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就要结束了，然而还没有结束。没结束之前，我还得忍受他们的折磨，非人的折磨。但是，谁又说我不也在折磨着他们呢？
开庭之前，我见了律师。这是一个西装革履的时髦家伙，带了一款瑞士名表。这家伙，我一见就很反感，反感他那自命不凡的，不可一世的视他为我的救世主的傲慢态度。我冷冷地说，指望你了。他说，没问题。凑到我耳边又说，我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放心吧。你到底杀没杀人？跟我说没事，我不但要对你负责，更要对我自己负责，不会泄**去的，这也是我们的行规。我讨厌耳语，不过我说，我没干。他很惊讶，有点做作，说，当真？我不耐烦，但是装作没关系，说，嗯。小律师摇摇头，说，你还是不信任我。我说，我很信任你。他仍然不相信，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话呢？这样不利于我辩论的。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你把你的经历，我是说这几天，进来之前的经历完完全全，一丝不漏地告诉我。我就把一半真实透露给他了。他喜欢拉屎撒尿等等细节的真实。他还是不相信我全告诉了他。我说，操你妈！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我看见他沉默了，好象有点满足了。然后，我们一起走进了法庭。
法庭是个小房间，生着炉子，空气污浊。黑压压一片，像蝇子头的攒动的是人群的头们；花花绿绿拼图似的是人们的没统一的衣服。我被带入时，人们的眼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单薄的身上。我真怕被他们的目光穿透。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被告席，心里想，原告一定是柴强父母了。抬头一瞥，果不其然：柴强的妈妈则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要杀过来；柴强的爸爸一脸木然。梅雪儿和白易安在第一排座位上坐着。梅雪儿红肿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这时的她丑陋不堪。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她吗？即使，她后来答应柴强做他的女朋友时也没有这么不堪入目。白易安则茫然地望着虚空，看不到一点儿精明商人的影子。而在这之前，我总认为她将来一定会是个成功的商人。
人员到齐了。胖子法官拿起那块木头，然后重重地又放回到桌子上，说，本庭宣布：现在开庭！请原告辩护人陈述。于是，原告律师陈述，然后又是我的律师陈述，无非是白面书生的盗版，我真替白面书生鸣不平。他应该申请专利。由于没有新鲜东西而没有兴趣，我好几次被提问时，答非所问，被严重警告。
休庭后，辩护人把我拽到一边说，事情有点不利啊，你的证词虽然可信，只是没有人证，知道吗，没有人为你作证，而且你也提供不出你当时不在场的有力证据，也就是物证，物证也没有。这很糟糕！另一个原因是，你好象是个冷漠的人，你跟你的家人的关系并不很融洽。你有这么大的案子，而你的父母并不来看你，这就更糟了。既然你是个冷漠孤独甚至偏执的人，在失恋的情况下，脑子发热，一时想不开，又没有亲人朋友的关怀和开导，做出这种傻事来，有情可原啊，有情可原！
我说，有你妈的情可原！你也把我当成凶手了？老子雇你来，是为了让你替我申诉的，是让你替我说话的，不是让你在这儿废话连篇。你说的那些他们都说过了，难道我是为了听这些，才让你成为我的律师吗？你在学校里，老师就教你这样为你的委托人辩护的吗？我的情况，我都告诉你了。现在的问题的关键是，不管我有罪或者无罪——这些对你们律师来说根本就不应该成为重要的考虑因素——你的任务不都是让我摆脱监牢的麻烦吗？我们嫌疑人的嫌疑越大，案件的错综复杂程度越高，而你能在这样的案子中让你的委托人轻轻松松地走出法庭，再也不与这些官员们打交道，这样越能证明你的能力越高。这些，我想你的老师，当时在学校里，已经清楚地向你交待过了。在这里，我在重申一遍，好让你明白地记住你的职责不是跟我说些危言耸听的传闻，不是说一些还不确定的可能的后果，而是坚定地自信地确定自己有能力把我从这麻绳中解救出来。这才是你的责任和义务。我对我很有信心，你现在对你和我有没有信心？
没有，我只是，只是把他们的观点让你知道，让你知道，律师胆怯地看着我的眼睛，嗫嚅地说，没有理由或者说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无罪的。一切对你都很不利。我想你明白你所处的境地。
我苦笑了。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笨拙。他根本就不理睬我说过的话，仿佛他一直在沿着自己的思路走着，而根本就没有听我的话。
不过还好，我只是想跟他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也许，下一刻钟，我会突然改变了主意，突然不想玩下去了，突然觉得这样玩下去根本就没有意思，突然觉得这样玩只是在耍自己。于是，我突然意识到事情越来越有利了，一切将不知不觉地，被一种什么东西推动着，前进或者后退，走下深渊或者登上高地。只是这是一种什么东西呢，我却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是托尔斯泰所谓的宿命呢，还是马克思宣扬的人民大众的力量，是甘地的不抵抗呢，还是梅尔维尔的大白鲨，是老子的道呢，还是孔子的儒？谁知道呢？
然而现在好了，只要我不做反抗就可以了。我只想结束，不管以什么方式结束，只要结束就好，只要结束就好！就让这种东西结束了我吧！
我怎么会做任何反抗呢？快来吧！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已经期待你的到来很久了！有人说，上帝给了我们生命，我们没有权利任意处置。现在不是我处置我自己，仿佛我没有第二种选择了。至于什么恶名，我倒是不在乎，因为没人在乎。我不在乎，没人在乎。
只是我还有几篇日记，算作遗书，权作自烧的纸钱纸马吧！
十一月三日星期五大雾
（案发前的某天。）
白易安，又碰见你了。我说。
是啊，真巧。今天这么大雾，你还能看清我，我没看出你来，说实话。
谁叫咱五点二的眼来。
美的你！
你没看见我的眼睛闪闪发光炯炯有神吗？说着，我故意地眨了几下眼睛。
没有。
我什么看不见，不光物质上的，别人想什么，哼哼，我也看得一清二楚。咱的眼里可容不下沙子。
你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看你没兴趣。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快说！
好。你的话就圣旨，好吧。我跟你说了，你得保证不跟任何别人说。
别废话！快说吧。
你看没看出来柴强喜欢梅雪儿啊。
白易安眼睛看着前方，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我很失望，情况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呢。不过，我装出一幅惊讶的样子，说，那太遗憾了。我告诉你吧。我就把昨夜的所见所闻说与她听。
昨天，我们回到住所。做了一会儿，都觉得没意思。我拿起一本书看下去。我们没有电视，连收音机都坏了。这对我们是个挑战，但时间让我们习惯了。只是天天晚上看书，一则书看遍了，二则有点厌烦，所以我们有时去上网。最近柴强总是莫名其妙地出去。大晚上出去遛什么呢？今天，又出去了。柴强走后，我接着看书。几分钟后，眼睛疲倦，站起来活动，突然发现小强（我叫他小强）的手机没带，就拿起来看看。翻阅短信时发现这么几句话：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的嘴巴真甜，就怕有始无终。
不我可以等的等到花儿都开了都没有问题。
我没有说你有机会，我还年轻，也不想过早的坠入婚姻。
那你还没有对象了那我不是有机会了
你太坏了！俺不是图你的钱，俺不是那种人。有点儿臭钱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我跟小闲也只是朋友关系。
那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吗跟了我你吃香的喝辣的这些我以前不想说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太物质没人跟你说过吧其实我家虽然不在A城但是我家开了个轴承厂还是有钱买房子的不像小闲他是光棍一个进城来他没钱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他但是现在这年头哪有那么多浪漫哪有那么多爱情啊他现在没钱你们买房子很费劲现在房价那么高万一有钱了他还不一定看得上你他长的是比我帅但是帅气看看就行了你还当饭吃即使你跟他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在做我的老婆
我也没说你比别人差啊？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就看不上我论什么我都不比别人差。
我不同你，我想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不能儿戏的，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像以前一样。
这几天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看你心情挺好的给兄弟一个机会吧咱们可以先谈谈不合适再散吗好聚好散吗谁都不可能一棵树上吊死吧
我也不强求了你想想几天以后给我个准信吧。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什么意思？
。。。。。。
朋友朋友让你的朋友见鬼去吧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我也不是不爱你，只是不是爱情的爱，难道除了爱情，我们就不能做朋友么？
你是不爱我了？
唉，你让我怎么说呢？
我不要更好的你就是最好的我不可靠么我可以陪你到老的我不在乎在哪儿只要跟你在一起。
小强，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明天就没脸见你了。我很现实，我只想一个可靠的，能够给我安全感的人陪我一生。我看你不会在我们小城呆一辈子的，你需要更高的天空。你有更广阔的前程。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我会给你信心的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也经历过几次恋爱，现在对爱情没有信心。
我不是个完美主义者从第一次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确定你是我的追求你是我的唯一我很专一的相信我吧我会用我的一生对你的！
大家还是做朋友吧，我也喜欢你，不过喜欢不一定非得谈恋爱，是吧？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等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许就不会喜欢我了。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你放着眼前的人不珍惜还在那里乱发牢骚我是真喜欢你作我的女朋友吧
别闹了，我是说真事呢，人家婚姻大事哪能玩笑呢？我妈说，要我抓紧时间，说我不小了，同学很多已经结婚了，还有的已经有孩子了。
你不是要谈恋爱吗看我怎么样呢？
就这个，白易安狠狠地瞪着我说，他们狗男女可以在一块儿了！
白易安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难看：本来还算清秀的脸被痛苦扭曲的不成样子，鼻子向左边歪斜着，眼睛狠命地盯着车子前轮，上**咬着下**，脸阴沉沉的，就像当天的天空，被乌云包裹着，仿佛要掉下水来。我吓了一跳，假装没看见。当时，我不知道在这个小女人心里发生了什么，毫无疑问不是多么幸福的感觉侵袭了这个可怜的人儿。今天下午才知道，白易安已经得知柴强的家庭情况，打算想办法从他那里弄出点钱来做生意，听到我说柴强和梅雪儿配对了，当然不高兴了。
十月六日。星期五。
（这天是十一长假后的第一天）
过完一个愉快又疲惫的十一长假，我需要足够的休息，但是当天晚上，梅雪儿就找事，折腾了我半夜。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做，但我知道，因为我读过《梦的解析》，她的玩笑里有内心的折射：黑暗，甚至恐怖。
我正疲倦地躺在**，最近有点老气横秋的样子，照镜子时，并不能看见内心，但是额头上的抬头纹比以前更深了，但是仍然远远比不上心理年龄。十一长假说是假期，在城市里的人，要去各地旅游的，就是到了乡村，也是农家游之类的。我就不同了，回了家就又是农民了，换了一套衣服就下地干活了。劳动了五天，假期也就结束了。奶奶还说，孩子回来就干活，也不让玩玩。爸爸说，在外面不是老玩儿吗，回来劳动劳动硬硬身子骨，有好处。
来了个短信，我不想看，闭着双眼听歌，我和柴强虽然没有电视机，却都有MP3，音量开到最大，我把自己完全沉浸下去。天渐渐黑下来，不到六点就漆黑一片了。柴强催着我吃饭去。我们去我们常去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菜，这里的菜我们都吃遍了，做得还可以，但我们还是在考虑换一家新饭馆换换胃口。点了菜，我才阅读来了条什么受谴责的短信，发现竟然有十几条，全是梅雪儿发的。看完短信，我说你吃吧，有人请我吃饭呢。柴强说，谁啊，请你不请我？我说，我表哥来了。我本来要你一块去的，只是人家菜都做好了，退又退不得，今天我开钱就是了。柴强说，好吧。以后我们再认识。我奔出饭店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梅雪儿家。路上车很多，我怀疑现在买车不花钱。出租车开得很慢，我说，师傅，开快点！有急事。师傅说，急着干什么？抢孝帽子去啊？我说，你他妈的找死是吧！司机说，不是的，小伙子，你没看见车太多了。我也想开快点。我说，你就不知道近路吗？的哥说，去你说那地方就这华山一条路。我不想理他，心里着了火似的。在路上耽搁了三个小时后，也就是说六点出发，九点多才到目的地：梅雪儿家。在这三个小时中，我想，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了，我还有必要去吗。还是去吧，如果真发生了不可救药的事情，也好帮着料理料理。
下了车我奔到她家所在的楼下一看，没有人围观，莫非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我围着楼转了一圈，没发现血迹。心里正狐疑，莫非是耍我？正想着，看见一个人冲我这方向跑过来，渐渐近了，正是梅雪儿。我很失望，不知为什么。我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搞什么？耍我？我走了！梅雪儿跑过来，一把拉住我，哭道，不，我不想耍你。我真的想死，我已经爬上了我们家楼顶，我已经迈出了一条腿，我只是没死而已，难道你想我死么？我打断她讲话说，我不想你死，但是也得看见你站在楼顶上吧。说到这里，我把自己都气笑了。我确实很失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赶紧把这种失望控制住，代之以喜悦。梅雪儿虽然平静多了，我想她可能是真的，因为她仍然很激动似的。她说，我觉得无聊，我觉得空虚，我感到无助，生活没有方向。我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我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不幸。我想拼搏着生活，过火热的生活。我厌倦了这样死水一样的平静。我想像你们那样拚搏，自己去争取一切。但是，我说了，我什么都有，房子，车子，化妆品，名牌衣服。我不需要奋斗，因为我已经得到了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且感到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每天上网，看电视，逛街，跟朋友吃饭，看起来很充实，其实那只是我的表象，我的精神很空虚，你知道吗？我给你发短信时，我真的是在楼顶上发的。平时我有惧高症，但是今天我却一个人爬上楼顶看夕阳。我等着你来救我，演绎一出英雄救美的闹剧，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但是你没来，所以我不想死了。我看出了你的失望。你不用掩饰的，你是希望我死，是吗？我说，我从来没希望你死去，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她笑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而不叫柴强来吗？我说不知道。因为你不爱我，柴强是爱我的，她说。我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想让一个不爱你的人救你，这是为什么呢？梅雪儿用她幽怨的眼神看了看我，说，你永远不会真正了解女人的心，虽然你自以为很有观察力，也很有女人缘。我不解其中深意。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喜欢故作深沉，故弄玄虚。我说，你最好想开点儿。下次我就不一定来了。这就像狼来了的故事。我说，你的这些小把戏就像古时候的富贵人闲着没事强说愁，其实呢，、根本不识愁滋味。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什么都不缺，过着理想的生活。哪像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梅雪儿说，我还把你当成知己呢，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低头，我不想说我不想说出我的真正想法，因为那样于事无补，与我们的友谊无益，与我的形象也没有好的维护。我说，想开点，比比我们，你如果想过我们的生活，可以啊，只要你撇开你的家庭以及全部的富贵病跟我们来就行了。我得走了，时间太晚了。明天，我来找你玩。
九月二十日晴
我和柴强走在去吃饭的小巷里。小巷很窄，两个人并排着走就把巷子封住了。这有点像活塞在气缸里的运行。柴强看起来很郁闷的样子，低着头，只是走，一句话不说。我也没什么好心情嘘寒问暖。正走着，小强说，看见那只可恶的小狗了吗？我顺着他的手指头看去，果然有一支肮脏的小灰狗在前边仰着脸瞧我们，身上的毛像掉了毛的地毯，上面沾满了干了的泥球，一只耳朵缺了一角，有点瘸，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我一眼就认出它来了。我每次晚上散步时，总是见这讨厌的家伙跟着一个同样讨厌的中年人在街上瞎逛。胖人牵胖狗，瘦人牵瘦狗，高人牵高狗，矮人牵矮狗，这位狗也跟它的主人很搭配，读者可以想象其主人的模样。狗崽子见我们靠近，突然狂吠起来，大概猜到我的想法了。我一直怕狗，尤其是大狗，除了自己的狗，但是我很不屑这畜牲的歇斯底里。我说，教训教训它，叫它狂犬吠尧。柴强说，好。我们装作没看见这畜牲，没听见它的警告，照着原来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迈过去。这狗智商也不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只躲到一个墙角等我们过去。它没有逃跑，我们就少费不少事。我们走到它跟前，突然停住，我一脚踢得它吱的一声滚到墙角，还没等着畜牲爬起来，小强就一脚踩住它的脖子。现在，它吠也吠不出来，只有一丝细如钢丝的怪叫在小强脚下渗入空气里。我们得意地看着它挣扎，要不是它的主人听到它的生命召唤，我们估计还不肯罢休。看到自己的可爱的小狗被踩到脚下，狗主人的脖子红涨着，喘不上气来，好不容易透了一口气就又跺脚又哭骂，我们真怕闹出人命来，笑着跑起来。狗主人来不及追我们，俯下身去看奄奄一息的小狗。我们跑到巷口回过头来看有人追上来没有，发现狗主人好笑的猴子似的一边蹦跳一边张嘴闭嘴地说些什么。小强说，很爽。很久没这么爽了。我说，嗯，我也有同感。由于是傍晚，狗主人没认出我们来，后来见了我们仔细看了又看，也只是看了看而已，只是那只狗见了我们却躲得远远的。这这件事情上，看起来人还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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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了梅雪儿？』
十一月十一日多云星期天今天发生的事情之所以～记～日记--而日记在我则不是个常想得起来的～—的百分之八十的原因在于它标志着一个“第一”，因为我～目睹了～。虽然是当天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心里却有点飘摇，好象很久以前发生的事。当时的心情现在也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有～望。我不是～望着变化的吗？这变化在我最不～望变化的时候，不请自至了。其实，我只看到了～背影。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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