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雨起风前
亚丁之游结束,倒是好好的休息了一段时间,在我出国一周年的9.18之日,听到消息,说是也方建设部对本项目的建设兴趣不浓,而国内又感到投资紧张,所以,有一种要撤退的风声,我倒是平静以待,因为这不是我们可以自己决定的事。不过,不少同仁,对此颇为伤神,因为国内之铁饭碗多被端去。不过,面对此情况,还是无可如何。所以,大家悄然的各自作好收刀拣卦的准备。
谁知两天之后,又传来消息说是阿斯卡利亚和拉卜欧斯两省长,在收到我经参处正式通知,如果是月底之前不能获得彻底解决时,我方将考虑撤回项目云云,引起了其上层的注意,随即作出坚持继续完成项目,不得延误的表示,并且解除了原县长职务,另成立一地方机构,专门解决当地群众赔偿问题,今后不可能再发生阻工问题,中方项目应予二日内全线复工。
好在我们都学过非‘喊’不听、视、言、动的教诲,所以,我又召集会议,叫大家要继续发挥国际主义精神,马上准备上工。多数人兴奋了一番,提出了国庆节要改善伙食以资庆祝了。
一旦工作起来,我又陷入一种十分忙乱之中。但是工作进展比较快,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沥青路面就全部结束了。为此,阿拉两省和经参,还来慰问了一番。对于这些热烈场合,我则尽量趋避。上面又传来消息,要发奖金。所以上上下下,都在一片高兴之中。因为‘员外’可以继续当。
到了11月1日,有人自萨拉来,谈及也门的形势恶化,有一项目叫‘夹麻路’的,其总工突被某部落扣作人质,勒令停工,以后由军警以重兵包围部落,人终获释,当时似大使参赞亦无能为力。同时又传出也门似有再度南北分开之说,不断发生驻军调防摩擦事件,还有南北军方各争据点发生械斗事,总之,也门内战一触即发。
唯我等身列其中,只好听天由命。但是颇为奇妙的事,仍然不断有人回国,国内又不断有来人。到了11月的下旬,又传出有阿拉伯国家居间调停,形势又好转。忽然一时又听见阿曼传出消息,说南北大头目之间的谈判将流产,以及美国驻也文化参赞被劫持之事发生等等。总之,我们仍然在迷迷糊糊地做工拿美元。大家还说,我们这批人极具修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哪里有人知道,从来没有人来看过我们的脸色。
不久,因为人员变更,组织上突然作出一个新决议,将现有的三队、路面队、机修队、一律撤消,另成立一个工程队,由我任队长。没有办法,只好去各队安慰一番,说是一切制度,一仍其归,肖规曹随,我决不另起炉灶等等。在反复思考后,又找出两个人来,一为副队、一为主任工程师。批准之后,我召集大会宣布,今后除重大问题外,日常事务处理概由副队及主任负责,我同时出任党支书,全面负责云。意者在于清楚了解也门形势。终于知道了一个最严重的情况是科威特广播,说也门局势更加严峻,即愈演愈烈,一触即发。说是苏俄导弹专家已抵亚丁。同时,有一翻译向我出示一张也门报纸,即12月19日登出一篇文章名为《这儿有条路》,似乎对此项目颇有不友好之声调。翻译先生说,也门人对此路之兴趣并不浓。
我们面临着双面夹击的事态,一面是是也门形势不稳,一面是路能否继续修建不详。而同仁之间的窝里争斗,仍然继续,比如为年终奖金之分配发放还是兴趣正浓。国内仍然有人来回,县太爷、戈放炮等等人员离去。
各类消息彼此矛盾,政治局势晴阴不定。不过日子照过,又在工地准备过元旦过春节忙碌。其间不但有经参处慰问,上面又改善伙食,加大吃肉喝酒力度,又有皖省卫生援外医疗单位的人员来此联欢过节。
援外医疗单位有男有女,大家吃喝之后,又组织联欢,来一些节目表演,唱歌跳舞,虽然歌无裂帛之声,舞缺天魔之态,但是气氛非常热烈。使得兴奋的文工,说要上去唱一支‘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上究竟谁怕谁’的歌,搞得我忙乱喊叫‘伟体’、‘伟体’,王试工连忙把一支香蕉连皮塞进他的嘴巴里,文工口齿不清的叫了起来。这样反而使晚会还形成了一个**。
于是,欢笑声不断,大家其乐融融。之后又吃宵夜,男女杂座,彼此敬酒,嘻哈打笑。我与医疗队的张副队长,互相喝了两杯酒,又悄悄摆谈起来,无非是说也门局势不稳,说专家一多,林子一大,什么鸟儿都有,管理麻烦。说,政局扑朔迷离,前途未卜,你我只能听天由命。结论是,反正就是这样一回事情,忧愁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不多想吧。于是,互道珍重。
次日初一,开展很多钓鱼、摸彩、丢圈、猜谜的老活动,只是不知是运气、还是手艺,如去年一样,我还是一无所获,惹得人众大笑不已。这天是94年的2月10日,甲戌年元日,我的五十八岁生日,感到已近花甲,一事无成,不免感慨。
该月之23日,技术组负责人来,谈及驻也大使、领事、经参约会也门总理,并也门总代表及拉卜欧斯省长等。也门总理有云,路宜继续修建,已发生之损失可赔,后事可谈,唯专家不能走。于是我们认为也门形势已明朗,又奉命搬新工地,这样,我们60余人,又迁于原山上之驻地,开展工作。至此,我才领略到上面一直强调的非喊不能视听言动,是何等英明呀。
虽然有了工作,可是经参关于中东形势的分析,仍然是一个阴影,罩在我的心头,看来出事是早晚,避免不可能。心疑则有鬼。于是,各种征兆,不断涌现。有人说是看见成串的毒蝎,有人碰着赤蛇缠绕交配,有人报告房梁上吊着其大如盘的蜘蛛。老天似乎是奇景从生,方形的太阳,七色成环的云彩,一时彤云密布,阴霾四合,天若欲坠,一时又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天无纤云。总之,它反映了人心不稳。我于是冒充懂得科学,不断胡编乱诌,表示一切合乎自然,绝不是什么预示,也门太平,我们太平,一切太平。我们仍然尽国际主义,拿美元养家。
有一天我乘车去一工地,去途中,忽然发现一只大的“变色龙”,我曾经养过两只,它是肉食动物,平日以虫蚊为生,我们喂以伙食团的牛肉,以后,不知所终。我知道其特性真是属于处于苍则苍,处于黄则黄的自我保护者,在灌木丛中,是不容易发现呢。我养的两只长度才20余厘米。而本次发现的大的变色龙,长达50余厘米它的舌头不断伸缩,发生“哇哇”的叫声,它圆张两眼,一副吓唬人的状态,是被称为“豹纹变色”的。驾驶钟师傅用车上一支大口袋罩住它,放在车子上,想回去向同仁们炫耀。
车子尚未返还住地,后面一辆车赶来把我们挡住,说是我们工地洒水车翻了。我连忙转头去处理,所幸问题不大,无人受伤。再上车问及变色龙时,师傅说:放了,看来不宜动天虫,因为逮龙的时间,刚好就是翻车的时间。天下不可解的事也太多了。我心里也犯嘀咕,莫非果真要出事情吗。
离开技术组之前,我把王试工请出山。一旦上山之后,我就决定修改作息时间,缩短作业战线,虽然尽职守责,却改为天亮才起,未暮必归。这儿美女多,又不打花脸,不时可以看到玉树临风似的村姑,和体态风骚的少妇,虽然令我不少专家眼睛珠子都要鼓出来了,仍然没有任何不良反映,因为我早就规定,出行必须三人以上。以保证不出问题。
三月下旬,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说苏省一个修公路的队伍在北也门与沙特接壤的地方修路,当地的部落首领就派人把他们包围了,经过努力,包围的人走了,清点人数,却发现一个副经理和一个工长已被绑架走了。他们只好暂时停工,驰电国内,要求撤回,哪里知道国内与也门政府商谈后,也门政府坚持不同意停工,而今还对峙着,还在商量之中,听说经理已放回,那位工长先生还在喝玉米粥呢。这个消息是局长见诸于内部通报的。
那天,局长把我拉到他的办公室,笑着说:陈队,如果我被绑架了,人家叫你停工,你一定要停呀,如果你做起一副要把国际主义进行到底,我就死定了。拜托拜托。我说:你说什么呢,你在大本营,别人也不敢来,我一天只带一个驾驶员,在路上跑来跑去,机会最多,受绑架的第一人就是我,那时,你要搭救才对呵。他说:以后呢,你出去一定和小翻译一道,不然,被绑架了,语言不通,连怎么说好都不会。说到这儿,大家又苦笑一下。
在四月中旬,突然获得一内部消息,说是技术组之副组长即局长大人将回国了,其后补人选即我也,听说上面经过调查,似我有可放平此间各种关系的能力。但似又有人争此位置。我一面若无其事,一面也组织一下‘影子内阁’,把王试工定为日后总工。因为国外办事情,上面一定,也无人征求意见,马上叫你到职视事,不能不有所准备。忽地又获消息,说总工十月走,到时又将总工位交我,我知道上面的问题和斗争,实则是都不愿放弃现有地位,不愿回国。所以,我尽可能静下心来,而抽出一点时间,来看一本关于‘易经’研究的书,特别把孔子极度推崇的九卦,即履、谦、复、恒、损、益、困、井、巽九卦,仔细研读一翻,以获启迪,以度光阴,以平心潮,以处忧患。
我又想了一下,光是我一个人在这儿研究“易经”九卦不行。60来号人,林子不大,鸟儿不少,各种专家型的人才都有,还必须稳住他们才行。虽然我已经有了三人一道才出行,战线要缩短,出工迟上早下,但还是不行。我想起了硬件、软件的现代名词,硬件就是要扯谎以储存较多的食物主要是大米、白粉,要储存燃油主要是汽柴煤油,还要储备一点爆炸用品,如果发生问题,可以派上用场。这一类事情,都要悄悄地进行,这样,万一有事,十天八天可以坚持。软件,就是把专家的思想统一起来,但是这两年,光当嘴力劳动,开口闭口‘解决水深火热’‘以天下为己任’的大话,听的人不多,于是我又想出两条,一是我将向上面报告说是上山之后,工作艰苦,应予适当增加高山外勤补助费,每天一美元也可,在收入上使大家安心;二是要王试工给大家讲课,在情绪上让大家安心。
王试工说,虽然你封我为影子内阁的总工,我还未当上嘛。而我讲那些应力、应变、强度,有球大爷听呀!我忙说:我想请你讲是发现你有编顺口溜的天才,而且,你们成都平原(这次不是坝子),大家都会冲壳子、扯把子、摆龙门阵,特别是“玄龙门阵”,你要用过去讲“圣喻”的方法,多贯穿一点“积德是福”、“富贵在天”、“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想法。你有时也可以来一点儿黄段子。我现在规定,晚上七点吃饭,八点学习,八点半听你讲课讲至九点十分,九点半停电熄灯。
王问:我有两点不解。一个是上面问起来咋说;第二,你不是说通夜晚照灯昼夜不停吗,如何又变了呢。我说:老弟呀!我是一样未变。你听,我昨天已派人下去要了一个小发电机来,又安排人在伙房库房和队部安置了专线,大灯熄了,大家才好及时睡觉,有小灯,就可以应急,免得有灯,大家东说西说,说出一些怪道道来。还有,节省油料,用处大,不要叫逃跑的时候,也没有油料了,等于拜花堂遇见脚转筋。至于你不管说什么封、资、修,只要不动摇意志就行,特别是要大家信天神、命运、信修桥补路作好事,一切可以逢凶化吉。上面,我已经用支部名义报告,要以形势教育、国际主义教育、集体主义为主开展活动呢。王说:你小子当几年官还长进了呢!形势教育不说一点吗?我说:也可以讲,但是主要是讲南也门是姓“社”的,讲人民大众对我们极好呀,以免大家产生恐惧感。王试工说:真是长见识啊,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去搞个官当一下。
时间到了五月四日,获消息,谈到南北双方已正式开战,电问什么技术组,却无人正面答复,只是催促工程进度,令我们一头雾水,不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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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屐痕』
八、事发突然五月六日,我们还在工地大尽国际主义义务时,~突然来了,他悄悄告诉我,已获经参~通知,人员将尽撤去,可能从亚丁走,也可能去荷太达,也可能去萨拉,你们的工作尽快作出阶段结束,而且,~作出应变准备。说完,就走了。于是,我赶~~收工,又立即开会作动员,说是,形势~张,马~~~几件事情,无非是开回机~,各自收拾行李,将炸~和汽油埋于地~等等。又动员各人收拾行李,~~求一律轻装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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