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知道你……。”凤儿停顿了一下,从罗盘表架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让我叼住,点上。熄灭火焰后,她下意识地用小手心在我棉布裤的内侧上下抚mo了几次。较之爱抚,更像确认什么。
“知道什么?”我有些莫名奇妙。
“你在看我,门后面,那天,你偷窥我的事情。”手指划过我大腿的时候,凤儿的开始咯咯笑起来。我似乎被大黄蜂蛰了一般,脸色有些难堪,闷头不语一个劲抽烟。车舱内不一会就混杂了劣质的烟草味和连日雨水所带来**的霉腐味。
从小城出来,一路上催人打哈欠的雨有规律地一会大,一会小;一会小,一会大。柏油路面上,唯有汽车高速交错时的“咻咻”声单调地响个不止。偶尔越过我们急驰远去的卡车从路面凹陷处的积水上碾过,扬起一弧优美的曲线。
“不太相信?”凤儿塞给我一块塑料包装的小甜饼干,我拒绝似的衔住。我在等她说下去。
“钥匙。”
钥匙?
倒退,时间回到那天下午。
我迅速爬起,顾不得披毛毯和感冒未好赤脚跑到门边,撅着屁股半蹲在门后通过钥匙眼朝外窥看。在这之前,我虽在初中课本上学过小孔成像的物理原理,但一直都没有好好运用过。终于对地住那个糟老头了(已经忘记名字):一出真实的皮影戏摆在我的眼前。(我不禁怀疑,汉初齐少翁利用光照、纸剪人、物在白幕后表演的发现是不是也源于和我相同的境遇得来。)
一双红色高跟鞋左右挪移,让人有些眼花缭乱,我开始下蹲,尽量让视线往上瞟:精致的脚踝上戴着一串银色项链,肉色丝袜紧裹的修长小腿,曲线延伸往上是大腿,长裙挡住了我还想延伸的眼光。我发现,我此时的眼光变得有些流氓,尽盯着大腿根部交叉处不放(有过偷窥经验的人一定知道,当一个女人的大腿出现在眼前,他肯定希望看到更多)。
我就这样蹲着,在希望看清楚些、得到更多些的想法还没实现之前,就被一串可恶的钥匙掉地的声音吓了一跳。我顾不得再去温习修长丝袜大腿的旖旎风光,一把把仍想胶在门板上的脑袋迅速拉后。精于偷窥的人一定能看出:我没有偷窥的经验,更没有把初中物理学于致用好。在女人还没蹲下前,我就以为门外的女人已发现我在看她。当时我确实是这样思想的。我的心绪多少因为第一次窥看有些慌乱,经过我的一番控制后才开始渐渐平复。当我再次凑过去时,门外的‘皮影戏’已发生了一些变化。
门外多了一双蹬皮鞋的脚。
然后是长串的台词:
男:“这天气可能会下雨!”
女:“难怪钥匙也闹情绪。”女人叹息了一声,继续试着把钥匙捅进锁孔。
男:“看来真的想下雨。”一个烟头落在地上,随后皮鞋碾**去。
女:“你在这等等,我去下面换把钥匙。”
男:“不急。”男人不愠不火。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响起,回荡在长长走廊上,与钥匙插孔声音相应和。
女:“不换不行,打不开。”女人的大腿想往外移动,但没能移开,一只长满黑色手毛的大手已在上面游移起来。。
男:“别……”
刚点着的烟坠落地上,兀自飘起淡蓝的烟圈。女人的腿触电般一阵颤栗,随后如蛇一般**绞缠在男人腰肢上。沉浊的**呼啸在门后,节奏随一阵撕扯衣服时发出的沉闷裂帛声音加快。
“……这里……不行……”女人的求饶声。
“很……很快的……”男人动作加快。
……
“那个男的?”我移开凤儿挠我大腿内侧的小手,侧过脸去看打扮妖艳的凤儿。我对她的打扮和表情有些憎恶,但我没有说出来。
“哦,一个客人。”凤儿没有看我,没平淡地仰头吐了口烟。
我没有追问下去,明白这个凤儿不是那个比我大的我的凤儿。只是名字相同罢了。我在心里跟自己说。我发觉自己是多少可笑:为什么要拉她出来,一个卖笑的女子,我难道想在她身上找到什么吗?
想到这里,我的头又开始痛疼起来。自从上次失恋后,我的脑袋一思考就乱糟一团。为减轻头部胀痛,我转首去看车窗外的雨水。这时,汽车已被我熄了引擎,停在满是茂密树林的环山公路旁。
怎么会把车停在这里?我想不明白。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远处是狭长曲折的水库角落,空寂寥落。广阔的水面触目皆是下泻的雨丝。水库遭雨淋的光景比我意想象中的要凄惨得多。雨看样子要永远持续下去。一二月的雨总是如此下法。非连续下到将一切都淋透不可。地面早已到处湿漉漉了。树木、高速公路、农田、汽车、房屋、杂草——大凡一切都吸足雨水,整个灰暗的世界充满了无可救药的阴冷。
“喂,刚才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推了歪在我肩头上打着呵欠的凤儿。
“什么?”
“钥匙。”
“哦”
凤儿偏头回想。“钥匙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听到你发自门后的声音,还有门板锁孔的细微颤动。”
“那你为什么还……”我没说下去。车内的空气从出门时就有些僵闷,经过劣质烟草的薰燎而变得益加沉闷。我感到有一股窗外的冷风气穿透了玻璃,吹进在打着暖气的车舱,吹进我的脖颈衣领脊背渗进心内。
凤儿什么也没解释。
直到今天——四十岁的我仍然弄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可是,一切过去式都不能翻版成今天流行的现在进行时。
就像我与凤儿——那个比我大5岁的女人的事情。
在男人与女人纠缠成团后,我失去了继续窥看下去的理由,返身回到**,把那台半导体收音机声音拧到最大。班德瑞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撤了下来,换上的是死亡金属的《slipknot-spititout》。真不敢相信,这个小城电台的DJ竟然会播放我喜欢的死亡金属音乐:快速反复的电吉他,几无旋律的和弦,速击狂踩的双大鼓,主唱咬牙不清的低吟狂吼,歌词里的死亡仇恨主题,尸体、内脏、肢解、分尸、奸尸、恋尸癖、食尸、虐待等变态字眼一时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向我压涌过来。感冒后的身躯如遭电击一般,迅速膨胀朝爆炸极限发展。我不知道门外男女的感觉又是怎么样的。若干月后,我问起凤儿,她只说节奏很快很快,除此之外别无他词。
关于我为什么没有继续看下去,只有下面的解释:这好比你在黑暗的电影放映室里,经历一次次的快速无聊倒带播放、播放倒带,而你又不止一次看过那些无聊的嗯嗯哈哈靡靡之音片段。(我不否认,在大学时我被同学带着看了不少性爱教育片。这不是什么奇闻逸事,每个刚上大学或从大学毕业的人都有过这样的亲身经历。)
一切都不新鲜,当你从男孩长成男人(女孩变成女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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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情~生活(九)』
九在接~来的一个星期里,我都是听着半导~不停重复或骤变的音乐,通过锁眼窥看对面~鞋跟大~的生活细节和小孔有限的世界。没有人知道我那个星期去了哪里。我打~自己的生活习惯,实行了朝~晚出的‘看守制度’。之所以名为‘看守制度’,实际是我对自己观察凤儿生活细节的美誉(我当然不能说自己在偷窥)。那些天,我吃饭~觉~厕所唱歌跳舞时大脑里都是那片脏旧的地板~,~~的~子,火~的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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