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封在箱底的爱
引子
我正伏身案头写着什么，“爸爸你看，爸爸你看。”我顽皮的孩子，稚声嫩气地呼着我，见我没有理睬他，竟得意地咯咯怪笑起来。“这小子在搞什么鬼？”我抬起头，只见他岔开着腿，对着一推发了黄的信件在尿尿，小屁股一抖一抖的还正在兴头上呢。
“这不是……”，我急了，忙过去制止，可是早就被这小子尿得一片汪洋泽国了。“啪！”我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小屁股上，那小子“哇”地一声，捂着屁股向妈妈奔去。“怎么了，怎么了？”妻子一把抱住扑过去的孩子，“怎么了，宝贝？”孩子一边哭，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爸爸打我。”
“怎么了？”妻子举目向我。
“怎么了，你瞧他干的好事。——他是怎么弄到手的？”我一脸的怒气。
妻子看了一眼，立刻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结婚之前她就从我嘴里知道了这些信件对于我的重要。她知道我把它视为生命，甚至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她晓得我跟她讲过，在生命终结的时候我要带着它到另一个世界去，所以她从来不去触摸它，让它在箱底静静地封存了将近二十年了。
“你这孩子什么不能玩，偏偏要动你爸的这些信。”妻子边揉着孩子的小屁股，边说，“出手也太狠了些，看这五根红红的指印。”
我奋力地拯救着这些信件，又是擦，又是吹……一幕幕刻骨铭心的爱，便在脑海里翻腾起来——
一
“笑，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你，高考迫在眉睫，是不能分心的。”
“没有你参加的高考，对于我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明年一道考。”
“幼稚！”我忽然恼怒起来，“如果你再有这种想法，就请不要来见我。”
她的眼里涌出泪水，纯洁透亮的泪水顺着面颊一直流淌到她的香腮，然后再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不揩擦，也不吱声，就任由它这么淌着。我知道她的心在滴血，为我而滴血。
高考，对每一个莘莘学子来说，是既害怕，又期待已久的事。我也一样，既对高考充满着畏惧，又憧憬着高考。寒窗苦读十几载，不就是希望通过这一考，彻底改变命运，进入向往已久的大学殿堂吗。然而医生的一纸诊书，宣判了我的“死刑”，毁灭了我的梦想。
一阵咳嗽以后。
“悠，你还是看看医生去，瞧你咳的。”
“上午的课太重要了，下午我一定去。咳，咳。”喉咙发痒，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没有关系，瞧，我壮实得像条牛。”
“要不，下午我陪你到医务室去看看。”
“怎么，急着想公开我们的秘密？”
“你坏！”小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我厚实的背上，继而又幸福地将脑袋侧歪在我的肩膀上，现出小鸟依人的样子。
“没关系，我的可人。”我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她回报我一个撒娇的笑，那小酒涡里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幸福。女人，恋爱中的女人真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粉，我一时心痒体苏起来。我强忍着，克制着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一来我怕学校的戒律，二来在她面前我不敢放肆。“噢，对了，明天的文学社由你主持，准备得怎么样了，可不能给我这个社长丢脸哦。”
“放心吧，我的老……”自知失言，立即改口道，“老社长。”
“社长不要，应改成……”我随手在空中划了个大大的拼音“GONG”
她的脸一红，脱口而出：“想得美。”然后留下一窜银铃般的笑声，风一样地走了。一会儿又折回来，大声地：“别忘了看医生！”
午饭后，我在位子上做数学作业，该死的咳嗽，又不省事地频频光顾。
“哼，哼。”是笑的声音，我知道她是催我到医务室去看病，便放下手里的作业，瞟了她一眼，算是打个招呼，然后向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的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的女老师，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伏在窗下的办公桌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见到我头也没抬。
“咳——咳——”人未到咳声先到，“老师。”
“哎。”她嘴里应了一声，眼睛依然没有离开书本。
那是一部琼瑶的爱情小说，老师大概还沉浸在情节里面，没有自**来。
我在不断地咳嗽中，说明了来意，她才极不情愿地把书反扣在桌子上，示意我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然后毫无表情地问：“哪里不舒服？”
“只是咳的难受，下午好像还有些发低烧。”
她抽出口表，摔了摔，又用棉球擦了擦，塞在我的口里。又埋下头去，捧起了她的小说。
我用手扶着口表，喉咙痒痒的直想咳嗽。
过了一会儿，她从我的嘴里**口表，依然用棉球擦了擦，对着窗口，迎着亮光，看了一会儿，说：“三十七度三，低烧。”她打开抽屉，找出一个装丸药的小纸袋，又到药架跟前，伸手在上面的小瓶上摸索着，我知道她是想找一些药片给我吃。
“还有什么症状吗？”她漫不经心地问着。
“近来老是出汗，特别是半夜里也汗涔涔的。”
“出盗汗？”老师找药的手停在了空中，愣了一会儿，她放下手中的瓶瓶，盯着我的脸看了好半天，然后掏出口罩戴好了，仍毫无表情地，“你是哪个班的？”
“三一班。”
“班主任是王怀？”
“是的。”
“你到门口去坐一会儿。”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她拎起电话，时间不长我的班主任王怀老师，就蹭蹭蹭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老师。”我站起来，叫了一声。
老师没有应声，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径直向医生老师走去。两人咕噜了一阵，王怀老师就出来了，医生老师送至大门口，叮嘱说：“在查清楚之前，不要让他再到班里去。”
王怀老师把我送到了人民医院，就在那天下午，我被判了“死刑”，多年的梦想化成了泡影，我诅咒那个黑色的下午。
二
我在医院门口长久地徘徊着，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不相信我真的患上了这种该死的慢性病，然而我手里的医检报告却十分清楚地写着。我幻想着那是一个错误的诊断，我几次冲进医院，纠缠我的门诊医生，希望从他嘴里蹦出：“哦，搞错了。”的话，但是每次我都失望了。
真的要离开我生活学习了三年的美丽可爱的校园，要离开我朝夕相处亲如兄弟的同学，要离开教导我关心我成长的老师，要离开我苦苦熬了十数载才盼来的，就要让人惊心动魄的高考，还要离开我的美艳动人的笑，我的心碎了。
我怎么开口向她讲述呢？我能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我得了该死的肺结核，我不能参加高考了，我要休学回家治病。那不等于拿刀捅了她，她一个纯朴善良的女孩，一个天真活泼的姑娘，一个未曾经过世面的弱女学生，她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吗？我不敢想像，我怕她一旦知道会经受不住，会突然晕过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我昏昏沉沉地往学校走着，只知道糊里糊涂地迈着步子，却不知道是怎么避开行人车辆和红绿灯的。
学校的反应是迅速的，我才蹒蹒跚跚地走到大门口，一辆半旧不新的小面包就载着我最简单不过的行李，“吱”的一声驶到我的面前，几个戴着口罩的老师二话没说，就把我摁上车，拉着就走。
“能让我跟同学打个招呼吗？”我哀求着。
可是没有人理睬我。
小车吱吱地响着，离学校愈来愈远，可是我的心却还在学校里，在我的笑的身上。
她一定在等着我，从医务室出来，我就应该告诉她情况不妙，但那时王老师就在身边，我无法分身.“还是从医院回来再说罢。”我想。可是从医院回来，我就被塞上车，拉着走了。
笑这个时候一定满校园的找我，她可能蹭蹭蹭奔到医务室，不见我，又不敢问医生老师。调头蹭蹭蹭奔到我的宿舍，宿舍的门紧锁着，这时她的眉头定会锁成一个疙瘩，她一定会想：“这家伙，搞什么鬼，呆会儿一定要重重地惩罚他。”然后满校园的找。我知道她的思路与众不同，他不会到老师那儿去问，不会到别的班去找。她会以为我倒在厕所里，然后央个男生进去看看。当该男生出来告诉她没有时，她会急得焦头烂额，像没了头的苍蝇四处乱窜心神不宁。
她不可能想到我会到医院去拍爱克丝光片，更不可能想到我被医生判了“死刑”，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我已经被塞上车，正在回家的道上。
她会想：这家伙一定是被老师派去做什么事了。她知道我是个细心的人，时间长了是会和她打招呼的。
……
不对，她一定知道了我的情况，老师会在班里讲的，即使老师来不及讲，整理我的行李和书包时，她也会发现，因为她不是一个愚蠢的丫头。
她知道我被塞上车，遣送返家了吗？她一定知道了。我的天呀，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我的心烦躁起来。
“我要返回学校！求你们让我返回学校，跟我的同学讲句话！”我大声地吼叫着。可是无人理睬我，只有车窗外呼呼的凄惨的风声。
“调头！”我挣扎着去搬驾驶员的方向盘。
两个老师把我**地**，我动弹不得。
我的泪，丧心欲绝的泪，从我绝望的眼眶里奔涌而出。
三
父母含着热泪接纳了我，尽管他们满脸的沮丧，但还是在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给了我最大的安慰。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不知道我心爱的笑的情况，我能安心吗？那一晚，我彻底的失眠了，我辗转反侧，做出种种不详的猜测。我愈想愈害怕，恨不得爬起来立刻飞到我的笑的身边去，给她安慰，告诉她我没有什么关系，顶多耽误一年高考。耽误一年就耽误一年吧，反正咱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我没有长翅膀是飞不起来的，那个时候信息工具也不畅通，没有电脑，没有手机，连最老式的固定电话，也没有进入寻常百姓家。
就这么干熬着，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发呆。我巴望着天亮，可是天就是不亮，这一回我终于尝到了揪心的等待的煎熬，体会到了古诗词中描写怨妇翘首盼夫的滋味。我爬起来睡下去，睡下去爬起来。
我盘起腿，坐正身，双手合十对着心口，指尖对着鼻尖，闭上眼睛，像个教徒似的，虔诚地做起祷告来。——笑话，我一个掌握了一定科学知识的高中生，一个从来没有相信个任何教派的高中生，此刻竟然相信起了这个玩意儿，事后想想觉得真是好笑。——不过心灵感应说是有的，据说相亲相爱的人之间有一种神秘的物质相连着，只要一方发出某种信号，另一方就会接受到某种感应。——当时我们都信，即便是现在也说不清楚。——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的心上人，感应到我的事儿。
这样足足坐了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心中的波澜还是难以平静。我索性爬起来，打开我的台灯，找出纸笔。我要把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写出来。
“咳，咳……”又是一阵该死的咳嗽，我哪管这些，只管展纸挥笔，详叙我的病情和胸意。因为是有感而发，我的文章写得很快，时间不大就写好了。我读了两遍，觉得没有什么可修改的了，就小心翼翼地把它折起来，压在我的台灯下。
做完了这些，我的心里好受多了，睡意也渐渐地上来了。我伸了个懒腰，熄灭台灯，爬上床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轻细的叩门声，接着门“吱”的一声开了，“踏踏踏”一阵在熟悉不过的脚步声，径直向我的房间走来。是笑？我一骨碌爬起来。果然是我的笑，你瞧她两眼红红的，肿肿的，一定撕心裂肺地哭过好长时间了。
“笑，你怎么来拉？我的心！”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她显得比我还激动，大声地哭着，倒在我的怀里，那娇软无力的躯体像一环蔑似的摊了下来。继而她又挣扎着站起来，双手捧起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像端详一件刚发现的精美的艺术品一样，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抡起小拳头，在我的胸口轻柔地擂起来，并撒娇地：“你好坏，也不跟人家说一声，害的人家急得要死。”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宝贝，请原谅，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分身无术。”我心疼地一支手轻轻地给她擦着眼泪，另一支手顺便拿起台灯下的信，一扬，说，“瞧，全写这儿了，正准备明天给你寄过去呢。”“我不看信，我要听你讲，”她撒娇地，“你讲给我听吗！”
“好，我们坐在**说。”
两双热情的手**地握着，两个年轻的身体紧密地依偎着，两颗激动的心亲密地贴着。
我开始了我的讲述，他静静地听着，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的脸，温顺的像只小猫。她的表情随着我的讲述而变化着，时而惊讶，时而舒坦，时而焦急，时而舒展。像是在听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似的，随着剧情的发展，还不时的发出呓呓呀呀的唏嘘声。
尔后，她又告诉我，她是怎样找我，怎样找不到，怎样在校园里到处乱窜，怎样逢人就问，怎样地丧心哭泣等等。“这回好了，”她说，“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咱们再也不分开了。”我说，“来咱们像以往一样背爱情诗。
我背：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她附和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我背：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她附和着：“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我们共同背：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悠悠,你咕噜咕噜说什么呀？晚上睡得好吧？”早起烧饭的母亲，听到我的呓语，把我叫醒了。
原来是个梦，南柯一梦。
四
见到笑，是我回来的第二天的傍晚。
头天晚上的梦，让我的心里更加不安，心情更加烦躁，因为人们都说梦是反的，说是在梦里出现的美好的事儿，在现实里恰恰就是最可悲的事儿。如此说来，我真的和笑有缘无分，今生今世难道就这样算了，我不甘心。相信笑也不会这样轻易的就把这段美好的初恋的感情割舍掉，我知道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扬花的女人。绝对不是，她是重感情的人，对我可以说是一往情深。
记得初次认识她时，是三年前新生报道的那天。那是一个特别炎热的下午，我背着简单的行李，怀揣着高中录取通知书，顶着烈日大步流星地到学校去报到。在离学校不远地方，有个姑娘——一看就知道，和我一样是来报道的新生。你看她，高条条的个子，瘦瘦的脸蛋。两手不塔空地拎着行李和日用品，腋下**一把小花伞，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坤包。满头是汗，显出很吃力的样子。她左顾右盼，显然是初来乍到，“她的爹妈也真是的，让这样一个嫩丫头自己来报道，放心吗？”我心里嘀咕着，走过去：“我来帮帮你吧。”她先是一怔一喜，脸上灿烂一笑，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涡，好好看。继而眉毛一拧，斜眼瞟了我一下，胸膛一挺，举步就走，样子可爱极了。“警惕性还挺高的，”我说，“我不是坏人，和你一样是来报道的。”说着，我掏出了通知书，递到她面前，让她看了看。她这才推下笑来。放下包裹，顽皮地做了个鬼脸，诙谐地：“谢谢哦。”
我们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我问她怎么没有父母陪着，这么大热的天，一个人来多不方便。
她说：“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我男人。”我说
她歪着脑袋看了我好半天，“想不到，你还是大男子主义。”
“不是，我……”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叫什么名字？家离这儿远吗？”
“怎么，你公安员查户口的？”她一脸的顽皮。
“咱们不是同学吗。”
“是吗？”
“再说，你是我新认识的，也是第一个认识呀。”
她略一沉思，爽快地说：“我姓施，方也施。我的名字叫施笑语。你呢？”先是一脸的严肃，继而又咯咯地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单纯的笑声，快乐的笑声。
“施……笑……语……，”我咀嚼着这三个字，“好听，好听，真的好听。我以后就叫你笑，或笑语。”
“好呀，以前还没人这么叫过我，经你一叫，还真的蛮好听的。”她快乐的像只小鸟。
我也很快乐，炎热的天气，不在那么讨厌，沿途的风景变的美好起来。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不是看了我的通知书吗，上面写得很清楚。”
“我没在意。”
“那不能怪我，再说，我的名字也没有你的好听，今天就不奉告了。”我故意调侃着。
“不行，那样不公平。”她说，“如此说来，请把我的东西放下。”
“好好好，我说。”我装着很顺从的样子，“我姓吴，我的名字叫吴悠闲。我的家离这儿也不远，公共汽车两三个小时的行程，怎么样，满意了吧。”
“吴……悠……闲……，”她也慢慢地品味起来，“你在家不做事，是个十世单传的遗少？”说着放下手里的行李，捧腹大笑起来。
“你让我好尴尬哦。”我觉得有点无奈。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捂着嘴笑，一边说，“咱们换个话题。”
我或然想起来，问：“刚才，我说帮你，你怎么先是一笑，而后突然小脸一沉，抬腿就要走？”
“噢，其实我早就看见你了。”她说，“临行前，爸爸叫我不要跟陌生人搭讪，说是外面坏人多得很，小心上当，其实是多心。”
“我像坏人吗？”
“你不象，不过我不认识你呀，再说坏人又没有标志。”
“那你的行为能说明什么呢？”
“你说帮我，我很高兴，因为我确实拎不动了，或然想起爸爸的话，我不能不防范呀。”
“大人们总是把我们当小孩，可我们已经是大人了。”我想起我离家时的情景，说，“来的时候爸爸非要送我不行，我硬是没干，可他还是不放心，送我上车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反嫌。”
“谁说不是呢，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我就反对大人干涉我的事，一点隐私都没有。”
不知不觉到了学校，我们一道办好了手续，我又帮她把沉甸甸的行李送到了她的宿舍。她很感激，临别前，她笑着说：“见到通知书时，我就记住你的名字了。”“哦，为什么明知故问？”“看你诚实不诚实呗！再说我说了，你说了，扯平。”说着灿然一笑，同时做了个鬼脸。
这可爱的鬼精灵。
初次相识是美好的，以后发展也一帆风顺，现在突然有了这样的事，有了这样的梦境，我的心情怎能平静下来。我匆匆地吃了些早饭，拿起信就向镇上走去。
现在我除了遵照医嘱，每天到镇上医院打两针（上午一针，下午一针）外，什么事也不能干，只能在家静静地养息。下午的针是四点左右打的，我无精打采地走回来，倒在我的小**望着天花板发呆。
“是吴悠闲的家吗？”
“是。姑娘你找谁？”妈妈正在扫地，手里捏着笤帚。
“我找吴悠闲。”
“悠悠，有人找你！”妈妈大声喊我。
我爬起来，我惊呆了，我的笑整个人瘦小了一半。
五
当着妈妈的面，她没有哭出声来，也没有扑倒在我的怀里，但是泪水是忍不住地爬满了她那美丽的小脸颊。
心中日夜思念的人儿，魔术般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知怎么搞的，我便或然生出一种委屈的感觉，鼻子酸酸的，很想冲过去抱着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但是我忍住了，我自己完了，我不能让她趴下，我要以坚强的性格面对她，影响她。让她在最关键的时刻能咬牙坚持住，了却我们梦寐以求的夙愿——顺利考上大学。
妈妈见是我的客人，又是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有了些数。在请了坐，倒了茶，叹惜了一阵后，准备晚饭去了。
“悠。”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搂着我就哭了起来。
我何尚不想让她**地搂着，我何尚不想**的搂着她。但是我不能这样，我清楚地知道，我得的是传染病，如果贪图这一时的快乐，而让她传上了这种该死的病，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拉她的手，要她和我保持一段距离，以免这该死的结核杆菌由我的体内专到她娇小瘦弱的体内。她硬是不肯，她说：“我不怕，我要和你一起得病。”
“真是傻话。”我说，“照医生的说法，你和我必须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离，不然我的吐沫会飞溅到你的身上脸上的。”
“我不要听医生的话，我不听！”
“哦，乖，听话。”我一边强装着笑，一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她是喜欢让我这样哄的。记得有一次，她的数学考得不理想，**撅撅的，眉毛愁愁的，一整天不开笑脸。这对一个性格开朗爱说爱笑的人来说，是很不正常很伤身体的。
“怎么拉？”我问。
“……”没有反应。
“怎么拉？”我说，“不就是一次没考好，至于吗？”
“不就是复合二根式问题吗，谁不会？一分心就错了，你说怨不怨？”
“好拉好拉，下次考试不分心就是了，你的成绩谁不知道。”我说，“好，笑一个，笑。不笑？我可要生气了，施笑语我的大美人，被这个小问题折磨的愁眉不展，这是你的性格吗？好了好了，笑了笑了，笑！”
她“扑哧”一声笑了。
好，我知道没事了，施笑语又是快乐的施笑语了。
这一回，她能不听我的吗？不可能，在我再三的说服下，她慢慢地松开了手，和我隔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瞧你哭的，眼睛像个桃，昨晚上一夜没睡？”我心痛地问。
她掏出手帕边擦眼睛边点头，接着又说：“还睡呢，人家的心都要碎了。”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说实话，其时我的心也碎了，要不是顾及到传染病的话，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着为我心碎的初念情人狂吻着。可是那时我不敢，我只好任由**在体内燃烧，哪怕烧毁了五脏六腑，也要强忍着，因为我知道我必须稳住，一旦我感情的闸门打开，让情感像洪水猛兽般地奔涌而出的话，她很难把持住自己，会顺着这股洪流一泻千里，完全淹没在洪流里。到时候完了的不仅是我，她也会随着我彻底完蛋，这样的事我不能做。当时人们都胆小单纯，要是现在，也不会觉得什么的。现在的好多年轻人感情泄露就泄露，爆发就爆发，有了孩子也没关系，谁来管。那时候是不成的，谁在男女关系上出了问题，那就等于触发了法律，轻则挨批，重则抓起来判刑。就是不批不判，口水也会把你淹死。
我装着很平静地：“我不是很好吗？——哦，今天的文学社搞得怎么样？”
“我还有什么心思搞文学社，”她说，“我的天都塔了，我还管文学社？”
“这么说是停办了？”
“让文学社见鬼去吧，我要你早点回学校。”
医生已经明确地告诉我，这种病一个疗程既少三到六个月，高考肯定是不能参加了。可是我的笑，可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盼着我回去参加高考，我用什么语言，既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又能让她承受得了呢？
我说：“回学校的事咱们等会儿再说，先告诉我学校里发生的事，老师是怎样跟你们讲我的事的？”
“老师先到没有说什么，只是第三节课后校医到班上来又是消毒，又是给我们测体温。我们都很诧异，不知是什么回事，老师才告诉我们，说你得了传染病。我的头当时‘嗡’的一下就晕了，以后上的什么课，做的什么事就不晓得了，只盼着你早回来。——你怎么不到学校来一下，就直接来家了呢？”她一脸的疑惑。
“当时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说，“我身体棒棒的怎么会得这种病呢，可是事实让我无法不接受。我想完了，高考是泡汤了，我一边糊里糊涂地不知想些什么，一边往学校走，刚走到校门口，老师们没让我多想就把我摁上了车。半道上我突然想到了你，我大声叫着，没人理我，后来我抢方向盘，两个老师把我**地**，就这样被他们遣送回了家。”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她一脸期待地盯着我的眼睛，好像要从里面找到答案似的。
撒谎是不行的，我仍然装着平静地：“今年的高考我是不能够参加了，也只好待到明年了。”
“那怎么行，咱们不是说好了，报相同的学校，相同的专业吗？”她焦急地。
“那有什么办法呢？也许上帝觉得我今年不适合，故意要安排我到明年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诅咒上帝。”她发狠道，“难道上帝真的要这样作弄人？”
我沉默着，她沉默着。两课弱小的生命，在上帝的面前显得简直是太渺小了。上帝就是上帝，没人能左右得了她。她若是成全你，你就是死了也能复活，她若是惩罚你，你就是活着，也会死掉，人是不能跟上帝抗争的。本来我活得好好的，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学习也不赖，一心憧憬着高考，苦苦熬了十几年，眼见着就要盼到曙光了，滑搭拉，偏偏在这骨节眼上，让我患上了这该死的肺结核，一下子就剥夺了高考的权利，你们说说做人做到这分上不是倒霉透顶了吗？
不过在这人身的低谷里，还能获得美人的一掬清泪，上帝对我多少也算有些可怜。
此刻我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她可能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安慰我或者鼓励我，我们就这么默默地干坐着。没见面时，心里想着千言万语，见了面后却不知怎么言语，人真是怪得很。
“人真没劲，本来全计划好了的，就这么轻易的破碎了，高考，高考有什么意义？”
“讲这些话也没用”我说，“我们只能顺其自然，毫无办法，你好好的你就得考，我生病了那只有养。”
“真的我突然觉得高考也没什么意义，我不想考了。”
我立刻警觉起来，我的思想没崩溃，她的思想就要崩溃了，这还得了。我赶紧说：
“笑，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你，高考迫在眉睫，是不能分心的。”
“没有你参加的高考，对于我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明年一道考。”
“幼稚！”我忽然恼怒起来，“如果你再有这种想法，就请不要来见我。”
她的眼里涌出泪水，纯洁透亮的泪水顺着面颊一直流淌到她的香腮，然后再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不揩擦，也不吱声，就任由它这么淌着。我知道她的心在滴血，为我而滴血。
六
笑语回学校去了，我的心也随她而去，留在家里的我只是个躯壳，没有灵魂的躯壳。一个没有灵魂只剩躯壳的人，能干什么呢？那一段时间我是很痛苦的，不可以窜门，不可以游荡，只能窝在家里，躺在**静静地养。如果不是一息尚存，简直是个死人。
笑语去了，留下了孤独，寂寞难耐的孤独。一个群居惯了的人，突然离开了集体，一个每天在课堂里听课做作业的人，突然间既没课听又没作业可做，二十四小时闲着无事可做，真正地寂寞难耐啊。我感到空虚，觉得日子太难熬了。想想看一个大男人，除了每天到医院打两针外，其余的时间只能躺在**，盯着天花板发呆，那哪是人过的日子，尤其是一个年轻人。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胡思乱想，欲有所失。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就是我当时的写照，我比李清照更不及，她还能“三杯二盏薄酒”，我却一杯薄酒不敢饮。好在还有父母，要不然真不知怎么过。爸爸为我弄了一台袖珍收音机，我像宝贝似的珍藏着，可听不了两天就听不进去了，压在枕头下面不愿意拿出来。妈妈买了很多的营养品，可我就是吃不下，见我日夜地消瘦下去，他们很是心痛，但无论为力，只有干着急的分儿，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思。好在笑经常给我写信，我躺在**，详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大门口自行车的铃声一响，我就跳起来，冲出房门，接过信件就贪婪地阅读起来。我一遍一遍地读，读新来的信，读已经读过数遍的信。有的时候我寂寞空虚的难受，老是觉得门口有自行车的铃声，爬起来望了数遍不见邮递员的人影。“我是不是患上了幻想症？”我常常这样想。
对笑的思念也日夜加重，我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朝去镇上的路上看，明明知道笑忙于学习不可能老是来看望我，可还总是希望她能够从这条路上突然出现。有的时候还自欺欺人地想，她就在墙角的那一边，转过来我马上就能看见了。有的时候竟焦躁地快步走到那个墙角，彻底失望了，才无精打采的一步步度回来。
我在寂寞，焦躁，孤独，痛苦中挣扎着，我活得无聊极了。我无计可施，我把自己扔在**，把我还算未枯竭的思想放归到学校里，让它追随着笑，享受那美好的过去——
如果说缘分，我们第一次的相识，也许就是缘分。如果要说相知相爱，那光靠缘分恐怕是不够的。我们之所以能相知相爱，还是归功于我们有完全相同的爱好。我这个人什么也不爱好，就钟情于文学，还特别喜欢大声地读出来。她也沉醉于文学中，只是不象我这样大声地读，喜欢找个偏静的地方，一个人捧着书细细地读，用心地享受。有的时候你轻轻地走到她的跟前，伸着脑袋偷看她的书，她也不知道。老师说这叫入境，叫专注。
我特喜欢她这种入境，专注的样子。你瞧：墙角边，柳树下，石凳上。一个少女，捧着书，埋着首，勺后的小辫直冲着树梢。静静地，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响动。那就是她，一个十足的美女读书图。路过的人忍不住驻足观望，回头再三。
有一天我说，“你喜好文学我也喜好文学，不如我们纠集几个喜好文学的同学，成立一个读书会，你看怎么样？”
她高兴地瞪着大眼睛，脱口而出：“好哇，你组织男生，我组织女生，怎么样？”
一阵忙活过后，读书会成立了。一个礼拜六的下午，我们开始了第一次活动。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们的集会地点就选在学校的运动场上。绿茵茵的草坪柔软而干净，我们七八个人席地而坐。暖风轻轻地吹着，舒服的很。因为我是发起人，便由我先谈些读书会的规矩，然后大家共议，再提出些修改意见。我们把它写成条文，用来管束我们每个人。笑和我一样也是发起人，所以我们自然就成了读书会的正副会长，一个绰号叫虾子的人任读书会理事长。读书会不定期举行，每次活动前一个礼拜，有正副会长及理事长通知大家。
做完了这些事之后，我说：“因为今天是第一次，大家事先没有准备，就由我和施笑语分别选读一篇文章，然后大家再发些意见，什么意见都可以，你们看怎么样？”
大家都说：“行。”
我朗诵了大文豪朱自清的散文《春》
大家胡乱地评品一通，有的说我喜欢“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闭上眼树上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说它让人看到了希望，不仅有颜色美，还有丰收的果实的美。有的说我喜欢春雨那一段的描写，本来连绵的春雨是够让人头痛的事，可是在作者的笔下却显得那样地可爱，尤其是比喻句“像牛毛，像花针。”太形象了，也亏他能想得起来，真不愧是大文豪。还有的说喜欢这几句，喜欢那几句的，大家的热情高涨的不得了，也不管说的是什么胡话，都争着各抒己见。说话不多的虾子，推推架在鼻梁上的深度眼镜，慢腾腾地说：“这篇文章在我看来字字肌珠，句句玉润，你们说哪个字不运用得恰到好处，哪个词不运用得恰到好处，全篇文章的谋篇布局，没有不恰到好处的。”在我们几个当中，就数虾子的文学修养最高，他的发言几乎是总结性的，我们根本就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一阵唧唧喳喳之后，算是搞一段落，第二步由笑语读。她选读的是老舍先生描写大草原的美文。由于读得有声有色，对我们有很大的感染，大家的思绪随着文章的描写跨越了时空飞到了大草原。笑语读完了以后，我们飞出处的思想还没有回来，大家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或坐，或趴，或仰在柔软舒适的草坪上，仰望着天空出神。“你们倒是说话呀！”笑语看大家对着天空发呆，没人品她读的文章，催促道。“这样，”我说，“我们不别对文章发表议论，我们来说一说想像中的大草原的样子，好不好？”于是我们七嘴八舌又描述着想像中的草原，对与不对谁也不管，真正是畅所欲言，言者无罪。
多快乐的下午呀！
七
由于大家的热情非常高涨，读书会连续地开展了几次，人数也有原来的七八个，增加到十来个，内容无非就是些名家名作，诸如诗歌，散文，小说什么的。有一天虾子跟我商量说，光读人家的作品好是好就是不过瘾，不如我们自己也试着写写，在我们的读书会上互相交流交流，这样也能提高我们的写作水平，说不定高考的时候还能多增加几分呢。这家伙平时不怎么说话，还挺有心眼的。我觉得他的主意不错，在读书会上一合计，大家都很赞成，有人提议说干脆不如把读书会改成文学社。笑语说：“好是好就是怕传出去招人笑话，一个中学生能懂多少文学？”大家说也是的，在我们内部传传到也可以，要是传出去真要笑掉人的大牙，或者让老师知道了还说我们不务正业呢。我说：“那我们还是叫读书会，如果有人愿意写，也可以写出来，我们大家相互学习学习。”虾子扶扶眼睛说：“不好，怕传出去我们可以在条文里多加一条，谁要是传出去，谁就负全部的责任。文章也不能谁想写就写，这样没有约束力，每次活动的时候每人必须有一篇。因为我们的读书会也好，文学社也好最根本的目的不光是为了好玩，对学习有所提高才是我们最根本的目的。”虾子比我们每一个人想得都深都远，令人佩服，当初我和笑语提出搞读书会的时候完全是为了对文学的爱好，根本没把它和学习挂起钩来。现在经他这么一点拨，大家忽然有点开窍，都觉得虾子的话有理，于是就把读书会改成文学社，还是不定期举行。
由于文学社的原因，我笑语虾子我们三个人接触的非常频繁。虾子一度曾经是我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就是人们常说的情敌。这家伙的语文学得特别棒，每次的作文都做得非常出众。语文老师特别喜欢他，总是在作文课上范读他的文章，有时还把他的文章推荐到学校语文报上发表。他还经常给学校广播站投稿，笑语很是羡慕他的语文才干，老是向他讨教语文方面的问题。不知为什么看到她跟虾子有说有笑地谈论着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酸酸的味道。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一种蒙胧的爱，——其实在我初次认识她时，就把她和自己画上了等号。就觉得她应该跟我好，对别的男生好不能超过我。现在看到虾子和她走得近，我对虾子产生了一些反感。但大家都是同学，又没有任何迹象说明她真的和虾子好上了，所以我还只能忍着，既不好对虾子采取行动，又不能去责备笑语，因为我和她的关系还没发展到那种可以指责的程度。我只有认真地学习，时不时地也向学校广播站和学校语文报投稿，希望通过语文水平的提高来压倒虾子，把笑语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好在虾子的人缘并不好，这家伙小气，又细心，谁要是动了他的一点东西，比如笔、本子什么的小玩意儿，他都跟人家翻脸。班里的好多人都不愿跟他玩。
而我这个人随和，也乐意帮助人，所以同学们都和我走得近。再加上我的成绩也不赖，除了文科比不过虾子外，其余各科均比虾子强，尤其是我的物理是虾子根本无法比拟的。我是物理课代表，在上课之前我已经预习了好几遍，有关公式早已背得滚瓜乱熟，老师一讲我就懂，做作业时照公式**就成了，所以物理老师特别喜欢我，老在课堂上表扬我，还号召同学们向我学习呢！
后来在我和她“私定终身”后，为了这件事我曾经问过她，笑语说：“看不出来你这大大咧咧的家伙，还会酸溜溜地吃醋，我和虾子只是纯同学之情，那么大各个儿，老是把腰驼着，谁能看上他。”虾子的个子比我略高些，但他天生驼背，所以大家都叫他虾子。
接触生感情，由于我们经常的接触，彼此间就有了感情——本来我们的感情基础就好，再加上频繁的接触，又正值青春年少，怎有不互生爱慕之心。有事没事我们找出理由来相互接触，那时她坐在前排，我坐在后排，即使是在课堂上我们也总是找机会时不时对视一下，互相用眼神关爱着，不用语言我们也能心领神会，这大概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此外我们时时注意关爱着对方，从早到晚只要对方不在视线内，就会旁敲侧击地打听，直到知道对方的下落为止，我们真正地进入了恋爱的初级阶段。
恋爱是美妙的，但也是苦涩的，谈过恋爱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恋爱着的双方都处于极度的敏感之中。一个人爱一个人他就时时刻刻地关注着他，注意他的生活，注意他的学习，注意他和别人的关系，注意他的情感的微妙的变化。一个人被一个人爱是幸福的，他会时时刻刻地关心你，无论是那一方面他都想得比你自己还周到，还细微。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时时牵挂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如胶似漆，恨不得连在一起享受着肌肤之亲。但有的时候又往往因为某些说不出名堂的小事闹别扭，甚至弄得哭哭啼啼。这样的情况大部分人经过几天时间的冷静，都能找个机会冰释前嫌，重归于好，感情会再度升华更加牢固。但也有些钻牛角尖的人会因为这些小事小非，放弃了美好的恋情，这是很不理智很可惜的。
恋爱就是这样，有理智型的和沉溺型的，理智型的互相鼓励，他们是工作着的，工作会愈做愈好，他们是学习着的，学习会愈学愈好，恋爱中他们会变的更兴奋，更聪明，更出色。沉溺型的人他们会把全部的精力专注在恋爱上，为了恋爱他们可以不去工作，不去学习，他们会在恋爱中消沉，会在恋爱中落伍。
我和笑语有过摩擦，也有过影响学习的时候，但是我们还算比较理智，我们一发现成绩在下降，就及时地作出调整，我们互相鼓励，成绩也愈来愈好。当然我们的恋爱只是地下的，根本不能让老师和家长知道，同学中只有文学社的几个人隐隐约约地知道一些，其余的人根本就被蒙在鼓里。
八
出学校后门不过百米，有条小河，河上有座小石桥。穿过小石桥向东在河埂的中间有一条小路，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大约千米左右，小路便慢慢地爬上了河埂的顶上。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外手是一望无垠的农田秀野，河道两旁绿草茵茵的，和河**浅浅的静静的流水融为一体，既清闲又幽静。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力气，就能够脱离喧嚣和繁杂，真是个美妙的去处！如果你有闲情逸致站在这里四下眺望的话，你就会发现三三两两的农家村姑，在田埂上河道里或采摘野花或打着猪草，你马上就会进入到《诗经·莩苡》的境界：“采采莩苡，薄言倾筐……。”挖莩苡的姑娘提着竹篮，背着柳条筐，互歌互答，嬉戏调笑，妙趣横生。多美妙的感觉啊！这里是我和笑语的人间天堂。
我们经常偷闲来这里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我们并肩走过小石桥，然后一前一后漫步在这条只容一个人走的河埂小径上，轻松得很，不过十来分钟时间就来到我们的“人间天堂”。我们仰躺在绿草上，进入了我们的两人世界，有的时候我们背诵课文和数学公式。有一次我们背“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她忽然觉得这个句子好，她说：“红得胜火，绿得如蓝，色彩对比鲜明，强烈。”叫我一定要陪她寻找“日出江花红胜火”的壮观景象，我说：“我们只有一条小河，哪来的江。”她说：“**岸宽为江，水少岸窄为河，再次为溪。为江可以，为河也一定可以。”为此我们好几次起早来到河边寻找我们的梦，但是都失望了，映在水里的太阳总是淡淡的，根本没有火那种强力的色彩。我说算了也许是古人一时心血来潮杜撰的，她不相信，她说古人作风严谨绝不会胡编乱造。又坚持了几天还是没有，我都有些灰心了，第二天我懒懒的因此就去迟了些，才出的学校后门，还没有过小石桥太阳就爬上了东山。却恰恰在这个时候我们惊讶地发现了“红胜火”的壮观景象。那一湖的水在朝阳的映衬下变得血红血红的，那红色随着水波的荡漾不停地跳跃着，就像一湖的火苗在燃烧。我们喜不自胜，笑语兴奋地说：“怎么样？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吧！”我说：“你知道今天上帝为什么不负我们？”“感动了呗。”“仅此而已？”她看了看想了想，突然大声说：“我想起来了，原来我们观察的角度有问题。”“真聪明！”
有的时候我们看着蓝天和白云计划着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共同理想是同时考上同一所大学，学同一个专业，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公开我们的关系，毕业后进同一个单位，工作的第二个年头结婚生子。我说生两个，她说不行，只能给我生一个，我问为什么，她笑而不答。我说你不说出理由我就让你生三个，她说计划生育这一关我就过不过去，说着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放肆地笑，笑声和着潺潺的流水淌到了很远的地方。
有的时候我们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沐浴着阳光安静地躺着，每当这时候我就放飞我的思想，想像着我们婚后的生活。在单位我是个很上进很有思想的活跃人士，在家里我是个称职的模范丈夫。中午我们在单位吃饭，我帮她打饭，然后端上餐桌，她洗洗手就来和我面对面坐着就餐，我不时地为她夹菜，吃完了饭我洗碗，让她休息一会儿。晚上回来，我叫她做在书桌上看书，我亲自下厨做饭，我把热气腾腾香甜可口的饭菜端上饭桌，从她手里轻轻地接过书，小心地放回书架，盛好了饭，把碗筷送到她手边，说：“夫人请！”然后我们共进晚餐，饭毕我会让她休息一会儿，听听音乐放松放松，我呢就抓紧时间洗锅涮碗，拖地板。卫生搞好了，我们再一道聚在明亮的灯下认真看书学习，共同攀登科学的高峰，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然后同床共枕，游龙戏凤。
如果是明月朗照，也许我睡不着，这时候她枕着我的臂膀，一支手揽着我的腰，已经甜甜地进入了梦乡。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看着她嘴角浮起的微笑，我不忍心把她弄醒。月光悄悄地爬过窗户，顽皮地在写子台上跳跃着，一会儿又从写子台上滑下，公然地爬上我们的床，肆意地在我们身上抚mo着，抚mo着，然后爬上雪白的墙壁。我沉浸在幸福之中，我闭上眼带着我的笑开始了我的神游——
我们首先游览祖国的名山古刹，什么四大佛祖胜地啦，五岳黄山啦，什么四川的九塞沟，桂林的山水，北京的故宫啦-----对了象征祖国的万里长城一定要去踏足，代表秦朝辉煌的兵马俑也要去瞻仰。游览遍了祖国的名胜后，我们还要到世界各地走走，先在土耳其浴室洗个鸳鸯澡，然后到埃及的金字塔去逛一逛，再到西班牙斗牛场去凑凑热闹，如果想寻求刺激的话，可以到非洲的热带雨林去探探险，或者到尼罗河去漂流。整个地球都玩遍了，还不过瘾，我们可以到美国航天局去申请到太空旅游，到月球上去观光-----我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她不解地问。
“一个美好的梦。”
有的时候我们观鱼赏花，清澈的河水里看不到多少鱼，但是偶尔也能看到几尾鱼儿在结伴觅食游走，每当这时候她总是像个孩子一样，指着水面大叫着：“鱼，鱼！”情趣感染了我，我也跟着兴奋起来。
女人是爱花的，不管是什么花，是什么颜色的花，他都喜欢采摘，手里抱了一大束，咯咯地笑着，灿烂的面色比花还要动人，我大声呼着：“人面桃花相映红”。这一句是从唐朝诗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上学来的，她先不知道，还以为引用的恰到好处，后来她查了资料知道全文“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她说既然是“人面不知何处去”很不吉利，不允许我引用，可我一激动起来就找不到合适的，总是冒出这一句，为此她警告过我好几次我也没改掉。
我们的文学社也在这儿活动过几次，大家都说是个好去处，到了这儿人的心胸会变的豁然开朗起来，诗兴也会大发，叫人不想写都不行。有的时候我们就伏在草坪上刷刷地写作起来。文学社里有个叫王英的女同学画画得特别的棒，每次来时她总忘不了背块画板，到了这里就挥毫泼墨，一副副优美的图画在这里画就，挂到了学校美术室的墙上，或者展示在学校的橱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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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十五』
八出学校后门不过百米，有条小河，河～有～小石桥。～过小石桥向东在河埂的中间有一条小路，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大约千米左右，小路便慢慢地爬～了河埂的～～。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外～是一望无垠的农田秀野，河道两旁绿草茵茵的，和河～～浅浅的静静的～～融为一～，既清闲又幽静。不需～花费多少时间和～气，就能够～离喧嚣和繁杂，真是个美妙的去～！如果你有闲情逸致站在这里四～眺望的话，你就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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