跟铁匠师傅说,他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来投靠他表哥,但是表哥没有找到,生活也毫无着落,希望能在这里学着打铁帮忙,能够吃一口饭就可以了。铁匠铺正需要人手,我叔叔也就留下来了。之前铁匠铺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铁匠师母,能够帮上大忙,另外一个是他们的儿子,不满一周岁,能够在负方向上帮上大忙,师傅在老家还有个女儿,在上小学,没能跟着出来。我叔叔跟着师傅锻铁,铺子里距门差不多两米处,树着一棵坚硬的树桩,另外还有三根稍微小点的木头,一小部分也埋在地底下,**来的部分伞状支撑着树桩,树桩的顶端有一个铁砧,表面有点方,又有点圆,看起来是简单地放在树桩上,其实不是的,铁砧是被嵌进树桩表面的,就像图钉嵌入墙壁那样。鼓风炉距离树桩也是差不多两米,那里提供将要锻造的铁块,都是通红通红的。师傅左手拿着铁钳,**要锻的铁块,放在砧子上,右手拿着铁匠的指挥棒,那是种比较奇怪的小锤子,锤子本身只有半个小拇指大小,长方体的,锤柄有一尺半长,这是专门用于教习的锤子,当然另外也有中号的锤子,自己一个人也能锻铁。他不停地翻弄移动铁块,用不同的力度敲打铁块的某一部分。我叔叔就根据看到的小锤子的指定方位,和听到的小锤子的敲打力度,用大铁锤执行任务。整个过程看起来,好象是铁匠师傅只是做做样子,断续地表达了他的想法,我叔叔则扩大了他师傅的动作,真正落实了他师傅的愿望。我叔叔打了一段时间的铁之后,看到壁架上打好的铁具,奇形怪状的都有,他觉得好陌生,不大记得自己曾经打过这么些东西。他还是个执行任务的角色,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这样。他只能关心每一次的击打动作,无暇顾及整体,而整体则由他师傅控制,我叔叔也没必要顾及整体。
师母洗衣做饭,非常勤快,每隔一小段时间,她就要做一顿馒头餐,并在饭桌上摆几个生大蒜,小孩子拳头般大小的。有一天,她在喂她儿子白米粥的时候,对她儿子说:“现在好了,来了一个好叔叔,不用象以前那样,经常给你喝白酒了”。为什么要给小孩子喝白酒?难道是一种秘而不宣的偏方?不过我叔叔后来知道,原来铁匠铺有时候要赶活,师母得象样干活才行,只能预先把小孩子灌醉,这样他们打铁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他的骚扰了。这小鬼应该感谢我叔叔的,没有我叔叔来的话,他以后大概会成为糟糕的酒鬼了。
这样大概过了半年,都到夏天了,这其中师傅也问过几次我叔叔,是不是想家了,是不是要回家了,他们可以提供盘缠和一些钱的,我叔叔借口说想继续打听表哥的下落,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我叔叔已经适应了铁匠生活。他失眠的毛病居然不知不觉地消失了,要知道之前他是个资深失眠者。我叔叔的锻造技艺也已经出师了,就是说,不用他师傅的指挥,也能自己独立锻造出指定形状的铁具。他雄心勃勃,准备学习淬火技术,向往铸就百炼钢刀。他生性好奇,对淬火这一过程也是如此。为什么同样是铁,一个是那么坚韧,一个是相对脆弱?这些差别表面来自于成功的淬火。如果铁也有感觉的话,那么淬火的过程就象从天堂瞬间到了地狱,大起大落却铸就了它的意志品质。但铁不是人,不能这么解释的,后来我叔叔问起马雅可夫斯基,一位博学多才的海盗,他说这一过程中,铁的品质成分确实是发生变化了,含碳量降低到一定程度了,不过也有淬火不足和淬火过头,不足则导致含量过高,过头则相反了。我叔叔听了之后恍然大悟,难怪淬火时,“哧”的一声,从水面升起股青烟,原来那是正在逃亡的碳,变形之后的模样。
我叔叔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人经常监督提醒的话,很容易走题的。如果他要从出发地出发,去做一件有用的事情,他呢,要么一事不成万念灰,长久地停留在沮丧状态,要么踌躇满志,没完没了,横生枝节,直到碰到挫折,进入前一种状态,结果是长久地不能够返回,如果有人在出发地同步等待他的话,很难有耐心等到他的。本来这是为了当海盗,才临时性地成了小铁匠,现在看起来,他是热爱上这一行当了。耗费十年,最终铸出削铁如泥的钢刀,那确实是很过瘾的事情,但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忘了,你是为了海盗而来,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是如此。
大概这是儿童时代残留的脾性,一些大人经常碰到让人恼火的情况,叫小孩子去买香烟什么的,他接过钱去了,很久才回来,钱没了,香烟也没看见,神情沮丧,就象来去的路上遭遇了打劫似的。我小时候从来不这样,我很小的时候就从阿婆那里知道,对待钱的事情上可要小心,我记得小时候我的一个小伙伴,他拿着一张钞票,兴冲冲地往前走,碰到我们在路边玩游戏,我们搭了几句话,也没主动邀请他一起玩,他眼睛里流**渴望,迟疑了一下,决定临时性地玩一下,结果呢一玩玩到天黑,钱还可能在身上吗?玩到兴起的时候,不要说扔掉了,就是当废纸撕掉也是可能的。小孩子是脆弱的,问题多多,我查看了我叔叔很早以前的成绩单,就发现他走读时候的成绩很好啊,但是寄读的成绩就一落千仗,后来因为学校合并,又改成走读,成绩又好起来了。我也听说人家说起小孩子的独立性格培养问题,其实很简单了,就是这个问题,在家里是接受大人的领导和监督,在外面没有大人怎么办?能够自己领导自己,自己监督自己就可以了。
海盗头子,就是我叔叔的表哥,终于来到了我叔叔所在的铁匠铺,他的到来把我叔叔从铸不败钢刀的梦中唤醒,同时也印证了我叔叔的料事如神,我叔叔留着数得出来的有数的胡子,而且只留下巴那里的,我过问他为什么留那样的胡子,而且为什么经常要做捋捋胡子的动作,他回答说,这是军师的标准形象,是用来暗示自己即使一无所有,也还有一些智谋。他是这么推理的,铁蒺藜和警觉性是海盗们赖以生存的必要条件,表哥肯定会尽可能选择最值得信赖的铁匠。那是一个夏天清爽的的早晨,铁匠铺象往常一样展开一天的活计,师母在厨房里忙着煮开水做饭,严厉的师傅盘出当天要打的铁具,我叔叔自己从里面挑出一件,是把菜刀坯子,一手拿钳子**坯子块,另一手拿着中号的锤子,在那里专心锻造着,并不管别的事情,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叔叔感觉到门外走进一个很大的身形,脚步的声音坚定。因为做徒弟都要小心,心不能旁顾,不这样的话要挨师傅骂的,但我叔叔稍微思索了下,还是决定抬起头,看看进来的人什么样子。
进来的人正是我叔叔的表哥,不见表哥十五年了,他没太大的变化,还是明星的脸型,两边瘦削,棱角分明,光是面容本身就能表达出意志和胆识,只是体形稍微瘦了些,另外也更体面些了,可见当海盗是挺开心的。表哥没注意认出他表弟,因为我叔叔留了一头六个月的长发,对现代男子来说,是长了些了,对象我爷爷样年纪的人看来,就更不对头了,他们形容为狗熊样的头发。迎客送客是师傅的事情,师傅一边招呼他老婆:“二叔来了”。表哥和师傅的师傅大概是结拜的弟兄,而且表哥是其中类似关公的角色。铺子里有四个人会喝茶的,我叔叔看见师母沏了两杯茶。他们言谈间极为亲切,表哥管师傅叫小黑,后来他们到了稍微干净体面的所在,我们进餐的地方去谈了。隐隐约约我叔叔听见他们说铁蒺藜和佩剑,大概船上需要这些东西,他们聊的时间不长,表哥有点要紧的事情在身,起身时表哥从西装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应该是钱,也应该是订金,师傅推辞了会还是收下了,铺子里正需要一些钱。
眼看他就要走了,我叔叔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用家乡话叫了声:“阿哥”。
表哥愣住了,对他来说,这乡音如同天上而来。我叔叔重复地再叫了声。
表哥确定是从这个打铁徒弟口里出来的,他睁大眼睛,仔细地辨认着,终于认出了是他表弟,晃过神来也用乡音问到:“真要命,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师母和师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也听不懂我们的话,不过从我们的神情看出来我们的关系,他们请我们坐下,慢慢说。他们走开了,他们对此肯定也非常好奇,幸亏答案不久就可以得到。
坐下后,我叔叔向他表哥说明了大致的经过,情况和他当年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不过他意识到,开弓没有回头箭,表弟是不会回去的,即使不当海盗。他说船上正缺我叔叔这样的人,他来得正好。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表哥放松下来了,有空仔细打量我叔叔脸部以外的部分,发现我叔叔衣着落魄,身上**上很多地方都是一个个的洞,应该是不小心被碳头碰到烧掉的,他从西装的另外的一个口袋里掏出钱,数了十张给我叔叔,让他自己买些体面的衣服。
两个人聊了一些有关我叔叔的其他事情后,表哥就有点沉默,有时候想问却开不了口,当海盗的人号称是无牵无挂,他要顾这样的面子?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大管面子不面子的,不过每个人都有他最敏感的事情,这倒是真的。
我叔叔看他这样,就主动聊起了他父母,兄弟姐妹等的情况,都挑好的方面说,表哥继续沉默,神情非常专注,他还有更进一步的期待。
我叔叔说到:“小燕燕”,刚说完三个字,桌子稍微抖了一下,是他表哥全身震动了一下,这三个字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就象天空划过的一道闪电。
我叔叔赶快接着说:“她很好啊!”
表哥微笑了,有点自我嘲笑的味道,笑自己刚才的失态。我叔叔接着说她现在已经在读中专了,表哥询问读完书后出来是做什么的?才刚开始读就关心读完后的事情,我叔叔告诉他,应该是当老师的,而且是到城市幼稚园去的那种。
我叔叔告诉他,他邮寄的钱都收到的,都记在她的名下,读书啊,生活啊用了一部分,另外存了一部分,另外的交了某种保险。表哥对保险比较陌生,他问是怎么回事,我叔叔也不大知道,他如果知道社会上的这些东西非常清楚的话,就不会来当海盗了。但相对来说,我叔叔在这里是专家,专家不应该让期待的人失望,所以他就从字面上理解,按自己的猜测,以自己的语言解释了意思,大意是即使她以后好吃懒做,保了那种险以后也不会饿死。
我叔叔告诉他,他的女儿不负众望,和当年他的妻子一模一样,长得非常好看。说完这些,我叔叔想到,都挑他女儿好的方面说,说得十全十美,象宣传文章样的,可能反而会让表哥不大相信了,他很快就找到他女儿的缺点了,于是他就说:“不过她有一个很大的毛病,”
表哥紧张地问:“什么毛病?”
我叔叔回答说:“就是写字的时候,从左往右写,她的字越写越小,到最右边小得简直看不见,就象一艘轮船渐渐消失在海面,而且她自己也不大愿意改掉这个坏习惯。”
表哥听到这里,会心地笑了,既然木已成舟,自己的爸爸已经当了海盗,那就应该承认现实,支持他当一个勇敢的海盗,他女儿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心意。
我叔叔补充说:“这在将来会是个问题,如果她在黑板上写字也是这样,那她的学生们可是比较为难了。”
“这在将来不会是个问题,将来我给她的幼稚园学生,每个人配一副高倍望远镜。”表哥这么回应。
我叔叔这时候站起身,要表哥等一会,他登上楼梯,到自己睡觉的阁楼上去了,过了一会,下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满满的信封,那是表哥女儿的照片,那些照片是我邮寄给我叔叔的,我叔叔现在是准备借花献佛了。
表哥接过信封,他猜到是女儿的照片,但是他十分需要确认,就问里面是些什么?得到确认后,他小心地抽出一张,看了一眼,又马上放回去了,他把信封放入西装里面的口袋,拉上口袋拉链。因为事情(和我叔叔会面)的开始出乎他的意料,而事情的结果又超过他的期待,他自然是十分开心,象喝了好多酒,大概是急着回去,独自慢慢欣赏,他匆忙地和我们三个话别,然后走了,脚步不象来时那么坚定,变得轻松,有点飘飘然。我叔叔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忘了问他什么时候带自己上路,不过这不是个问题。
海盗头子走了之后,我叔叔就向师傅解释了来龙去脉,并问了问表哥再来的时间。这个时候再隐瞒的话,是对自己师傅的不尊重了。表哥要两个月以后再到这里来,美好的季节里,海盗们要在陆地上消遣好一段时间的。我叔叔就在这段时间里,和他师傅一起,锻造表哥订做的铁蒺藜和佩剑。佩剑倒没什么,铁蒺藜却很棘手,它们向四个立体方向伸展开四根短促的边角,边角和山羊角相似,却被要求打上许许多多的坚固的倒刺。
师母隔一段时间就去闹市卖东西,卖些小巧值钱的东西,笨重廉价的铁器,师傅不会让她拿去卖,而是叫买主自己上门,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去买东西,铁匠人家可也是很好的人家,别人家有的东西,基本的大多数的,这里当然是也要有。以前我叔叔不怎么留意,因为他口袋里没有现金,所以刻意不去注意。现在情况有些改变,他现在有些钱,也托她买些衣服和其他的的东西。我叔叔注意到师母逛街购物回来后,总是容光焕发,特别精神。大概这种行动本身很锻炼身体的,而且在这过程之中,她们在精神上必然会遭遇哈姆雷特式的难题:买,还是不买,面对这种难题,在比身体更高的层次上,锻炼了她们的意志。
海盗需要的东西打完了,我叔叔按照惯例,要给每件东西都打上印记,阴文形式的“黑记”钢印,却被师傅阻止了。师傅告诉他,表哥应该在一个礼拜之内会到的,他让我叔叔准备准备,理发买些什么东西之类的。并且拿了一些钱给我叔叔,说是应该给的工钱。我叔叔刚开始不肯要,最后还是收下了。他去街市上把头发弄短了些,坐在那里剃头的时候,想到冬天的衣服不是很充足,象棉衣棉裤之类的,就寻找到了一家加工这些东西的裁缝店。老板娘的年纪有点大了,不过作为补偿,她养了一只非常年轻的小猫,毛色光泽,黑白相间。它盘起后腿,屁股贴着柜台,前腿尽可能地与桌面垂直,做出昂首挺胸的姿势,那样子帅呆了。而且一点都不怕人,我叔叔走进店里,它立在柜台上丝毫不动,只是转动着小眼睛打量了我叔叔,给出的评价肯定不高,它又去自我思考了。
老板娘给我叔叔量尺寸的时候,我叔叔问她:“你的小猫为什么这么帅的了?”。
“他一直很帅”,老板娘很开心,有人称赞她的小猫,但是没有回答正题。
“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他表哥很厉害的缘故?”我叔叔向来喜欢追究原因。
“他表哥?他表哥是谁,他有表哥吗?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老板娘也被我叔叔的好奇心感染了,也很想知道,连连追问。
我叔叔告诉她:“老虎啊,书上都是这么说的,老虎是猫的表哥,猫是老虎的表弟。”
老板娘乐的笑呵呵,大概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听说过这么有趣的有关猫的说法,其实呢,我叔叔已经成人,却还停留在童话世界那个层次,不说神经有问题,至少精神是有问题的,却被她误认为是幽默风趣有品位了。象这种误会在我叔叔的生活中,是层出不穷,有简单的单重误会,也有复杂的多重误会。我叔叔有正常工作的那个时候,有一次问一个新来的同事是哪个学校出来的,他同事说是从淮南的一个学校毕业的,我叔叔马上就问,那里的小流氓是不是非常多的,他同事非常惊奇,回答说是,他认为我叔叔见识多广。实际上呢,我叔叔得出结论的依据非常荒唐,他的根据是汉朝的淮阴候韩信是那里人,小时候受过那里小流氓的欺负,就是所谓的“跨下之辱”,千年前的事情做为今日的依据,真正的刻舟求剑。
老板娘不知道这一切,量肩膀的时候,她装做不经意地把眼光从软尺上移开,移到我叔叔的脸部看了看。不管是谁年轻的时候,神采飞扬的样子总是很好看,我叔叔当时就是那样,也许是他容易被环境影响的性格的缘故,他被那只神气的小猫感染上了,也许是对即将到来的海盗生涯的憧憬。更重要的是,我叔叔对小猫的态度,深得老板娘之心。老板娘开口称赞我叔叔了:“你也很漂亮啊,是不是也是因为你表哥很厉害的缘故。”
我叔叔大吃一惊,初来乍到的,她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就没敢吭声。
老板娘说到她女儿的时候,欲言又止,不过还是说出来了,她说她有个女儿,模样长得还可以。
“是吗!是吗!”,我叔叔就用这种话来应付,语气里带着点惋惜,因为没机会见识她女儿了。老板娘也真是,人家都要去当海盗了,你跟他提自己的女儿做什么。
我叔叔来拿做好了的衣服的时候,老板娘不在,她女儿却在。她确实非常可爱,脸上带着红晕,一张俏脸就象轻微染红的鸡蛋。我叔叔心里想,这样女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是可以喜欢很长很长时间的,具体到多长时间呢?可以喜欢五十年。借用政治局的说法,就是五十年不变。五十年以后呢,想变都变不了了。
那日子越来越近,师傅很平静,师母有时候有意无意对着她儿子发牢骚,尽管他还听不懂,不过那意思我叔叔明白,她更喜欢正常清醒的小儿子,心疼被灌得迷迷糊糊的小儿子,但我叔叔走了之后,他们一时找不到替身,忙起来的时候,又得采用老办法了。我叔叔想出一个办法,买了一张大纸,用黑碳头写了个招徒弟启事,上面写下了铺子的地址。他把办法和那张启事解释给师母听,师母一听很高兴,认为是个好办法,打算第二天就去街市上贴去,她还当着我叔叔的面,对师傅说我叔叔好有主意。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师傅突然发现这种办法不大好,因为这里只需要一个徒弟,假如街市上很多人都看到了,也想来当徒弟,他们一个个不断地过来,也是个麻烦事情。师母也没去成,又开始对着她儿子发牢骚了。我叔叔苦苦思索着新的办法,他在知道的历史中,寻找别人是否碰到类似的问题,和对应的解决办法。
我叔叔想起以前皇帝招元帅,都是贴出有限份数的告示,想当元帅的人看到了,就把告示揭下来,带着告示去见皇帝的。当天吃午饭的时候,我叔叔就把改进的办法告诉了师傅师母,就是还是只贴一份广告,不过广告上写清楚,想当徒弟的要把广告揭下来,拿着广告作为凭据来学徒,否则就不理睬。师母听得愁眉舒展,第二天她就去贴了广告,贴广告之后的第三天,果然有个小伙子,手里拿着广告过来了,样子看起来淳朴老实,话又说回来,来的人必然是这样的人,游手好闲的不会去学什么手艺。
之后的一天,表哥出现了,我叔叔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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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2章:二”内容快照:
『二』
很远就看到了,那是艘很大的船,我叔叔看见船前的~面,~出来一~分,很象海豚的鼻子。我叔叔和他表哥踏~甲板,从打开的~仓~去了,他们~去见马雅科夫斯基。马雅科夫斯基的名字是别人给取的,~真名大伙反而不知道,也不关心。在我叔叔看来,他确实很象马雅科夫斯基,准确点说,是象历史描述中的马雅科夫斯基。他一米九十的~材,~杆总是~直,双~~抿,总是一副专注的神情。海盗头子把我叔叔~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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