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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黄血》

第8章峭壁悬棺

作者:林行之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武乙一边钻出洞外,一边厉声喝道:“出洞便出洞罢了,却又为何大呼小叫,连声喧哗?你们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军纪……”

武乙话音未尽,几个嘴快的兵士却神色惊讶地抢先朝他报告道:“头领,你看那悬崖上居然挂有小舟!”说罢便争先恐后地伸手指点给他看。

武乙顺势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一些部属见状,更是“啊”地失声喊出口来。原来,就在屹立于对岸水边的高崖绝壁之上,居然真有几条小舟紧贴峭壁,凌空悬挂。

众人大为吃惊,却又都不知这到底是何道理。见得如此匪夷所思的情景,武乙一时之间也几乎不信此是自己亲眼所见,讶异之下便又走近了一些再行察看。抬眼望去,只见溪峡对面兀然立着一道万丈绝壁,壁面如刀削斧劈一般平整光滑,那绝壁直从水边昂然而上,耸入云端。就在绝壁的中上部位置,几艘小船高低不一却又十分显眼地静静悬在那里。其形其景,神秘诡异。

蛇部众人见了这般奇观,皆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纵是武乙涉世已久、阅历广泛,也一时说不清这是何人所为,又有着何种用意。

偏是刚出洞口的寒浞心细眼尖,只见他朝那悬崖才看了一眼,便失声叫道:“鱼族棺木!头领,这肯定是鱼族人耍的什么把戏!”

武乙听得和鱼族行藏有关,心里不由一紧,急忙问道:“你如何知晓?可不要象此前那样胡乱猜想!”

寒浞却胸有成竹道:“属下这次肯定不是胡乱猜想,必是他们无疑!”

武乙道:“哦?如此肯定?你可有什么依据?”

寒浞答道:“这种形制独特的船形物事,乃是鱼族人独有的葬具。其体全靠几个板块穿插拼接而成。对了,殿下是否记得属下曾经提过,当年在鱼族游历时,属下曾遇见过有户鱼族人家死了男主人?”

武乙点头道:“是有此事。记得你当时曾说,鱼人哪怕大悲大痛,也绝不会哭泣流泪。这又如何?”

寒浞道:“正是在那次葬礼上,属下看见了这种船形棺木。”

武乙问道:“我和鱼人以前也时有来往,但为何从未见过这种葬具?”

寒浞答道:“死亡之事,本来就不多见,况且鱼族葬礼,又都是在海上举行,所以更加难以遇见。”

“原来如此。”武乙说罢,又面露不解之色道:“然而按理来讲,这鱼族一路上当是老弱同行,疲惫不堪,却如何还能赶在我军之前,先行抵达此地?这且不提,他们为何又要花费这许多气力,将那棺木一一悬挂在这危崖峭壁之上?”

“至于这个事体,属下一时也揣度不出他们的用意。”寒浞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索性派人上到悬崖边去看个究竟,不就一切清楚了然了么?”

武乙道:“既然在此地重新发现鱼族行踪,看来他们真如我所担心的那样,意欲赶往西昆领取太阳神鸟。因此眼下当务之急,是命令全军加速西进,绝不能让任何一个鱼人活着到达西昆!”

寒浞等人点头赞成。

武乙便朝身边的部属下令道:“命令将士们加快些速度,往前追击鱼部!”略一停顿后又朝寒浞道:“此外再派几个兵士攀上峭壁去查看底细,探明情况后便赶来上报于我。多掌握些鱼人的情报毕竟不是坏事!”

吩咐完毕,武乙就亲率蛇族部众,沿着山峡河谷,一路追逐而去。

到了次日晌午,负责攀上山崖查看峭壁悬棺的那几个兵士赶了前来,向武乙呈报了勘探细情。原来,悬崖上挂着的船棺之内,果然全都放置着鱼族中因伤病故去的族人,而且尸身周围还杂然堆放了各式陪葬物品。

就在此时,前边又有士卒跑来报告,说是在前头山谷两旁的崖壁上再度发现了一些鱼族小船。

寒浞朝武乙等人说道:“看来果然如我所说,这正是鱼人的葬具。只是尚不知他们为何要费心尽力,将死者棺木高高悬挂在如此险要的位置?”

“是否担心尸体被我们触及或是凌辱?”

“若要保藏尸体,大可就地掩埋,却为何要费力将棺木高悬起来?”

“难道是为了故意引发我们注意以拖延时日?”

“拖延时日?那还不如不露行踪,使我们不知去向呢!”

正当众人对悬棺一事纷纷进行猜疑辩驳之际,却听得武乙断然说道:“我还是昨日那句话——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我们如今可以暂且置之不理。当务之急,便是尽快追歼鱼族残众!千万不可令其活着赶到西昆!”

当此之时,就在蛇部前方几里远的一个山谷里,由于水路到了尽头,鱼族人正纷纷登上岸来。众人依令,在水边稍作休整后,便离了谷底,翻山越岭,继续朝西方进发。

原来,此前十几日来,鱼族部众却是一直在山峡谷底的溪流中因利乘便,浮水西进。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话说当日越波断气之后,鱼族人见蛇部前锋已经追到乌龙江对岸,便连忙离了岸边,匆匆朝西边急急撤退。拼命逃奔了大约半个时辰,鱼族一干人在穿过一片毛竹林奔到一个山口时,便都已经疲惫不堪,再也无力迈步前行了。

一边眼看着武乙蛇部紧追不舍,不久就将赶来,一边却是族人再难挪步,石长老等人各个扼腕跺足、一筹莫展;越羽更是心急如焚。情急之中,诸人只顾拿眼朝四周胡乱打量,希望能从中看出一条逃生捷径来。

也是鱼族命不该绝。偏是鱼族人对水流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之能,使得越羽在情急之中居然看到了一线生机。原来他无意中发现,此地除了遍地翠竹之外,还有一个特殊之处:此前所遇的东西走向的江河,水流总是向东而去,然而从越羽等人身边潺潺流过的这条大溪,却是在夹岸峭壁之间一路淌向西北。将那地形一望之下,越羽心中登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倘若族人能顺水而往,漂向西北,岂不是可在大省气力之下,便迅速脱离了险境?

念及此处,越羽来不及多作解释,便连忙命族人们就近砍伐了许多如碗口般粗细的大竹,将其投进那溪水之中,然后令众人分别抱持攀附着那一竿竿大竹,在溪中顺流漂去。

此前鱼族众人虽然已是筋疲力尽且近乎绝望,此时见又有了脱险良策,各个便都又振奋了精神起来。加之鱼族中无论男女老少,原本俱是精通水性,如今既然有了大竹借以托载,众人便都各自施展起绝技,毫不费力之下,已将那一竿竿竹木驾御得顺水得势。于是,这为数众多的碧竹便捎带了鱼族一干人,直如离弦之箭一般,径往下游而去。

随后赶到附近的武乙蛇部兵士,却并未钻进那片处于西北方向的竹林中搜寻鱼人,而是遵了武乙命令,径直朝正西方向奔行。他们又几曾想得到,此时正在那片竹林尽头处,鱼族人已经从一条走向奇特的水路中顺流而遁了?

如此一来,鱼族人借着水势,乘便而行,既不费多少气力,又加快了行进速度;而蛇部上下却只顾朝着正西方向,在溪峡边上的山间密林中跋涉追踪。因此,虽然两部都朝着大略相同的方向进发,其速度又岂能同日而语?

却说鱼族部民们见本族在绝境死地中居然又重返生天,纷纷大喜过望。护法长老信风、护军长老左山都朝越羽赞叹道:“殿下不愧是越波老首领的嫡子,果然和他老人家一般,智识巧妙,临危不乱。方才要不是你这个计策,本族必将尽数覆没矣!”

石长老也点头说道:“是啊,方才果然是好险!我们几人真是枉为族中长老了,白长了这许多岁数,却个个计无所出。”

石长老说罢又朝越羽道:“殿下,今后有你率领,相信本族一定能化险为夷,重新振作的。”

越羽听了此话,连连摆手道:“和父亲相比,我相差得岂止十万八千里?我的见识实在浅薄地很。刚才只不过是一时之间,偶然发现了这条逃生路径而已。因此,你们说我临危生智,便真是过誉了。不过我倒是由此悟得了一个道理:危急之中,倘能积极运筹并发挥天生禀性,便总该有些生机存在。这辨别水性,随波漂流,不正是我们鱼族人的天赋吗?”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石师、信风、左山三位长老也因此相互慨然鼓舞道:“我们几人此后更当竭尽愚智、拼尽老命,以助越羽殿下重振本族才是!”

借着急流顺水向西飘荡了好几日,鱼族已经远远地将蛇部追兵甩在身后。**之余,众人便开始商量如何处置越波身后之事——毕竟到了此时,越波已是逝去多日,却还尚未安葬。而且近日逃亡途中,族中又另有几位高龄老人因不堪奔波劳累而过世,他们亦需尽快收殓。

言及丧葬事宜,护军长老左山道:“如今仓促之下,如何举行葬仪?”

护生长老石师道:“既然越波首领在临终遗训中要求恢复朱雀规制,且特别提到‘生居高巢,死葬悬崖’,那么我等就一定要遵从他老人家的遗命。”

“老首领的遗命自然要遵照。可是,这‘葬于悬崖’却又该如何举办?毕竟此前我们几人从未见过朱雀葬仪啊!”左山神色为难地向石师等人问道。

越羽亦是双眉紧蹙,一时间都想不出如何处理此事。

常言道:九十九岁还须问百岁。毕竟没白活许多年纪,在众人的为难声中,诸长老中年纪最大的信风却忽然拍手道:“有了!‘生根胶’!”

却说这“生根胶”到底是什么物事?居然让信风有了施行悬葬的妙计?原来此物乃是由南海中的一种巨鱼——龙鲲的唾液提炼而成。那龙鲲体型庞大无匹,一如山丘,故而终日所食,尽是海中鲸鲨之类的大鱼。然而鲸鲨一类气性凶猛,这龙鲲又如何捕得它们?原来正是靠了它口中那股极为粘稠的唾液:一旦近旁有大鱼游动,龙鲲则将口中浓唾喷射而出,那唾液便在水中散做带状的几股,恰如一道道韧性极强、黏性无比的绳索,直朝大鱼身上缠绕而去。不多时,便可将那大鱼缚了个结结实实。如此一来,龙鲲便有了一顿美餐。简言之,这龙鲲的捕食手段,倒和那蜘蛛有几分相似。

鱼族众人当然也知道这“生根胶”的来历和形状,但至于信风如何用它来实现越波“死葬悬崖”的遗训,却又都疑惑不解。

只见越羽听后先是一怔,既而又满脸困惑,问道:“‘生根胶’?你是说用‘生根胶’把棺木粘在那悬崖峭壁上?不成,不成!”

信风手捻银须,呵呵一笑道:“为何不成?”

越羽答道:“信风先生难道忘了?虽然这‘生根胶’粘力超强,然而一旦此物离了水去,两个时辰之后便会失去粘性。”

“能让其粘性支持两个时辰应该就够了。”

信风见众人依然不解,便继续说道:“我的方法很简单,首先命本族木工们就地取材,伐些树干来,将其截成一段段长约四五尺的柱子……”

左山更是困惑,道:“不是说用‘生根胶’么?怎么还要伐木截材?”

却听石师道:“左长老莫急。既然信风有把握,那我们就听听他的计策。再说这伐木也不是甚么难事,你看这溪水沿岸,尽是些**劲健的树木,而本族木匠们手中又有外洋带回的伐木利器,这伐木截材倒也容易。”

左山等人听了便朝信风问道:“然后又将如何?”

信风接着说道:“将树干截成那一段段木柱之后,再用盐水引发出‘生根胶’的巨大粘性,然后将那木柱一端蘸了‘生根胶’后,便一根根按梯级依次粘附在峭壁之上,这不就在峭壁上造就出一个坚固可行的梯子来了么?顺着这个梯子,便可将我们族人的尸身抬到那悬崖之上。”

“然后呢?”周围依然有人神色不解地追问道。

“然后再派些族人顺着梯子上去,在那峭壁上凿刻一些横向排开的榫眼,并在石眼中**木桩。如此一来,这些木桩便搭成了一个架子,棺椁便可置于这个架子之上。这岂不正符合老酋长‘死葬悬崖’的遗命么?”

“对啊,绝妙之至!”众人闻罢,欣然赞成。

“当然,峭壁上如有天然的岩缝石洞则更好,我们可以直接将棺木置于其中,省时省力。如若没有,则要抓紧时间,尽快完成这所有工序。”信风补充道。

“是啊,毕竟两个时辰一过,这组成天梯的一截截木柱,就将因‘生根胶’失去粘性而脱落下来。”越羽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也正合我意。如此一来,敌人就很难侵犯到我们族人的尸首了。”

众人也纷纷点头赞叹道:“看来我鱼族真有上天怜见!信风固然机谋巧妙,本部至宝‘生根胶’却也在适时之间起了大作用。”

石师此时又突然问道:“这‘葬于悬崖’的大事倒是有了施行之策,却不知这朱雀氏的葬具又该如何办理,其棺木是何形制?”

信风略一沉吟道:“此事老酋长生前并未交代,看来倒不是什么要事。我看就沿用我们鱼族的习惯,以船为棺吧。”

众人又思来想去商量了一番,都认为此举可行,便命族中匠人们着手诸般事宜。一干人便伐木的伐木,粘梯的粘梯,做棺的做棺,凿石的凿石,四下里“叮叮当当”响作一片。

不多时,诸多事情都已安排停当,护法长老信风便开始主持越波等人的丧仪。礼仪完毕,几位鱼族壮年男丁便沿着木柱粘就的梯子,将越波等人的棺木抬到峭壁之上,将其放置妥当,悬棺葬仪便告结束。

自此而往,在沿着水路一径西去的途中,倘有族人不幸身亡,鱼族人就趁着停泊休整的空隙,依着信风的方法,将那些因伤病而死的族人一一葬于水边悬崖的峭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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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壮士』

这一日,鱼族~~不得不在一~峡谷中终止了~路行程。众人丢弃了多日来赖以漂浮的竹木,~到了岸边。原来行到此~,那溪~不但~来~浅,而且~向也转而拐往南边去了。毕竟不同于日行百里、~随而来的蛇~,其中尽是习于行旅征战的~壮兵士,鱼族那千余名族人中,除了不~五百位壮年~子而外,其余皆是老弱~孺。若说泛~漂竹,倒也轻省,可如今一旦重新登岸,徒步陆行,这鱼族一~人的速度就立时又慢了~来。加之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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