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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乱糟糟的小窝里跑了出来,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上游走。
这个城市的夏天来到很早,却离开得很晚。所以,临近十一月了,街上依然有女孩穿着稀少的布片随意展露自己那年轻的身体。
走过的路,始终是那么熟悉。不小心抬起头来,却发现已经又走到了店门外。仿佛,每天来到这里已经是生活中无法更替的习惯。
那些剩下店里的画被摆在了门外,叠在一起,最上面的画已经被尘土和木屑掩盖。那个浓墨重彩的商店,我为琴建立起来的守望塔,被别人弄得面目全非。新的喷绘被两名工人挂到了牌匾上,上面有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小小的眼睛笑得微闭起来,看上去有点像傅彪。他左手托着一个大碗,右手握着一双筷子,白色的厨师服干净无暇。“李记牛肉面”,五个大字看上去是那么的扎眼。
那个把钱交给我换走转让收据的男人店里店外张罗着装修工人这里怎么做,那里又该怎么安装,忙得不可开交。他的头发里沾满了木屑,却依然顾不得打理一下。
我本来只是想独自站在门外缅怀一下已经逝去的过往,可是他却抓准了时机似的跑来打扰我在自己心里**。他一边笑一边伸出满是灰的手,说:“这里位置不错,你在这里应该赚了不少钱。”
我握上他的手,恭敬地笑了一下。心里却发泄情绪似的码了一句:狗屁,要是我能赚到钱还会转给你?
“其实你这样做是对的,钱赚够了就换一个地方,比如市区里,可以收集到更多的顾客嘛。”他继续帮我策划憧憬。
松开了他的手,我说:“是啊。”
这时,店里面的装修工人在喊:“老板,墙面上的孔,要堵起来吗?”
“不好意思,太忙了。过几天等我开张了你再来,我请你吃我们店的特色面条。”他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很慈祥,像极了招牌上的那个人。
我点点头,然后他扭头向店里走去。
我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他在对装修工人说:“不用堵起来,到时候把那些画向有孔的地方一挂,就挡住了。”
回过头去,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画。它们似乎也在看我,看着我,满眼的期待。似乎在问我,为什么要遗弃他们?
甩了甩手,向回走去。独自走出来了,才发觉我是那么的孤独,甚至连自己想去哪里都不知道。想起曾经和琴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我们经常不知道要去哪里,却可以一直不停地走很远。似乎,城市的街道,是属于每两个人的。孤独的人,找不到通向远方的路。
或许,以后,我会更加孤独。
回到小窝里,就听到秦敏在嘀咕着,这么多东西,放在客厅里真乱,看着浑身都不舒服。
她看到我回来了,故意问我:“这是你的吗?你搬家吗?”
我凝视着她的双眼,久久没有回答。眼前的这个女孩,是当初认识的秦敏吗?或许不是,或许是我以前根本不了解她吧。与陈旭在一起了之后,她已经褪去了当初那层秀丽的光,换上的,俨然一个小妇人的形象。
“不是我的。”我说,“但是我会很快收拾好,一点渣滓都不剩下。”
然后,我走到一边,将一个很大的包裹拖进了房间里。或许秦敏能猜到,我那样对她说话是故意在对她赌气。李雪是我的朋友,不论如何,我也不希望秦敏对李雪说出那样的带刺的话。
房间里,没有小猪的碎片,也没有李雪和孟雨。
想要问秦敏,李雪和孟雨去哪里了,张开嘴,却将话语咽了下去。
抬起头来,却看到秦敏手里捧着一个杯子,在我的房门上敲了一下。杯子里缓缓向上升起白雾,在空中缭绕,然后散开。阿华田伴着牛奶的气味,悠悠地从我鼻尖流过。
“有事吗?”我问。
“孟雨让我转告你,她和李雪有事出去了,中午可能不会回来吃饭。”她用一只精美的勺子搅拌着那浓郁的饮料,四根手指捏着勺柄,小手指自然而唯美地弯曲。
我看了看满地的包裹,长长吐了一口气。心里,却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将那两丫头诅咒了不下十遍。这么多东西,留着给我一个人收拾?我只擅长不需动脑筋的搬运,至于打扫,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很高层次的脑力加体力劳动。
“需要帮忙吗?”秦敏问。
“不,不用了。”我说着,向客厅走去,准备尽快让屋子恢复原状——我是指客厅,我的卧室恐怕已经没机会恢复了。
走过秦敏身边时,她突然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了我。
我愣了一下,呆立在原地,看着她。
“拿着啊。”她说。
“哦。”我伸出手,握住了杯子。正要说谢谢时,她却说了出来:“谢谢。”
我又一次愣了,她给我调了饮料并且还对我说谢谢?我怀疑今天太阳喝醉了酒,升起的时候跑错了方向。
“帮我拿一下,我锅里在煮面。”她又说,然后向厨房跑去。
我站在原地,尴尬得想把杯子砸自己脑袋上。
背靠在门上,听秦敏在厨房里碰出的一阵杀鸡般的响,心里琢磨着,如果真的配上一只鸡被追得惨叫的声音,或许会更加逼真。
“啊——”她在厨房里叫了一声,接着是木砧板掉到地上的声音。
我依然悠然自得地靠着门,贪婪地嗅着那一股从杯子里传出的浓浓的芬芳,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的角落。
一只蜘蛛,在那里结下了脆弱得耐不住几丝轻风的网,可那黑黑的东西坐在网的中间却依然摆出了一副王者的威严。
接着,听到的是秦敏柔弱的啜泣声。
我依然没有动。
脑子里在搜索一个女孩的身影,然后自己对自己说,秦敏和琴,始终没法相比。从外表看去,她们都有着养尊处忧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琴不是纯粹的大家闺秀,她更有贤妻良母的风范。
曾经,我总是躺在沙发上,看着她在厨房里来来回回却丝毫不显慌乱的身影。她经常在不禁意间看到我看她的眼神,然后对我龇牙咧嘴一番再重重关上厨房的门。而我总是跑过去,厚着脸皮推开门,对她说:“看你烧菜的动作很有趣。”
琴烧得一手好菜,而且,她烧的菜我从来不会有一丝的挑剔。总是一边吃一边向她碗里夹菜,还不停地赞扬这些菜都很好吃。
那时候,我以为我可以把琴娶回家,做我的妻子。我以为,我可以陪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直到我们都变得很老,我们还会甜蜜地拥在一起,回味过去的一切。
月老不是爱玩,而是真他妈爱玩。总是拉着线牵出一段段难分难舍的爱恋,然后守侯着,等到用情双方如胶似漆,就看准了时机贼笑着将红线从中剪断。
嘤嘤的哭声,牵动着我的心,像是一种祭祀上的召唤,勾着我的魂魄,一步步身不由己地迈出去。
推开门,看见秦敏蹲在地上,头枕着膝盖,泪眼婆娑。看着她那被眼泪沾在脸上的发丝,我差点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然后指着她说:到底是你在杀鸡还是鸡在杀你啊?
可是,我没有笑,也没有说话。我只是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绅士,大把大把地向别人的女人递上纸巾,看她的眼泪鼻涕在雪白的纸巾上浸染。
“怎么了?”很久,我才说了一句人话。
“砧板……砸到脚了……”她抽泣着说。
笨。我在心里说,脸上却装出伪善的关心,“都怪那砧板不好,改天我们把它扔了,换个方的,就不会到处滚了。”
她将一大团被她**之后的纸巾随手扔进了垃圾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她站起来,随手给我几拳,把砧板的仇都报复在了我身上。
天地良心,我和那砧板没有近亲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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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的城—7』
7中午李雪和孟雨果然没有回来,扔~那么~让我一个人清理。还好我懂得劳逸结合,在充当搬运工的同时没有忘记自己也是一个诅咒师,一边挥散着青~的~情一边~地将李雪那丫头诅咒了个底朝天。在外买这么多~,真不知道她怎么打理得过来。~完了这些,看看时间,继续出卖自己的~情。挥舞着大拖把,将地板拖得像长辈们~中所说的八一年大洪~后的场景。秦~拉放厨房的门,~~~各托着一个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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