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阳光总是打扰着你的美梦,使你不得不睁开眼睛来,你厌恶了这个美丽而丑陋的世界.你多想再睡死过去,可是你醒了.你确定你醒了,真的醒了.躺在软棉棉的**,还嗅到了空气中的阵阵香水味.你醒了你睡在一个女人的**.

她说你醒了.

你看见一个女人倚在你的旁边,穿着宽大半透明的睡衣,浑圆的**呈现出模糊的轮廓.

你翻起身,表示醒了.

她说你睡了一整天.

你没再说话,窗外的天色不错,窗内却略觉阴晦.

昨天倒下时今天醒来前的一段时间全是空白,连一点模糊的东西也忆不起来.

这时她从背后抱住了你.

你没有挣扎开,问她要干什么.

她说报答你在公交车上的救助之恩.

用你的**作以身相许的蠢事吗?

除了**再没有别的什么.

昨晚你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吗?

等你醒来,要你愿意.

你挣脱她的手,冷冷地问她是不是个妓女.

她问你是不是鄙视妓女.

你说你不会有那种多此一举的想法,你说毒品的存在不是罂粟花的错,是采摘罂粟花者的错.

她说你这是在美化妓女.

你说也许真的有些偏袒了,你说你应该这们说,毒品的存在不仅是罂粟花的错,还是采摘花罂粟花者的错;又或者说毒品的存在既是罂粟花的错,又是采摘罂粟花者的错.你承认你一直有美化妓女的念头,可是你也一直矛盾,你告诉她一位初中老师曾给你授过关于妓女的贡献.

她说那一定是位病态的老师.

你说那老师是你的父亲.

她惊讶.

你说所有的人都是病态的,所以所有的人都是正常的.

她说你这是在给你的父亲开罪.

你问她战争时期所经常发生的奸淫掳掠行为是变态的还是正常的.

她说当然是一种极差的变态.

你问她是否再考虑一下.

她坚定不移.

你说是的,这都已经是和平年代了.

她说你真不可思议.

你说这只是人类惯有的笼统杂念.

她又从背后抱住了你,这次贴得更紧了.

她说她以前是个妓女,现在是别人的情妇.

你问是不是中队队长的.

她"唔"了一声.

你说你的母亲也是个情妇.

她问是谁的情妇.

你说是父亲的情妇.

你又挣脱了她.

你说母亲的性质与她不同.

她说不都是情妇吗.

你说父亲和母亲其实是一对夫妻,只是一直没有注册,然而他们却始终厮守.

她问为什么不注册.

你说也许是以另一种方式表达爱情的纯洁,不为世俗所污染.

她说难以理解.

你说你也是.

你倒了两杯水,给她递过一杯,啜了几口,你说你该走了.

她说早上有个女孩给你打来电话.

你问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女孩只问她是谁.

你问她怎么说.

她说说了"你不认识我"

你问然后怎样.

她说女孩挂机了.

你整理了一个装束,出了门,翻看通话记录,是张娜娜打来的,你边下楼梯边回拨电话.

接通了.

她问你早上接电话的是谁.

你说是一个女人.她问女人是谁.

你说不知道.

她说不想说便算了,好不追究.

你问她是否有事.

她说是个坏消息.

你问是什么坏消息.

她说周伟进了戒毒所.

你说这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她便在那头叽哩呱啦的骂了一堆.

你无动于衷挂了机,若有所思.

关于周伟的命运,得从他的父亲说起.他和你说起的父亲前,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

是夜,你和周伟爱上了这人类所创造的白天.总是在周未的夜晚,驾车穿梭在小镇上,这样习惯总让你们在无聊中得到快乐,那种夜晚美妙而充满着**.

就在这许多**夜晚的某一个晚上,你们碰到了班主任也在**享乐.

在经过一段非常幽静的路上,你们恰巧碰上了班主任,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还上演了爱情剧里不可缺少的接吻戏.

当时车子在霎时间越过去了,周伟还是认准了那就是班主任.他车一个猛刹,油门一扭,原地滑了一圈,兜了回来,.然后怒气冲冲的拖了头盔跳下车,往班主任身上一阵毒打......

后来他告诉你,他的父亲是个小镇的一镇之长.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的父亲也有拈花惹草的恶习,经常会明目张胆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这样免不了要和他母亲唇枪舌剑,大动干戈.他便总在一边哭,要是他父亲不耐烦,甚至会将他扔到门外去.

所以他对那些常徘徊岁月场所的男人深恶痛绝,因此他桀骜不驯.

后来你据周伟所述的真实故事,在笔记本上写过一篇议论文,就穿插了这个故事,作了辛辣的讽刺.再后来周伟无意中看到,和你在浅海上打了场,打完后一起呐喊,一起狂笑,一起躺在海滩上沉默.

下午你到戒毒所见了周伟,他面容腊黄而憔悴,无精打采的像刚刚睡醒过来.消瘦得没了人样.

你的心不是痛,也不是撕心裂肺,那种复杂的感觉是你所不曾有过的,你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表达.你要给他递烟,可刚掏出来就意识到犯了忌,忙又塞了回去.

周伟绽出一个无生气的笑容,他说多谢你能来看他.

你紧握着他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临走时你要他出去后好好做人.

他无语凝噎地点头.

从戒毒所里出来,你又约见了张娜娜.

张娜娜又改了造型,发型已经是玉米须直发了,披散开来,充满着野性服饰上挂满了纵横交错的,多余的带子.你在内心里惊讶了好一阵.

你说你见了周伟.

她礼节性地问周伟所里的情况.

你说还好.

她责怪你为何中午通电话时先挂了机.

你只好是为了省话费.

她说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眼神示意她说.

她说她在浅海滩认识的那个女孩要结婚了.

你说这已经是个坏消息了.

她说她叫柳儿,说你是认识的.

你点头.

她说她把你送给她的铜钱转送给柳儿了.

你问为什么.

她说柳儿喜欢的是你.

你说这跟铜钱没有关系.

她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柳儿.

你说没有.

她说你骗人.

你说你不喜欢送给别人的东西再被转送出去.

她说她只是想成全你.

你骂她莫明其妙,便弃她而去.

你其实挺羡慕娜娜的生活方式,眼里无知得只有帅哥,脑里单纯得只剩爱情.打开衣柜,照照镜子,便有主宰世界的自信,她会认为爱情是伟大的,不像你总是悲观地觉得爱情的飘渺.

走在接踵摩肩的街上,行人车辆都在给你让路.你脑海里就只有铜钱,带着要回铜钱的欲望,你千方百计地寻找柳儿,几经周折最终还是徒苦一场.她大概被威哥安顿好了,肥佬电玩再没有以前的繁景,门口贴着的"转让"广告都褪了色,一切剧变得荒凉.

在一处微风拂到的岸边.

在一处寂静无声的岸边.

在一处夕阳斜照的岸边.

在同一处地方,站了良久,你想给父亲打电话,告诉他你想复学了.你想他一定会同意,其实同意与不同意并无区别,因此你最终没有拨通.

黄昏过后,夜便袭来了,黑暗在天边处一圈一圈的卷拢似正围将而来,整座灯光通明的城市,都被无边的黑暗重重包围着.

你驾着车,在公路上飞驰,光来撕裂重重的黑暗,然而你终究没有逃离出去.想象着车子在地图上呈质点的形式往家的方向移动.

安眠药已经一颗不剩,你躺在**,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早上七点,你驾车从家里出发,往中队方向而去,九点未到,目的地便已经到达了.

中队驻地的广场早已挤满了考试的人,多为满身土气的农民,其次便是学生,有几个穿得较为体面的,大概就是小镇上的一些小商人吧.他们三五成群的围成一堆,从谈农事的辛苦到车匪路霸的凶悍再到国家领导人的花边新闻.扯东论西,无所不谈,这个说被盗了车再添一辆;那个说自行车烧腻了换辆烧油的,这个说那个撞了人;那个又说这个翻了车.扯着论着,争着辩着,中队都沸腾了.

九点左右,威哥出现了,尾座的女孩分明是柳儿,她多了几分妩媚,更显得有女人味了.

威哥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说考试,眼只看着柳儿,柳儿心有余悸不敢正视你.你盯着她颈上挂着的铜钱,手不由自主伸过去.

柳儿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威哥打掉你的手,问你要干什么.

你说你只想要回铜钱.

她躲在威哥背后说铜钱是娜娜送给她的.

你说是你送给娜娜的.

威哥看了一眼不起眼的铜钱,说柳儿喜欢怎样就怎样.

你叫柳儿给你.

柳儿摇摇头.

威哥说你别指望了,说柳儿喜欢的他一定要让她得到.

你说这铜钱你是非要不可.

这时候柳儿从威哥背后挺了出来,她说要和你单独谈谈.

你细量一下,点了头.

她说她爱你.

你说这跟铜钱没有关系.

她说她并不喜欢威哥.

你说跟你没有关系.

她问是不是真的没有关系.

你说你只是想要回铜钱.

她说只要你再重说一句没有关系,她立刻让铜钱完璧归赵.

你说铜钱与爱情扯不上关系,你说你不会主铜钱被爱情玷污.

她说她真的爱你,纯纯的,没有杂质.她说之所以要和威哥结婚,只是想要回她应得的那份钱,说之所以骗肥叔叔的钱,只是想摆脱肥叔叔给予她的不是人的生活.

你问威哥没有分钱吗.

她说早该想到威哥会这样.

你问她真的那么需要钱吗.

她叫你少充君子.

你说你可以给她钱.

她说你能有几个钱.

你说够她离开这座城市.

她说不会要你的钱,只要这铜钱就够了.

你说除了这铜钱,你可以倾尽所有.

这时候威哥过来了,说十点到了,叫你过去填表格准备考试.你们便过去了,你填完表格."冷面厨子"叫考生们到试室了解一下基本的考试常识.他拿着一面考试模板告诉那些文盲农民,姓名写在那个位置,然后给他们作最短暂的英文培训,教他们识别ABCD四个英文字母.这样重复啰嗦说了几遍,他们才略略地懂了,对英文有了概念."冷面厨子"见大家满意后,又给他们分析试卷的题型,说只有选择题和判断题两种格式.然后再解说判断题的做法,说认为对的打个钩--这一句重复十遍有余之后--又说认为错的打个叉.解说完后再教他们选择题的做法,说认为"A"对的先"A"--这个是"A"--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A"字母;认为"B"对的选"B"--这个是"B"--同样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B"字母......

都一一挑明后,这才给每人发了张答案,吩咐大家照着填上去可以了,并叮嘱万不可让考官们发现.安排妥当后,他也就一脸满足地离开了.你们有了答案,心里就踏实多了.

威哥听着"冷面厨子"的精彩授课,从开始笑到最后.你觉得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考试,它让你明白又或者是糊涂:生活着,每个人都是在浪费着时间.

十点半本该开考了的,可是考官还是没有到,考试也随考官的迟到而推迟着.

十一点过后,很多考生在试室里呆不住,呼朋引类跑到外面赏风景.试室里寥寥几人,威哥趁机向你靠过来.

你说不去找柳儿吗.

他说想和你谈谈.

你说没什么可谈的.

他说柳儿喜欢你.

你问为何不分给柳儿应得的钱.

他说他爱柳儿.

你说他只是想得到柳儿.

他说既爱就要得到.

你说柳儿并不爱他.

他说会好好待柳儿,让她慢慢由恨生爱.

你说柳儿只觊觎他的钱.

他说他知道,他说柳儿是个苦命儿,常受肥佬的殴打,将她当成赚钱的工具.

你问他肥佬是不是柳儿的亲叔叔.

他说柳儿是被肥佬收养的.

你说柳儿还会苦命下去.

他说他能给柳儿幸福.

你真想问他什么是幸福,可是你也不知什么是幸福,你不知什么是幸福所以你没有问.

他说希望你可以将铜钱让给柳儿.

你说铜钱和他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他说对于柳儿而言是有关系的.

你说铜钱和柳儿也是没有关系的.

他说那样的话只能用武力解决了.

你说被人揍一顿总比低声下气让出铜钱要来得舒服.

威哥眼露凶光.

你目光坚定.

你们对瞪的那当儿,外面有人喊监考官来了,考生们都争先恐后地拥回试室,静待考官的到来.用那认真的劲儿在等待决定命运那一刻的到来,这样过了良久,监考官还是没有出现.靠窗的几个耐不住,又小心翼翼的探出个头去,鬼影也没发现后,便又走了出去.过一会儿便将探到的消息向大家报告,说监考官吃早饭去了,吃完自会过来.

十二点半,监考官们终于吃完早饭了,这会儿进了试室,他们穿着整体的警服.神情严肃,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浑身上下爆发出一种威慑力,使得试室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首先登上讲坛的是正考官,他就身段颀长健硕这一优点,其缺陷全集全到了头部.头发是鬈曲的,往后梳齐,单眼皮的眼睛微微上挑,随一双振翅的眉毛,只可惜左眉在中心位置折了一扇翅膀,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其鼻子短得可怜,剩余空间便全让厚厚的**给占去了.紫黑的**衬着泛红的鼻子,叫人看了怪别扭的,像个怪物.不过据说鼻子显红的男人都好喝酒,好喝酒的男人自然带有武人的粗糙,说起话来雄浑有力.

他说:"由于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所以来迟了--今次的考试,是意义重大的,既为了你们的生命着想,同时也为了交通业的正常运转.所以呢,大家必须认真完成,不准偷卷,凡偷卷者,一律没收试卷,取消考试资格.大家不要见我穿着一身警服就害怕,认认真真答卷就是了.

试室一阵笑声.

他满足地看看表,便招呼副考官发卷子.

"考试时间为一个小时."副考官坐到考生后面时,他补充说.

开卷几分钟,教室里静得只有风扇转动的"沙沙"声,尽管考生们都有可以得一百分的"秘笈:,可考官盯得很紧,没人敢轻举妄动.

大约过了十分钟,副考官站了起来,出了门,往卫生间方向而去.正考官也有了磕睡的意思,眼睛闭上打起盹来.只合偶尔听到风吹草动,才会懒洋洋的睁开眼扫视一番,复又打起盹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看着那些什么"在高速公路上摩托车该保持为多少时速"的垃圾问题便犯头痛,这会儿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拖出了在试卷底下的答案,运笔如飞.

一个抬头的间隙,你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关键时刻使用了"武功秘笈"威哥更是明目张胆地放在桌面上抄起来.一个大概目不识丁的农民看起来神色慌张,把答案展在膝盖上,低头而望,抬头而写,这样时低时抬的挺滑稽.突然,不知从哪来的一阵风,将答案从农民的膝盖上吹起,打几个旋圈飘落地上,再滑翔了一段距离.适逢这时,瞌睡的正考官睁开了眼,正欲捡答案的农民惊出一身冷汗.竟不料那正考官似视若无睹,重新闭上眼去.农民松了一口气,捡起答案搁置了一阵,待心静了,又忍不住展开抄起来.

你见正考官这般儿戏,胆壮不少,之前他所说的那一番话,只是形式上的,雷声大,雨点小,再不足为惧,放心把纸条抽上桌面,为满分而冲刺.

副考官上卫生间刚好用了一支烟的时间,因为你闻到了烟味说明他站到了你身边,他站到你身边说明他已经发现了你作弊的行径.

你抬起头,他铁面无私的面相让你实在有点悚惧,你意欲将答案自欺欺人若无其事重新藏到卷子底下去.可是却被他按住了纸条阻止着,你想一定完了.不料他却换了副嘴脸,说:"抄吧,看准了,别漏掉,逐题逐题慢慢抄."你有点惊愕,考生都在窃笑.

正考官这时又显威了,道:"安静,别吵,认真做,做完了的仔细检查,别错过每一道题."这次带有明显的装腔,考生们听完,更加放肆起来,所有的答案都展到了桌面.

开考不过二十分钟,全部的考生在考官的暗示下全都斗胆提早交了卷子.

出了试室,阳光格外耀眼,大伙匆匆步过长廊,下楼去了.

本来还有一场车试要考,可是被取消了,只在一张表格上签个名便算过了关.

你签着名,手有点颤抖,这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呢?全是打着光明的口号做着黑暗的事吗?不是的,那样过于以偏盖全了,何况这也真算不得什么黑暗.不就是好像一个孩子闹着要糖,妈妈便得到街上去买,但如果妈妈本在家存有糖果,便省下要到商店的时间.你给他们培训费,他们就得培训你,可你们没必要培训,考试也便省了.

收钱是一定要的,可惜不得,孩子要是省了泪水,不哭不闹,妈妈便会不给糖.所以,这也并非什么黑暗之事吧?只是生活着,人们做了一些重复多余的浪费所谓光阴的蠢事,犯不着为此而伸张所谓的正义.你虽然疾恶如仇,但你不能对如此美好的事物进行侮辱.

你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以及云间的一群飞鸟,心情豁然开朗.

美好的心情总是不会持久,因为事物总是会在霎时间变得面目全非.飞鸟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天边,纯白的云有了发黑的味道,天就这样暗黑下来,一场不小的雨水也许就要下来了.

威哥办完手续,你接着签过名,他已经招呼柳儿上车,你紧接着将车匙**锁孔,他油门一扭便上了正路,你车子喷两股白烟飞出了中队大门.

这一场比赛,为了铜钱;这是一场战争,也是为了铜钱.

威哥的车子到了极速,车声急促而持久,箭一样弹一般.柳儿的长发被风往后拖得整齐.你仅落后于威哥三米之距,还可以闻到柳儿身上撞过来的体香.可是你还能做到专心驾车,紧追不舍.

你和威哥一直保持着三到四米的距离,你想到前面有个必经的收费站,威哥会在那里被拦截而不得不停车,你便可以轻易追上威哥了.

连续转了几道蛇形般的弯,威哥的转弯技术娴熟,独到.待弯路转完,前方便是收费站了,威哥这时却将你甩出了三十米外,你落后了一截,油门扭尽奋起直追.

距离丝毫没能再次缩小,这样一直延续到了收费站.等你刹车,威哥起动了,消声器喷两股黑烟,抛下一句:"有本事追过来."你交纳路费后,追不及待又穷追过去.你可不能让他给甩掉了,那样以后再难寻觅他们.你的车速越来越快了,车轮子飘飘然的有欲飞翔的冲动,好几次微微地脱离地面,你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为了要回铜钱,你视死如归.

你转一个弯后发现了威哥,柳儿大老远的背影一点一点变得大而清晰,最后她旁边掠一下又被威哥超过去.你看见柳儿眼里噙着泪,不知是风太厉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车子上了天桥路段,柳儿解下铜钱,眼神里有了要还给你的意思,铜钱迎风吹着,你再近一点便伸手可及.这一幕让威哥在倒后镜里发现,他转过头骂柳儿要干什么,就在这一念之差,迎面驶过来一辆货柜大卡,就要撞上,威哥发现后惊慌无措,柳儿的一滴泪在那一瞬间被风送过来拍打在你的脸上,你听到了心碎的破裂声.她握铜钱的手随即松开,铜钱还在空中飞的时候,两道清脆的刹车声响起,威哥同时来了个急转弯,就要冲向天桥的栏杆上,那样无疑会车毁人亡.你情急之下,一提速,将威哥的车撞回天桥正道去,你的车子像骏马跃了头,中段卡在了栏杆上,伴着你速滑出了十几米远.车子卡定了,悬在半空.你还有意识,感觉自己迅速地往下坠落.你的生命只能用秒来计算了,你约摸还有三秒可以思想.第一秒,你想到天蓝;第二秒,你还想着天蓝;第三秒天蓝变成了天使,挥着丰满的羽翼抱住了你,她带着你越过高山,掠过树林,迎着和风,扑向大海,蓝蓝的海,像秋天的高空,湛蓝且美.

第三秒只是幻象,对于美好生活的幻象.

第三秒未,你重重地撞出了地面,就像鸡蛋撞向了石头,破碎得不成样子.你已经动弹不得了,好几处都有一股温热的液体,要么喷涌,要么蔓延着,要么渗透着,渐渐地渐渐地......

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你感觉天开始逐渐地暗下来,就在完全黑暗的前一刻,你听到了铜钱碰击钢铁的声音,你吃力地睁开眼,看见铜钱被挂在倒后镜的支架上,倒后镜已经被撞飞了,它像古老的钟摆一样摇着摇着,也许正计算着你即将消逝的生命.它再往外摆时适逢来了一阵风,铜钱滑落而下,同样是三秒未,它不偏不倚落到了你的胸前.

你第一次感到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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