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的天,印着流云飘过后的淡淡伤痕。我呆呆的看着,脸上有了碎碎的凉。
记忆中,他细长的手指抚过我曾经清澈如瀑的眼睛;记忆中,他说,冷儿,你真美好;记忆中,他说,冷儿,你的前世,定然是扬州城里拈花一笑嫣然回眸的女子。
我微微的扬起嘴角,含笑的依在栏杆处看他舞着银龙般的长剑时洒脱的姿态,收放挥洒间,衣裾翩然。亭台水榭,他的身影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他说,冷儿,等我,等我凯旋归来。
我看着他身上厚重严密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冰冷的银光。蓦地,我想起他的那把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我解下自小佩带的玉佛手,一语不发的**他的配剑,在剑柄处将佛手上的红绳**的打了一个死结。我看向他的眼睛,柔柔的对他笑着,一如往常的轻声说,重阳哥哥,我在家等你回来。
他颔首,深邃的眼睛里满是不舍与怜惜。
冷儿,我走了。
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翻身上马。
等我回来。
他的目光那样的坚决。
我点头,嘴角上扬的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尘土飞扬。
重阳哥哥,我的重阳哥哥,冷儿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娶我。
爹问,清明最近怎么这样的安静,似乎整日在家或抚琴或刺绣,她以前不是最喜欢去坐后花园的秋千吗?怎么这许久都没见她去过了呢?
许是重阳出征,没人陪她了吧。娘淡淡的答道。
这个丫头,重阳迟早要成家的,哪能陪她一辈子?
说到成家,老爷,清明可是已快到了双十年华呀!
夫人勿躁。为夫心中自有安排。爹捋着长须,淡定的笑。
我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爹心里的人……定是重阳哥哥吧?
心里还没想完,脸却先红了。
爹,娘。
我轻轻的唤了一声。
清明?来来来,来娘这边坐……看你,最近怎么这般消瘦了?
娘放心,女儿很好。娘,我想明天就是初一了,咱们去庙里上香如何?
好好好,你啊,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老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我这就吩咐环儿去准备明天烧香用的供品。
是的。爹,娘,清明回房了。
我在佛前虔诚的礼拜:佛祖,若你有灵,请千万庇佑重阳哥哥平安凯旋,清明愿用一生幸福与之交换。我闭上眼睛,摇着手中的签筒。
签落。
请问小姐,您所求的是?
平安。为……为家人求的平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解签师念着,叹息着摇头。
小姐,您求得的,可是下下之签啊!不仅平安不保,就连这姻缘都……这签……他摇头。
这签怎样?
大凶之签啊!
我身形一震。半晌,我留下一锭银子。
谢谢您。
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挪步时的一个不定神却让我向前倒去。眼前一黑,我似跌入了无尽的黑渊。懵懂间,我似乎看到了重阳哥哥含笑的眼睛,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柔和……重阳哥哥……我的意识一点一点的被昏眩吞噬。
再醒来时,是窗棱透出的刺眼的光。月牙在旁边一脸欢喜的看着我,笑着喊着,小姐醒了,小姐醒过来了!老爷夫人,小姐醒过来了!
然后我听见了匆匆的脚步声。
清明,我的好女儿,你吓死为娘了!娘**的搂我入怀。
我看到娘红肿的眼睛,有点茫然……
大凶之签啊!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这句话,我拉着娘的衣袖,语无伦次的说,娘,重阳哥哥……大凶……我……胸口猛的一闷,我开始剧烈的咳着,胸口抽搐般的疼。
月牙在旁边着急的抚摩着我的背,我的气顺了许多。抬头,是娘和爹惊异的眼神。
清明,你是怎么知道重阳……娘欲言又止。
我一怔——难道……他真的……
重阳哥哥……他怎么了?我有些木然的问着娘。
娘不说话,只是求助般的看着爹。
我把目光投向爹,爹,告诉清明,重阳哥哥……他怎么了?爹,您说话呀!爹,您告诉清明,告诉清明呀!
爹的眼神复杂,心痛与不忍交错其中。
爹!我哭喊着,求您告诉清明!
爹叹气,背过身,又重重的叹气。娘也转过脸,用手绢拭着眼角的泪。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小姐……一旁的月牙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小姐,前线传来噩耗,沈少爷他……他阵亡了……尸骨无存……
我的耳里好象响起了一声闷雷。
不是说,让我等你回来的吗?我在等你啊,可是为什么,你违背了你的承诺呢?
沈重阳,我冷清明看错了人,你背信弃义,你不守诺言。
沈重阳,我恨你,我恨你。
口腔里有了股甜甜的腥味,胸口闷的痛,我张口,床边的绣布上映出一朵血红的鸢尾。
心口有些许窒息般的痛——那绣布,是我给自己绣的嫁衣,怎么今日看来,那朱红竟然还可以如此的苍白?
灰的天,映白的雪,我的寂落经过了一个轮回的冬季,春天来的时候,你,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吗?
我开始做着纷杂的梦,梦境中嘶叫的战马,闪着寒光的金戈,被血浸透的黄土,堆积成山的尸体……在这些梦境中,我赤脚奔跑着寻找着重阳,不停的翻着沉重的死尸,可是,依旧一无所获。佛祖,我的佛祖,为何如此残忍,即便在梦中,都不让我见他?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扬花开了,在这个阳春三月的日子。
冷儿,你知道吗?我喜欢看你笑,明媚的灿烂。
重阳啊,我在笑啊,我站在断桥边笑的如此灿烂,让路人纷纷的侧目,可是,为何再没有人为我遮去旁人惊艳的目光?为何再没有人霸道的将我带离这繁华之地?
我习惯的上扬着嘴角,温柔的笑,笑着看所有看向我的人。重阳曾说,那是杭州城里最美的画卷。
从日头初上到残月隐落,我在月牙的扶持下在断桥边站了一天又一天,可是,那么拥挤的人流里,有着无数陌生的面目,却找不到一丝相似的神情。
沈重阳,难道你真的忍心就这样从我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吗?
残桓断壁,废墟处,我冷冷的笑,右手曲折的掌线,我却看不透明天的路会是怎样的。
夫人,你可还记得上次我与你提过的清明的婚事?
当然记得,老爷今天问这话……?
夫人啊,你觉得这杭州城里有谁人家的公子可以配得起咱们清明?
这个……重阳如若在世,必是最佳人选!只是……唉。
夫人无须叹气,重阳即便在世,也断不可与清明成就百年。
老爷何出此言?重阳自幼便是在咱家长大,在咱们跟前张大成人,这孩子的品行修为均为大家风范,双十年华便官居镇南大将军,为何断不可……?
夫人!爹的口气兀地重了起来,我说过,我自有安排。今儿个刘媒婆前来提亲了。
哦?谁家的公子?
夫人,你认识的,是路大人的二公子——路煦。
我在窗外,震惊的手足无措。身子无力的下滑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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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清明 2』
爹,娘,清明~嫁!我踉跄着跑~门内,~脸的纵横的泪。爹和娘震惊的看着我,许是我从没有这样的失态过吧。清明,你闹什么?嫁与不嫁可是由你~的了主吗?路煦也是那名门之后,又是~腹才华,咱们冷路两家也是那世~,门也当,~也对,你有什么不~之语?爹疾~厉色。爹……我双膝~跪,爹惊的退后一步,一脸不~。爹,清明……清明心里早已有了他人~!我哽咽着。爹脸色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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