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个故事是这样的：有幢旧楼所在地，政府规划里要改建成体育场，于是就要求撤迁。旧楼里的居民很多人都不愿意，甚至还公推了老王头做代表，年轻时候他就识文断字，大家都服。谈判如火如荼的进行，后来谈到一个比较满意的价位，旧楼里的住客陆陆续续搬了，但有一户人怎么也不肯搬，撤迁工作本来就很可能遇到这种钉子户，所以一开始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

　　最后旧楼里的住客几乎都搬走了，有认识他们的还帮着去做思想工作，那家人不胜其烦，索性弄了些木板钉子把自己屋钉死，谁也不见，也不肯出楼。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过去了。撤迁工作迫在眉睫，这块硬骨头却谁也啃不动，后来他们撤迁办的一个老头才突然说，这家人怎么这么奇怪，一个月了也不见出来采买日常所需，去过他家的人说他家的冰箱早就坏了，也不可能有什么储备，又是夏天。

　　往里打电话也总是没人接，后来他们害怕了，担心这家人出了什么意外，违规破门而入，这个屋子居然是空的，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没有人。

　　张磊心里害怕极了，他的这些朋友邻居是不是也和这个故事里一样，是那些东西？他和他们见面打招呼或不招呼，他每天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熟悉的已经视为活动布景。而此刻，这些人，这些平时是朋友，是师长，是小辈的人……就象有谁捏住了张磊的脖子，让他感觉窒息，胸闷闷的，恐惧在这一刻具象成为肢体感觉。十多张桌子有多少几率同时打到开始呢？又有多少几率十多张桌子同时打一样的五张牌呢？

　　张磊看过去看过来，那些桌子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渐渐的围拢在一起，他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人还是鬼，他只觉得这一切仿佛是个梦，噩梦，但梦可以醒来，真实人生呢？

　　王小波说，真实就是无法醒来。

　　就在他几乎叫出来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个人，就真的惊呼出声。这人是女人，还是美女，而且张磊还见过，并且印象深刻。这印象当然不是普通人对美女的美好感觉，只因那个场面实在太诡异。这个女人穿的甚至还是那天那件白衣服。

　　公车！是的，这就是公车上那个女的，她看见张磊，立即向他跑过来（也许是飘，张磊也说不清楚。）

现在已经是清晨了，天色却还是阴暗得怕人，连灯光在这样的天色下都显得有些黯淡。怪异的阴霍一样重压在人的心头。除了张强的儿子作为孝子一直守在布幔内，没有出来过。还有就是爷爷一直呆在楼上的家里，不肯下来。这里的所有人是他的亲戚朋友邻居同事，但张磊有个预感，今天会发生的事情可能无法善了。

　　一道闪电划过，暗黑的天空看起来象被辟作了两半。城市的高楼矗立，一幢连一幢，象一个巨大的森林，随时随地会有不可测的事情发生。本来自己牵线搭的灯突然全灭了。黑暗是人类恐惧的开始，因为里边包藏着太多不可测的因素。张磊身心都很疲敝，但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又一道闪电，闪电的光照亮了空地，白衣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几乎没被吓疯掉，白衣女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找了你好久。”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张磊的声音极大，虚张声势，为自己壮胆。

　　白衣女面容冷冷，连声音都是冰冷：“当然是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张磊一听身子猛然一震，心内的震动可想而知。隔了很久才勉强问道：“为什么？只是因为四人归西的牌局触犯了你们的禁忌？”

　　而本来围在张磊身边那些打牌的人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又是疑惑又是不安。有人忍不住问他：“你在和谁说话？”所有的人表情虽然不一样，看得出想问的都是这句话。

　　张磊小小吃了一惊，不过随即有点安慰。他们看不见她，那他们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已经是那些东西了，这消息多多少少让人安心一点，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恐慌，他赶紧说：“没事没事，我在构思个故事，都知道我爱讲这个嘛。”

　　这时闪电已经过了，四周又暗了下来，听不到人的回答，一下子整个空地寂静了下来。张磊心里害怕极了，但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一个炸雷响起，张磊顿时呆在当场。他这才省出，让他害怕的是呼吸声。呼吸声并不可怕，可是几十个人在场的情况下除了自己，这么多人里居然只有一个呼吸声，你怕不怕？不呼吸的，那又是什么？

　　他本来安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往下想，他也已不能往下想。

　　他往暗里一伸手，抓住唯一呼吸的声源的主人，一声大喊：“快跑！”拖了那人，撒腿就跑。

　　家这一带他很熟悉，不用光，就麻利的穿过了那片空地，通过楼与楼间的小路上，并没有什么追来。张磊不敢放松，还是一直的跑啊，跑啊。

　　前面又是片空地，空地上似乎影影绰绰的站满了人。张磊长吸一口气，见到人就太好了。这里出去应该就是小区临街的一面了。

他紧握着那个人的手里是一手的汗，这时才略松了松。跌跌撞撞的穿过人群，还没越过，就撞上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张磊连声道歉，一道闪电恰在这时划过，那个人对他笑着，**一口的白牙。是海子。张磊失声惊呼，这还是他家的楼下，那群站着的还是那些人，而他的手握住的是---------

　　白，衣，女。

　　白衣女摇摇头，仿佛在说你逃不掉的，你做什么也没用的。张磊一声怪叫，一头冲了出去。一点也不敢停。空地过了，是小路，小路过了又是空地，张磊不断的跑着，可是后来他才发现他好象一直在兜圈，兜出去又兜回来。这就是俗称的鬼打墙。

　　故老相传，对付鬼打墙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童子尿，可是他上哪去找那玩意？另外一个方法就是停下来，可是张磊不敢停，他不知道他一停下来，会遇到什么。他怕他一停下来，就再也没有了勇气。他一直不停的跑，一直跑不出这个循环，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不可知的未来象这黑暗一样张大了嘴等着他自投罗网。

就象永不会停的跳舞鞋一样吗？他会一直跑到力竭而死？甚至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追过来，至少他看不见。他还能坚持多久？跑的越久，他心里越恐慌越绝望。直到他听到一个声音。

　　是鸡叫，鸡的打鸣声。故事里每到这个时候，就是所有的怪事烟消云散的时候，他总算定了定神，停了下来。

　　眼前还是楼下的那片空地，四野空旷，什么也没有。那群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围住张强的尸体的白幔飘扬。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张磊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整个人象散了架一样。

　　可是他并没能放松多久，一个声音接一个的响起，他侧耳细听，努力的分辨那是什么。

　　轰轰轰，连着三声巨响，张磊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接着的他听出了是杂乱的脚步声，随着这脚步声那白布幔后边真的鱼贯而行出一串的人，有的他认识，有的他不认识。一个个走出来一个个依次的跪在空地上。走在最后的，是------张强。

　　张磊想要惊呼，却已连声都发不出来。他们的手都反剪着，他们的嘴里似乎都衔着什么。

　　这一切诡异极了，他的心里甚至连害怕都忘记了.张强望向他的方向，仿佛刚看见了他.笑着向他点手，招呼他过去。张磊一下子就迷糊了，心里**，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挨着张强跪了下来。

　　一道刀光印在张强的脸上，这群跪着的人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他的手里是那把张家世代相传的鬼头大刀。那个人则是张强和张磊的爷爷。这时候平日的老态糊涂一点也没有了。那只手高举，刀光一下子落下

　　（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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