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岩双手向天,连声大笑。
终于他杀死了所有对手。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发笑。
笑着笑着,声音“嘎”然而止,突然间摇晃了几下,如一尊神像般向后仰去。只听得“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欧阳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大绝世高手在这儿一刹之间,竟然同时毙命。
一一尤其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受业恩师铁岩。
他心目中的典学学究。
居然也是武学高手。
呆了半晌,毕竟是师徒间情深义重,急忙跑到铁岩身边,抱起铁岩,连声叫“先生”不止。
铁岩己气若游丝,干张嘴说不出话儿来,竟然急出一身大汗。
欧阳春已慌乱无计,抱起铁岩要进屋。却不知铁岩已身心俱疲,被他一扯,把持不住,“哇”地声又吐出口淤血,奇臭无比。
欧阳春已顾不得许多,一口气把铁岩抱进屋内,放到了**。
铁岩面青如铁,只有出气的份儿,没了进气的份儿,干着急说不出话来。
欧阳春终于明白了,先生是有话儿对他说,忙把耳朵凑了过去。
铁岩拼了最后一口气道:“手……手……帕……”
欧阳春急忙到桌上,拿过手帕道:“先生,手帕在这儿。”
他却不知道铁岩是想告诉他一个惊天密秘,只因他心无杂念,没有多想,铁岩急怒攻心,竟然一口气没上来,僵死过去。
欧阳春连叫数声,铁岩毫无反映,更加慌乱了,摇晃着铁岩连声大叫,却哪儿里还有反映。急忙用手一拭鼻息,早已没了热气。
欧阳春大惊,从小长这么大,他连看杀鸡都胆寒,哪儿经过一日之间连死了四大高手,尤其身边还没有一人。慢慢地向后退去,房屋本来就不大,正撞到墙上,居然没觉到痛,呆了一呆,夺门便跑。
这儿一夜,连惊带吓委实不轻。到了现在,他连一点儿注意也没了,只有一个心念,赶快回家告诉父亲。
欧阳春一口气跑到城下。
此时,天尚未亮,城门紧闭,兀自未开。
但欧阳春已顾不了这些儿了,抡起拳头边砸门边沙哑着声音道:“开门,开门,快开门……”
太平年间,守城官军哪儿有尽职尽责的。被欧阳一通乱喊乱砸,惊醒了几个,有一人大骂道:“奶奶的,嚎丧呢?还让不让老爷睡觉了?”
欧阳春不听,仍旧边砸门边喊。
守城将大怒,把十几个屎盆倒在一处,顺着声音倒了下去。
欧阳春本来就不通人情事故,又不会多少武功,毫不提防,被这一盆屎尿兜头洒在身上。也幸亏这儿一盆屎尿把他身上的血污遮了个严实。
守城将骂道:“你奶奶的,还不快滚?惹恼了老子把刀枪也一并扔下去,砍死你个龟儿子养的杂种。”
欧阳春仍是声嘶力竭地大叫。
守城将怒道:“你他妈的真以为老子是病猫,不敢往下扔刀枪么?来呀,瞧准了,把手中的家伙都给老子扔下去。”
有几个大胆的就要往下扔兵器,有一个机灵的守城兵忙道:“下边那人的声音好熟,好像是威武镖局的少镖头。”
威武镖局名震天下,守城的兵将有哪个没得到威武镖局的好处?
守城被人一提醒,也听出城下人的声音耳熟了,急忙叱住兵将道:“城下的,是欧阳少镖头吗?”
欧阳春竟没听到问话,仍旧叫喊着开门。
守城将可吓坏了,官场上的规拘,不回答便是默认。想到自己把财神爷给得罪了,胆子都破了,急忙跑下城楼,亲自把门打开。
欧阳春一身恶臭,径直往家中跑去。
守城将忙不迭地率十余心腹亲兵随后保护,一边还连声赔礼讨好说道:“你瞧这事儿闹的,少镖头也不言语一声,否则哪会有这儿事儿。少镖头是不是遇到劫路的了,你不用怕,他奶奶的,有老子在,看谁敢动少镖头一根汗毛。”
欧阳春又一气跑回了威武镖局,边敲门边喊人。
看门的两个武师听出是少镖头的声音,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个去开门,另一个急忙跑进内院去报告老镖头。
门一开,恶臭扑鼻。那武师见少镖头一身污物,后面还跟了十几个官军,惊道:“少镖头,出什么事了?”
欧阳春竟没听见,一头闯了进去,直奔内室。
欧阳强仅披了件衣袍便跑了出来,见到爱子模样,不由大怒,一把抓住欧阳春的肩头道:“春儿,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
欧阳春又惊又吓,**动了半晌才说出话来,道:“先生他死了。”
欧阳强身子一颤,又惊又怒,又是焦虑,追问道:“你说什么?”
欧阳春被他用力一抓肩头,痛入骨髓道:“先生死了。”便昏死过去。
欧阳强面色大变,忙唤管家叫人。
守城将连忙跟着叫唤兵将道:“赶快点齐弟兄们,跟他们拼了。奶奶的,竟敢欺负到欧阳老镖头的头上了,欺负威武镖局,就是跟老子过不去。”
欧阳强猛然一醒,察觉到自己有几分失态,尤其还是在外人面前,急忙叫住管家,一边吩咐人抬下欧阳春换件干净衣服,一边亲手包了一大包银子,亲手递过去道:“将军息怒,犬子受到惊吓,语无伦次,信不得的。这点儿小意思还请收下。”
守城将眼睛就没离开过银包,满脸堆笑道:“平常还少麻烦您了,您这……您这儿不是太……”
欧阳强赔笑道:“将军每日辛苦,才使我们有安逸的生活。今天又亲自将犬子送回家,这儿还怕拿不出手呢。”
守城将忙不迭接过银包,客气一番,才告辞去了。
此时,欧阳春己被诸武师七手八脚地救醒了。
欧阳强急匆匆地赶过来,慈爱地坐在**,揽过欧阳春的头,一边抚mo一边道:“少镖头受了惊吓,需要安静一会儿。”
诸武师这才退了出去。
欧阳强和声细语地道:“春儿,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春“哇”地声哭了出来道:“先生他死了。”
欧阳强轻轻拍了拍他道:“春儿,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
欧阳春道:“爹爹,我不明白,先生不是姓关讳晟么?怎么就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什么玉面判官铁岩了呢?”
欧阳强嘴角挂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道:“江湖凶险,人心不古,或许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吧。”
欧阳春道:“后来来了三个形容古怪的怪人,一个叫胡大猛,一个叫媚三娘,还有一个叫尸王。”
欧阳强面色大变道:“什么?尸王也来了。”
欧阳春道:“爹爹认识尸王?”
欧阳强笑道:“尸王是邪派宵小,我怎么会认识。”
欧阳春道:“他们见面就向先生要东西……”
欧阳强急问:“他们提什么东西没有?关先生给了吗?”
欧阳春道:“没有。”
欧阳强暗自想笑,心说:玉面判官苦心积虑地躲藏了近二十余年,怎么会轻易地交出东西呢?
欧阳春突然想到一事,忙坐起来找手帕,一看手帕被放在了枕边,心中稍安,忙一把把手帕抓到手中。
欧阳强目放精光,一把夺过手帕道:“是关先生给你的吗?”
欧阳春又抽泣道:“先生到死也没和我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哪留下什么遗物?”
欧阳强仔细看了看手帕,不过是汉末的一件遗物,也值几个钱,便还给欧阳春道:“既然是先生唯一的遗物,你留着作个记念吧。”
欧阳春这才把昨夜之事告知了欧阳强。
欧阳强听得极细,几乎把每一个细节都细细地问了一遍,这才叹息道:“你和铁判官师生一场,怎么也得给他修一座坟,也算对的起他。”
欧阳春一醒道:“要不是爹爹提醒,我都忘了。”
欧阳强道:“铁判官也算是一号人物,又交过你几年文章,我也该去祭奠一下,咱们一块儿去。”
不知不觉,天已渐亮,欧阳强叫来了十数武艺高强的镖师,抬出他为自己百年后准备的棺木,乘马出城。
不一时,来到铁岩居住的小院,院内一地血迹,兀自躺着三具尸体。
欧阳春领着欧阳强等人进了内屋,不由大吃了一惊,但见满屋狼籍,被翻了个底儿朝上,玉面判官铁岩的尸体却不见了。
欧阳春急切道:“爹爹,你……”
欧阳强早己一个箭步跃了出去,拨出刀来,朗声道:“老夫乃威武镖局总镖头欧阳强,敢问来的是哪位英雄好汉?能否出来一见?”
诸镖师见老镖头亮出兵刃,也纷纷亮起家伙,跳出屋外,准备拒敌。
但四壁寂静,哪儿有一个人影儿?
欧阳强一跃上房,四下观看,亦是不见一人。心中疑惑不解。复跃下来,叫出欧阳春道:“春儿,这到底是是么回事?”
欧阳春也是一头雾水,迟疑道:“我明明亲手把先生的尸体抱进屋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欧阳强道:“你再好好想想,铁判官是不是根本没有死?”一想到这儿,头上渗出汗来,暗想:坏了,中人圈套了。
欧阳春却一口咬定道:“先生连鼻息都没了,哪还能活?”
欧阳强暗暗叫苦不迭,后悔不该一时冲动,跟着跑到了这里。但此时后悔为时已晚,苦笑道:“尸王三人也算是豪杰了得,不料却落了个命丧荒郊的下场,想来也颇可怜可叹,铁判官的尸身既然已经不见踪影,就用这口棺材将尸王三个草草地安葬了吧。”
欧阳春虽然已经知道铁岩可能背负重大的隐情,但毕竟对他没有造成任何份伤害,若不是尸王三人突然出现,师徒二人仍是其乐融融,因此对尸王三人极其仇视,咬牙切齿道:“就是把棺木劈了烧火,也不给他们。”
欧阳强想解释,续一想,欧阳春从小长这么大,一心只读圣贤书,哪儿知道江湖的险恶,说也白说,便说:“棺材既然已经从威武镖局抬了出来,再抬回去,太不吉利了,就扔在这儿吧。咱们走。”
欧阳春道:“我和关先生一场,不想先生死后连尸骨都没了,我好歹也给先生立个衣冠冢。”
他已明知先生并不姓关,其实乃是江湖豪客玉面判官铁岩,但师生情深义重,仍称铁岩为“关先生”。
欧阳强挥手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率领诸武师走出院外,一想把欧阳春一个人儿扔到这儿,一旦遇到危险,他毫无应变能力,怕要吃亏,便吩咐留下了赵虎等四名武功最好的武师。
欧阳春独自回到屋内,不由泪流满面,从怀中取出手帕,铁岩的音容笑貌便又出现在了眼前。
如今已物是人非,斯人已去,又怎么能不令人感伤?
赵虎道:“少镖头,时间不早了。”
欧阳春一醒,忙拭去腮边的泪水,在杂乱满地的衣物中选出两件铁岩最爱穿的,双手恭恭敬敬地捧入棺中。
赵虎四人便抬棺盖去盖。
欧阳春突然推开棺盖,抚在棺上痛哭不已。
赵虎拉住他道:“少镖头节哀,坟地还没有找到,天也不早了,还是让铁判官尽快入土为安吧?”
欧阳春点头。这才由四个镖师盖上棺盖。
由于事起仓促,又没有人给铁岩主事,只能找了个土山,浅浅地挖了个坑,将铁岩的衣冠埋了。
欧阳春暗想:至从我认识关先生以来,就从没听说过关先生有过什么亲朋好友,更不知道原籍祖地,也只好暂时将先生埋藏在此,等日后得知了先生的原藉祖地,再将先生的遗骨迁回。
想着想着,悲从心来,不由又落下泪来。
赵虎道:“天快黑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欧阳春道:“我再陪先生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
赵虎道:“少镖头回去晚了,老镖头该惦念了。”
欧阳春垂泪道:“关先生在重庆路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又走的如此仓促,在去阴间的路上也必然孤单无依,让我这个做学生的于心何忍?”
赵虎道:“可是……”
欧阳春道:“我再陪先生一会儿就走。”
赵虎四人又劝了一阵,欧阳春只是不听,看看天色已晚,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只好先走一步。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欧阳春坐在坟前,掏出手帕展开,铺在坟上道:“关先生一生生活艰辛,从没见先生穿过一件像样的新衣,想必这幅后汉手帕是先生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了,我本想留下做个记念,但想到先生一生结拘,还是把它留给先生吧。”
借着月光,欧阳春看到手帕上绣了只苍鹰,那鹰威武雄壮,昂首凝视,栩栩如生。不由又拿在手中,看了一回,爱不释手,同时也想留个记念,便又放入怀中。
无意中,欧阳春往重庆路方向看去,猛然间看到自家方向大火熊熊而起,直冲九天。不知为何,一股不祥之兆油然而生,忙跪到铁岩坟头磕了三个头,急匆匆地一口气跑了城下。
说来也巧,守城将还是昨天那人。
这回守城将听出了欧阳春的声音,急忙亲自跑下城楼,打开门道:“少镖头,怎么又是您啊。”
欧阳春连连作揖道:“打搅将军了。”
守城将道:“您这是哪儿去了?还不赶快回去,贵府的大火已烧了两个时辰了。”
欧阳春大惊失色,不想预感竟然成了事实。
但见城南角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几乎将半个重庆照如白昼一般。
欧阳春哪见过这儿阵势,顿时感到双足发软,险些跌倒。
守城将手快,一把将他扶住道:“少镖头,少镖头,您大家大业的,只当是失了回镖。”
欧阳春道:“我爹爹怎样了?”
守城将道:“我一直在把守城门,哪儿能知情?不过欧阳老镖头武功绝伦,应该没事。少镖头快回府看看去吧。”
欧阳春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回镖局。
但他连逢凶象,早已惊吓过度,几乎是拖着身子一步一挨地走近威武镖局。
威武镖局院周早已经密密地围满了人,挤的是风雨不透。
欧阳春声嘶力竭地叫喊,拼命地想挤过去,哪儿还能做到?耳听得旁边一人叹惜道:“欧阳老爷多好的人啊。”
欧阳春心头大振,忙拉那人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连头都没回道:“你还不知道,可怜欧阳老爷那么好的好人,一家一百多口人竟然惨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又一人接过话儿道:“可惜欧阳老爷的一身好武功了。”
那人道:“可不是嘛,欧阳老爷那么好的身手,怎么会被大火烧死呢?真是怪事啊。”
欧阳春听到这里,大脑“翁”地一声,再什么也不知道了,身子摇晃了几下,缓缓地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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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3章:三投亲”内容快照:
『三投亲』
幸喜旁边有一个老乞丐一把扶住欧阳~道:“公子,您怎么了?”欧阳~~哭无泪,有气无~地摆了摆~。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逐渐散去,天色也渐渐亮了。欧阳~面对着一堆焦土,心中~地一醒:想到昨日父亲的一举一动,颇觉反常,又想到威武镖局除了他自己已外,几乎丫环老~子都会几招武功,一场大火烧又怎么会将镖局~~一百余~全~烧~?~想~觉害怕,不由惊出了一~冷~欧阳~虽然不通事故,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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