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料料峭峭的寒冬一过，便是晰晰沥沥的早春。
爱美的女孩子们早将厚厚的冬装收好入柜，穿上了鲜艳轻巧的春装，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开始闪出了青黄。公园里红的桃花白的李花也争相抖动着轻轻的花苞，一场雨使得一切娇媚的仿如少女的眸子。
天潮潮的，地湿湿的，整个早春人异常的湿闷。
某个清晨，阳光突然就那样毫无理由的驱逐了一室的**，巷子里原本清清冷冷的石板路就被杂乱的脚步声踩得哒哒作响。天气变了，那个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晰晰沥沥的黄梅天终于过气了。
大街上，我漫无目的的走着。难得周末遇上这么个好天气，我当然不会放过。可是我是个孤单的穷人，面对各个服装店厨窗里新推出的春装，苦于囊中羞色我只能怀着望梅止渴的心情，看一眼了事。
一辆黑色的小车**一阵风从我跟前一晃而过。我手里捧着的一堆日用品散落了一地。车“吱”的一声停下，一张艳丽的脸从窗里探了出来。一双细长如狐的眼。
“上官彩云”。我愕然出声，那是一双见过一面便不会再忘的眼，我想我是先记住了她的眼才记住了她的姓。上官，很难得遇见的复姓，连着她那双眼便深深的扎根于我的记忆深处了。
“蓝月？”
上官彩云用着不确定的语调叫着我的名字。我抬头，迎着她，淡淡的笑。不错，是我，旧时的同窗兼同乡，不想会在这遇见。
上官彩云俯下身同我一起拾起了一地的东西。“蓝月，我们多少年没见了，十年，有吗？”
“有。”我将东西全部七零八乱的塞在一个尼龙带里。然后，就那样看着这个从小就懂得利用自身资本立志要过有钱人生活的上官彩云，我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她，做到了。
“蓝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们并无深交，只不过同窗三年而已。而我是个感情淡薄的人，我体味不到古人的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所以面对彩云，我还是那样的淡定。而彩云显然热情过于我，发红的眸子和酸酸鼻音无一不在显示着她的欢喜。
“彩云。”
就在我面对彩云的热情手足无措时，车门开处，一个身着灰色西装，挺着肚腩略显苍老的男人走了过来。彩云看见他，迎了上去。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胳膊，转向我，说“这是钱正前，我朋友。”
“朋友？”我心里嘀咕了声，看来彩云还没转正。
“你好。”钱正前颇有礼貌的向我问了声好。
“你好。”
彩云以无比的热情的向钱正前介绍了我
“她是蓝月，不但是我的同乡还是我的老同学。”
“是吗，那可要好好聚聚，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真要遇上，没有百分百的缘份还是很难的。”
想到和彩云并无深交，我摇了摇头，说“下次吧。下次找个好日子，我们好好聚聚。”
“找什么呀，就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下次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不由分说彩云拉起我便往车子走去。钱正前早已先我们一步打开车门。盛情难却，我坐进车子。车是一部好车，一部好车是一个人身份的像征。我暗笑，上官彩云，你终于不负上天给你的资本。
“蓝月，你知道吗？雨娇，也在这个城市。对了，她不叫雨娇了，叫茜茜，雷茜茜。”彩云喋喋不休的说着。
“雨娇，茜茜。”我轻笑出声。雷雨娇那个小学没毕业的父亲是绝对不会想到她女儿会给自己取一个这么西化的名字的。雨娇却实也是个人物。长相普普通通的父母偏偏给了她一张让人惊艳的脸。还在读初中的时候，常常会有一拨又一拨的小混混守在学校的门口，在她身后大声的叫着“雨娇，雨娇。”路过的老师就用无比鄙视的眼光看着雨娇，而雨娇总是将头抬得高高的，昂然的走过。回到家，免不了的是她父亲的一场狠揍。老实巴交的父亲总是听信了老师的一面之词而不问实际的事情。
我还在暇想着往事，彩云早已拿出电话打给了雨娇。“茜茜，我是彩云，你知道我遇见谁了吗？我遇见蓝月了。”
雨娇的尖叫瞬间响起。“是吗？在哪。我马上来。”
彩云看了看我，笑道：“急什么，在车上呢，说吧我们在哪碰面？”
“海湾大酒店吧。”
彩云对开着车的钱正前说“去海湾大酒店。”钱正前点了点头。茜茜，你难道背离了你的本质吗？我知道从前的雨娇和彩云是绝对不同的两个人，可是现在我不能肯定。我不知道茜茜那果断的几个字的背后需要什么样的基础，谁又成全了她的基础？我是个穷人，挣的钱只够温饱度日。但我并不是一个闭塞的人。海湾大酒店，那是一家四星级的酒店。我只曾经路过门前，但看那门前的金碧辉煌便能知道进出里面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今天的我，好比刘姥姥进大观园。眼界大开。
很显然茜茜先我们而到。一进大堂，茜茜三步并两步，裹着一阵香风迎了上来。将我和彩云抱住。我不知道如何称赞她的美，只能说绝对是天生的尢物。只是脸上多了一股风尘之味。男人见她，不想动心似乎很难。我看见了钱正前眸光中的一抹贪婪之色。
“蓝月，让我说什么好呢，我真的很开心。”茜茜语词恳切。眸光中莹光闪闪。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冷血了。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们那样欢喜呢？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偶然遇见了相识的故人，那却是一件欢欣的事啊。我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漂亮的东西是很容易吸引人们的目光的。大堂众人的侧目，再一次提醒我，我身边的两个佳人是如何的艳丽动人。
“上楼吧。”彩云携了我和茜茜往电梯走去。钱正前跟在我们身后。我不知道茜茜可曾感觉到他虎视眈眈的目光。我相信她应该有所觉的。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我低着头，任长发遮去半边脸。侧着身子立于彩云身侧。彩云和茜茜的闲聊不时的响起。
“他怎么没来？”
彩云问着茜茜。
“他陪他老婆出国旅游了，要过段时间回来。也好，我正好可以玩个自在。”
我无语，一切果然如我所料。这是命定的路还是她们唯一可走的路。我只觉得胸口气闷的很。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何苦一定要走同条路呢？心，惶惶不已。
电梯门忽然的就开了。一个步子跨出。不想却撞在了一堵软软的墙上。一双手适时的扶住了站立不稳的我。正要抬头，却听到彩云惊呼声。
“易明。”
我抬头。扶着我的手已放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深潭似的眸子。此时正看着彩云。
“彩云。”
他叫了声彩云，又将那冷冷的眸子盯着我看。彩云走出，站在他身旁。说“这是我同乡兼同学。蓝月，路上遇见，好多年没见。大家聚聚。”
这时钱正前也走了出来，看见易明，他早已扬着一张笑脸迎了上去。“易明。”
易明，招呼了他一声，看了看茜茜，说“茜茜，你怎么也在这？”
茜茜娇笑一声。“我和蓝月也是同乡同学啊。”完了她又问了声，“你在，君哥也在吗？”
“对啊，君哥在吗？”
彩云和钱正前殷勤的问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的表情特别的媚俗，就像是一只哈巴狗在讨主人的欢心似的。没有茜茜来得自然。
易明再次看了看我，完了说声“在”。
“刚谈完事，现在可能在休息吧。”
我只觉得这个叫易明的人给人的感觉很冷漠，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也许这就是别人常说的“酷”吧。
“那我们应该去和君哥打个招呼。”
彩云和钱正前往前走去，茜茜看看我不情愿的神情低声说“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没坏处，去吧。”携着我跟在后面。
易明早已将一间包厢的门打开，我跟在她们身后走进去。眼睛看着脚低。门在身后关上时，我才抬头打量四周。这是个很大的包间，有餐桌，有沙发，有茶机，有电视。有卫生间。一个中年男子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闭着眼。看来是在养神。彩云和钱正前轻声的叫了声“君哥。”
男人睁眼看了看他们。茜茜也叫了声“君哥。”我略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这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眼睛儒智而严历。唇角轻抿刚毅而坚决。我的出现很显然让他觉得意外。钱正前上前一步解释说“她是彩云的同乡和同学，蓝月。多年没见今天路上遇见，大家聚聚。门口又遇见了易明。知道你在这来打个招呼。”
君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彩云笑笑说“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是得好好庆祝。正好我也没吃，就在这吃吧。”完了又回头对易明说“你去点几个好菜，让服务员动作快点。”
钱正前连忙上前摇手“这怎么行，怎么能让君哥破费呢。”
君哥摆摆手。易明早已出去将门带上。
茜茜高声笑着说“今天吃大餐了。”众人听她这样说都哈哈的笑了。
二
说实话，桌上很多菜别说看，我是听都没听过。眼花缭乱间，我只是略尝了面前的几道菜。到这，朋友间的相聚已成了有钱人的显摆。是啊，我为自己的清贫买单，他们为彩云的青春买单。很等价的交换。
“你吃这么点，是不是菜不合口味。”君哥突然看着我说。
我一愣，席间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我。一道冷冽异常的目光也冷冷的盯着我看，我感觉脸一阵燥热。“不，我吃得很好。”
茜茜扭头看看我说“蓝月的胃口很小的。从小就这样。”
我感激的对她一笑。
“蓝月？”君哥像是品味似的重复了句。又抬头看了看我。
“蓝月。”易明的声音依然冷得不带气息。
听着那冷冷的声音看着他略上翘的唇角。我暗自揣测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冷，活像地狱里的走出来的人。
“吃完饭，我们再去做什么呢？”彩云的话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想说，大家各忙各的吧。
“或者我们去唱歌吧。我记得蓝月有一副很好的歌喉。”
“茜茜……”我来不及阻止。
彩云也早已俯首赞成连连说“是啊。蓝月你可不能扫兴啊。”
我将希望放在君哥身上，我想只要他说声“算了，我还有事。”我便可以逃过。可是我听到的是“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完了，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我低头，将一肚的无奈和着眼前的一杯饮料一饮而尽。
易明再次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我想我终于知道天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只是我好像知道的太迟了。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众人都如此的敬重君哥了。我看见他那辆奔驰350时，我猜想他的身家肯定在钱正前之上，而且他肯定是黑白两道统吃的人。因为易明身上那时刻张扬的萧杀之气和对君哥的亦步亦趋。我不难想像易明的身份。
因了是下午但却是周末的缘故，歌房生意出奇的好。我想可能大家都被前段时间的梅雨天闷坏了，终于可以出来走走了。我只希望包厢爆满。那样我们就可以各行其事了。但很可惜，我们到时，刚刚有一间包厢结账离去。难道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蓝月。我记得你蔡琴的歌唱得很不错的，来一首《恰似你的温柔》吧。”
彩云点好歌，熟悉的旋律响起。闭了闭眼，我长长的吐口气，拿过话筒。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到如今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但愿那海风再起，只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温柔。……”
灯光迷离中，易明的眼中有亮光闪过，难以扑捉。那不同于他眸中的霜冷。是一种突然的真情流露。凝神细看时，却迎上了他眸中的森冷。
手机突然响起。我放下话筒，走出包间接电话。却不曾想再次同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撞了个满怀。“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道歉。那人只是眯着眼上下的看了看我，掉头进了另一间包房。我吁了口气走过一边接电话。
是房东太太的电话。说是水龙头坏了，在漏水。我折回包间抱歉的对众人说“我得先走了，有点急事要处理。”
一直端坐的君哥忽然开口说：“易明，你送送蓝小姐吧。”
彩云和茜茜也一并站起，恋恋不舍的说“怎么就要走了呢，多难得遇上啊。”我对她俩挥手道别。不说再见。道不同不相为谋。即然我和她们不是同路中人没必要有过多的牵扯。
易明将车开了过来，车门开处。我摇摇头，示意他将后座的车门打开。这是个危险的人，保持距离是最明智的选择。他看看我，无语，打开了后座的门。
我猜想易明也是一个寡言的人。路上一片静默。我偷偷的打量他，凭心而论他的确是个好看的男人。短短的碎发根根竖立。一件黑色的夹克衬着里面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衫。干净利落。一条砂洗过的牛仔裤显得**异常修长。整个人帅气而又狂野。很容易成为女孩子心中的王子。
他安静的开着车，我则走马观花的看着车外的喧哗。想像不出家里的水会漫成何种地步，房东太太会不会要我赔偿呢？眼见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要到了。我不得不出声“下一个路口就到了，你就近将我放下吧。”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好还是不好。我不再出声，再过几分钟，我和他将不会再见。到此，今天的一切就将像个梦似的被遗忘。
十字路口一过。车向右一转我便到了。
“停车吧，前面是单行道，车子不能调头。我走几步好了。”
易明将车停稳，我却不能打开车门，车门锁住了。我狐疑的看着他。
“你和她们不同，何必要牵扯不清，自甘堕落。”说完他返身打开了车门。眸子清澈的如光、如泉。
我难以相信说这话的人会用这样清澈的眼神看着我，有一刻我真的怀疑我面对的是天使，而我则是万恶的魔鬼。
“自甘堕落，我？”我看着他，目光愤恨的想要将他凌迟。但是与他对视了片刻后，我所有的愤怒只能化成行动。我将车门重重的关上。车子“吱”一声如一道烟消失在眼前。
上帝，我今天肯定是出门走错路了。我拍了拍额头，急急的朝家走去。
三
很显然房东太太夸大了军情，只是阳台上的水龙头漏水而已，将楼下阳台上的花给淋了遍。但我还是谢谢她救我于危难之中，连连答应马上找人来修。
原本以为此次之后，我和彩云、茜茜又将回归到桥是桥路是路的状态下。却绝不会想到，数日之后，彩云会出现在我的门口。彩云能找到我，真的令我大吃一惊。我以为她的造访只是朋友间的造访。虽然我和她生活方式不同，但我不能因此而岐视她的选择。何况我们曾经是朋友。
我是在一阵吵死人的拍门声中醒来的。想不明白谁会来找我。昨夜看了一夜的电视。心想周末可以睡个懒觉。不料美梦难成。我呵欠连连的打开门，看着俏然立于门外的彩云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朦胧的睡意倾刻无影。
“不欢迎吗？”彩云绕过我走了进去。坐在椅子里看着我“扑”的一声笑了。“你还真是难找。”我一愣，“找我，找干什么？”
“去。去帮我倒杯水，我渴死了。”
我倒了杯水递给她，“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彩云将杯子放下，取出化妆盒打开，补了被妆。又看看我，说“你不换衣服吗？”
“换衣服？”我不解的看着她，问“换衣服做什么，我不打算出门啊。”
“唉呀，你就别多问了，不会害你的。”彩云不再多说，只是顾自打开衣柜，在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拿了一套衣服扔在**。“换上吧。”
我将衣服拿起重又挂了回去，将柜门关上，靠住。盯着彩云，说“什么事，你说吧。没事你不可能特意来找我。”
彩云吱唔着不出声，眼看我是不会妥协的只好说“今天几个朋友聚聚，听说你歌唱得好，都想见识下。”
打开房门，我将彩云推了出去。“彩云，我不想多说，你是个聪明人。”不待彩云开口我已将门关上。
“蓝月，蓝月。”彩云不死心的拍着门，“只是一起玩玩，你怕什么啊。”我不理她重又倒回**，戴上耳机，听着昨夜听了一夜的歌。
过了很久，估计彩云走得远了。我起身开门，门外空空如也，有风吹过。吹起一地尘埃。
四
这绝对是个多事的季节。虽然柳条抽荑，山花烂漫，一切是那样的美好。但于我这个季节从那一次的出门，一切便乱了。乱得毫无理由。
莫若行告诉我说这个设计由我和他跟单时。办公室里我听见众多心碎的声音，背后无数道凛冽似刀的眼光如芒在背。如果那些眼神能在瞬间成为刀剑的话，我想我早已成为肉末。
“我只是负责文字工作，设计好像不是我的事。”我对引起这场战乱的莫苦行说道。
莫若行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我“我知道啊，但你不想多学点东西吗？”
我没有勇气说，是的，我不想学那么多。那样我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但我也绝不愿成为众矢之的。我可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连喝杯水都得担心。
“我想我……”
莫若行以一个不要再说的眼神制止了我。
“你准备下吧，我和对方的厂长说好了，明天要去拍些图片。”莫若行扔了一些资料给我“晚上好好翻翻吧。”
莫若行是我工作的这间广告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打字员。现在他说要我跟他的单。真的有那种鱼跃龙门，草鸡变凤凰的感觉。只是这样的好事于我只怕是一场灾难。公司哪个员工不想师从莫若行。而他将这个绣球扔给了和设计不相干的我。这似乎有悖常理。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的猫腻。我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真的很难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
夜里，转辗反侧，难以入眠。
资料早已烂熟于胸。但闭上眼，却总能看到那对霜冷的眸子。易明。难道我也是个滥情的人，难以拒绝他的美色吗？无奈只得起身将资料重新抱于胸前。如果不能入眠，那就找点事做，暂时转移下注意力。可能有助于睡眠。
镜子里黑黑的眼圈是对昨夜无眠的惩罚。知道了一夜不眠的代价了。好在不用去公司，我可以将时间用来对付这双熊猫眼。我只要在约定的时间赶到广场和他碰头就行了。莫若行是一个守时的人，守时的人最痛恨的便是别人的不守时。我不会让他不高兴的。
出门下楼穿过小巷。走上大街。一辆黑色的丰田车停在路旁。一个硕长的身躯靠在车身。一手插在裤袋，一手**香烟。俊美的脸仰得高高的，悠然的看着前方。易明！我差点惊呼出声。想到昨夜的失眠，脸一下子就热了。心也突突的跳得历害。他在这做什么呢？不可能是来找我的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我慢慢的朝前走去。距离的越近心越发的不安。
“蓝月。”还是那样冷得犹如坟墓中散出的声音。
愕然的看着他。在叫我？可是找我做什么呢？我们不过只是一面之交。
“你找我？”
易明不作回答，打开了车门，示意我坐进去。我犹豫着，我们并不是特别的熟悉，他突然的出现，会有什么事呢？我并不想与他的那个生活圈有过多的牵涉。上官彩云也曾经来找过我，目的很明显。我摇摇头。
“有事你就说吧，我赶时间上班。”说完我故意看了看表。
他看了看我，突然抓起我的一只胳膊往车里一推。毫无防备之下，我跌坐在车里。
“易明，你想干什么？”我叫着想要下车，心里一阵慌乱。车子“嘟”的一声朝前滑去。
我停止了尖叫，看着他。这是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家伙。但对我应该没有恶意。我想他不至于想要伤害我。
“不叫了吗？”易明撇了撇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是上官彩云让你这样做的吗？”我冷冷的看着他。
“怎么，你们还有联系？”
我不出声。想起了他第一次的出言不逊。这次不知道又玩什么花招。我拿出电话，却不知道要打给谁，还是报警。我现在的状况算不算被劫持呢？不想易明却一把将手机抢过扔在一边。
“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用害怕。”
“那你放我下车，随便那都行，或者就这里吧。”
易明不作声。只是将车子一转，朝广场开去。他怎么知道我要去广场呢？我奇怪的看着他，不想却与他玩味的眼神碰个正着。心里一慌，脸上一阵燥热。
“你很爱脸红，是不是跟谁都这样，还是唯独对我？又或者我令你心有所动。”
“自做多情，莫名奇妙。”他的自负砌底的击败了我。我不再多说将脸转向车外。
“不是吗？不是就好。不然的话你会失望的而且也会伤心的。”
一句原本玩笑的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听得人心里一阵阴冷。可见上天也是不长眼的，给了他一副人见人爱的相貌就该给他一颗热情善良的心和充满磁性的嗓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像一具僵尸。一具不会笑的活死人。我在心里咒骂了他不下百遍。仍然难消心头之恨。
“停车。”
我气恼的拍着车门。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可不想变成一个活死人。我也没必要在这受他的奚落。我将车门拍得碰碰响。易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车停下。我忙不急的跳下车，将车门甩得响响的。
“需不需要我留个电话给你啊？”
“滚，自以为是的东西。”
易明大笑着离去。我傻傻的站在那，心里气愤难平。这真的是一个疯子。一大早拦住我就为了坏我一天的兴致，招一顿臭骂。
“蓝月。”
莫若行在街的对面向我招手。我紧跑几步。他开着他那辆新买的别克。真是敬业啊，私车公用。看着他脸上莫测高深的笑，我想起先前的一幕。忙说：“你可别误会，他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
莫若行笑笑说：“你别否认了。我觉得不错啊。长相好，家底厚。你还要求什么呢？”
“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
我可不想要那个神经病，那个有着水仙样的自恋情节的男人。天知道他有多狂妄，原本以为只有漂亮的女人才会目空一切，想不到男人也会。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恨恨的说着。
“这话怎么说得像个怨妇啊，好像深受其害似的。”
“你别多心，我只是说出我对异性的想法和观点。没有攻击你的意思。”我连忙向莫若行澄清，我可不想再把他也给得罪。
莫若行笑笑，不再多话。公司里莫若行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可能是留洋深造过的缘故，去的又是英国。学会那里男人的绅士作风。公司里那些已婚的女同仁们私下里常常感叹生不逢时，时常窜缀我们这些没成家的女孩子要懂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别肥水流了外人田。可叹的是感情的事不比菜场买菜，看中付钱提货，离去即可。
五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古人真的是一语中的。苏州的美景，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欣赏。但车在路上，那蓝得如洗的天空和路旁的青砖白瓦已经占据了我们的心。偏偏对方的工厂又建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小桥流水的悠然，阡陌纵横的田野。恍若世外桃源。我抓起手中的数码相机不失时机的拍着。
莫若行打笑说：“蓝月，何不在这寻一户人家嫁了。从此生于斯，死于斯。”
我笑说：“可以考虑的。”
忙完一切，已是日落西山。莫若行看看天际的余晖。又看了看风里摇曳的细柳。喟然说：“好饿啊。人家说秀色可餐，蓝月，你是把美景作餐了。”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我们一天都没进食了。空气中飘散的菜香味越发的诱人。
“这什么破工厂啊，连工作餐都不安排。”我懊恼的埋怨着。
“不怨人家，是我说我们自己解决的，谁知道一忙起来就忘了。”莫若行看看一旁的我，又看看远处的青山绿水。说“原来你也会饿。”
“当然，你以为我是神仙啊，不吃不喝的。”
莫若行笑笑，伸出手。说：“走吧。“
“去哪？”我看着他那只细长的手不明白他的意思。
“吃饭啊。难道你说饿是假的？”他一副白痴的眼神的看着我。
我呵呵的傻笑几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想想在落日的余晖中，乡村的小路上，一对男女手牵着手缓缓前行。这样的情景太过于暖昧，我不能接受。
莫若行并不介意我的拒绝。小镇虽然风光独特，但入得了眼的饭店却没有几家。莫若行是个讲究情调的人，最后我们不得不驱车一个小时赶到市区用餐。
我对饭食并不是很挑，只要合口味在哪吃无所谓。而莫若行似乎更在意门面，在意环境。几经选择，最终进了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酒楼。虽然说我们的开销回去是可以报账的。但那也是有数字限制的。当莫若行一气点了那么多菜后，我除了一脸苦笑实在是没有其它的表情。我不去看他，将目光游离在大厅形形色色的人群之间。
突然我看见了大厅中央的钢琴和正在调弦的琴师。奇怪，什么时候中餐厅也有钢琴伴奏？
莫若行点菜完毕。他也看见了那架钢琴。
“你有没有喜欢的钢琴曲。”
“有啊，致爱丽丝。我很喜欢的。”
莫若行笑着说：“你是喜欢那首曲子还是喜欢爱丽丝的遭遇。”
我说“都有吧。”
“哦。”莫若行点了点头，是赞许我的诚实吗？他抬手招过侍立一边的服务生。我听见他轻声的说“我想点‘致爱丽丝’这首曲子。”
服务生小声说：“先生，这是要付费的。”
莫若行点点头，说：“账单中一起结算吧。”
很快，大厅内熟悉的旋律响起。莫若行笑而不语，细长的手指随着旋律轻扣节拍。有那么一刻，我怀疑我是否真如爱丽丝陷入一片梦幻之中。
“蓝月，你知道吗，你的眼中常常有一种忧郁的东西。”
莫若行突然的话语打断了我对这首曲子的享受。
“不会啊，是你太敏感了。”
莫若行轻笑几声。说：“蓝月，你多大了？”
“二十四。”看在这支曲子的份上，我是有问必答。
“二十四？我二十四岁的时候在英国的餐馆里洗着堆得像山的碟子，来维持自己的学费。”陷入往事回忆的莫若行，眼神一片空远。
“呵，呵。”我轻笑。不愿过多的涉及私人话题。“可是，你看，你现在的生活就是对那时生活最好的回报，不是吗。”
“哦，你这样认为吗？”莫若行的眼神耐人寻味。
我不想再有更深的触及，便不再出声，专心的对付眼前的美食。
莫若行也饿坏了。但他吃东西永远是那样的不紧不慢，细嚼慢咽。我可不是淑女，我吃得狼吞虎咽，叭叭作响。看见我这副吃像，莫若行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不想去寒山寺？”
“寒山寺？”我想起了那首《枫桥夜泊》。看看窗外的天，我摇了摇头，算了。我可重来没有过夜不归宿。更何况身边还有个莫若行，一旦让公司的女同仁知道我会被生吞活剥的。
“那我们就回去吧。”莫若行也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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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六我是真的累了，车开没多久昏昏～～。～～机铃～惊跑了我的～意。莫若行的～。他看了看半闭着眼的我，将～音～得很低。“嗯，在路了，快了。可能还有一个钟头到吧。”我猜想着～的另一端，是一个慈～还是一个～～。这个城市，每个人都在被他人牵～，而我是个被遗忘的人。我～了～包里的～机，很我时候它都是沉默的。瞬间的荒凉漫遍～。此时～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着眼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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