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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是残暴的仁慈之光》

第2章沙卷夜色成眠

作者:忘妖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沙,漠然地变换着姿态。月,被侵蚀得仅剩残骸。粗糙的风,簌簌地打磨着肌肤,意欲唤醒一寸一厘的神经。

这里叫做彩沙冢,也叫知情门。

这样的气候本不适合女子居住,但就是有个女子住在了这里,而且一住就是二十七年。她就是知情门主典玉佻。偏高的骨感身材,暗麦色的皮肤,单眼皮的单凤眼,她从来不是别人口中的美人;但女扮男装后倒不失为一位气质孤高的公子,别有一番味道。所以她通常作男子装束,从来不怕有人说她不男不女。

典玉佻特别在,江湖没有一个角落是她不了解的。不论是怎样的事,她总能轻易地知道。江湖似乎日日夜夜处于她的注视之下,这令她笼罩在深紫色神秘的浓雾之下。为什么会知道,怎样知道的,自从知情门成立那天起就困扰着江湖。

典玉佻还特别在,她喜欢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眼神犀利充满攻击性的恨狐,比如能食肉于顷刻之间的红蚁,再比如她手里擎着的镶玉水晶箫。说是箫,其实是做成箫形的水晶管。箫体布满精巧繁复的纹路,箫眼以黑色墨翠和白色糯化底交替镶嵌,吹口处则是一颗水头十足的正绿高翠。透过水晶箫能看到里面一条细长的通体艳红的蚯蚓似的虫子,很恶心。但典玉佻不觉得恶心,还给它起名为“蝶恋”。正如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这种虫子也只依附于高贵美丽的器物上,比如她这只镶玉水晶箫;也能依附于人体。据她所知,天下当有三条。她本有两条,约半年前送给救了她的年轻姑娘一条;还有一条,在念指水那里。

说到念指水,典玉佻的嘴角诡异地弯起:绝色红颜,一笑百媚,**但不孤傲,洒脱而不厌世。恩哼,是吗?毫不吝啬的评价呢。可是,最令人好奇的是,她如何活着从当年的“暴雪漓江”出来的?“天劫”蒯月青,“铁马箫”维左阳,“离世子”阮名都,“殒花小妹”袭琳琳,“断金指”初凝碧,“鸣渊”柳楼……那么多高手中的高手都死在那一战上,她凭什么活着离开的?好奇啊好奇。难道是……异能力?难道她拥有传说中的“姑师族血”?呵呵,她典玉佻可是“姑师族血”的最早探寻者之一。拥有“姑师族血”的人总会有些异于常人之处,比较普通的会力大无穷或者速度非常等,而高等一些的甚至出现读心或者御毒等。可惜研究材料极其有限,典玉佻也没见过生命旺盛的姑师人呢。假如念指水拥有“姑师族血”……呵呵,是空间转移吗?想来就很兴奋呢……

“门主,我要进来了。”黑色的衣袂慢慢飘进屋来,长长的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父亲般宽厚慈爱的笑容,给人一种海一般的包容感。

“恩~有事吧,我的‘鬼公子’?”原来来者是二十多年名满江湖的“鬼公子”西莲恋臣。拥有深不可测的神秘能力,掌握不为人知的神秘真相,占据错综复杂的人际网络,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到何处去,西莲恋臣这四个字就像他的眼睛一样深邃得让人无力。

“貌合神离两人汇报了吧?”眼神温和而具有穿透力,沉稳的嗓音总能给人力量和抚慰。

“恩~李祭白自进了不归后就不见动静,本来是认为他会**关于伐桃的蛛丝马迹的。不过,他去了个好地方。貌合神离汇报说,不归的进出方法已经完全摸透了,并且确定不归周围的物质并不是结界;然而至于究竟是什么……”

“封印。”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广博的气息,仿佛对一切都有莫名的吸引力和凝聚力。

“呃?”

“我这边都已经处理好了。能够利用的势力都调动了。”西莲恋臣明显不想谈论更多关于“封印”的事情。

典玉佻很明白,对与西莲恋臣而言,这时候如果追问则会演变成尖锐的对立,所以她只是点点头:“恩~我知道了。”然后他就离开了。

被他诡异的黑影吸引住,典玉佻也不很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关于这个男人,她真的,一无所知。她对待世间的那一贯的轻佻,似乎面对他时染上了些认真的意思。呵呵,想不到能将天下信息掌握手中的她,最不了解的,竟然是离她咫尺的这个男人。他们之间的合作,是因为对彼此有好处,但她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所谓的合作,对于他而言真的有必要吗?不过,疑问虽然存在,却没有探求的必要;利用有用的就可以了。她喜欢他那种深不可测的气息,以及那种与她相似的味道,玩弄的味道。

典玉佻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蝶恋”:呵呵,至于念指水,在杀你之前,先来和你玩一个游戏怎么样?你在江湖上一直占有一个神秘而不容置疑的席位,那我们就来看看,谁更强吧。我可是……凌驾于江湖之上的……魔哟。呵呵呵呵~~



“那个……”湿漉漉的小鬼**地走进来,明澈的眼睛里明显闪烁着期盼的兴奋。

李祭白扔给他一条毛巾和一套衣服。樱桃红烛看那小鬼洗冷水澡就拿来了,还送了姜汤。哼,像这种卑微的小鬼才不会懂得感冒为何物。呃?这个小鬼的身上是什么?从耳下到手背再到脚踝,文身吗?看上去像咒符一样的东西。诅咒吗?

然而小鬼正一本正经地尝试从各个角度提起扔给他的那件衣服。应该从哪个洞钻进去来着?这和他以前见过的衣服不一样啊。衣服不都是四个洞,然后从最大的那个钻进去就行了吗?这件好像破得很厉害呀。

“切。”鄙夷地哼一声,李祭白一把抓起衣服,面无表情地提起小鬼开始往里塞。虽然动作很粗鲁,穿得却很整齐;很快小鬼就心满意足地趴在桌子上大快朵颐了。

李祭白推开门:不知不觉竟然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月色已经开始舒展。

“你去哪儿?”小鬼看到他的动作问。

呃?

“你去哪儿?”以为他没听清,小鬼重复道。

他去哪儿?陌生的问题令他动作一滞。姑师国灭之前,他去的都是规定去的地方,不会有人问他去哪儿;国灭之后更是谁也管不着他去哪儿。现在突然有人问他去哪儿……哼,果然是卑微的生物,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他继续往外走。

“等、等等!”小鬼胡乱抓了一把甜食,瞬间便跟上了他。

卑微生物的行为。李祭白完全忽略小鬼,疾走起来,快到要看不见;然而小鬼居然能一直**跟在他身后。

“好快!”左后方一个轻盈纯澈的声音说。

“倚仗非凡的内力呢。”右后方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说。

这是两个普通人的“气”,但不是跟踪他的那两个“气”;不过,这种“气”也能跟得上他,说明他退步了。

“他明明听见我们了,为什么没有反应。”这是天生的焦点不被注视时的任性。

“呵呵,被鄙视了呢。”温润的声音是笑着的。

“旁边是小鬼吧。”话音未落,她的“气”已经跟了上来,“小鬼!好久不见!又找到新的‘寄主’啦!”

“恩!”小鬼一点不惊讶于她的出现,认真乖巧地回答;眼前的人正是他上上上上任寄主,“小绯姐姐。”

“越来越强了呢。我大概只能勉强跟得上吧。”虽然是惋惜的口气,但并没有半点输人的意思,“小鬼好强哦,这样的情况还毫不费力呢。”

“是啊,我还可以再快的。”

“吃饱了么?没事可以找我玩儿啊,我带你去吃春两阁的佛手酥,夏满楼的莲花扣,秋数亭的葫芦丝,冬了筑的梅染糕……”

“绯儿,小鬼有他新的寄主了呢。”另一个“气”也跟了上来。

“切,你是说前面那个冰块吗?他会做什么?”她完全忘记应该压低声音,“咳,不过小鬼的眼光一向很好,他在江湖上还是很有名的,有个很响亮的外号叫……叫……‘藏手冰块’,恩,对,就是这个。还有啊,你看见他腰上别着的刀没?那叫……那个‘残疾刀’,恩,就是功能不健全的意思——呃!”

正说得天花乱坠的时候,一直沉默在前的那个话题的主角突然以右脚尖点地旋过身来,顺势抽刀出鞘;刀刃虽然只有半截,但有一股形如刀刃的锋锐寒意逼来,刀尖与她眉心只在毫厘之间;他的速度却不见放慢。

谁都知道,刚才李祭白转身时的速度哪怕只慢一点点,他的刀尖就已经穿透了她的脑袋。

“好险。”她吐吐舌头,神情却似乎不那么紧张。

“好像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呢。”另一个人笑如暖玉。

少女冲李祭白天真可爱地晃晃手指,“昨晚我们见过面哦。”

李祭白这才看到这两个人的相貌。想必他们就是樱桃红烛口中的“小姐”和“宛少爷”了。这少女其实已经见过两次了,她也看到他了么,哼,不容易;而少年——龙凤之姿,倾国之貌!温润的嗓音,温润的笑容,有着温润的包容,包容着透明却不知名的什么。明显有着超过年龄的城府。

“宛少爷”移到李祭白刀侧,温润地看着刀刃:“未残刀,原名‘莫疑’,能辨是非黑白;后被天生神石生生斩断,灵性尽失。但‘刀虽断,锋莹未残’,以真气灌注刀刃形成无形刀锋,杀人于无形。”这样森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却格外让人感觉舒服:泉水丁冬绿草如茵炊烟袅袅风练如洗,仿佛死——都可以很幸福。

温暖的白光一闪,两人已经消失了。

李祭白自然不是真的要杀她,然而她又不是那种会道歉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闪。

哼,李祭白跟着他们右拐。他并不屑于去追两个卑微的人,只是他要去的地方和他们恰好一样罢了。

栖迟。

今夜他将知道念指水请他来所为何事。

“念姨不在哦!会去哪里了呢?”孩子气地抱怨着,女孩子转身看着“宛少爷”,很自然就看见了他们身后的李祭白和小鬼,于是天真可爱地笑道,“好久不见。上次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复姓逍予,单名一个绯字。”

“宛滕。”少年的微笑依旧温润如玉。

李祭白没有说话。

所以有那么一瞬谁也没有说话。

就在那一瞬,一朵绯色的桃**从宛滕绝色倾国的脸庞划落。靛蓝色温厚的夜空突然飘起了**雨,好似情人的吻那样温柔深情。隐隐曳曳,不知从哪里传来佩环交错的声响,铮琮悦耳。

“洒~~很多人呢。”这嗓音仿佛水的涟漪,荡漾着妩媚的穿透力。一个人,身着一件精细华美奢侈到夸张的绯色长衣,在这场充满浪漫气息的**雨中缓缓降落。只听他兀自吟诉:“伴随着他的降临,一种有如春日少女般的清新温暖扑面而来。听觉的流失不得已地成为瑕疵,但你们已经陶醉在‘绯月江南’华丽绚烂的登场之中。”他一落地就给予世间万物一个深情的眼神。

“嘻,原来是小灯。”逍予绯好像很熟地打招呼。眼前的美男子名叫静花灯,江湖人称“绯月江南”。其实她从来没见过他,只知道他是念指水的生死至交。

“这位美丽的少女,”静花灯再自然不过地拉过她的手,“你的言语就像沙漠中的一泓清泉滋润了我干涸的心,孤独的等待终于换来你红颜一笑,此情哪怕再历经三世轮回,我也愿意为你守侯。哦,你的眼睛怎会如此多情?”

逍予绯可爱地眨眨眼睛:“尽管你的语言比我想象得文雅,你的笑容比我想象得灿烂,可我仍然更期盼与您故乡的‘眉毛酥’有个约会。”眉毛酥是江南有名的甜点,她似乎已经完全被他带入了戏。

“是么,我美丽的少女,”静花灯**惋惜的表情,“我一心只想着早日见到你,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如果美丽的你不介意,我愿意代替它与你约会。在绯色的夜空下,你我二人甜蜜地牵着手漫步在弥漫着淡淡海水味道的沙滩……”

宛滕不知何时出现在逍予绯的身旁,不着痕迹地拉回她的手,笑得温润无害:“初次见面,在下宛滕。如果不介意,我想拉着我未过门的妻子的手。”

“是么,这位绝色的少年,”静花灯反而拉住宛滕,“继我之后,造物主的倾心之作,原来已经名草有主。也许他的初衷是让我们走到一起,但是,命运的捉弄让我们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现实总是这样残忍。但我们必须接受,宛,祝你幸福……”

……

“大宛你做了什么?”逍予绯扑闪着纯澈的眼睛问。

“恩,消音了呢,有点吵。”宛滕一贯笑得很温润。

李祭白一直在圈外。不会有错,这个静花灯就是一直跟踪他的那两个“气”之一。他眼睛一狭,终于现身了么,会做什么呢。

猛然一双明澈的眼睛出现在离他相当近的地方。小鬼居然用两腿勾住他的脖子,用手指戳他的脸:“那个,我饿了。”

李祭白伸手抓住他扔到地上。

紧接着小鬼又骑到他头上去。这小鬼似乎本能地以为只要不停地打扰李祭白,他就会妥协,却将他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亦或者根本就没听到过他的警告。然而李祭白现在脑中的反应是:“忽视”方略宣告失败,启动最终方案。

“嚯”地一声,未残刀啸然出鞘,顶着千斤的寒气与杀意,眩然闪过他颈后。

没中!小鬼快得超乎想象,已经落在三尺之外。

“呀嘞呀嘞,怎么能对小孩子拔刀呢。他们是含苞待放的花苞,需要精心的呵护。暴力是不能解决教育问题的。”又一个身影跨入,“来,给叔叔抱抱,呀嘞呀嘞,真可爱啊!”

“寻声客”仓南。

一个每天拿着根竹棍东走走西逛逛有点婆婆妈妈宜室宜家的老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个像模像样的名号。

呃,姑师人。李祭白感觉到了仓南的“息”,也许只有二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姑师族血,但这个人是。

“乖哦,叔叔带你去吃梅染糕。”

“弱者。”小鬼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一脸诚实地说,“我要找那个,那个是强者,强者才能给我东西吃。”说完没等仓南有任何反应,他又重新出现在李祭白的背上。

唉。

本来以为终于有人帮他解决了小鬼,把刀收回去了。但就目前情况分析,小鬼对他的行动已经造成了干扰。既然如此——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在每个人的耳朵上拉了道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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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心一剑穿魂』

楼梦好和~烛~了。~在楼梦好住的“负~”中。唯一一次见到楼梦好,就是李祭白来到不归的第一天。“李公子,我家念姨就在这里。您请稍等。”樱桃~烛并列在前引路,直到“栖迟”门前;说着她二人走到门前,“念姨,李公子到了。”“请他~来。”慵懒的~音有种说不出的~,仿佛~~的每个细胞都透了~气。“李公子,请。”樱桃~烛微微欠~,又在前引路。这个小屋并不像很多人想象得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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