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我坐在吧台前想把这阵子的麻烦事好好顺顺，条理清晰一些，以便我不会再乱来一气。一抬头看见梁洲和梁开翰两张让人发狂的谄笑的脸。
我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转身要走，梁开翰一把拽住我，他比第一次见我时嚣张多了，阴笑着说：“童老弟，多少给点面子，喝杯酒而已。”
“没兴趣。”
“没钱？算我的。”梁开翰还敢触怒我。
我转身从容地笑着，姿态无比幽雅的从吧台上拿起一瓶红酒，手上下一挥，酒瓶便在梁开翰的头顶炸开。
梁洲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猛地大叫起来：“来人啊，杀人了。”张新跑过来，招呼了几个兄弟，架住梁洲就往外走，我眼睁睁地看着梁开翰的鲜血混合着红酒从头顶迅速地流满了整张脸。
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真实的为自己爽过，真尽兴。
张新也笑着看忙里忙外的一干人，递给我一杯酒说：“你小子，没看出来啊，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啊。”
“跟你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对张新有一种钦佩的好感。
“我没教你杀人，你怎么好的不学呢？”张新一干而净。
“会不会很麻烦？”
“你说呢？”张新回头看看吧间瞬间又恢复正常，低声说，“算他倒霉，早想收拾他了，自己送上门来。”
我笑着看他，说：“我有没有潜质？”
“想混蛊惑仔？再学几年吧，你这样文质彬彬的上去就被人家乱刀砍成肉泥了，到时候收尸都找不到。”
我听了他的话，苦笑了一下，想自己还真没用，连做蛊惑仔的资格的都没有，白读了那好几十年书，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我知道我现在已经逃不出去了，终究还是放不下爸爸，从红都出来后，我打车回了家。
“妈！”妈给我开门的时候，很愧疚的看着我。我挺烦的，但我没空和他们就这个问题再讨论了。
“你爸刚睡了。”妈脸色有些难看，“最近一直都睡不踏实。”
“我只是来看看他，以后可能不能总来了。”我走进去，坐在床边，伸手握住爸爸打点滴的手。
这么轻的动作，爸都醒了，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我，竟然老泪纵横。
想说什么，在嗓子里呼噜半天，我也没听清。妈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了一口，又用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
“对不起！”我一惊，没想到一向霸权强势的爸爸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我对此已经没有感觉了，什么叫对不起？把别人的心凌迟一遍，从头到脚用烫油浇个遍，再对那个人说“对不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就可以对从前的所有错误和伤害视而不见吗？
“我知道她不想见我，再看见她的时候，告诉她我对不起她……她妈妈……”爸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
“她不需要对不起。”我冷冰冰毫无温度的语言一定像把刀一样刺痛了爸爸的心，我看见他脸抽搐了一下，变得比刚刚还要青白。
操——我这辈子最恨别人动不动就说“对不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什么叫对不起？听这三个字，我只觉得嚼了一口的苍蝇屎，手边有棍子，一定抡死人不偿命。
我最近真的是学会了一项独门绝技——保持苦笑表情连续几天，脸都不会麻。
这是传说中的孽缘吗？三纲五常中的父为子纲，父债子还？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背信弃义、喜新厌旧还要迫害别**离子散，可这个妻还是对自己死心塌地，不过也只有心狠手辣如我父亲这样的人才能做出怎样的事——抢了人家的儿子，结果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真是造化弄人，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自己的女儿。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虎父无犬女，负心薄义的父亲自然不会少了心狠手辣的女儿，现在自己的女儿为了让父亲亲自偿还这笔债，愿意舍生取义了。
多可笑，我招谁惹谁了？非要被连累进去做你的陪葬？陪葬了我一生的幸福！
现在倒好，忽然跑出来说一句对不起就以为可以消减了自己的罪了吗？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护自己的儿子吗？现在你的女儿正在处心积虑的拆散你的家，想点办法吧！爸爸！你不是一项独断专横，一向大权在握吗！怎么现在竟在这里作垂死挣扎？
“孩子啊！”爸语重心长地叹息着说，“好好过吧。”
只四个字，足以让我哭一晚上。
“我放心不下你啊。还有你妈！爸对不起你们……答应爸爸，好好过吧。”我哭着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然手一松，我猛地抬头看他，只听妈在旁边大哭着扑上来：“朝阳！朝阳！你怎么啦？你醒醒啊……”
“爸！爸！爸你醒醒！你醒醒啊！我好好过，我不胡闹了！爸……爸……你醒醒啊！爸……”一时间，哭声震天，我和妈使劲儿摇晃爸，于事无补。
“妈！爸——走了。”我扶住哭得撕心裂肺的妈，忽然不想再恨她和爸爸了。
我站起身，冷冷的对哭成泪人的“妈”说：“叫姐过来吧，我累了。”
如今看起来，所有我做的表情、说过的话、坚持到底的决绝无非是一场扯淡。
茫然没有目的的走出家门，通亮繁华的长安街，十里绵长，恍惚的光线在我的头脑里无限延长……
《北京晚报》上报道的消息：46岁大学教授被人拐卖到泰国做人妖；8岁男童智商达到146；80岁老妪牛奶中下毒毒死自己的儿子，遗书竟称因为爱上自己的儿子违背伦理道德有伤风化；XX大学一个寝室8名学生玩笔仙集体自杀……
生活总是异彩纷呈、触目惊心，无时无刻不提醒我是如此平凡。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二十岁的时候看这个也是白痴，看那个也是傻逼，看全世界人都缺心眼；二十岁的时候做什么二百五的事情都觉得兴高采烈、斗志昂扬，二十岁的时候学法律竟有一瞬间是为了成为正义的化身……
如今我只觉得虚无，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让我看不顺眼了，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让我毫无头绪了，让那些深恶痛绝的恶心一次性袭击的我更猛烈些吧。
爸爸这个时候离开——我因为被留职调查过程中，一切从简。家里低调仓促的办了丧事，来悼念的人少得可怜，想他老人家当年风光无限，追随身后的人说排成一个师都不夸张，现在真是人性淡薄。
不过也不能完全埋怨别人，人走茶凉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现在还这样，不来才是明哲保身的明智之举，换了是我保不齐做得更绝，直接釜底抽薪。
张新来了，他什么都不怕，我最欣赏他这个了，当初义无反顾地退出政坛，现在依然呼风唤雨，真是个让人自卑的厉害角色。
“又憔悴了不少。”
“天将降大任了。”
“真佩服你，这时候还能开玩笑。”
“不然怎么办？我不喜欢被动。”
“行啊，给你个机会，过两天跟我去会会梁洲，他们那边有行动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待不住了！这次让他们一败涂地。”张新把烟头踩在脚下，从没看他这么狠过，“妈的，敢跟我斗。”
说实话，我看他一眼，直到他不对付自己都怕得不行，可想而知这回梁洲已定很惨很惨很惨。
“怎么？你抓住他们把柄了？”
“他们表面上做的是建筑生意，其实有内幕，那个梁洲勾结东南亚的毒枭，一直在贩毒。”我听得跟看电影一样刺激，觉得人生真丰富。
“他们做假账，偷漏税都不是最严重的，他们一直以来是在掩饰贩毒的事情，这次好像是他们内部出现问题，窝里斗，才把这件事搅出来了，否则，恐怕他不会这么紧张。”
“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爸。”
“我爸？”怎么又跟他有关了？我如遭暮鼓晨钟一敲，被震得无所适从，刹那间眼花缭乱，不知身在何处。
“你爸当权的时候，收了梁放眠很多好处，睁一眼闭一眼，现在他儿子梁洲继续做内陆的买卖，可惜你爸和现在管这事的人闹崩了，人家自然不能容你了。找个机会收拾你当然是无可厚非。”
“我爸知道吗？”
“你以为？你爸多精一人，你一进政坛，你爸就四处铺路，生怕你遭人暗算。”
“认了那么多干爹有什么用？锦上添花尚可，雪中送炭？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抬起头长叹了一声。
“经历点事情对你确实有好处。”
少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虽然我暗中崇拜你，你也不用用这样长辈的口吻和我说话吧，搞得我特别愚蠢。
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吵醒我，可是窗外的鸟鸣，清脆悦耳到让人苦笑的地步。
“梁氏这次栽定了！”张新掐灭手中的烟，目光凶狠地说，“我已经查到准确消息，这次他们会用丝绢画进行初步审货交易。这次不光是冰毒，还有麻古丸，交易日期和地点我已经摸清除了，我已经着人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天爱怎么办？”我管他什么毒品不毒品，交易不交易的，我只关心天爱的安全。
“你放心吧，有能力伤害她的人，也有能力保护她。”张新虽然说起来很冷静从容，但神色上还是紧张不安的。
“这是什么意思？”恕我愚钝。
“黎天爱可不是吃素的，她手里握着梁氏贩毒的把柄，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她的证据就会直接送到相关部门，到时候就是死了十个黎天爱，他梁氏一门也要满门抄斩了。”
“什么？别开玩笑好不好，到底怎么回事？”这黎天爱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我脸色变得一定很好看。
“说来话长，都是亚萍告诉我的，总之你放心，天爱暂时没有危险。”
操！这他妈什么社会？真让我大开眼界。
“一五一十告诉我。”我承认我的智商有点跟不上社会前进的脚步，对于瞬息万变的现实，我有点摸不到头脑。
“要说这话，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屁，快说。”瞧瞧黎天爱对我的影响有多大，我从前哪里会这样口无遮拦的粗口。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她那个吸毒的表哥？”
“怎么？和这件事有关？”
“你太小看黎天爱了，连你老爸都知道黎天爱的后台，你竟然会对她……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对她了解多少。”张新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又说，“当时她吸毒的表哥就是拜梁洲所赐，才会有那样的结局，不光如此，黎天爱还制造了她表哥在戒毒所杀人的动机和机会，顺利引导并帮助她那个白痴表哥一步一步走上绝路……”
后面的我都听不进去了，我原来只知道她陷害郑诺，为达到目的有些不择手段，却不曾想象竟是这样蛇蝎毒辣，不由得冷汗直冒。
猛然想起当初我设计圈套让她入狱的时候，她还是一脸担惊受怕的表情，以她的性格和人脉，又怎么会主动来找我呢？当我要挟她的时候，她又怎么会一口答应呢？原来她早有阴谋，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还蒙在鼓里。
“张新，我问你一句实话，你老实告诉我。”我抓住张新的胳膊很严肃的看他。
“你说。”看我丝毫没有玩笑的成分，张新也黄瓜脸一沉。
“黎天爱……一直在算计我？”问完这句话，我好像辛苦练习的百年功力尽数被毁一样，全身酸软无力，眼冒金星，“她说过……她恨我。”
张新不说话，一个劲抽烟，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看我，我从他的沉默中读懂了一切，松开他的胳膊，长叹一声，说：“我知道了。”站起身想离开，没走几步，张新忽然叫住我：“你等一下。”
我不想听他替那个女人再解释了，她可以利用我算计任何一个人，她也可以爱女人，她更可以不给我生孩子，可她不能这样践踏我对她的执著。
我不是不懂女人的心，也不是不懂男人的心，我是不懂她，也不懂我。
张新看我没有停留的意思，站起身过来拦住我，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眼里晃动了那么多不安的神色。
“她爱你。虽然不想亲口承认，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她爱你。”我以为我听错了，我不相信的笑笑，推开他。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张新跟着我不停的说，“是，她开始的时候是想算计你，报复你和你爸，她觉得你爸……也是她爸对不起她和她妈，你爸太自私，为了一己私利抛弃了她和她妈，所以她才出此下次想让你们家肝肠悔断，没错，双胞胎兄妹结婚的事实很让人打击，她确实让你们家因为这件事家毁人亡，可是她现在是真的爱你，否则她也不会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放下身段找我帮忙，当然，后来的很多事情都是她不能控制的，童政！你听我说……童政！”
我茫然自失的继续向前走，漫无目的，冷冷地甩给他一句话：“人——到底有没有感情？”
“我不回答这个，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也老实告诉我。”张新不想再浪费口舌，他挡在我前面，平静生冷的问道，“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天爱的意思我也表达得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想法，你也表个态吧。”
他一问，我心又凉了半截，这会彻底冻住了。我支吾了一回，又沉默，心里烦躁不安，什么都想不了，只觉得眼花头疼。
“上次我让你想的那件事，你应该也时候该给我一个答复了吧！”张新加紧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想说。”再逼我，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了，感性马上就要战胜理性，我咬紧牙关，像狼牙山五壮士一样，此刻只希望一死了之。
“算我瞎了眼！”张新松开我，给我让开一条路。
我木讷的走过去，走了五分钟不到的功夫，忽然腿一软，整个人栽倒在路边，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张新宽敞的大房子里。
“你醒了？”张新给我倒了杯水，很不情愿地说：“真不想救你，又怕黎天爱知道了会生气，我真是欠你的。”
我把他递过来的水推开，看我的样子颇有几分当初黎天爱被我用强后的模样，心里一酸，快要哭了。
“看你那样，真让我看不上。”张新转身坐在我床边，背对着我，歪头看我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要是好了，就起来，别赖在我家。”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我一个骨碌翻身起来，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钟。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新叫住我说：“明天有行动，你如果改变主意了，记得联系我。”
我没有停留，转身出去。
回到家，看到越发变瘦的童童，心里苦闷极了。我一手抱它过来，问：“怎么瘦成这样？不开心吗？”
童童嗅嗅我的脚，又不理我了。
拿出手上的电话，我冷静的拨通了那个号码：“陈强吗？帮我照顾几天童童好吗？我这两天有事。”
挂了电话，我心疼得看看童童，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不知觉间，眼泪已经划过脸庞。
猛然间回首自己三十年来一路岁月，竟如走马观花般，在辘辘红尘里虚无潜行，──“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这句话是李太白说的吧？
原来百代的过客也不过就是匆匆一瞥的瞬间，痛苦也只是灵机一动的抉择。
我和张新联系好，赶到交易地点，张新临走的时候还对我说：“你是条汉子。”我沉默了一会说：“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我们隐藏在暗地里，看到梁洲和梁开翰很急躁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叨唠着什么。张新说，等对家一来，一旦他们交易开始，立刻就能全军剿灭。
“你确定黎天爱没事？”我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
“……不确定。”这次张新也没有担保我什么，低声说。
我浑身僵住，木讷的回应：“嗯。”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等待着对家的出现，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忽然一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车卷起一阵尘土开过来，我定睛一看，车里坐的人竟然是大威龙。张新冷哼了一声说，果然不出所料。
张新又在我耳边轻声说，亚萍让我提防大威龙，果然不出所料，幕后黑手果然是他。待会儿他们进行交易，自然会有人分头行动，一举歼灭他们，并找到天爱，你手无寸铁，不要作无谓的牺牲。
我点头。
还在错乱中，忽然听到张新喊道：“行动！”英勇无敌的人民警察便从四面八方有如天兵天将从天而降般迅速包围现场，正在交易的梁洲和大威龙大惊失色，掏枪的同时抱头鼠窜，我在暗处焦急的等待，没有张新的指示，我不能出去给他们制造麻烦。
徘徊不定的时候，只听枪声乱成一片，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忽听一个人大喊：“放下枪！放下枪！否则我杀了她。”
我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猛地从水泥管后面跳出来，看到黎天爱被梁开翰挟制，生命危在旦夕，我几乎是无所顾忌的冲上去，我这种冲动莽撞的行为很快就把现场已经稳定的状态破碎凌乱，张新举着枪站在我后面大声喊：“快回来！”
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只希望我能用自己吸引梁开翰的注意力，让她有一线得救的机会，即使这机会渺茫。
黎天爱又瘦了，苍白的脸上隐约有血痕，看上去很疲惫，如果不是梁开翰拖着她，她一定会瘫在地上。
“你放开她，我换她。”我朝梁开翰大喊，“你放了她。”
梁开翰已经急红了眼，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拿枪的手已经开始哆嗦，喊道：“我就是死，也要找个陪命的！”
“我过来，我陪你，你放了她。”看到梁开翰的样子，我开始镇定。一步一步走向他。
“别过去！”张新还在后面大喊，我苦涩的笑笑，对自己说，都没有意义了。
还有无不左右的距离，我离梁开翰已经近在咫尺，放下已经奄奄一息的黎天爱，我瞥了一眼微弱的黎天爱，苦笑。
“操你妈！我操你大爷！我让你放了她！”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生吐出这些字，让黎天爱在他手上多待一秒钟，我都会热血逆流，恨自己不会乾坤大挪移、不会九阳真经、不会降龙十八掌、不会北冥神功……甚至不会凌波微步！
忽然不知道谁开了一枪，没打中任何一个人，我来不及咒骂他们枪法烂到家了，只看到梁开翰忽然枪对准了我的头，我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听天由命，反正都是我自愿的，我说她是骗子，专门骗人感情，可我却心甘情愿被骗，能怪谁？
现在我又犯糊涂，我发现我现在又不那么心甘情愿去死了，我害怕了，原来我这么懦弱，刚刚我还在叫嚣，一转眼死亡就站在我面前，我却畏缩。我是真的害怕了，我闭上眼睛，原来我这么害怕死。
呯地一声，子弹呼啸，直击过来，我脑海里想象它在低空中划过一道不可见的直线。如同，我对世间，留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睁开眼，黎天爱倒在我面前，全身是血。
时间缓缓流去，我抱着她，可她的体温仍然在降低，我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代之的是空白的微茫。死亡的羽翼，这次当真是密密地盖了上来。送到医院的时候，我紧抓着黎天爱冰凉的手不放，张新和孙旭硬生生把我拽开，我哭不出来。
我脑袋里闪现无数个我们在一起互相依偎的画面。窗外已经全黑，掩盖月色星光的霓虹灯亮起来，而曾经在窗外游荡的属于她的回忆和梦想，本来张着翅膀悠哉游哉飞着的梦想，像忽然石化了一样，从半空中沉甸甸地摔下，变成无数碎片。
我想起童童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时，她炫耀的表情；想起她对我说“我的爱从来只能全心全意地给一个人，那时候是她，现在是你。”想起她轻轻的拂住我的手，对我说“我知道你对我好。”
陈强赶来的时候，我正茫然无措的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一脸枯木表情。
头一次，陈强没有埋怨我什么，静静地坐在我旁边，张新看见了，递给他一只烟，他摆摆手说：“医院里不让抽烟。”张新点点头，把烟收起来。
张新又看了看眉毛舒展的黎天爱，回头压低声音对我说：“如果你出庭指证，梁洲无路可走。我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
我定神望向窗外，又看看天爱，对张新说：“我要他死。”
“他死定了。”张新拍拍我的肩膀，又说，“后天开庭，不会有任何异议。”
梁洲，你也有今天，看来我们之间这笔帐总算该了结了。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加倍奉还。
当天，我出庭指控了梁氏所有黑幕，并利用他们在法律方面的弱点，将梁氏一击即败，梁洲被判死刑，梁放眠、梁开翰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走出法院的时候，阳光安然的照在我身上，我洒脱的抬起头直视太阳，心中阴霾一扫而光，爸爸，你终于可以瞑目了。
我正在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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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安静的坐在她～边，一直不停的削苹果，我知道她喜欢吃苹果，虽然已经削了三个月的苹果，她仍然没有醒过来，我仍然每天都在削，我怕她醒来的时候来不及削给她。张新刚刚来过，又走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如果太累了就回去歇歇，～勉～自己。我没说话，我对一直昏～的黎天爱说，我的～量很渺小，但我从来不曾放弃过，请你也一定一定～放弃。我放～削好的苹果，走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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