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给我准备与三秀见面的衣服,当然,她也没有钱去给我买新衣服,我只有一件打着几个补丁的粗布对襟白褂子,上面缝着一排核桃疙瘩,那补丁的颜色也不一致,显得斑斑驳驳得不好看。我临行前,母亲对我说:“就穿这件褂子吧,截就着去见面吧,成与不成也不在这衣服上。不成咱也不后悔,那天我去她家随访,看见她家比咱还穷哩!要是成了,也是一家穷亲戚。”我心里也是希望穿件好衣服的,可是我知道家境贫寒,买不起新衣服,不愿让母亲为此做难,就答应着说:“妈,穿这就行!刚洗了,挺干净的,也挺合身的,要是乍穿上新衣服,我还觉得窘得慌呢。”我妈欣赏着我的脸庞,似乎我就是她的杰作,自信地说:“俊的自是俊,丑的自是丑,你就是穿上要饭的衣服,也一定是个美男子的,还有哪个女孩儿相不中呢?恐怕抢都抢不着。”
母亲和我来到卫生所的时候,一进门就听到有人拉胡琴。他拉的是一段很生疏的《二簧原板》,拍节错乱、音调生硬,只会拉这个身儿,不会包腔化,我就觉得他基本上属于不会或初学。当我们走进去时,我才发现原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在拉。母亲介绍说他就是田所长。田所长连忙停止了拉胡琴,站起身给我们让座。在他站起来后,我才发现他的腿有毛病,走路一拐一拐的。我妈问:“她们还没来?”田所长说:“快了,再等等。”我们都坐下后,我妈对我说:“你田大爷这胡琴拉得多好哇!你得好好跟他学学。”田所长忽然说:“奥!对了,胡小妹不是会拉胡琴吗?快拉一段我听听。”我连忙说:“我不会,真的不会。”田所长说:“我……想起来了,你们学校演节目的时候,我还见你拉过呢,那场戏不是你包腔的吗?”我不好意思地说:“那是我们学生闹着玩的,不值得一提呀!”“不,不是闹玩,你们校长还请我们去呢,可我没对上号,不知道你们是娘儿俩。行!你这找媳妇,我一定给你当当这个红媒。你来啦一段我听听!”我还是不好意思。推托着说:“我不行,还是你拉得好听。”我母亲就催促道:“你看你,你大爷叫你拉你就拉嘛!快拉。”我只好接过他递过来的胡琴,弓碰里外弦,“当笛当笛”响了几次,立刻发现里弦定得太高,便把里弦旋得松了些,重碰里外弦,听得里外合适了,演奏了一段《小拜门》,乐得那田大爷不住地鼓掌叫好,只夸我聪明。
正玩着,就见一位妇人领着一个女孩儿走进来。我们连忙起身迎接,那妇人与田所长和我母亲私语了几句,就把那女孩儿留下,他们一同走了,屋里只留下我和那女孩。临行,田所长笑着对我们说:“你俩好好啦啦。”说完,把他那办公室的门带了过去。
我们每人坐了一把办公椅子,面对面的互相欣赏着对方的脸。我见她生得一双有神得大眼睛,双眉间的正中央有一颗泛着红色光彩的美人痣,她的那脸盘儿显得稚嫩、天真、活泼、生动,那神情还包含了某种企盼与向往。她的眼睛好像不大敢盯着我,但又不能不去看我,当那视线互相碰撞时我俩都会慢慢地移开换一个欣赏区域,她的脸上虽然泛着红晕,却并不过分羞怯,那仪态还算大方。我们俩的思绪似乎都很混乱。开始说着那些本就知道的废话。“你叫郑三秀?”“嗯,我就是郑三秀。你叫丑小妹,是不?虽是女孩儿名,倒也好听。”“我就是小妹,你要是喜欢这名字,就直接叫我小妹好了。三秀这名字挺好听的,我喜欢这名字。当然我不光喜欢这名字,也喜欢你。”“我也是。”“我们家里可是很穷,你嫌穷么?”“不嫌穷,只要你有志气就行。其实俺家里更穷。”“这就好。不过你家里可能不算穷,你还能穿上个新的花褂子哩,你看我,穿着补丁褂子就来见你了。”“不!这褂子是昨天才做起来的……我是女孩儿,和你男孩不一样……爹妈借钱给买的。”“穷,不要紧,我妈常说,穷无根,富无苗。谁家富哇?都不富。就像你说的,只要有志气总会富起来。”“我不喜欢懒人,勤利人才有志气,是不?”“对!我讨厌懒人。此外,我还特别喜欢孝顺的人,不孝顺老的的人,对谁也不会有真心,什么事也难成功。”“你说得很对。我就特别害怕爹妈生气。”
“奥!快到点了,我还得去上学。”
“我也得去走姥姥家。”
“我去送送你。”
“欢迎。”
我们离开了那间屋,她与她侯在药房的大妈告别,我与我侯在诊室的母亲告别后,我和三秀出了卫生所的大门,向东走去。在一座小石桥上话别。
“我送你一支钢笔行吗?”
“那,我送你我带在身上的手绢吧。”
“这算不上什么礼物。”
“但是,它很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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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之苦』
自从与三秀见面后,我的心里总是吊牵牵的,~那颗美人痣,总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那天夜里,外面~起了蒙蒙细雨,面对孤灯空~的我,忽然被一种奇妙的情绪搔挠着,辗转反侧、不成大寐。不得不挑灯夜读,以便让书中的内容~~地~住那颗纷飞的~心。困乏了,~在~~昏昏~去,幽梦中的三秀常常卧在我~边,一番虚幻地相依相偎过后,自然就是那种见不得人的虚欢空快,只待一~清~在~空飘摇的亢奋中窜~出来沾~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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