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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

第2章劈日

作者:白云漫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四更天,朱鹤楼掌门朱玉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让侍女去接客,方知来人是青螭堂长弟子尉迟方,说是有信要送。朱玉簪想如此急迫必有大事,于是匆匆下楼会客。碧簪看了信,是莫掌门的笔迹但是内容却着实让她觉得有些蹊跷,于是问尉迟方:“你师父的安排你都清楚了吗?”

“回师叔,弟子清楚。让朱鹤楼的人分成两路前往碧青宫,一路由师叔带领走大路,另一路人由弟子带领走小路。然后要朱玄白三门会于广州,青螭会在飞琼岛东面五十里的苍独小岛的渔村里等候诸位。”尉迟方回答说。“七年之役元气尚未恢复,难道真要如此一战?”朱玉簪思忖,但是并没有说。然后对尉迟方说:“方儿,已经四更了,我们这就出发吧。”尉迟方木木地点了点头。

朱玉簪让侍女去把各弟子叫来集合,然后清点人数。让大弟子兰烬落带二十余人随着尉迟方,自己带着五十余人。而剩下的平庸小辈约百余人则留守朱鹤楼。这样,朱鹤楼的二代弟子都分配好了。两路人马出了门就分东西两道。



终年不见来人的封闭小镇里突然出现了四个陌生的身影。一个蒙着面纱的绿衣女子带着三个女子走进了一家客栈,引来了周围人的注目。四个女子倒也不不见怪,视这些目光于无物,在柜台处定了两间房。店小二积极热心地给四个女子领路,带到二楼的客房处。让小二奇怪的是,绿衣的女子一个人住一间房,而另外三个女子住在一起,他也不好问这几个女子的来历,摇了摇头走了。

“萑姐姐,你打算在这儿住几日啊?”白衣女子见绿衣女子还开着门,就走了进去好奇地问。

“几天?自然是明天就走,难不成你还要在这游山玩水?”绿衣女子坐在桌子旁喝着茶理所当然的回答。

“明天就走?那多没意思。这可是苏南水乡,岂有不玩之理。”白衣女子说。

“玩?回宫晚了你命都没了,还玩。”绿衣女子笑着说。

“萑姐姐,求你了,就让我玩儿一天吧,阿青阿蓝也想玩儿呢。”白衣女子撒娇道。“再说了,我们已经赶路赶了半个多月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吧。”

“胡说,阿蓝才不像你和阿青那般贪玩。”萑坚决回绝了白衣女子的要求,“可不要事事都往别人身上推。”

“姐姐真小气。”白衣女子站起身来朝萑做了个鬼脸,然后出了萑的房间,将房门关上了。萑看着幼稚可爱的结拜妹妹莞尔,暗自发笑。此时几粒灰尘从房梁上落入她的杯子里,她嘴角上扬冷笑了一声说:“青鸟,你可以下来了。”一个黑衣男子矫捷地下了梁稳稳地站在萑的身后,然后握拳说:“小的见过药毒司命。”

“可有信物?”萑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地喝着她的茶。

“有。”男子从怀里拿出一枚红色的三角形飞镖向萑扔去,萑仍然没有回头,当飞镖飞到她耳旁时,她用两只手指夹住了。她见飞镖是红色的,蹙了蹙眉头说:“你可以回去了。”男子听了矫捷地跳出了窗外。萑将窗户关好之后,拇指食指捏着飞镖中心的黄色圆点使劲一摁,原本刀锋状的边缘立刻弹开,**一小截纸。萑抽出纸条,只见上面写着:“速请医者念月入宫。”



上官明瑾在竹屋里躺了约摸十日,每天念月都会来用针灸的方法逼出一部分毒血,可是毒并没有就此排尽。而念月每天都会去雅兰馆,那里存放着历朝的著名医书还有前三任知返林主人的医疗笔记。念月在那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希望能从这些书中找出一种可以解上官明瑾的毒的方法。

这日,念月才替上官明瑾排了毒,就到了雅兰馆。她在雅兰馆的书架间徘徊,每一本书都翻查得极为仔细,可是依旧没有找到解毒的方法。从明瑾身上逼出的血知道这次萑用了十四种药,而每种药的用法用量,调制时的顺序都有可能不同,于是她无法找出准确的解毒配方。已经看了三个时辰的书,念月觉得有些头昏胸闷,于是想出去透透气。走出雅兰馆看到助手晚情在打点整理晒干的草药,于是对她说:“晚情,玉茗昨日便出林找暮白先生了?”

“是啊,师父。”晚情笑着回答。

“那她应该回来了才对啊。”念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呵呵,看来一月不见,你就对我念念不忘了。”一个俊朗的笑声传来,念月脸上立时显出数日来从未见过的舒展之色。竹林里走来一个身着白衣手拿竹笛的男子,有着俊朗的轮廓让人一见难忘。男子后面跟着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娴静而淡美,颇有念月的气质,但较念月总有一些稚嫩和小器,那就是念月最早收留的孤女玉茗。念月笑着说:“一月不见,你还是轻浮如此,我若无事可没有闲功夫让玉茗去找你。”

“有事?难道上月的那局棋你解出了?”李暮白一脸的好奇。

“那倒没有。”念月好像忽然才想起上次的围棋局,摇了摇头说,“这几日来我一心忙着解毒,倒把棋局给忘了。”

“解毒?这世间倒还有让你难解的毒,我可要见识见识。”

“我看又是萑下的毒,这次的真的很让人头疼。”念月给玉茗示意让她退下,然后走在李暮白的前面,领着他又向南面的一条小石子路走去,只几步两人的身影便就隐没在竹林之中。

“又是她。那病人现在在哪儿呢?”李暮白收起了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轻浮神色,询问起念月情况。

“在幽篁馆。”念月说。两人顺着石子路弯弯曲曲的走,熟练地分辨着岔路。幽篁馆是竹林里的病房,凡是来的病人都会被安置在幽篁馆。因为病人需要安静,所以位于竹林南面的幽篁馆距离其它三个馆屋都较远。而藏书的雅兰馆和药圃淡菊馆则是靠在一起位于竹林北面,众人居住的清梅馆则是位于南北之间。而除了雅兰馆与淡菊圃毗邻相连以外,这几处房馆之间都是隔着曲径数十,若非常居之人出了馆屋便会迷路。

“阿月,梅雨季节了,你有痼疾,不要太操劳了。”李暮白说。

“我知道。”念月微笑着说。

“还是吃些药吧,可以御御寒气。”

“不必浪费药材了,这痼疾是好不了的了。”念月说。

“你倒是看得挺开的。”李暮白说。

“拖着这病身尚能多救些人也是件快乐的事。”念月说。李暮白和念月已经有十五年的交情了,这十五年来,他心里的那个念月已经开始越来越平和了,眉宇间已经没有了最初相识时的那种警惕与忧愁,现在与她相处已然能感受到她如水般温凉的气韵。李暮白如此思忖着,不久就看见了前面的幽篁馆。同念月一起来到一间房间前,念月敲了敲门,李暮白看见抚琴开了门。

“师父,你来了。”抚琴笑着说,“李先生也来了。”

“公子还好么?”念月同李暮白一起进入了房间,看到病**的上官明瑾开始询问他的感受。

“劳烦姑娘挂念。”上官明瑾回答到,“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气息滞闷。”念月听了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知道情况了。

“暮白,这药的毒性很强,侵入血脉的速度极快,我便只好想了个权宜之计,将他的几处大穴封住以护心脉。”念月说,“你先替他看看吧。”暮白点了下头,然后坐在上官明瑾的床边,把了把脉检查了伤口处的毒血再观察了上官明瑾的脸色,然后神色凝重地问念月:“他的毒中得很分散,而且还有向内侵入的倾向。一时间还想不出有效的方法。”念月听了没有多说什么,两人的结论一样,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这时李暮白瞥见了病床旁的桌子上放了一把剑,上面刻着“青螭明瑾”的字样,他心头一凛蹙了蹙眉。这时,念月想到一时还不能完全治好上官明瑾,便对抚琴说:“抚琴,这几日要照顾好公子。还有,最好能扶公子出门走走。”

“知道了,师父。”抚琴笑吟吟的应着。

“暮白,就在林里先住下吧,也好在医术上有个照应。”念月对李暮白说。

“也好。”李暮白说。

“那这样,我们就先回雅兰馆了。”念月对抚琴说完后和李暮白走出了房间。两个人沿来的路往回走,小径上有些竹叶,人走过有一些细小的声音。阳光透过竹林的小缝照了进来。李暮白一直想着心事,走了一段路后,李暮白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阿月,你为什么要救这个人?”

“他闯入我的竹林,身负重伤,我岂有不救之理?”念月说。

“他是青……”

“暮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念月打断了李暮白的话,“我没有忘。”

当晚,李暮白就在知返林住下了,房间是他从五岁就开始居住的那一间。在随风而动的竹影之下,他仰着头静静地想着往事。初霜如母亲般的照料,念月那个脏兮兮病弱弱的小女孩的出现。念月,她从一开始就背负着无人知晓的仇恨,那一年她才不过十岁,却除了初霜以外不和任何人说话,警惕的目光看着每一个人,并且总是躲不过病痛的折磨。

想到这时,窗外有着练剑的声音,李暮白起身开门看见月光之下念月正在挥着一柄软剑。剑与人都如蛟龙一般的柔软,如流风回雪一般轻盈,李暮白蓦然发现念月已经没有了原有的娇弱而多了几分坚韧。虽不是第一次看她练剑,却好像是第一次发觉了她的不同,念月正在成长,仇恨一定不会是她的宿命,她似乎正在强迫自己去搁放下往事。李暮白是知道念月所练的剑法的,看着她灵动飘逸的剑招他脱口诵出:“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曦微。”念月听到了暮白的声音,转头看他并收起了剑对李暮白说:“怎么?睡不着么?”李暮白笑了笑说:“你不也是?”念月没有说话,捋了捋耳边松散的发鬓,李暮白仰首看着月亮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练武的呢?让我想想,应该是十年前吧。”念月走到了池塘边的石头边,然后坐下说:“我也记不太清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李暮白也走到她跟前说:“你曾经说过你练的剑法是以《归去来兮辞》做的剑谱。”念月听了觉得很奇怪,她不知道李暮白此话何意,于是说:“对啊。”

“陶潜与世无争安贫悠然,我想你这套剑法的要旨应该是飘然出尘,既然是用软剑,则应是以柔克刚。”李暮白说,“可是你没有释然之心,剑法自然难以精进,刚柔不和。”念月听了这句话觉得心头一震,李暮白从未看过剑谱,但是他单从《归去来兮辞》就可知道这套剑法的精义所在,而自己练了十年虽然已会所有剑招,却仍然难以使自己掌握精要,所以内功修为上总觉气滞。心境,这仿佛是这《归去来》剑谱最初和最高的要求。念月想起那已经远去的父母身影,他们那么琴瑟相和,在邯郸古城之中虽是一方富室却不忘接济穷人。父亲风度翩翩,喜欢诗词喜欢剑术,他享受归隐,于是创了这归去来。念月此时方觉长久以来,自己竟然落入了剑术的歧途,归去来有清静祥和的要义,而自己一直却心怀仇恨。这时,她听见李暮白说:“阿月,放下吧。在这幽静竹林之中平淡地生活也是一种幸福。”念月抬起头看着李暮白,这一刻她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暮白了,人生的选择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直萦绕着她。月光照在二人身上,这个话题让所有沉默。



兰烬落率着众师妹一路在深林小路向南方碧青宫行进。翻越秦岭时过半月,一路上尉迟方都极少言语,时常出神发呆,兰烬落愈发觉得尉迟方已经不像以前见过的行动敏捷的大师兄了。四象武盟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也不过如此了,让兰烬落着实十分的难过。此去碧青宫,可能胜算不大。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看一直跟着她的众师妹,个个少不更事却要赴如此之险,一阵心痛袭来让她想起七年前的恶事。

来到了一个山边小镇,众人都想趁机休息一下。朱鹤楼的弟子都是女子,这半月以来都在山林歇息,只住过两天的客栈,树枝上草地上都让她们一直不曾睡好。来到一处小镇,沿街的房屋都已经熄灯了。兰烬落抬头看看月亮,思忖着并非很晚,小镇却如此宁静,一种久违的安详让她觉得幸福。她们找到客栈,大门已经关上了。兰烬落大声地敲门,只见一个眼皮耷拉神色木滞的人前来开门。

“客官有何事?”开门的人懒懒地说。

“我们要住店。”兰烬落说。

“我们已经打烊了。”

“一共二十三个人,你住不住?”兰烬落诱惑地说到。

“这么多?那进来吧。”开门的掌柜仍是不冷不热地说,仿佛并不贪图这笔生意,但是又有些不想丢了到手的钱财。兰烬落和众师妹很是高兴,匆匆进了客栈。小镇上的旅店的客房都是空的,姑娘们自上路以来从未这么高兴过。每间客房住两个人,兰烬落同行事稳重的三师妹卿城住一间房,尉迟方一个人一间。

很快热闹的客栈就安静了下来,姑娘们已经累了太久了。兰烬落原本已经睡着,可是夜里不知怎的吹起风来变得特别冷。突然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有些沉重但又听得出分明是习武之人。下意识地握住了袖子里的白绸练,仔细分辨脚步声的方向。脚步声一步一步地下了楼,兰烬落立时从**起来,拍醒了卿城,两人正准备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看究竟时,一声桌椅翻倒的声音传来。两人也顾不得掩护遮蔽,立刻推门下楼来到客栈的大堂,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究竟,正找油灯时听到房顶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阿落啊,带着这么多师妹走这么远的路不容易吧。”这声音带着阵阵寒意,让兰烬落和卿城听了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两人走出了大厅到门外去看房顶上的人。月亮被掠过的云遮住了一半的清辉,两人看见房顶上坐着一个穿深色衣服的男人,阴冷的月光照在他身上,越发显得死气沉沉。

“殁司命!”卿城惊疑的叫出这个名字。兰烬落听了心头一凛,仔细地在月光里分辨这个男人的样貌。

“呵呵呵,卿城倒是好眼光。这么暗都能认得出来。”男人说着话,云彩已经飘过了月亮,顿时觉得明亮了许多。只是殁那张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苍白,俊美的脸上泛着死人的光,着实让人觉得背脊发凉。

“邪道妖孽!”兰烬落咬着牙狠狠地说,立刻抽出袖中的白练,足尖一踮向屋顶飞去。殁冷笑一声,单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内力就将还没沾到瓦片的兰烬落打下去。兰烬落只觉得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击中,然后背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卿城见此情景惊呼着去看地上的师姐:“师姐,师姐!”只见兰烬落恍惚地睁开眼睛,捂着胸口一咳,就喷了一大口血。卿城忙用袖子去擦兰烬落唇边的血,然后抬头恶狠狠地看着殁。殁仿佛看戏一般看着这两个人,冷嘲热讽地说:“朱鹤楼的人也不过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却还能在中原称雄一方。”

“妖孽,休得口出狂言!”卿城不服输地说。

“怎么?你还想上来试试么?”殁挑衅地对这个小丫头说。卿城自知武功不济,没有答应只是狠狠地看着这个人。兰烬落摔下之后就自行运功调理,身体已经舒适多了,她感到殁没有下重手,否则以她的能耐早已经去了半条命了。她见卿城与自己同处下风,已是殁的囊中猎物,于是对卿城说着耳语:“用铃子把师妹和尉迟师兄都叫出来。”卿城听了正准备摇铃,只见方才还漆黑一片的客栈大厅已经在瞬间灯火通明。两人看见一个人已经上吊自杀了,正面对着大门,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师兄尉迟方。方才应该就是他踢翻了凳子的声音。一切都那么诡异,好像这个殁掌握着她们的命脉,连一丝求救的希望都不给她们。而这时她们两人还听到许多人下楼的声音,细细碎碎地并且非常有秩序,她们知道是师妹们的脚步声,但是她们并没有发出信号啊。

兰烬落站起来,和卿城一起走进了客栈大厅。只见师妹们各个低着头,然后下到大厅排成了一个队形,一个个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兰烬落和卿城。只是木讷地做着一个无形地命令,而这个指令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控制了她们。

“阿落,七年不见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殁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尉迟方上吊的那根梁上对兰烬落两人说,“你难道忘了当初跟着你的五个小师妹的死相吗?啧啧,好可怜啊。”

“你把他们怎么了?快放了他们!”兰烬落眼前浮现出了七年前四象武盟与碧青宫的一次战斗,庐山的绿水青山被染成残阳如血,鸟也惊飞草也萧瑟,四象盟的人尸横遍野,同碧青宫的人血混着血不分彼此地堆叠在一起。殁的尸毒如黑色的罗纱一般笼罩住她,她无力挣脱无法去保护师妹,眼看着师妹一个个地倒下去,最后她自己也失去了知觉。那一场决战是她一生中永远的伤痛,现在殁重提旧事让她觉得悲愤且恐惧。同样的对手,同样肩负着众师妹的生命,她却还是同样的无能,而对手已然更强大了。而唯一能帮助自己的尉迟方也成了殁手中的老鼠了。她惊慌得连握白练的手都开始颤抖,卿城见师姐已经被殁的话扰得乱了心神,自己一定要让师姐振作起来。她对师姐说:“大师姐,七年前的事不是你的错,而是我们的错。当时所有四象武盟的人都太过轻敌。如果换了二师姐带领她们的话,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兰烬落听了流着泪水不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师妹,然后崩溃了一般用双手捂着脸蹲下大声地哭了起来,完全忘了眼前还有一位强敌。

“呵呵,现在哭还太早了吧。”殁笑着说,“抬起头来,看清楚这个同你们一起朝夕相处了半个月的大师兄可不是方才自缢而死。”卿城惊疑的看着殁,兰烬落把埋在手里的脸抬起来不知道殁说的话的意思。殁抽出一根钢丝把尉迟方的颅盖割开,一切都那么地迅速,仿佛只用了流星从天边划过的时间的十分之一而以。但是这一举动让两个尚有意识的女孩彻底崩溃了,哪怕是处世不惊的卿城都感到脑子**。她们看到的不是脑浆,若是脑浆她们也不用惊惶如此,她们看到的是一只不知何名的虫子,形貌如同蜈蚣,身宽约三指不足二指有余,盘踞在尉迟方空空如也的颅腔里,正在行动缓慢的噬啮着尉迟方的头颅壁。尉迟方的颅脑早已经不是人的器官,而不过是一个培养蛊虫的容器,虫子一步一步地吞噬着尉迟方的大脑,他不过半人半尸。大厅很安静,安静得只听得到虫子们噬啮颅壁的碎碎声。兰烬落睁大了那双噙着泪水惊惶的眼睛,片刻之后她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划破长空。而这一声长啸,仿佛将她们无神的师妹们都叫醒了。一个个抬起面如死灰的脸,耷拉着眼皮举起皮肤青色的双手向她们一步一步地逼近,仿佛要把这两个异类同化。而她还未注意到,众姐妹中间还有一个矮小的男人,就是方才的客栈老板。

“方才你们见识的是蛊毒司的毒。”殁冷冷地说,“而现在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尸毒门的毒物。”卿城来不及听完殁的话,抽出她的长索向这二十个师妹挥去,她并没有下重手,她不相信这些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师妹现在就成了“僵尸”,她不愿意伤害这些于她情同手足的姐妹。第一排被打倒了,后面的人仿佛没有看见,继续向她们逼近,而倒了的人爬起来继续加入她们的队伍。卿城扶起已经如一滩烂泥的兰烬落,转身想往外逃,但是发现刚才死寂的小镇现在每一户都开了门,仿佛一切都是因为兰烬落的一声尖叫而苏醒。从门中走出了一个个“僵尸”,同她们的师妹一样的模样,皮肤青色眼皮耷拉面如死灰,都往这个小小的客栈走来。

就在卿城为此情景觉得心急如焚之时,突然,兰烬落哈哈地笑了起来,卿城疑恐地看着她,只见身边的大师姐手舞足蹈地挣脱了卿城的手向门外跑去,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她已经疯了。僵尸们迅速包围了兰烬落,把她压在地上,一口一口地贪婪地啃咬着,仿佛在簇拥着吃一道盛宴。而卿城仍然能听见兰烬落已经变得断断续续的小曲儿。一切都来得太快,卿城来不及思考,只是不屈地用长索攻击着这些“僵尸”,他们行动并不敏捷,可是他们不会痛也不会死,只是往这个鲜活的生命走去,一层又一层将卿城围得水泄不通。卿城想杀出一条活路却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这些东西太多了,她根本无能为力。渐渐地她开始觉得体力不支,绝望中她站在原地,松开了长索。



李暮白和念月两人每天都在想解毒的方法,但是两人都没有能够找到有效的解药。而李暮白每日都在观看念月给上官明瑾用针灸逼毒。他觉得如果可以用这种方法辅以内力,或许有效。只是念月一向身体病弱,内力不深厚,而自己学的武功门路与四象武盟的相差太多了。这天,他们才从上官明瑾的房间的出来,李暮白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阿月我觉得如果我们一心想配药的话,恐怕即使十年也是枉然。不如就用针灸的方法将他的毒彻底清除。”

“暮白,我也想过。可是你也看见了,饶是这样每天逼毒,也未见排尽之理。这毒仿佛总有许多的能力不停地想顺着血脉攻入脊髓。”念月蹙额说,“想一时将毒全部逼出,只怕受伤的上官公子吃不消。”

“我想明天试试。毕竟如此拖沓下去,上官被治愈的希望也会变得越来越渺茫。”念月想了想,觉得唯有此法可以有希望。况且,这十多日以来,上官明瑾总是在询问何时可以治好,因为他肩负着师门的仇恨,以及他口中正义化身的中原武林。念月一直不屑所谓的名门正派,但是面对病人若逗留的时间过长的话毕竟不好。按照上官明瑾的说法,这一月中原武林或许已经腥风血雨了,陆陆续续会有更多的病人前来,如若发现知返林的主人变了原则的话,在江湖上的信义问题会成为知返林的大患。这是念月所不愿见的。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你所习内功不知是否会有伤上官明瑾?”念月说。

“我也不知道。我所习的虽非与他同路,但也并非邪道上的武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失。”李暮白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念月没有再说什么,她无可反对,毕竟若不试此法,上官明瑾无药可救。

翌日,他们又来到幽篁馆,上官明瑾用竹枝做了一支笛子,正在幽篁馆的庭院中吹奏,见李暮白和念月带着抚琴和晚情来到,便知道逼毒的时辰又到了。十多日以来,他已然厌恶了这逼毒,因为这毒他知道被排尽的可能不会有了,便起身对两人说:“两位恩人,若这毒无药可救,我也不强求。请二位任我自生自灭吧。明瑾不愿意在让二位恩人为我费时了。”念月本来是想将暮白的计策再缓一缓的,听了上官明瑾已经这样说了,便知今日就必须试一试了。于是用温凉的声音平静地说:“上官公子,昨日李暮白先生想出了一个方法,或许可以逼出公子体中的毒,不知公子是否愿意一试?”

“只要二位觉得可行便试试吧,明瑾自中毒以来,便没有抱十分的希望能够活下去。”上官明瑾双手抱拳给念月和李暮白鞠了一躬以示谢意。

“上官公子,暮白的内功与你并非一路,或许用此法有甚多风险,不知……”

“念月姑娘不必多说,明瑾已经决定。若救不好,明瑾也不会怪二位,若治好了,明瑾自然将二位大恩铭记在心,待邪道平定,自当前来报恩。”念月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官明瑾就将他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念月的顾虑被彻底打消了,然后示意进上官明瑾的病房开始诊治,她接过抚琴手中的医材箱,便让她二人在门外候着。

进了房间,念月将自己所藏的针中最好的银针取出给李暮白准备好。李暮白退下上官明瑾的上衣,见创口处仍是黑色的瘀血,而且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黑色,本来不甚严重的剑伤整整十多日却仍未结痂,反而有些溃烂的迹象。李暮白知道数日以来的拖沓已经影响了上官明瑾的体质。李暮白运功打通了上官明瑾被封的几处穴位,上官明瑾顿时冒出阵阵冷汗。因为解开了穴道那被封闭的毒素瞬间得到解放,以惊人的速度迅速侵入上官明瑾的血脉,难以忍受的剧痛让这个习武的八尺男儿也不禁**。李暮白知道情势紧急,迅速运功控制毒素走向,念月在旁手中拿五枚银针,见上官明瑾情况不对又不敢随意提醒李暮白,等待李暮白自己开口提醒她将针**何处。

“阿月,关元俞,气海俞,三焦俞,魂门,膈俞。”念月在旁焦急地等待着,终于听到李暮白的指示,于是同时发出五枚银针准确地**四个穴位,深浅只入肌理却稳稳地直立,李暮白再用自己的内力调节银针刺入的深浅。

“灵墟,神封,云门,华盖,膻中。”念月熟练地如方才将银针**上官明瑾的五处穴位。李暮白仍然不敢松懈,然后半个时辰左右,念月看见上官明瑾的位于华盖和膻中之间的一处伤口积聚的毒血越来越多,黑色的血从伤口流出。伤口周围的皮肤愈发的比之前更显可怖,创口被染成黑紫色,溃烂面积渐渐扩大。而其他的七处伤口情况则恰好相反,原来泛黑溃烂的创伤逐渐褪去了黑色恢复了原色,并且创口因为毒素的驱走开始了结痂愈合,甚至连肉眼都能清楚的看到,仿佛要将这十多日拖延了的愈合进度补回来,这样的愈合连行医多年的念月都不曾见过。

渐渐地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头顶都生出阵阵白烟,念月更是知道不可打扰,但眼见那处积毒的伤口溃烂面积渐渐变大,她觉得焦急难耐。李暮白的脸色虽然逐渐恢复了正常神色,但是那流出毒血的伤口却溃烂得更加可怖。“封神藏,紫宫,步廊,幽门,中庭,解华盖,膻中。”念月应声照办不可有丝毫怠慢,待到李暮白调整好了这五枚针的深浅之后,收了气并将上官明瑾背部的几个穴道的银针取下,让已经神志不清头冒冷汗的上官明瑾平躺下。那处特殊的伤口仍然在往外滴着黑血,念月见状并不甚乐观于是问:“毒可都逼到这一处了?”

“是。阿月,拿刀来吧。”李暮白说。念月听了这话知道他要做什么,便提出反对:“不行,要割这腐肉也不能现在。”李暮白因为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已经脸色发白,气虚不稳地说:“阿月,这五处穴道今日可封住毒素,到明日便也封不住了。若不及时割掉这腐肉,明日毒素又会扩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念月听得出李暮白说话的声音中气不足,便知道他为了上官明瑾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内力,已经有伤丹田,便说:“这毒药劲甚强,我是知道,不然也不会我连逼十日也不见好转。只是今**们二人都耗费了太多精力。”念月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上官明瑾,“何况这十多日来,上官公子的体质已经虚弱到与一般女子无异。若这时在有如此的剧痛,我怕他会挺不住。”李暮白听了说:“只怕今日不剧痛,到明日他就可能去黄泉了。”念月听了甚是犹豫,仔细一想还是觉得按照李暮白的方法尚有希望,虽有风险总比功亏一篑好,便对李暮白说:“暮白,你先回去调养。你丹田已伤,还是继续在这住下去,上官公子的事就交给我。”李暮白摇了摇头说:“我没事,还是我来吧。”正要伸手去拿桌上的刀而念月趁其不备点了李暮白的穴,李暮白有些不明的说:“阿月,你……”。念月看着李暮白的样子无奈的笑着说:“在我面前还逞能,受伤的人说话,还没有我听不出来伤了何处的。回房好好调养去。”然后出门去叫了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抚琴和晚情将李暮白扶回房去。念月见三人已走开,便关了房门把刀在烛火上灼烤片刻,然后来到上官明瑾躺着的床边要将他伤口周边已经溃烂的皮肤割掉。见上官明瑾仍然在昏厥之中,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割下全然黑色的溃烂肌肤。

等到将上官明瑾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已然过了一个时辰。念月清洗收拾好工具之后,就悄悄地离开了。早晨,上官明瑾从昏厥中醒来,觉得膻中附近疼痛,但是身体其它部分却舒坦百倍,他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可以起身练剑了。于是他急切地想起身去户外活动,但是才当他撑起身时,腹部的剧痛就让他躺下了。他伸手摸了摸剧痛的地方,已经被纱布包裹得妥当,回想昨天的经历,他猜想自己这次应该无甚大碍。这时抚琴端着早餐推门进来,见他已醒便微笑着说:“公子的身体底子可真好,这么快就醒了。”

“怎么,难道你这小丫头还想多看我病病歪歪几日不成?”这十多日相处下来上官明瑾与抚琴已是十分熟悉,尽管上官明瑾重病在身却还忍不住和这个半大不点的小丫头说笑。念月虽每日都来逼毒探望,却总是一副冰冷的表情,素来言语不多。而知返林里的人不愿意外人通晓林中的迷径玄秘,不会常带他在林中散步,这样一来,生性开朗单纯的抚琴倒成了他唯一的伙伴。

“我哪有啊。”抚琴将饭菜放在桌上,天真烂漫地笑着说,“公子病好了,我自然是高兴的。”走过给上官明瑾弄好靠背,小心翼翼地搀他坐起。因这一动作牵动了伤口,上官明瑾不自觉地叫了一声。抚琴急忙关切的问:“动到哪一处的伤了,很疼吗?”上官明瑾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说:“没事儿,皮外伤而已。”

“那叫什么?害得我提心吊胆。”抚琴噘着嘴说,一边端着盛粥的碗,舀了一小勺吹凉了然后喂上官明瑾喝下。“昨日师父和李先生来给公子治毒,他们都累坏了,不过公子的毒就此排尽了呢。”抚琴开心地说,上官明瑾听了也觉得轻松不少,不过他还是难以相信如此厉害的毒不过昨日两三个时辰就解决了,对这毒他还是心有余悸。

“抚琴,这几日念月姑娘常带来的那个李公子究竟是何人,我怎见着觉得如此熟悉?”上官明瑾从第一次见李暮白就有如此之感,今日趁身体较为舒适,就询问起来。

“公子不是第一次进林子吗,怎么会对李先生觉得眼熟呢?”抚琴舀了一勺粥吹凉了,然后说到。

“进林子倒是头一次,不过听你们说这李先生原本便也不是林子里的人么?”

“那倒是,他原是我们师祖所收的孤儿在林子里长大的,也相当于我的师叔了,七年前师祖离开了知返林,将衣钵传给师父,他就搬出了林子在距林子最近的一个村庄开了间医馆,时常回来看师父的。”抚琴娓娓说出这知返林的往事,让上官明瑾心里隐约想起了一件事,七年前他师父莫掌门的重伤,他因有事耽搁于是没有及时赶回。等回到师门,莫掌门的病已无大碍,他于是只得与当年的恩人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再见,依稀觉得这个李暮白好像就是当年有恩于师门的医者。不过这时他听了抚琴的话,却又觉得有一点甚是奇怪,于是抑制不住对抚琴问:“如此说来,那你们为何不说他是你们的师叔呢?”

“师祖并未与他行过拜师礼,于是也算不得师叔。”抚琴说,“这是他们那一辈的事情,我这小辈也知之甚少。”上官明瑾觉得甚是奇怪,如此悠然宁静的竹林之中竟然也有如此多的故事,他想得知而这些却又是他们知返林里的私事,自己一个外人问得太多也不妥当,于是缄口不再问下去。只是谈天说地的和抚琴胡扯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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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月』

念月在~房里熬好了~,然后用托盘给李暮白端去。走到李暮白的~门~,敲了敲门听到他说~来,念月就轻轻~开门走了~。此时,李暮白正在~~运气调理,见念月端~~来便打趣说:“昨日还~~点~,今日怎么有好心来给我煎~?”念月听了也不生气,回应他说:“就你那点功夫我还不清楚,已经伤到丹田了,若再逞能恐怕你半年都~想复原。”“阿月,你我相识十年,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么?不过动动小刀割一小块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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