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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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什么声音?”
我又一次站在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
天空,渐渐变得黯淡,
匆匆走过的人们,
被橙红色的路灯晕染成一个个流动的剪影。
红绿灯安静地闪烁,
挤在人行道尽头焦急等待的灵魂怅然流泻。
你还记得吗?
在这里,我对你说过的所以的话。
还记得吗?
凝固在这个角落里的绚烂的承诺。
你告诉我说,你忘了。
不,不。
我知道,你还记得。
城市的声音,
随着苍白的阳光融化在寂夜里,
消失不见。
所有的声音,随风泯灭。
你问我:“你听,什么声音?”
“呵呵,那是花开的声音。”
“不,没有声音。”
曾经,有你的曾经,
与现在之间仿佛被一道幕帐隔掩。
曲终,
当巨大的帷幕缓缓落下,
华丽的乐章在我脑海沉淀。
人散。
“你听,什么声音?”
……
“我听到了,城市,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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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哗——”一道被拉得冗长的声音,刺痛了我的心灵。我重重地将卷帘门拉了下来,遮盖了那个属于我的世界。
遮盖了。完全的遮盖。
钥匙握在手里,却没有为门上锁。我静静地站在那道扑了些灰的门前,眼神散在那片银白色里。仿佛,无数的过往要从脑海里漫上来。
“哗——”忍着那刺耳的声响,我重重将门推了上去,留下一人高的缝隙。
我把钥匙塞进口袋,走进店里。身后,仿佛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这门的声音真难听。”
嘴角不觉地颤抖,我不知道,自己在笑,还是在……
没有开灯,店里一片昏暗。那些立在货架上的油画,像是失去了色彩。一股颜料的气味,在突然间显得那么陌生。
连自己也没发觉,已经掏出了手机。仿佛一切都是习惯,习惯性地拨通了琴的电话。
很久,传进耳朵里的终于不是那讨厌的长音。伴着一阵微弱的沙沙声,琴那熟悉动听的声音传进耳鼓,“喂——”
我迟疑了一下,说:“你还好吗?”
“我当然很好。”她习惯性地回答。
然后没有声音。
好一会儿,她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还有事吗?”
“店关了。”我说。
“是吗?那你回家吗?”
我以为她的语调里会充满开心,可是却没有。但是,也没有忧伤。我知道,琴一直不希望我留在这座城市——这座有她的城市。在我几个月前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她就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家。”仿佛,我的离开,是她的期望。
“等店转让出去就……回家。”我慢慢地说。
“别伤心好不好,说不定你回到家再开一家油画商店,会赚很多钱呢。”
她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在为什么伤心。我突然有种错觉,她并不了解我。似乎,她永远不知道,或者是不愿知道,我为什么会从千里之外来到这座城市,为什么不爱做生意却在这里开了一家商店。
恍然间,我觉得我们是那么的陌生。
曾经的甜蜜,曾经的相知,我想那些都是无所事事的天使在我脑海里种下的幻觉。就像,一场华丽却永远成不了现实的梦境。
“你真的认为,我是因为没有赚到钱而伤心吗?”我大声地问。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知道,自己的言语里带着怒气了。我想说,对不起,我这样说话只是一时激动。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我想,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吧。
“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你很忙吗?”我反问。
“我在上班,有事快说,不然我挂了。”
如果是以往,我一定会嬉皮笑脸地对她说,如果你挂(通“死”)了,我怎么办?那我不是就要成寡夫了?然后,她一定会像个稚气十足的孩子,她会说,好吧,好吧,再聊两分钟,记时开始……
可是,以往,只是以往啊。
“没了。”说完,我合上了手机。
在店里的长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一个袋子,随手将颜料画笔和几幅画塞了进去。门外的街道上,渐渐吵了起来。公交汽车在禁止鸣笛的指示牌下**地按着喇叭,催促着前面的能动的东西都闪到一边去。
时而一辆老式自行车载着同它一样显得沧桑的老人经过,发出几声清脆的铃音,惹来了一群小孩仿佛看见慈禧太后在车上般好奇的追逐。
提着沉重的袋子,走出了店门。重重将门拉下来,上了锁。
“贺之宇——”一个声音在背后喊。
站起身来,转过头去,看到李雪提着一个粉红色的小包从街对面跑了过来。也不管人行道末端显眼的红灯,一路小跑过来,若得汽车里握着方向盘的人瞪大了双眼。
她跑到我身前,爽快地在我腿上踢了一脚,然后看了看店门,说:“丫的,今天又不开门?说,准备去哪里晃荡,姐姐我陪你。”
“姐姐?你才几岁,装嫩还像,伴老人就不行了。”我轻轻地笑了一下。
她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不和我争下去,而是认真地问:“约会还是干什么?你去吧,有我在呢。今天我帮你看店。”
“不用了,你帮我看过两天还没付你工钱呢。”
她重重在我肩膀上一拳,“谁要你给工钱了,咱们是哥们。快,钥匙给我,趁着我没有后悔,你快点溜。”
他揉着被她袭击的肩膀,说:“不用了,正式倒闭。”
“倒闭?不开了?”她有些惊讶,“前几天听你说不想开下去了,我还以为你脑袋发热说着玩呢。”
“真的,不想开了。”我淡淡地说。李雪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开这家店。她知道一点我与琴之间的事,只是一点。我又补充了一句:“没钱赚,开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她举起拳头,挥舞了一下,然后说:“你丫这店也能赚钱?你别逗我开心了。”说着,她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店门,“你又不是老毕,有几个人愿意买你的油画?现在会欣赏油画的不多了,即使欣赏也只是在欣赏画上的名字而已。我敢打赌,老毕家的抹桌布拿出去都能被看作是艺术品。”
李雪说话总是这个样子,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开门。”
“开门干什么?我刚关上。”
“再做最后一宗生意,行吗?姐姐我想买一幅送人。”她歪着脑袋,说。
“回去再给你画,里面还剩了几幅,都不怎么样。”我说。
“走吧,到你的小窝里坐坐,顺便给我弄口水。都快十一月了,这破城市还热成这样。”她一边说一边摇动着两个巴掌在通红的脸颊两侧扇动着。
我的窝离店很近,在那里租住了才一个月。来到这个城市不到半年,却换了三个住处。第一个住处是琴为我租的,她说由于我来得太急,所以没考虑环境就租了下来。
那是一座位于市区的一条没有名字的小巷里的老屋,只有两层楼,而我的房间在二楼。听一个老人说,这间屋子很不错,至少还带点装修。当然,他说的很不错应该是指放到六十年代。
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还是六月初期,一个燥热的夜晚。
琴把钥匙塞给了我,然后把我带到了这里。记得刚进房间的时候,我就突然感觉到一种很古怪的气息。站在漆黑的屋子里,两个人都没说话。
好久,我才说:“开灯。”
她到处看了一下,“我不知道开关在哪里。”
然后,两个人都夸张地笑了起来,直到墙上传来隔壁邻居虐待自己拳头的声音,我们才停下来。
我走到门边,伸出手去,在墙上摸索着。第一触感,是班驳的墙面,上面似乎有着抗战时期留下的光荣标志——弹坑。琴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在黑色的墙面上摸索,时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挥动着双手指挥:“不对,好像是左边……右边……再右边……”
“你有打火机吗?”我问。摸索了好久,却没找到开关,找到的只是更多的弹坑。
“我怎么会有打火机呢。你没有吗?”
“我没有。”
“也对,你又不吸烟。”她说。
终于在一个弹坑里找到了那该死的开关,我按了下去,惨白色的灯光瞬间盈满了整个房间。
我用手挡住灯光,等稍稍适应了突然的强光,首先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脸。她歪着嘴角,安静地笑。眼睛在四面墙上扫过,她轻声说:“不好意思,怎么这间屋子晚上比白天难看。”
“晚上比白天难看?”我说。不敢想象,难道这间屋子白天会变得美丽一点?
古老的墙上,还能找到曾经粉刷过的痕迹。门内的一面墙上——也就是我刚抚摩过的那面墙——大大小小的坑洞随意散落。水泥地面上,残留着已经发黑的水迹。
“先住着,过几天就换地方。”她看着我,轻声说。
“没事,很好的房子。”我硬着头皮说,“至少,离你住的地方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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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的城—3』
钥匙刚塞~锁孔里,门却被人从~拉开了。孟雨~淋淋地站在门内,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看看我,看看李雪。“哎呀——孟雨,我想~你了。”李雪钻了~,大大咧咧地给了孟雨一个拥~。孟雨的~~戴着橡胶~套,~滴落在石地板~,倒映着从客厅的大窗~外投~来的光华,光斑闪耀。她没有说话,任李雪~着,~大吵大闹。孟雨是我的合租者,这是我到这~城市后第三个住~——平均~月搬一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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