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爱是什么？
爱是准备好付出却没有回报的勇气。每个人都有能力去爱，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爱。云朵，在爱的路上要勇敢，要不计得失，还要适可而止。用心去做，按照心里面的感觉去做。
“尝一下，虽然腊八节过去很多天了，可你还没吃过我做的腊八粥呢。”
云朵从外面进来，捧着热腾腾的粥碗，笑嘻嘻的看着江南，头上飘落的雪花像她的眼睛一样，亮闪闪的。
雪真大，这场雪下的够绵长了，不知何时才停。
江南抚掉云朵头上的雪花，接过粥碗，舀了一匙，送到云朵嘴边：“你也喝一口。”
小丫头的脸已经冻的一片惨白了，手也冰凉。
呵呵，呵呵。江南这样亲切的待云朵，云朵反而有点不习惯，她羞红了脸，一个劲的傻笑。
“不喝算了。”江南将粥倒进自己嘴里。
臭丫头，乖乖把粥喝掉就是了，傻笑什么，害的他也不好意思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江南捧着粥碗，背对着云朵坐到火炉旁。
云朵也跟过去，吞吞吐吐的问：“那天，你回艺香阁找不到我的时候，一定很担心吧？”
“没有。”江南低头喝粥。
“一点点担心也没有吗？”云朵不死心，降低要求，不是很担心，也总该有一点担心吧？
“没有。”
“那你为什么回去找我？”
“是师父的意思，他说家丑不可外扬，还是把你藏在家里的好。”
如果说谎也算特长，那江南说谎的本事可就是特长中的特长了。
云朵不断命令自己，深呼吸，不要生气，不要发怒。江南这小子，本来就欠揍。
云朵再次笑靥如花：“这粥好喝吗？”
“恩。”
“大叔一家都是好人。”
“恩。”
“你很担心我吧？”
“没有。”江南在心里偷笑，丫头，和我玩花招，你还嫩了点。
云朵把粥碗从江南手里抢走，这次她是真生气了，她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不管用呢？
江南抗议：“我才喝了几口。”
“想喝也可以，跟我说，你很担心我，”云朵拍拍他的胸脯又拍拍自己的胸脯，“江南很担心云朵。就是这句话，快点说。”
江南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云朵，不肯说。
云朵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粥，还不住的赞叹：“这粥真好喝，想不到我的厨艺竟然这么好，连我自己都大吃一惊。”
“云朵，我很担心你，真的。”
江南说的情真意切，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这句话一直就想说，却开不了口。现在云朵给他铺好了台阶，他卖个人情也就顺势而下了。
云朵像被魔法点住了一样，愣愣的看着江南，半天才缓过神来，却还是有些不确定。
“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江南指指云朵手里的空碗：“再给我盛一碗。”
云朵动作迅速的盛好粥，看着江南喝粥的样子，她就觉得幸福。她喜欢的人是她丈夫，她丈夫是她喜欢的人。这个人此刻就在她身边，喝着她亲手煮的粥，他还说过他很担心她。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温馨幸福呢？
“我爱你。”云朵轻声说。
江南研究似的盯着云朵，半口粥还含在嘴里。他的眼睛真好看，清澈，干净，沉静，像一潭不动声色的秋水。
“我爱你。”云朵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
江南敲敲云朵的脑袋：“猪脑袋，这里出问题了是不是？是生锈了还是已经完全钝住了？”
“没有。我也没有疯，我很正常。”
“那为什么要疯言疯语的说疯话？”
“我爱你。这是人与人之间交流和问候的最好方式，也是最普通的方式。以后我会经常对你说的，不要想歪了。还有，你也要学着对我说这句话。”
云朵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江南一个人独自发呆。
猪脑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深刻这样有思想了？
我爱你。这句话很多人对江南说过，很多女人。却从没有一次让她如此震撼。
云朵，如果我是一个清清白白，普普通通的人，我一定爱你。可惜我不是。
云朵，我不敢爱你。我怕我的爱带给你的只会是痛苦和伤害。
所以，云朵，请你也不要爱我。
这样，不管以后有怎样的变故，我生我死，你都不会难过。
一连几天的大雪终于住了脚。幸亏江南已将屋顶的茅草重新换了一层，又压了一层防雨布。不然这岌岌可危的老房子，不只要漏雪，雪化了还要漏水了。
今天阳光温和而明媚，吸吸鼻子都可以嗅的到空气中属于春天的气息。在冬日能有这样的好天气实在是难得。
吃过早饭，江南就随李胡子去深山打猎了。
临行前，云朵拽住江南，替他整整衣服，像天下所有送丈夫外出的妻子一样细心的叮嘱：“我等你，早一点回来。”
“我知道。”江南揉揉云朵的满头黑发，笑容帅气的一塌糊涂。
几天几夜的大雪封住了山，现在雪停了，动物也该出来觅食了。
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江南和李胡子才选今天进山的。他们可真是收获颇丰啊！
才过正午，马车上的猎物就快堆积如山了。十几只野兔，两只鹿，三只狐狸，还有一头野猪。
“小伙子，看你文质彬彬，挺斯文的，没想到，还是个打猎的好把式。”
李胡子爱不释手的轻抚着几只狐狸的皮毛，一点破损也没有，毛色又这么纯净，这三张银狐皮可值不少钱呢！
江南随意的笑：“还继续打吗？车上已经装不下了。”
他还记得云朵的嘱咐，要他早点回去。半天不见，那丫头该想自己了吧！
每次想起云朵，他的心里都会涨的很满很满。只要有云朵，他就有依靠，有着落，有守侯，有温暖，有希望，有动力，有明天，还有家。
“不打了，这就太多了。也给那些小兔崽子们留条生路，到这人世上走一遭也不易。”
李胡子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和一袋烟丝，自己卷上，点着，吧嗒吧嗒的吸着。他将烟丝和纸抛给江南，问：“会卷吗？”
江南接住，也学李胡子的样子卷了一支。
李胡子满意的笑：“很漂亮，我喜欢把烟卷的漂亮的人，这样的人往往都是聪明人。”
老人翻一下眼皮，斜着眼睛看向江南：“聪明人，能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吗？”
江南用力吸烟，这烟真劣，直呛嗓子，可他硬是忍住，没咳嗽。
“怎么不说话？”
“因为不想骗你，所以无话可说。”
江南敬重老人生活的洒脱豁达，不想对他说谎，只有闭嘴。何况有些事，老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该问的我可以不问，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弄清楚。镇上的艺香阁被人血洗了，官府正在到处拿人。你和我说句实话，也让我心里有个底，是不是你们犯了事到我这里来躲灾了？”
“不是。”
“我李胡子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意气相投，你就是要把我这条命拿去，借这颗脑袋玩两天，我也绝无二话。可我有妻子，还有孩子，她们是比我生命还贵重的人。我要保护她们好好活着，我得陪着她们一起活，所以我不得不谨慎。我虽然没练过武，却也看的出，小伙子你是个练家子。我再问你一遍，艺香阁的十几条人命是不是你和云姑娘两个人做的？”
“你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我们做的。”
江南并没有因李胡子的话而看轻他，反倒更多了几分敬重。不怕死的并不一定就勇士，一个肯委屈自己为别人活着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我不是好人，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十九很善良，她的心就像天山的冰雪一样洁净，请不要把她想歪了。”
“好，我相信你。我这辈子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小伙子，你是藏在泥土里的一块金子，会有所为的。”
江南无所谓的道：“我生性懒散，对追名逐利的事不感兴趣。”
他在李胡子身边席地而坐：“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
不是说女人如衣服，再好的衣服穿久了，也会磨损破碎的。
老人又卷了一支烟，点上，狠狠的吸了几口，凝重的道：“我也年轻过，也轻狂过，也是在饮了很多瓢水后才知道，只有家里的这瓢水最甜，最合我的口味，是可以让我饮一辈子知冷知暖的一瓢水。”
只有被出卖过的人，才懂得忠诚的可贵；只有被抛弃过的人，才懂得有人守望的幸福。
“小伙子，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江南恭敬的道：“如果你愿意，我洗耳恭听。”
他知道身边的这个老人会有着传奇的一生，不自觉的，他连坐的姿势都变得庄重了。
李胡子双眼看着前方，眼神也变的飘渺，一瞬间的长度，老人彻底老了。那可是他用一生造就的故事啊！
再次翻开。回忆。咀嚼。讲述。会觉得辛酸，却不会再有眼泪了。
“等一等，”李胡子还没有开始说，江南却不忍心听了，“如果太痛苦，就不要说了，放在心里，烂在肚子里吧，把痛苦也一起烂掉。”
李胡子却已经在讲述了。有时候人是需要倾听和宣泄的。
“我爷叫李云志，六十年前，他可是这百叶镇上家喻户晓的人物。他靠着贩盐挣下一份大家业，成了这里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后来，有了我爸，我爸叫李创富，我爷是想让我爸把他的生意发扬光大，创下更多的财富。我爸也真没负了他老人家的这份愿。在我爸手上，李家盐场扩了三番，这金呀银呀，像流水一样往我家淌。再后来就有了我，我爸给我取名叫李守业，他临终前对我说，这钱是赚不完的，我们李家到这份上就知足吧。他不指着我赚更多的钱，只要我把这份家业给守住就足够了。可我浑啊，不懂事，败家子中的败家子，吃喝嫖赌一样不落。这金呀银呀又像流水一样流出去了。没出三年，我就把这份偌大的家业败的差不多了。最后连我们李府的老宅子也赔上了。搬家那天，我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受不住，投了井。那时，还没有巧姑，只有两个儿子，福田和福地。后来日子太苦了，苦的真是活不下去，就把福田卖给了一家大户人家当杂役。福田这孩子心善，总记挂着我们没得吃没得穿，就悄悄的给我们捎剩饭剩菜。有一次被抓住，就给吊在树上打，活活的被打死了，那一年他还不到十二岁。再后来，又遇上兵乱，福地又和我们失散了，到现在是死是活都没个信。我女人的眼本来不瞎，是这些年一次又一次给哭瞎的。自从跟了我，就没享过一天的福，她却始终不离不弃。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真想再重活一遍......”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云朵身边的女人远远不止三个。
除了巧姑和李婶，还有七八双女人的眼睛或直接或间接的瞧在云朵身上。
她的脸蛋，她的胸脯，她的腰肢，她的**，甚至连脚踝都纤细完美的无可挑剔。
这是村子附近一家叫‘**’的女用澡堂，老板娘是一位三十多岁刚刚脱离风尘的女子。她给自己的澡堂取名叫**，用意再明显不过了。用她的话说就是，希望每一个在她这里洗澡的女人，不管身上有多少污点多少罪孽，当你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都能够像**一样干净，不要带走伤痕。
此刻，这位老板娘也在瞧着云朵。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对自己年华老去，容颜不再的叹惋。不过，说心里话，她在风尘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像云朵这么标致的脸蛋，标致的身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最可恶的是，这女孩竟有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瞳眸。老天实在太不公道了，怎么可以把诸多美貌都加注到一个人身上！
云朵这是第一次在这种多人合用的澡堂洗澡，被那么多人肆无忌惮的瞧来瞧去，虽然都是女人，她的脸还是像火一样烧红了。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洗澡了。
“她们怎么都盯着我看啊？”云朵附在巧姑的耳边压低声音问。她整个人都缩在水里，只露半个脑袋在外面。
“云姐姐，是你太漂亮了。我倒希望她们盯着看的人是我呢！”巧姑一边帮母亲搓背一边带点伤感的说。
知女莫若母。巧姑此时心里想些什么，李大婶自是再清楚不过了。她拍拍女儿的手，疼惜的说：“你也很漂亮，在妈妈心里，你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儿。”
“是啊，巧姑，你又漂亮又善良，你有你的美。”云朵真诚的道。
巧姑摇头，她本想说，我太胖了。可女儿家那一点与生俱来的自尊和自卑没让她说出口。
“我洗好了，先上去了。”
云朵实在忍受不了那么多女人像刀一样锋利的目光，遮遮掩掩的上岸，动作迅速的穿好衣服，坐在池子边悠闲的等候巧姑母女。
那些女人没有了赏心悦目的视觉大餐，便开始论人短长了。
首先说话的是个丰满的不能再丰满的胖女人，她讲的眉飞色舞：“听说了吗？镇上的艺香阁叫人给端了，姓甘的老狐狸精还有十几只小狐狸精都被人给......”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个活口都没留。”
很快就有人附和：“该！叫她们成天只知道勾引男人！这下好了，家里的那些臭男人们也该消停消停了。不知是谁行侠仗义，做的好事善事，替我们这些受冷落的黄脸婆出了口恶气。”
“前几天，官府还在大张旗鼓的到处拿人，后来听说这事扯上了一个什么楼的杀手，他们就不敢再查下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这些话云朵都听见了，可是她不相信，根本没办法相信。那么一群活泼生动的人，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呢？这又不是变戏法，眼前的东西可以给变没了。那可是十几二十条人命啊！那里面还有曾经有恩于她的甘妈妈，虽然甘妈妈出卖了她，让她伤心，可她从没想过要她死啊。
不是说，仇恨是写在沙子上，恩德是要刻在石头上的吗？她记住的永远都是甘妈妈的好。
云朵站起来，她的**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她举步唯艰的走到那个胖女人面前，胆战心惊的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人命关天的事，我怎能随口胡说！镇上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艺香阁也被查封了......”
云朵不等胖女人把话说完就破口大骂：“你这个坏蛋，你胡说八道，你造谣，你自己守不住男人，凭什么要怪罪别......”
云朵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像截木棍一样栽进水池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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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8章：第八章 对不起，你非死不可”内容快照：
『第八章 对不起，你非死不可』
云朵醒的时候，江南已守在她～边了。江南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巧姑和澡堂的老板娘已经为云朵换过～～了。江南与老板娘匆匆的见过一面。如果不是他太担心云朵了，他会认出那个～是谁的，他一向过目不忘。若认出了，或许就不会有以后的～折了。可惜，江南并没有认出她。只因他当时连老板娘长的是圆是方都没来的及看，就～着昏～中的云朵离开了。现在云朵醒了，就～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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