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石磌挑簪刺剑时,箬笠人见阻止不及,摘下箬笠抛去,欲阻他一阻。不料石磌施的声东击西之计,剑势才展却反拳遥袭肖放。
肖放挥手相拦,石磌已飘身反簪倒挑箬笠人双目。他以一敌二、动作如影如魅,就在箬笠人并掌作刀、飞剁他手腕之时,他却弹出发簪直扎王敬宏耳门,同时分手左扣右拿,以家传“他山之石”的心法将两大高手的内劲齐齐折偏,轰断那根当堂梁柱!
肖放又惊又怒:“咱们不过是比武较伎,你居然使这等卑劣手段!”
石磌冷笑着回头,却吃了一惊:那小孩一只手掌已被簪子击穿,满手鲜血、痛得冷汗直冒。想是他于心不忍,伸掌挡住大哥的飞簪。
石磌斥道:“不中用的臭小子,居然救这种东西!”
小孩哭道:“若教娘亲知道这些人是因为我而死的,她又会伤心地哭上好多天。”石磌怒道:“他若不死,你大哥就没命了。”
箬笠人忽然悠悠地说:“他若死了,你兄弟也没命了。”石磌侧目而视:“什么?”箬笠人哈哈一笑,鬼画符似的望空写了三个字“曲江柳”,道:“快去救人吧!”
石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抱起小孩抬脚便走。箬笠人冲王敬宏摆手:“你过来!”
王敬宏稀里糊涂地死里逃生,全身如麻,当下手足并施地爬到箬笠人面前。这人提起自己拿来的两个包袱放到他面前:“你把这个带给你的主子,就说是‘箬笠蓑衣客’宗政箬送他的礼物。”
王敬宏舒了口气,心道:“原来这人是想去讨好仇公的。”他还未回过神来,宗政箬肖放以及那文士已飘然而去,隐约听到他笑道:“牛鼻子作裁,武圣那式‘春回大地’可没能拦下他来,这次应算我胜了……”
王敬宏恨恨地吐了两口唾沫,复又好奇心起,伸手去解那包袱。无奈宗政箬扎得结实,他惊吓之余双手无力,只好拣起金刀割开结子,里面先碌碌地滚出个毛团。他伸手捧起,仔细看去,竟是一个满面血污、狰目立眉的人头。看到一个个人头先后从那只大口袋里滚出来,半晌,他杀猪般地干嚎半声,终于撑不住昏死过去。
石磌抱着小孩疾步奔向临近启夏门、位于青龙坊边上的曲江池畔,边跑边给他包好创口。小孩心中害怕:“大哥,雄大哥出事了么?”
石磌摇了摇头,忽然看到曲江的紫云楼前有一排排曲柳交错掩映,枯柳中系有一叶扁舟。他心头微喜,仍十分小心地拣起岸边数枚石子弹出,只听船板响了两下便没了声音。他放下小孩,跃上船去,却见石雄被牛筋钢丝绞成的绳索牢牢地捆成个大粽子,嘴里塞了块毛巾。石磌忍不住大笑:“你怎生弄得这般狼狈?”连忙用匕首割断绳索。
石雄吐出毛巾,黑脸臊得通红,他揉着酸胀的胳膊,悻悻地说:“若不是兄弟被他那番话震住了,还当他真是刘老的朋友,也不至于被他所乘!”石磌问:“你昨晚到什么地方去了?”
石雄本想支吾其词,但见石磌似看穿自己的心思,只好招认:“昨天我看到三个内侍偷偷绕城溜出景曜门往禁苑的渭水方向奔去,就跟去看个究竟,谁知教我撞见个戴箬笠的家伙把这三人拿住。我远远听到他在盘问他们,才知道原来仇士良这奸阉背着陛下把王涯等人的遗骸掘出来,命人偷偷抛入渭水。”
石磌冷笑:“仇士良恨王涯等人入骨,这也不奇怪。”石雄道:“我听那个黄姓内侍招认:原来仇士良知道当年李师道麾下的刺客们作鸟兽散后纷纷自立门户、开宗立派,其中有人暗地里与南衙的朝官相通,想助其推翻他们北司、夺回禁军兵权,所以仇宦杀害了公卿大臣,马上就借飞鹰堡与王涯私下有勾结、出兵踏平了他们。”
他原以为石磌听了这消息会吃惊,但石磌只是唔了一声,复问:“可就算宗政箬抓住了你,干甚把你捆到这里来?”
石雄涨红了脸,道:“我见他抢下各位大臣的遗骸,又听说他截下了仇士良派去行刺李德裕的刺客,以为他是位侠士,正好他发现了我,我就坦然走出去与他相见。谁知……”
石磌瞪着他,道:“谁知他却乘机把你制住了?嘿,若非刘沔是他的至交,你早没命了。”石雄又羞又愧:“他真是刘老的朋友?难怪他会想得这般周全。”见大哥不解,他复道:
“昨晚宗政箬把我捆在这里就匆匆走了,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他回来,好像还带着个女人。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他跟那女人解释,才知道这姑娘与仇宦有仇,偷偷潜入仇府想行刺奸阉,却被宗政箬拦下了。因为仇士良的一连串逆行惹怒了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此人一连三次上书,请为陛下皇帝‘清君侧’、‘除奸宦’。宗政箬认为:刘从谏手握重兵、坐守昭义重镇,为人又骄傲自负,只怕他将来会拥兵自重;而且陛下分明已无力制约仇宦,刘从谏之举也不是为枉死的大臣申冤,而是想趁机与仇宦争权。宗政箬便想借两者的明争暗斗来削弱彼此的势力,所以他才没下手。”
石磌道:“要扳倒仇宦就别想指望现在这个懦弱的皇帝!”
石雄吓了天大的一跳:“磌大哥你说什么?”
石磌不答,起身叮嘱道:“宗政箬今天做下事来,京里呆不得了,我还有事,你快快回振武。”他正待跃下船,又回头问:“那行刺仇宦的女人是谁?”
石雄一怔,踌躇了一下才回答:“她自称是吴老鹰的女儿吴盼儿。这回她抛弃亲女只为手刃仇人,倒是勇气可嘉!”
石磌哼声道:“匹夫之勇,又有何作为?”
石雄不解地看着兄长抱起小孩就渐渐走远,隐隐听到小孩怯生生地问:“大哥,你今晚又要到那漂亮宅子里去找谁?”石磌不答,搂紧他加快了步子。
几条枯柳被北风吹折,落入曲池水中,微微地溅起了几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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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风初度玉门关 卷一 望远行 第二章 瀚海驼铃,胡沙穿铁~(一)』
唐武宗会昌五年(公元845年)~。寒冬未尽,~冰尚凝,一支驼队正沿着北疆葛逻禄境内~出的伊丽河(今伊犁河)缓缓南~。这是自葛逻禄~来的两支商队,领头的两人~石戈里与曹品德,他俩都是分属昭武九姓的贾胡(即粟特人)。他们九姓胡人自汉唐起就长期活跃在丝绸之路~,以善于经商而闻名,利之所在,无远弗至,故而被称为“商业民族”,甚至还远至于阗、龟兹、焉耆、敦煌、长安、洛阳及河朔等地。当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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