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云朵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
江南就坐在她旁边,正用一种无比温柔的眼光凝视她。
就这样,把她留在身边,一直静静的看着她,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他都不会感到厌倦。
意识到云朵也正注视着自己,江南本能的掩藏起眼睛里最脆弱最真实的东西。他还没有学会在别人面前流露自己的感情,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你坐了一夜吗?”云朵心疼的问。
“躺在你身边,我会做噩梦。”江南故意用一种邪恶的口吻说的轻描淡写。
他也很想躺在她旁边,很想将她拥在怀里,彼此温暖彼此慰藉。可床太小了,他怕云朵会睡的不舒服。他在她的床前坐了一夜,看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云朵坐起来:“昨天终于过去了,像梦一样。”
“是,一切都会过去的。好的坏的,都会过去。”
“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们在......”江南环顾四周,“在这里。”
云朵轻柔的笑起来,在哪里并不重要,只要在他身边,只要睁开眼睛能够看到他,只要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云朵就满足快乐了。
江南也随云朵一起微笑,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如此和美温暖。
“我和你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云朵说这句话的时候,自然而然有一种小儿女撒娇的俏皮样子在里面。
“好。”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一定能够做到,但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谢谢你。”
云朵搂住江南的胳膊,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叹息似的吐口气。
云朵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不会一下子奢求的太多。但是,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不要说伤害对方的话了。江南,我们就这样吧,就这样相处下去。”
单薄破旧的木门板‘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跛了一条腿的老人站在门口,热情的邀他们一起吃早饭。老人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他一笑脸上的皱纹就更多更深了。早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似乎每一条皱纹都在闪闪发光。
“他是谁?”云朵问。因为被看到刚才的亲密姿势,她的脸已经烧红了。
“他是李胡子。”
“李胡子是谁?”
江南想了想:“李胡子就是这里的主人,是他收留了我们。”
对这里,对李胡子,江南知道的也不多。
昨晚,云朵很快就趴在他背上睡熟了。夜太冷,他不忍心在这么冷的夜里,让云朵长久的暴露在刺骨的寒风里,于是就决定在附近找一户农家投宿。
夜已经很深了,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已熄灯睡觉,只有这一家还有微弱的灯光飘散在薄雾里。
他背着云朵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老汉正在灯下撮麻绳,女人多年前就盲了双目,她摸摸索索的将准备好的稻草浸泡到水里。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们的日子过的很苦。
“婆娘,你快去睡吧,我自己弄就行了。”老汉佝偻着背想把女人抱到热乎乎的炕上去。
女人推开他,倔强的道:“我陪你一起弄,还快一点。”
江南忽然发现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事实。在外人眼里,会觉得他们过的很艰苦,可他们自己或许并不这样认为。真正的苦是心里的东西,除了当事人自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随便下结论。
“我们可以住一晚吗?”江南轻声问,不想破坏掉两位老人间融洽的气氛。
老汉并没有抬头,反到是双目失明的女人说话了,她是对她的丈夫说的。
“我们家来人了,老头子。”
女人将头转了个方向,对着虚无的空气向江南解释:“我家老头子,耳朵不好用,你要大一点声才行。”
“快进来,外面风大。”老人看到江南和云朵,立刻把他们让进屋。
就这样江南和云朵就在这里过了一晚。
和他们一起吃早饭时,江南和云朵才发现,原来两位老人还有一个女儿。昨夜,他们来的时候,女孩早已睡了,所以没有见到。
李胡子把女孩推到他们跟前,满脸慈爱:“她是我闺女,叫绿巧,你们叫她巧姑就行。”
巧姑看上去和云朵差不多大,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正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少有的丰满壮实,一件花布小褂**的绷在身上,好像随时都有裂开的危险。
巧姑算不上美,却别有一种朴实无华,倒也打动人心。
饭菜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寒酸。棒子面的粥,红薯做的窝窝头,素炒的辣白菜,还有一盘风干的兔子肉。江南猜想的到,如果不是逢年过节或有客人在,这盘兔子肉,他们也是舍不得吃的。
尽管没有什么好饭好菜,两位老人却都很热情,一个劲的要他们吃这吃那,要他们别客气,敞开量的吃,一定要吃饱。
这一餐,对江南和云朵来说,是他们吃的最美味可口的一餐饭,因为掺了浓浓的亲情和家的温暖在里面。而且这份亲情和温暖来自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就更加显得弥足珍贵了。
李胡子耐心的为他的瞎眼女人添菜加饭,还时不时的夹几筷子肉喂到她的嘴里。每一个动作都是这么多年来习以为常的小心翼翼。
一口菜女人没含住,从嘴角滑到了衣服前襟上。女人本能的伸手去拨。
“别动。”李胡子按住女人的手,为她拨去衣服上的饭菜,再一瘸一拐的起身找湿毛巾,擦干净女人的嘴角和前襟上的污渍。
云朵看的眼睛都有些**了。
爱情很难长久,可爱情却可以用亲情的方式在平淡中天长地久。
巧姑碰碰云朵,示意她继续吃饭:“云姐姐,不用管他们,我爹会把我娘照顾的很好的。”
云朵感慨:“有大叔这样的人一生相伴,大婶实在太幸福了。”
女人的脸上**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羞涩笑容,却又自豪的说:“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选择了他。”
贫穷算得了什么?苦难算得了什么?若有一个男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守在你身边,不嫌你双目失明,不嫌你容颜老去,依旧真心的疼你待你,再穷再苦的日子也会过的比蜜甜。
被岁月沉淀下来的或许是财富,或许是权势,但是被记住被珍惜的一定是人与人之间最质朴最原始的感情。
“婆娘,你说的不对,不是你选择了我,而是你没有放弃我。这是我的造化和福分。”李胡子用力握住了自己女人的手。
云朵脱口而出:“大叔,大婶,我和江南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吗?”
她实在太喜欢这两位老人了,和他们在一起,她的心会变得平静,归于平和。
“当然好了,”女人高兴的说,“快过年了,总要置备点年货。我们两个老残废很多事都做不动了,巧姑又是个女儿家,你们两位留下也好帮帮我们。人多也热闹,这样才有过年的味。”
李胡子也随声附和:“对,留下,你们一定要留下。还有很多活儿,担水劈柴,院墙也破了,地窖也该补一补了,屋顶的茅草也要重新压一层,这些活儿都要小伙子你来做呢!”
巧姑淳朴的笑:“江大哥,云姐姐,我也愿意你们留下,你们留下吧。”
“太好了,我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热热闹闹的过一回年了,”云朵忽然记起该征求一下江南的意见,她巧笑倩兮的看着江南,“江南,我们住下好吗?”
江南苦笑:“我说了算吗?”
臭丫头,你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吗!不过,他也真想在这多住几天,他总觉得李胡子是个有故事的人,他还想听他讲讲自己的故事呢!
江南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递到李胡子面前。
“没有别的意思,总不好在这白吃白住,这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还请收下。”
“小伙子,你考我眼力呢!我李胡子现在虽然落魄了,金银珠宝却也见识过,这可是上好的蓝田美玉啊!”
“我们不能收。”女人说。
“对,我们不能收。我们虽然过的清苦,却也自得其乐,你一下子给我们这样一块美玉,会搅乱我们的生活的。”李胡子虽然看上去很强硬,却最是听自己女人的话。
巧姑一把将玉佩夺过去,放进贴身的衣物里。
“你们不要我要。”
江南和云朵就在这里住下了,像世上任何一对普通的小夫妻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
白天,云朵就和巧姑一起去集市买菜买过年用的烟花炮仗,然后下厨做饭,打扫卫生。
江南和李胡子已经把地窖补好了,现在正在修理院墙。
女人就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并专心的听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谈话。
“李胡子,你为什么叫李胡子?”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那时,我的胡子可是出了名的好看,我又姓李,大家就都喊我李胡子了。”他摸摸现在稀疏的没剩几根的胡子,又是一番感叹,可真是时光荏苒,岁月不饶人啊!
“小伙子,我年轻的时候,不是我自个儿在这吹,一点也不比你差,好看着呐!不信,你问问我婆娘。”
“我信,现在的李胡子依旧神采飞扬。”江南被他逗笑了,真是个风趣又可爱的老头。
女人在阳光下抿着**偷偷的笑。在她心里,她的男人永远是年轻时的样子,永远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
“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们和你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大婶和你说话,再轻的声音你也听的到?”
李胡子嘿嘿的笑,得意的像个受了先生夸奖的学生。
“我们有心灵感应,她就是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她要说什么。等你和云姑娘相濡以沫的到了我们这年龄,你就明白了。”
会有那么一天吗?云朵老的牙齿都掉光了,他也被岁月压弯了腰,他们还是手牵手,相视而笑,一起回忆过去的日子。
想到这些,江南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了幸福的笑容。
李胡子将削好的竹竿递给他,问:“你那位做饭的手艺怎么样?好吃吗?”
“如果不出意外,不会好吃。”
江南也没吃过云朵亲手做的饭菜,但从她平时的表现就知道,云朵铁定不会是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贤妻良母。
厨房里,云朵边洗菜边说:“卖豆芽的那个年青人真不错,每次都多给半斤。”
巧姑正在揉面,没有说话。
云朵继续自己的溢美之词:“这样的人真是难得,换了我都不一定舍得。若是每个买菜的人他都多给半斤,那他不是亏大了?不行,下次得提醒他,不能这样做生意,早晚会赔光的。”
巧姑冷笑,不以为然的说:“云姐姐,你放心,他还没有这么傻,他只是给我们家才多出半斤。”
“那是为什么,你们两家是亲戚吗?”
“不是,他叫林木,来提过亲了,爹说过了年就把我嫁过去。”
巧姑的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羞涩,完全是一种局外人事不关己的平静。
“那不好吗?为什么不开心?有人逼你吗?”
“我只是不甘心,我是这几天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巧姑抓住云朵的胳膊,热烈的说,“云姐姐,我真羡慕你,可以嫁一个江大哥这样的男人。一个女人一生中能遇上这么个男人,也就值了。”
女人的心都是敏感的。云朵已经察觉到什么,可是她不敢再问下去,也不想再问下去了。
江南,是很多女人的劫难。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他只是个卖菜的。”
云朵的厨艺征服了在坐的每一个人,真是好的出乎所有人的想象。她竟可以用最普通最简单的材料做出各种各样美味可口的佳肴。
李婶吃的赞不绝口:“云姑娘,真是难为你,小小年纪就烧的一手好菜。我老婆子就是眼睛不瞎,再练二十年,也未必及得上姑娘的一边一角。”
李胡子冲江南别有深意的笑:“小伙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不只是意外,简直就是奇迹。”
江南也吃的津津有味,几乎腾不出口了。老婆饭,老婆饭,果然还是老婆做的饭最好吃。
云朵毫不留情的在江南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带点委屈的说:“我就知道你会门缝里看人,现在哑口无言了吧?”
江南揉揉云朵的脑袋:“臭丫头,我是为了激励你,让你超水平发挥。”
云朵皱皱鼻子,并不领情:“我哪里用的着你激励,就算败笔,也会是人间美味。实不相瞒,我们家在关外是开客栈的,很多来住店的客人都是冲着我的手艺来的呢!呵呵。”
江南终于发现原来云朵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懂得谦虚。
江南夹了一筷子菜塞到云朵的嘴里:“吃饭,吃饭。”
吃饭总可以堵住你的嘴了吧!
看着他们甜蜜的打打闹闹,巧姑的心里爬过一阵酸楚。
她对这个男人不敢有贪心有奢念,她知道自己不配。可每个少女都会做梦都会有幻想,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这与身份地位,美丽与否,统统无关。
晚上,云朵和江南相偎相依的在窗前看月看星星。
天上的星星真多真亮啊,每一颗都是一只贪恋尘世的眼睛。
“江南,我们就这样吧,像大叔和大婶一样,在这里生活,在这里老去,在这里平静的过以后的日子。”
“我们?”
“是,我们,我和你,江南和云朵,就是我们。”
云朵不经意的一句话,就把江南打动了。
我们,多么贵重的一个词,多么融洽的一种关系啊。我们,没有杀戮,没有背叛,没有出卖,也没有交易。我们,是要肩并肩永远一起走下去的。
“十九,你是个好姑娘。”江南由衷的说。
云朵展颜欢笑,眼睛也弯的像天上的月。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江南第一次这么诚心的夸奖她。
“你才发现啊!娶到我是你上辈子积德,”她拍拍江南的肩,“小子,要好好珍惜!像我这样文采武略,样样精通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
“你会的东西确实不少,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以前他对云朵是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这次他改变策略,决定先给个甜枣,再打一棍子。
“这才哪到哪啊!谦虚一点的说,天下还没有什么事是我不会的。”云朵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是吗?诗词歌赋?”
“出口成章。”
“偷抢拐骗?”
“如果有需要,完全可以,而且应付自如,手到擒来。”
“琴棋书画?”
“小菜一碟,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杰作。”云朵此刻真像朵云一样飘飘然了。
“胡吹牛皮?”
“更是拿手好戏。”
“看的出,看的出。”江南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
云朵此时方才发现自己掉进江南设好的圈套里了,她又气又窘,摆出一副凶面孔命令江南:“不许笑!你这个坏蛋,你把我往陷阱里套!”
隔壁传来一声叹息,李婶羡慕的低语:“还是年轻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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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爱你』
大婶,爱是什么?爱是准备好付出却没有回报的勇气。每个人都有能~去爱,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爱。云朵,在爱的路~~勇敢,~不计得失,还~适可而止。用心去~,~照心~的~去~。“尝一~,虽然腊八节过去很多天了,可你还没吃过我~的腊八粥呢。”云朵从外面~来,捧着~~~的粥碗,笑嘻嘻的看着江南,头~飘落的雪花像~眼睛一样,亮闪闪的。雪真大,这场雪~的够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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