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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落》

第7章第二章

作者:陶五柳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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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思哲虽出生在农村,童年却是在小镇度过的。那小镇与市区仅一河之隔,由于那河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段,所以小镇勉强算得上市郊区的郊区。陶父的工厂坐落在市区边缘近郊,同那小镇也一运河之隔。思哲还小的时候,陶父为了工作上的便利,把家由农村搬到小镇。陶母舍不得乡间几亩责任田,每逢春播秋收总要回老家忙些日子,顺便同家乡父老切磋麻将技艺,交流搓麻心得。陶父高中时学习成绩特别好,可惜他命特不好,正赶上“文革”那段,空有一腔抱负而不得施展,可谓心比天高名比纸薄。他高中毕业后,便到了老子的工厂工作,老子却光荣退休,他算是补老子的缺——那时上班实行“接替制”,仿佛我国古时的“禅让制”,老子退休后,通常会把位置让给儿子。

  陶父这人自学成才,不仅会舞文弄墨画一手好丹青,而且懂些武术套路打得几式花拳绣腿,自诩打遍小镇无敌手,常自夸文武双全德艺双馨。陶思哲受老子影响,很小的时候便对字画产生了兴趣,成天拿着画笔瞎涂乱划。五岁那年他无意中画出一幅草图,被陶父无意中发现。陶父看后甚感意外,忍不住啧啧称奇,觉得儿子那画兼容中西之风格,西洋画之手法而不乏中国画之古韵,笔法不拘一格而自成一格,色彩新奇绚丽且千变万化,整幅画构局看似散漫无序实则紧凑合理,近看像中国画远观又似西洋画,风格可谓自成一体而不落窠臼。

陶父喜不自胜,当即将此画寄给市一家书画杂志社。那书画杂志社的主编向来信奉“高深莫测的艺术方为真艺术”,凡自己看不懂的作品一律视为上品。他收到陶父的来稿,研究半天仍不得知手中拿的是件什么样的作品,既看不出是哪种风格也看不出属哪种流派,照例视为上品来刊发,并回信胡绉说此画乃郑燮与毕加索的合作品,简直完美无瑕至善至美,堪称上品中的极品,极品中的奇品,还恭维说不想这弹丸之地竟藏有高人,真是令人可敬可叹也!    

  陶父收到回信,自己先被吓一跳,想自己从画多年,不曾发表作品,没料到儿子五岁就能发表习作,且得到业内人士的高度认可,不禁慨叹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此消息一经陶父传出,陶思哲的名气马上像国统区的物价,一路飙升。小镇被轰动,人们惊呼陶思哲乃徐悲鸿在世,并不吝送他一绰号“神笔马良”。

  那时陶思哲还小,头脑中尚不具备自高自大的思想,倒是陶父这种常以清高澹泊自居的人得意非凡,拿着那信满街疯跑——他翻箱倒柜后,终于弄明白原来郑燮就是郑板桥,毕加索竟然是西班牙的画家——中国人向来有好为人师的习惯,陶父当然也不例外,逢人就传授自己新得,可惜中国学生数量虽最多,中国人却真得不善于做学生——小镇人们对陶父的新得不感兴趣,倒是对思哲的成就肃然起敬,见了陶父无不竖起手指夸他好福气,说他养了一个画家儿子。儿子伟大老子自然不平凡,陶父跟着儿子沾光,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只是老子沾儿子的光,面子上总看不过去,所以陶父嘴里对外人说“儿子的成就多半来自家庭的熏陶与影响”,言下之意没有老子的谆谆教导,儿子断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陶母身为思哲的生身母亲,私下也想分享儿子的一份成就,无奈自己学识鄙陋见识不够,只懂麻将不懂字画,没有陶父霸占儿子成就的雄厚资本,只好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在那封信上大做文章,不吝口舌对众麻友大谈绘画与搓麻的关系,并将绘画同搓麻巧妙地联系起来,说绘画与搓麻两门艺术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一奶同胞大有关联——好比台湾跟大陆的关系——搓麻不仅能造就画家的心灵手巧,此外还能丰富他们的想象力,激发其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并使其产生连绵不绝的创作**。又说古今中外画家才思枯竭时莫不向麻将要灵感,为增强此话的可信度,不惜旁征博引,胡诌说清朝“扬州八怪”中最负盛名的画家“炸蟹”(郑燮)就爱打麻将,还将思路直接西引,说西班牙的绘画大师“家门锁”(毕加索)也酷爱搓麻。

  还好,众麻友学识本就微薄,后经多年搓麻的浸染,已是越“搓”越薄,越薄当然越“搓”,时至今日,终于“搓”出比当今人情更薄的骄人业绩——尚不具备揭穿陶母谎言的能力,何况她已将两位画家残酷地说成食品与家庭用品。众麻友听见陶母的一席话,大有那书画杂志社编辑处理稿件的精神,对陶母一番不知所云的高论佩服地五体投地,恨不能对她高呼“听君一席话胜搓十年麻”,无不夸她学识渊博见解新奇。陶母见众麻友对自己的话视若真理,更是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最后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最后她一语中的,总结说儿子的成就与自己对搓麻事业孜孜不倦的追求是分不开的,言下之意儿子的绘画天分追根溯源是受自己搓麻影响,众麻友听到莫不点头称是。

最后陶母不忘展望未来,号召众麻友说下来的日子里一定要再接再厉,紧跟世界潮流与步伐,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争取把搓麻事业纳入正轨,以便搓出更大的成绩,为子孙后代多贡献力量。下面听到这番总结,叫好声不绝于耳,纷纷鼓掌喝彩,想陶母不去当领导真是可惜了。当时有一赌徒灵感突发,忍不住大叫:“思哲妈,你跟我们搓麻,真是麻将场的大幸官场的大不幸!”下面听到,哗然笑成一片。有一赌徒甚不以为然,站出来反驳道:“屁话!这年代十官九官打麻将,我问你们,现在官场跟麻将场还有区别吗?”下面头摇成一片,有一嘴快的总结说:“现在的官场就是麻将场!”众赌徒笑成一片,夸那人见解高深总结精辟。

陶父有意栽培儿子的美术天分,决定系统教他一些绘画基础知识。他先让儿子从最基本的素描开始,教他用铅笔打线调。不料,儿子觉得打线调过于单调,对此不感兴趣,反应也迟钝不堪,打出的线调像是醉汉走的路线,更仿佛是牛顿头上掉下的头发。陶父看见气得嗷嗷直叫,恨不能学德国元首挥拳向儿子示威。陶思哲向往自由画法,喜欢发挥想象自己创作,对父亲沉闷呆板拘束万分的教学丝毫不感兴趣,觉得父亲残酷扼杀了自己的想象力,无情剥夺了自己的创作自由,狠毒抹杀了自己的创作**,不免暗中对父亲生恨,并恨屋及屋,将此恨延伸到绘画上,久而久之,对其兴趣逐渐减小,最后以至于无。陶父不死心,拼死作最后的挣扎,想用自己的感召力重新燃起儿子对绘画的**。不料儿子心已死,而且不是一般的死,乃死心踏地的死。陶父蓦然醒悟,觉得兴趣这东西,好比古代女人裹的脚,既以缩小成型,断无恢复的道理,也只好死心——他的死心,是古代女子不小心嫁错郎的那种死心。

  陶父想既然儿子文不行,那也只好从武,还好,难得自己文武双全,多才多艺,有教习儿子的雄厚资本。他把这一想法告诉陶母,征求她的意见。不料,陶母这人好像只喜好麻将场内的厮杀,场外的厮杀似乎不在其辖区,根本提不起她的兴趣——她反对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与拼杀,自诩是一位地道的“和平主义者”。开始她坚决反对儿子习武,说习武之人最没出息,习武总免不了打打杀杀,人与人之间的打杀简直就是人类文明的倒退,是一种很可耻很无知的行为,还结合当今时政说美伊战争就是一个鲜明的血例。陶父听后大不以为然,笑她妇人之见,反驳说习武之要旨全不在打杀,而在强身健体,儿子习武也多基于此。陶母这才释然,勉强点头同意,不过她嫌儿子尚小,身体过于单薄,此时习武多有不宜,待儿子长大些方可。陶父也只好同意——虽然他心里坚信习武的最佳阶段是在孩童时期。

思哲即将升初中时,陶父将此想法付诸实践。他怜惜儿子,不忍心一开始就让他做诸如蹲马步之类的严酷动作。他认为此类动作不仅严酷简直残酷,儿子身体太过单薄怕吃不消,决定先教他一些简单的武术套路。不料,儿子不仅有霍元甲年少时的孱弱,还有郭靖小时候习武的驽钝,通常是这招学完马上忘记那招,学了下招马上不记得上招,大有黑瞎子掰棒子的精神,一天下来只学到最后一招。陶父失望地直摇头,一时忍不住自己,张口便骂儿子愚笨,儿子一紧张,连仅会的一招也忘记。

到对练阶段,陶父让儿子攻击自己。思哲听见吓得直摆手,说借自己一个胆也不敢那么做。陶父安慰儿子说这是对练,用不着有所顾忌,只管放开手脚打。思哲只好遵命照做,他生平第一次打父亲,难免紧张,手仿佛充了电,抖个不停,自己控制不住,没等父亲准备充分,他便出了手,一拳击在父亲脸上,痛得陶父龇牙咧嘴,大骂儿子出拳不按套路。思哲吓得忘记道歉,呆在原地不动弹,大气都不敢出。后来此事传到陶母耳中,乐得她差点忘记搓麻的本分,大笑之余灵感突至,笑作一打油诗,那诗说儿子“打得好打得妙打得父亲哇哇叫”。

陶思哲同其父习武的消息传出后,再次引起小镇的轰动。人们看见陶思哲,都夸他是全才,说他不仅学习棒,还会一手好丹青,此外又能打一套好拳路,简直就是小镇五百年罕遇的旷世奇才。思哲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非但不是什么全才和奇才,而且其实简直就是“全菜”和“奇菜”,故摇头坚决否决人们这一不切实际的看法,以示自己并没有那么厉害——这年头,所谓的某人有多厉害,其实多半是被人吹出来的,自己厉不厉害,自己最清楚,外人的话当不得真。不料,他愈是谦虚,小镇人们愈觉得他是为谦虚而谦虚,愈觉得他是位高人——在小镇人们印象中,高人似乎总爱谦虚,谦虚之人方为高人,所以他们愈觉得思哲对得起“全才”这称号,便将此称号大方地送给他。思哲却之不恭,只好笑纳——苦笑着接纳,从此他又多了个绰号。      

              

(2)

   

陶思哲在镇中读的初中。那学校紧挨镇政府,长年累月受它熏陶,逐渐养成与之相近的习性,学它不断颁布硬性规定。其中有一规定很是离谱,上面说每班的前两名才有资格报考一中,学习稍差一些的报考二中,其余一律报考私立中学。陶思哲距第二名只差一步之遥,他当然不服这规定,感觉自己人格被学校**,气呼呼找校领导讨要说法。

  不料校领导的心比秤砣更硬,坚决不同意他报考一中,他们认为一中乃本市的“北大”,各路英豪莫不竞相觊觎,陶思哲学习成绩尚可,却不具备报考它的实力,为了安全保险起见,只允许他报考二中,说这样把握性会更大,也能给学校增添一个名额,顺便能为学校增光添彩。

  陶思哲听后,暗骂学校卑鄙无耻,为给自己脸上贴金,竟不惜拿学生前途开玩笑,真是丧尽天良**不如。他当然不甘心,学当今“二奶”对付政府官员的方法,死缠着校领导不放,跟在校领导屁股后面软磨硬泡,大有饿狗叼骨头的精神。结果校领导变成恶狗,恶狗吓唬饿狗说:“再这样胡搅蛮缠,就停发准考证,取消考试资格……”饿狗被吓坏,当即变成绵羊,温顺无比。

中考结果出来后,思哲的成绩好的出奇,超出一中线几十分,校领导见了他仿佛小偷看见警察,大都敬而远之。思哲惋惜大于兴奋,诅咒校领导不得好死,发誓一百年不回那烂学校。陶思哲的优异成绩,仿佛天上猛然掉下块陨石,差点把小镇震坍。小镇人们忍不住都夸陶思哲,说他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三年后“北大”、“清华”非他莫数。

  那时陶父还没下岗,在厂子里正春风得意,儿子的成绩又替他露够了脸,大大满足了其虚荣心,高兴的要请同事吃饭庆祝。那天同事们都把陶父当作上级领导看,席间拍的马屁比喝的酒都多。那些同事拍马溜须的功夫,比他们平时的工作业绩优秀多了,陶父酒汤加同事们灌的**汤一起喝,当场飘飘然不分东西。回家后免不了又逼儿子写总结,还教训儿子说要虚心看待自己的成绩,万不可骄傲自大,对别人的恭维更要淡泊处之,最好只作耳旁风。陶母怕众麻友不知此事,甘心作儿子的宣传员,对此事大肆鼓吹,大有当今舆论界的精神,市报刊编辑若听到她的话,估计会当场下聘书请她作报刊宣传员。

陶思哲高中时读的文科,不得不喜好文学。文科出身的人不懂文学,好比假冒伪劣商品挂了名品的牌子上市,算不得正宗货色。碍于面子,不得不私下逼迫自己读一些文学作品,以备日后吹嘘用。后出他意料,竟读上瘾来,仿佛那书是毒品,自己是瘾君子,竟一刻也离不开它。三年下来,成绩没见有进步,读的书倒日渐增多,虽不能说古今中外莫不涉猎,也算是涉猎了一小部分,傲世的资本当然没有,傲视的心情却与日俱增——他主要受钱钟书和李敖影响,思想也逐渐他们靠拢,一度变得狂妄自大惟我独尊,一时瞧不起学校任何人,觉得其他人境界太低,没有跟自己交往的资格,平日就是一种孤芳自赏落落寡合的神情,心中更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与落寞。无奈他读的是文科班,文科班学生最大的特点就是狂妄自大心高气傲。里面居的不是才子就是才女,个个认为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平时走路脸都要跟天空摆成平行状。这些狂妄之徒在班里谁也不服谁,班里大话也是一度横溢,几近泛滥成灾,大有淹没班级教室的趋势。

班内有一才女高二时就谦虚说:“张爱玲的文章只相当于本姑娘初一时的水平。”吓得班内众生从此不敢再读张爱玲。另一才女听到,甚不以为然,对此嗤之以鼻,还针锋相对说:“本姑娘我十五岁就能写出三毛五十岁时的作品。”后不幸发现三毛只活到四十八岁,知道自己牛皮吹歪,立马改口说:“其实真正的自己啊,早在十三岁时就能写出三毛三十岁时的文章了。”思哲听后惊异于此女生何以有如此厚的脸皮,在众人面前撒谎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气不喘,而且居然还能潇洒地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估计世界最伟大的政客看见此场景都会自卑得要死。才子们更狂作,都说:“李敖?——傲个屁!妈的说的话不及老子放的屁。”一才子曾信誓旦旦说:“老子出的书比钱钟书读过的都多。”说完自己都后怕。还好文科班的学生向来只追崇言论自由,对言论的真实性向来置之不理——他们不喜欢较真,认为那是理科生才干的勾当。此兄连“大话”二字都没资格形容的大话,在班级内竟然能站得住脚,自己都被吓一跳——其实他早做好应付众人的准备,简单的很也妙的很,待众人无情批判时,只消在“老子”后面加上“将来”二个字,这样现在时摇身一变,就成了将来时——妈的经典的“未来不可知论”!但他私下认为即便自己的话加上“将来”二字也嫌大。一才子更厉害,居然打破人类生理年龄的限制,大言不惭说:“老子三岁读柏拉图,四岁读苏格拉底,五岁读斯宾诺沙,六岁读尼采和叔本华……初中时已无书不读……现在更是无书可读,只好读说明书。”思哲听见这些话,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觉得同他们相比,只能算是小狂见大狂,连同他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只好安心学习。

             

(3)

陶思哲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从小害怕学习数学。他的数学成绩仿佛更年期女人的脾气,反复无常变幻莫测,更仿佛小平同志的政治生涯,大起大落曾几度悲欢离合,有时连自己都找不到规律,搞不明白自己的数学成绩到底是好还是坏。曾经有一段时间倒是稳定过,不过一直在及格的边缘徘徊,就这已让他激动万分兴奋不已——这好理解,对于一个渴极将死的人,你就是送他一泡尿喝,他也会对你感恩戴德感激不已。

可是好景不常,那成绩突然气节不保,不久又步入正轨,好比西方国家的经济危机,衰败一阵子后总会走向正常。他对成绩的“正常”早就习以为常,反倒对以前的稳定期很不适应,觉得那很不正常。步入高中本以为这种状况会改善,不料高中的数学更是高深莫测,常把他被弄得昏头转向不分东西。从此他的数学成绩进入绝对稳定期,总在九十分的身边来回游荡——请大家不要误会,要知道高中数学试卷满分为一百五十分,所以他不会高兴到哪儿去。他也努力奋斗过拼搏过,但那努力只仿佛送给贪官的钱,只见付出不见回报。从此他对自己一度灰心,常视数学为杀父仇人,从心里厌恨它逃避它。

妙就妙在他读的是文科班,文科班除了数学困难户比日本的红灯区要多之外,此外实在是别无长处,里面的难兄难弟闭着眼就能抓一把——对此陶思哲感到很欣慰。学校有一数学老师看不过去,曾大发慨叹说:“在文科班,天上随便掉下一块石头,随便砸到十个人,有九个就是数学白痴。”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在文科班永远不要担心哪天突然没有了数学蠢材。通常才子才女们会利用自己引以为豪的铁齿铜牙来不客气地抨击一切不利于己的言论,但对此言论却俯首帖耳虚心接受,还夸那数学老师有文学家的风范,说他说出来的话都能让语文老师汗颜——可见事实是多么的事实。在难兄难弟的“无私”帮助下,陶思哲的数学成绩居然还算不错,有时竟能遭到班内一些人的嫉妒,他吃惊之余更多的是高兴。

通常在一群体中,当一人堕落时,人们总认为这很正常,因为它很平常,而当群体人一起堕落时,人们便会觉得这很不正常,因为人们不习以为常,同理当人们都在堕落,而只有一人上进时,人们此时会觉得这很不寻常,因为这不正常,更不经常。所以,当一人数学成绩在文科班特别优秀时,通常会遭到数学成绩特别烂的人的无情取笑,说他对不起“文科生”三个字,根本不配呆在文科班,言下之意就是文科班学生的数学成绩理应烂。陶思哲的数学成绩介于好坏之间,没有被别人嘲笑的资本,也没有嘲笑别人的资本,他只好坐山观虎斗。

初始老虎们不愧为老虎,个个都有占山为王的野心,只可惜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这一群——数量蔚为可观,能惹动物学家流口水,只可惜我国东北虎没福分,不具备这数量,否则野生动物学家该鸣炮庆贺。一时虎多山少,老虎们当然争得不可开交,吵起架来也有老虎下山的气势,谁也不服谁谁都不让谁,吵到顶点时,都恨不能学法西斯诉诸武力,以此来分决高下。同学们吵得不亦乐乎,陶思哲也没闲着,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看得也是如痴如醉,想这比美国大片好看多了,庆幸自己有这样好的机会,同时对同学能给自己这么一个好机会而感恩戴德。时间一久,他的数学成绩没见起色,吵架的功夫倒是日渐猛进,感觉一嘴能抵六口,做个辩论家绰绰有余。

不料,进入高三后,老虎们都变成家猫,再也懒得争斗。陶思哲痛惜不已,只好跟心爱的“美国大片”挥手道拜拜。一些平日视数学为孙子的人,竟开始把它当爷爷看待——他们知道若再把数学当孙子看,自己的成绩只好去做孙子;一向视数学为杀父仇人的人,仿佛已皈依我佛,突然变的六根清净起来,对数学的深刻仇恨,也仿佛烈日下的积雪,一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些因仇视数学而敌视数学老师进而仇视牛顿和莱不尼茨的人,也仿佛得到我佛如来的点化,博大地主动同数学老师握手言和,还发挥文科生擅长的独门绝技,不断拍数学老师的马屁,说:“这年代搞数学其实最有出息,不然就不会有牛顿和莱不尼茨等伟大人物的出现。学它虽然让我们感到辛苦万分,但这辛苦跟数学老师的辛苦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根本不值一提!数学老师他起早贪黑,不图名不图利,含辛茹苦地教我们,且兢兢业业毫无怨言,这是种什么精神?这是种任劳任怨的精神,也是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更是种大公无私的精神!它让我们知道了奉献的意义,更让我们懂得了做人的道理,是一种可歌可泣的精神!我们一定要发扬这种可贵的精神,学习数学老师甘于奉献的高尚品质,努力拼搏奋发向上,把我们的数学成绩搞上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贡献力量……”思哲听见这段道白,佩服得不行,想文科生就是文科生,拍马屁都不用打草稿,说出的话都仿佛下级写给上级的文件。

那数学老师平日受尽文科生的白眼与挖苦,此次听到学生这番肺腑之言,仿佛刚看过琼瑶的言情小说,感动地差点流出眼泪,恨不能当场大呼:“理解万岁!”他使劲安稳一下激动不平的情绪,缓缓说道:“感谢同学们对老师的理解——其实老师也知道,大家从心里还是喜欢数学的,虽然有些同学平时表现差强人意,但是老师认为,只要他们心中还留有一分信念,尚存一丝期望,那么老师就敢保证,他的数学还是大有希望的。其实呢,老师很愿意跟大家一起努力,把同学们的数学成绩——”说到此故意一顿,使出吃奶力气喊道:“搞上去!”大家听到这声狼嗥,心中不免为这位体形比巩汉林不知要单薄多少的老师称奇,暗想这老师能发出与自己体形如此不成比例的喊叫真是奇迹,不禁为这奇迹热烈鼓掌。那老师平时发言很少收到如此奇效,此刻听到掌声如此热烈,心中未免一时得意,不断冲大家点头微笑,佩服自己说话有方。

那老师的美梦后来竟然成真,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班里数学成绩竟然逐渐好转,开始是齐步走,后索性演变成跑步走,只有思哲的成绩还呆在原地踏步走。他不禁暗自着急,暗中大补数学。不料那数学成绩仿佛通了人性,平时过惯了安逸舒适的生活,竟然不思上进。不论思哲如何催它,它只仿佛一个懒汉,呆在原地不肯动弹。思哲无计可施,只好听之任之,走一步算一步,结果那数学成绩仿佛被我军击中的日寇战机,呈直线下降的趋势。陶父比儿子更急,骂他不思进取,自甘堕落,有愧“全才”的称号。陶母忍痛割爱,几次辞掉麻友盛邀,一心同儿子交心,结果交心不成反成焦心,急得她团团乱转,坐卧难安。幸亏她久经麻将场,广交天下麻友,识得小镇几位有识之士,其中有一位不吝献策,建议陶母给儿子请个家教,还说自己认识区教育局局长,可通过关系为思哲搞定家教老师,而且保证那老师是区理工大学数学系的尖子生,水平绝对一流。陶母听后大为感动,差点向那人下跪,最终请那人大吃一顿,以致谢意。

不几日,那家教老师亲自登门施教。陶母头一次见“天之骄子”,难免好奇,放眼仔细打量,发现此人乃体形单薄头脑发达状,像块研究数学的料子,便觉得那麻友的话不假,心中暗自高兴。思哲也有同感。那人自称是全国重点大学理工大重点学系数学系重点培养的重点研究生,还说自己对数学研究颇为精深,人家都叫他理工大的“莱不尼茨”。陶母只听说过“一条龙统吃”,不知“莱不尼茨”是哪种“吃”法,对那人更是另眼相看,差点没向他请教本行工作。

思哲想既是数学研究生,又是区理工大来的,水平一定像其学历一样高。不料那人不愧为学院出身之人,看到课本中的公式和定理,仿佛溺水者看见救生圈,抓住后死不肯松手,对着一些理论性的东西大发议论。思哲觉得听跟没听一样,只当重温一边。那人围绕书上理论发挥半天,后觉得实在无论可发,只好发挥自己的理论,对思哲一脸严肃道:“理论这东西,我给你说,其实不仅基础,而且简直重要。”思哲觉得这句话尤废,是迄今为止所听到过的一句水平最高的废话。

那人又说自己是过来人,知道现在的高中生有眼高手低的毛病,全不屑于书中的理论,瞧不起一些简单题目,以为自己什么都掌握了,其实根本什么都不会。说时不忘瞪眼瞧思哲,眼光里满是鄙夷,仿佛思哲就属此类人。思哲不敢正眼瞧老师,怕他引起误会,心里却想这家伙说的一点都不错,现在的高中生,要么自大地自恋,要么自卑地自残,不自大又不自卑的高中生,只仿佛当今大学校园内不谈恋爱的大学生,少得可怜。

待那人一番废话后,思哲满心期待他会讲些实质性的东西,起码是一些让自己感到新鲜的东西。不料,那人大有当今领导作批示的精神,拿过笔在习题集上飞快地乱勾一通,然后把习题集潇洒一丢,吩咐道:“做题!”自己却掏出手机,坐在一旁悠闲发短信玩,弃别人于一旁,全不顾思哲的感受。思哲对此人大失所望,恨不能立下逐客令,无奈这权力掌握在母亲手里——历来只有母亲夺儿子权的先例,断无儿子篡母亲权的道理,不然当年光绪帝也不会活得如此窝囊,思哲不敢开此先河,只好忍气吞声谨遵圣命。那人发够短信后突然醒悟,慌忙问思哲题目做完没。思哲连忙摇头,表示答案是否定的。那人见状,马上说:“你摇头就表示你没做完,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真的还没做完——哈,我的话没错吧?”思哲觉得此话比刚才那句更废,连点头附和的义务都忘记,猜测此人智力也就三岁孩童的水平,连人类最基本的肢体语言都看不懂,料定此人像其话一样废。慌忙以喝水为由,溜出屋告知母亲。

陶母宁肯相信别人也不愿相信儿子,责怪他眼光比天高,还替那研究生说情:“就你行——眼高手低!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重点大学里重点培养的重点研究生——光学历就比你高不知几个级别,而且你没听那人说,别人都叫他理工大什么什么‘吃’的东西嗳——一看人家就学识渊博。”思哲无心给母亲纠错,觉得她思想太单纯,连那种鬼话都相信,小声说:“学识渊博?——切,我看白痴一个!尽讲些废话,而且全无道理……”

陶母不能容忍儿子对“天之骄子”的诋毁,对儿子的话实施腰斩酷刑,批评说:“就你有道理,妈的话也没道理吗?光冲人家那个充满智慧的大脑袋,妈就觉得这人有水平——不是水货!再说,就你妈这麻将场里炼出的眼光能错吗?那家伙是‘条’是‘万’,老娘我一眼就能看出……”思哲还想辩解,不料“天之骄子”在屋内呆得不耐烦,学孙楠大叫“你快回来”。陶母把儿子推进屋,叮嘱道:“好好学,不能白花钱——那钱妈得打好几圈麻将才能赢回呢。”思哲被迫就范,乖乖回屋聆听老师教诲。

之后那家教老师又来过几次,思哲彻底认清其面目,对他不由彻底失望,觉得此人水平还不如自己。每次问他题目,他都会一脸轻松地接过来,郑重其事地读一遍,然后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喔——原来这题目啊——”语气仿佛他前世就和那题目相识,让人怀疑他许多年前就已经做过此题。思哲私下常听人议论说当今大学生做事严重缺乏自信,如今听到老师那声长叹,不禁对人们的议论产生怀疑。他立刻摆好姿势,准备聆听老师高见。不想那人感叹完后,竟然一语不发,盯着那题目出神发呆,仿佛受潮时的鞭炮,引子烧完后才发现竟是哑炮。然后他拿过笔和纸,开始做本行工作——研究生嘛,有问题总是要研究研究的,不然何以称之为“研究”生呢?

那研究生蹙眉研究半天,在纸上乱划一通,后突然将笔一掷,仿佛诗人找到灵感,大叫一声:“嗨!出来啦!”脸上表情仿佛接生婆顺利接生一小生命,激动地恨不能给自己开个庆祝会。思哲为自己高兴,想自己终于脱离等待的苦海,当年张学良等待蒋介石的特赦令也不过如此,催促老师快传点传授心得。不料,那老师的心得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在其一声呐喊后突然隐藏了踪迹。那老师费尽心思去追寻,怎奈如何也寻它不到,心中一急,平时骂人的恶习尽现,嘴里一连串满是“Fuck”。

见那老师又变成哑炮,思哲急得直想叫“Quick”。刚想张口问老师,突然发现老师眼口同时张大,脸上表情仿佛和梦中情人不期而遇,更仿佛当今超级“Fans”邂逅心中偶像,激动地竟一时无语凝噎,半天才回过神来,缓缓说:“我……我找到啦,我……真得找到了嗳。”他本想像刚才那样激动地大喊大叫,又怕那来之不易的心得再度被自己孙楠一样高亢的嗓音吓跑,本能地把嗓音压低,仿佛在和思哲商量国家机密,声音低的像是基督教徒默念《圣经》。思哲没听清,当老师是在梦呓。

研究生对自己的心得都一知半解,只好糊里糊涂乱讲一通,居然能做到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思哲听得云里雾里,还没摸清那心得的面貌,老师已发问:“Understand?”他当然不懂,又怕自己丢面子,勉强说:“唔,好像是懂了,又好像不懂——哈,老师,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嗳。”说完尴尬地笑。那研究生的脾气像其吹的牛皮,大的都能遮住天,听到思哲这话,情绪一时失控,咆哮道:“你这叫一知半解!”情急中差点喊出心里话:“我这叫一知半解!”思哲不想“天之骄子”的脾气这样大,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那研究生突然醒悟,知道这种恶狼似的咆哮与自己高贵而有教养的身份不符,语气顿时软下来,温柔似水地说:“好吧,既然你不懂,那么,咱们就再讲一遍,这次要认真听,好吗?”思哲以为老师在和情人私语,马上配合地点点头,想这老师的脾气真怪,仿佛当今男女同学的恋爱关系,坏的快好的也快。研究生只好耐着性子重讲一遍,由于是胡讲乱讲,刚才所讲内容自己都忘记,只好硬着头皮厚着脸皮现编,所讲内容同上次大相径庭,奇怪思哲这学生竟没听出,心中不禁暗自高兴,讲完长舒一口气,低声问思哲道:“这次应该OK了吧?”思哲知道自己连“似懂”的资格都没有,又怕那“天之骄子”嘲笑自己愚笨到家,只好不懂装懂,大有所悟地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子啊——哈,我还以为是那样子呢……”

那老师见自己高见被人吸收,一脸得意,说:“哈,我就说嘛,这题目“easyenough”!水平一般的高中生都能——啧——解决。”思哲本想恭维说:“这题目难度够大,若没老师的谆谆教导,本人断没有解决它的能力。”听到老师最后一句话,吓得不敢张口说话,只能点头表示赞同,以示自己绝不是水平一般的高中生。思哲把那老师的答案跟书后答案一对,不幸发现二者面貌迥异,便把答案指给老师看。那老师吃惊不小,装出一脸意外的样子,叫道:“Oh,godsaveme!——不可能吧?是你看错了吧?”

说完拿过答案仔细端详,其实是在想应付策略,不想半天没有好计策,只好挑书的错,对思哲说:“这书是哪年版本?”思哲不明白此话的深刻含义,如实答道:“两千年的,怎么了?”那老师听到此话,耳朵一竖,仿佛狗听到主人召唤,大叫道:“这就对了嘛!Yousee,这书的版本那么古老,印刷质量又那么差,排版时难免出错——我读高中时就常碰到这种情况,明明自己的答案对,却与书后答案不符,其实是书上答案印刷错误——你别太相信书上的答案哟,尽信书不如无书嘛!”思哲谙世不深,动机单纯,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以前我就遇到过这种情况——不希奇,哈哈,不希奇啊!”说完干笑几声。那人也附和笑,只是皮笑肉不笑,拍思哲肩膀道:“小兄弟,是个可造之才,啊?努力,将来一定学有所成!哈哈……”

             

(4)

高考临近,陶思哲的数学成绩仿佛危机过后西方国家的经济,仍难见有复苏的迹象。陶母望穿秋水后难免泄气,想研究生都不能让儿子的数学成绩进步,看来儿子真的与数学无缘,失望之余不忘借麻将谴情。陶父逼儿子报学校艺术班——他听人说学美术不用考数学。思哲执拗不过,只好遵从照办。不料,艺术班老师说现在报名已晚,高考即将来临,陶思哲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有所成。

陶父听了大不以为然,对那老师作自我介绍,说自己早年也曾搞过艺术,虽然称不上艺术家,但也算是半个艺术人,对绘画研究虽不能说是精深纯熟,但也算是略知一二。又指着思哲介绍说这是我儿子,深受自己影响,早年便对绘画产生了兴趣,至今这兴趣有增无减,而且可贵的是五岁就能发表作品,绘画天分由此可见一斑——资质就更不用提了,堪与西班牙的毕加索相媲美。

思哲听见父亲的话,一时感慨良多,想当今除了征婚广告上刊登的自我介绍外,能如此自夸的人父亲还算头一个。陶父虽有说大话不脸红的本领,思哲却不具备听大话不脸红的本领,他实在不知父亲的话是在抬高自己还是在抬高他本人,但无论抬高的是谁,他都觉得不好意思,双颊仿佛被人抽了一下,烫得厉害。

那老师听到陶父的话,嘴里突然嗤出一声冷气,眼神里满是不屑,对陶父说自己倒是对意大利的“DaVainci”更感兴趣,言下之意毕加索这种小人物还不具备让自己感兴趣的资格,自己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故意卖弄学识,用英语把“达芬奇”说一遍,只是发音不准,“达芬奇”三字被他说成是“打飞机”——幸亏此时一旁没有女听众,否则听见定会骂他流氓。思哲听了直想笑,想这老师不愧为搞艺术出身,思想比当今大学生还开通,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打飞机”这类极度敏感的词汇在中国这种封建意识比中国贪官脸皮不知厚几分的国度中当众说出口,实在是不简单,想必是人跨了世纪思想也要跟着一起跨,不禁佩服那老师有当年贾平凹写《废都》的勇气。

陶父思想没有儿子深刻,自然想不到这些,他只是不明白那老师口中所说的“打飞机”是什么东西,以为是一种战术迂回策略,一时忍不住问道:“‘打飞机’是什么东西?我也算是学识渊博之人,怎么从未听说过它?”那老师听到此话,先是“噗嗤”一笑,继而来阵全校师生皆闻的哈哈大笑,那神情就仿佛自己刚听到世间一则最有趣的笑话。那笑仿佛载了重物而高速行驶的汽车,虽脚踩了刹车,惯性却十足,一时半会竟停不了。

陶父一时被那笑搞得六神无主,又不知那老师为何而笑,只好不耻下问求救儿子——要在平时这断然不会发生,好比古代私塾先生有问题绝不会请教自己学生,要的都是面子,不然威严何在?今日情况十万火急,当然要例外,毕竟失面于内要比失面于外好看的多,心理上也更容易接受些——这好理解,比如你在大街上走路,不小心踩到一泡屎,你肯定会破口大骂:“是谁他妈当街拉屎?——真他妈恶心!”但如果事先你知道此屎乃你家人或朋友所拉,肯定不会像刚才那样破口大骂,顶多会教训一下此人,说:“下次当街拉屎,请告知一声,好让我知道那屎的确切位置,不至于脚踩两泡屎,不然传出去面子上会不好看。”然而如果此屎乃你本人的杰作,估计你连教训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就更不用提破口大骂了——健忘的除外——不过话说回来,能够自己踩到自己的屎上面,也算是达到了无我的境界,估计此兄的记性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此时你顶多会自认晦气,责怪自己记性不好,知道悔改的兴许会提醒自己两句,说:“下次走路一定要多加小心,多低头看路面,谨防踩屎。”所以说,人潜意识总会有这种趋势——永远倾向于内而时刻抵制于外——吃里扒外的除外。

思哲听到父亲的问话,不禁替他脸红羞愧,小声提示说那不是“打飞机”,是“达芬奇”,“达芬奇”不是东西是人,而且不是一般的人,是个知名的画家,国外意大利人,就像你知道的毕加索,都是世界著名的艺术大师。陶父听见儿子的话,幡然醒悟,想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今天由于饭没吃饱,所以导致发挥不好,反而被那老师取笑,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无论如何都要想法挽回。此际那老师已采取强硬措施,三令五申命令脸上的笑消失,那笑并不具备当年汪精卫背着主人私立政府的魄力,听到主人的命令,马上知趣地一一隐退——那老师立马换副尊容,嘲笑陶父说世界赫赫有名的艺术大师“达芬奇”都不知,还谈什么狗屁艺术?把“达芬奇”说成是东西,虽创意无限却可笑不断……话未完又是一阵大笑,意在灭掉陶父心中残存的反抗意识。

陶父是个极要面子的人,知道“树活皮人活脸”的道理,认为男子汉大丈夫能丢钱丢物丢妻丢子,惟独面子不能丢,否则还不如自尽来得轻松。为了挽回刚才颜面尽失的颓势,情急中突然对那老师说“达芬奇”我是不知道,可他的弟弟我还是知道的。说完自己都害怕,拼命想下文,给“达芬奇”找弟弟。

那老师余笑未尽,听到陶父的话,突然一愣,嘴是收住了,脸上依旧灿烂无比,双手摊开,肩膀一耸,说开什么国际玩笑?“达芬奇”有弟弟吗?这话也正是思哲想问的,他听到父亲的话,早已是惊鄂万分,想父亲该不会是那种博学到连名人家谱都一清二楚的人吧?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自己都活了二十年,也没见父亲真正博学过,笑话倒是闹了不少——他心里明白,父亲虽常自诩博学,其实应该是薄学,又喜好自我表现,所以平日就笑话不断,想必今日又是在胡诌乱侃。想到此不禁汗颜,想父亲也是,开玩笑也不分时候,真是糊涂!可话又说回来,“达芬奇”是否有弟弟,自己也不知,看那老师的表情,也不像知道,兴许真有呢,被父亲言中也说不定!但这几率估计比中国男足世界杯上夺得“大力神”杯的几率高不了多少。

陶父见那老师被自己的话唬住,一脸的得意,马上发扬国人所谓“礼尚往来”的精神,把刚才那老师给的笑悉数奉还。思哲感觉自己活这么大,也没见父亲这样开怀大笑过。那老师听见陶父的笑,一时有些无地自容,更有些心烦意乱,恨不能伸出魔掌,对陶父实施暴力。陶父见那老师身心被自己折磨够,刚才所欠笑债业已偿清,方才收住嘴说“达芬奇”的弟弟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狗屁教书育人?身为一名人民教师,竟然不知这种小常识,真是可笑至极。说完不忘再笑一通,这笑在他脸上生硬得像铁,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演戏。陶父大笑之余,不忘利用时机想下文,绞尽脑汁给“达芬奇”找弟弟,最后出他意料,居然侥幸找到一个,不禁暗自庆幸,想亏自己早年博览群书,才不致今天才思枯竭,最后下不了台。立刻准备答案,应付那老师盘问。

那老师早已不耐烦,不等陶父笑完,手朝天空一甩,满脸厌恶道:“本人不才,实在不知高人所说之人是谁,望不吝赐教,本人洗耳恭听便是。”说此话的语气,比刚才陶父脸上的笑更生硬。思哲替父亲着急,暗中替他捏把汗。陶父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称自己为高人,一时激动地不能自已,稍微停顿一下,安稳一下激动不已的情绪,待心平气和后,缓缓道出实情,对那老师说:“其实答案很简单,只是有人想不到而已。这人如果说出来,你肯定听说过——”故意停顿一下,看那老师一眼,继而神秘一笑。那老师满脸鄙弃,示意陶父废话少说有屁快放。陶父思量一下,小心翼翼道:“我要说的人,其实他就是——‘达尔文’……”那老师听到答案,差点当场晕厥过去,思想竟一时短路,半天无话可说,只呆在原地傻傻站着。   

思哲听了父亲的话哭笑不得,想父亲这次玩笑可开大了——跟他丢的脸一样大!都哪儿跟哪儿啊?简直是一派胡言,要照他的思路发展下去,亚里士多德兴许有个弟弟叫做亚当·斯密,高尔基也许有个哥哥称为高乃依,若达芬奇还有个弟弟,那看来非达利莫属了,米开朗琪罗要是有个儿子,那么米兰·昆德拉该是首当其选,还有如果罗素的父亲叫罗丹都不为过,莫泊桑的儿子叫莫扎特也在情理之中,要放宽了想,二十世纪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都能跨越国籍,跟我大清朝爱新觉罗家族攀上亲,怕就怕到时会引起皇室内争,要再放宽些想,小林多喜二都可突破人种限制,摇身变为小仲马的父亲——呃——不,不可以,不然大仲马往哪儿搁?万一他不乐意,吵着要打官司怎么办?如今诉讼费可谓不菲。父亲不好做,只好做哥哥,做弟弟也行——呃——不对,棘手问题又出现,万一大仲马的妻子误会丈夫背着自己搞婚外情怎么办?现在婚外情可谓风靡,就怕到时会引起家庭纷争,兴许会使整个家庭破裂……

思哲神游一番,思路终于重返人间,却发现那老师已拂袖而去。陶父送佛送到西,冲那老师背影摇头叹息:“这老师器量太小,水平估计也高不了,儿子给他学习,不会学到东西。”思哲听见此话,兴奋不已,想自己终于脱离了苦海,后一想这话不对,苦海尚未进入,何来脱离之说?应该说终于没有进入苦海才对。陶父失望之余,不忘每天逼儿子主攻数学。思哲对自己完全失望,他学数学只为给父亲摆个样子看。他总觉得奇迹会在自己身上出现,常觉得自己高考时会有超长发挥,或者那数学题目出得很简单也说不定,就在这种自我安慰的心理下,他惴惴不安地迎来了高考。

万没料到的是,那高考题目出得仿佛是古稀老人的脾气,古怪刁钻的很——出题人仿佛在故意刁难学生:语文倒像“八股文”,连古时文人考的对对联之类的题目都能出现,让人不禁怀疑科举制死而复生;英语大概在考“托福”,里面的生词竟比熟词还多,学生平时常见的“is”、“are”之类的单词,仿佛女儿国里的男人一样稀奇,学生看见熟悉的单词,都亲切地仿佛家狗迎接主人——此时他们只恨造物主粗心,没有给人留下尾巴,否则还真要学狗摇尾示意;数学更厉害,前面的选择题更像语文试卷后面的阅读理解题,光题目条件就罗列得像一篇作文,学生看见头涨大的不行,恨不能把数学当语文来做。思哲考得一塌糊涂,走出考场后身心好像被抽空,思想麻木地毫无知觉,灵魂仿佛已出壳,只一副空空的躯壳还在机械地走动。考场外怨声载道,骂声不绝,放眼望去,一张张全是落寞无奈的脸。本为感染SARS的人准备的担架此次派上大用场,考场上倒下的学生连绵不绝,最终导致担架供不应求,医护人员只好轮番上阵,路上医护车来回穿梭,车上警笛声震耳欲聋,那阵势不禁让人产生这究竟是考场还是战场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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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1)思哲临行~带的~,仿佛数学中的个位数字,零散分布时不怎么起眼,可一但让它们相聚,效果便会显著增加。陶~本以为一大一小~包绰绰有余,不想三个包才勉~装~,这使她意外万分惊奇不已,说出的话堪称经典:“真是奇怪,这~好像我们打~将输钱,平常也不见有输多少,可过些日子一总结归纳,才发现原来自己输了很多……”陶父忙于欣赏自己的装扮,无暇嘲笑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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