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遵守对扬扬的承诺，偷看了它信。信封上的内容是：俄国彼得堡市涅瓦大街东大路十二号。信的全部内容如下：
尊敬的外公，
外孙这厢有礼了。外公，你一定还不知道我是谁吧？现就我从妈妈那儿听来的俱告之于你。
妈妈说，它的妈妈，就是我外婆，在它一岁生日那天遇到了你。你们一见钟情，于是外婆委身下嫁于你。对不起我用‘下嫁’一词。妈妈告诉我，说外婆本是大户人家的千斤，而你当时还是个要饭的叫花子。你在外婆主人家屋外流浪，它是看到你可怜才嫁给你的，于是你们生活到了一起。
好日子没过多久！
后来，你又到外面勾三搭四，被我外婆知道了。于是，你们一下子就闹翻，你离家出走。外婆因为思念加怨恨成疾含恨九泉，后来你知道你有了一个女儿——母狗，你的母狗，你的功绩，你一生的功绩，你跟外婆的结晶。终于良心发现，收养了母亲。
但好景不长，一天你又看上了一只新寡的母狗。你们一个干柴，一个烈火。在厨房里，你和我现在的外婆——就是我说的那只寡狗——干起了那见不得狗的事来。但谁也不能原谅的是，你嫌妈妈碍眼，竟把它带到大街上给甩了，并对它说，到中国去，中国是个绚丽多彩的国家。
妈妈找不到回家的路，跟了一位年轻人。年轻人穷得响叮当，见我妈妈长得好看，有几分姿色。他想，要是卖，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就这样，妈妈被卖到中国。
妈妈已经死了，死的时候对我说：“扬扬，妈妈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回俄国。牢记自己是俄国狗，尽管你现在的爸爸是中国狗，但它到底是谁，我也搞不清。当时有十几条狗**我。你以后要小心，妈妈不行了。我心爱的狗，我的小绵羊看不上我，它说我不配作它的妻子，我不想活了。你有机会就回到我们自己的国家去。你可以学人类的语言，虽然我们已经会讲，但还不够。你可以求助人！”妈妈说完咬舌自尽了。
外公，尽管你不认识我，但我讲了这些，你也该知道我是谁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一些事。
我正呆在一所大学里面，每天看到很多的大学生，这里面有好多新鲜事儿，以后告诉你吧。外公，你别担心，我在这儿有吃的。我交了个朋友，他还跟我结拜为兄弟，他叫微微，长得很帅气。外公，一起祝福他天天开心好吗？我们祝福他将来找个好老婆，他的老婆是世界上最好、最贤惠、最体贴、最温柔，最理解他的……好吗？外公，他答应帮我给你寄信，我们可不能忘记他。
外公，我就告诉你这儿的环境吧！这儿四季如夏，不知家乡怎样。外公，你来中国好吗？这地方真不错。要是我们来经营这儿的阳光，一定会卖个好价钱！你就会知道，这儿肯定适合你老人家。
只是这儿的山太多，一眼望出去，基本上全是山。人只有思想可以随意飞到山外，至于身体，想要到达外界，恐怕得流一身臭汗。你知道，人是多么懒惰，他们绝对不会流一身汗去爬山，宁愿长期呆在这个地方，也不要去流汗！
因为山，这儿的建筑都不高。要修一栋楼，先得将山铲平。不过你可别小瞧这个地方，这儿的经济很发达。这儿是他们国家矿藏最丰富的地方，好几个大型企业呢！
请原谅我现在才告诉你我所呆的学校！这是一所三流本科学校。可这儿的大学生都自以为是。他们认为自己是大学生，就应该了不起！才不呢！微微就不一样，他可是很谦虚的，但他有时自惭形秽，我很不太喜欢！一个男子汉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当然，我听他说他高中的成绩很好，只不过是高考失利，才到了这所学校。他常常有些痛心，但我会慢慢开导他。
我得告诉你，他可是个真正的哲学家，他的思想跟其余的人不同，以后我会告诉你。
外公，没有说的还多呢！我打算将我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全给你写下来。到时候，你不但可以了解我，还可以了解中国的一偶，尤其是这些大学生的生活！
此致！
敬礼！
你抛弃的又被卖到中国的被中国十几条狗**过的女儿所生下的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的：扬扬
XX年XX月XX日
“信寄出去了吗？”二弟一见到我就问。
“当然！”我看到它满脸笑容，“有什么新发现？”
“你们人的事儿，我历历在目，没有什么可以逃脱我扬扬的眼睛，我还知道你有个女朋友呢！大哥，你真有本事，找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你别取笑我了，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哀求道。
“我当然知道了，你们以为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哼！你们太小看我了。告诉你吧，免得你又瞎猜！食堂开饭我就到食堂，你们上课，我就到校园转！真想不到我看到那么多事情！”
“有什么发现，你道是快说呀，不要卖关子了！”我有些不耐烦，毕竟我是人，它只不过是条狗而已！我们人就这样，人就是了不起！在动物面前大可以逞凶！这条狗它道也听话，只不过不肯放弃任何一次卖关子的机会。
“当真要我说？”
“别再浪费时间！”
“你可别生气！”
“生气是小狗！”
“快点向我道歉！”不知为何，它两只眼睛直瞪着我，像是跟我有仇，正准备跟我大干一场，直到弄个你死我活。“大哥，你快向我道歉，否则我们兄弟是没得做了，我将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疯了？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我被搞得莫名其妙。
“你别以为你是人，就了不起！我们狗又怎么了？你以为你是人就可以随便侮辱我们？我呸！我再问你，你道不道谦？”到底它怎么了？我想道个谦又不损失什么，我于是答应向他它道歉。
“总得给我个理由吧！”它更加生气了，简直怒目相视。牙齿都漏了出来，我开始打颤。
“你们人自以为最聪明，我看只不过是狂妄。我认错你了，还以为你可以做我知己，想不到也是个无庸之辈，我不想再跟你做兄弟，咱们从此一刀两断！”我看它是来真的了，便立即向它认错。我只说我错了，对不起了，你就原谅我好吗？
终于，我的真诚使它收回了刚才说出的话，那时候我再平心静气地问它，我什么地方错了，它才告诉了我，“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那么火气大。当你说“生气的是小狗”时，我非常生气，你知道吗？你在说那句话，明显带有看不起狗的意思！说得更加严重点，那是侮辱。仿佛我们做狗的就该死，就应该被人看不起。你说我能不生气吗？要是换为你处在我的境地，你将怎样？要是我说谁输了谁就变人类，你会怎样？”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们自以为人类高过一切，就可以随便侮辱动物。其实想一想，又有什么了不起呢？凭什么可以小看动物？你可以说我们就凭我们是人，这样小孩子都会说的话，岂不是我们自己污蔑自己吗？有谁知道，我们只会教会动物，譬如狗吧，它们也将会说就凭我们是狗，因此我们可以轻视人。
“对不起！二弟，大哥再次向你道歉。请相信，大哥对你的道歉绝对是诚心诚意的，是出自内心的，发自灵魂的。”
“好了，你是一个男子汉，岂可以婆婆妈妈！说过放过，以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你们人类一点小事就耿耿于怀，更甚者大肆抱负，一有机会，就会当场诋毁别人。我们狗从不喜欢计较，我说过原谅你了，你高兴起来可以吗？”说完它便摇起尾巴来。
“呵呵！”我笑了起来，“咱们谈点正经的！”
“谈什么？”
“就谈你在校园里见到了什么！呃，对了，你刚才还没有告诉我你看到了我什么呢，只顾要我向你道歉。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我看到，昨晚，你和你女朋友，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接吻。”
“接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用得着跟我玩得如此神秘吗？”
“话可不能这样说，我还看到了你们——”
“你还看到了——”
“你不知道我们狗长着夜眼吗？什么东西在夜里都将逃不脱我的眼睛。”
“你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我马上打断它的话。
我到现在才知道，我们人类的多少丑事，自以为干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好多事都在动物的面前暴了光。而我的二弟，连我在黑暗的角落里接吻都被它看见。我的脸还真是有些发烧。
我停了一会儿，没说一句话，生怕它将我的丑事全给倒出来。纵使当时只有我能听懂它讲的话，可听到它讲出来，毕竟有些不好意思。
它就坐在我身边，一直望着我。为了打破尴尬，最后还是我先开口。“二弟，不妨谈谈我们人类中的一些问题吧，我时常对这个很感兴趣。”
“譬如——”
“譬如，我们人类之间是否有真爱，是否爱的力量大于一切……有人说，爱能融化北极的冰川；也有人说，爱可以化解一切仇恨，这个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就是一例；还有人说，为了爱，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他们说，在爱面前，一切珠宝将变为粪土。在爱情的火焰中，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不能被烧毁；还有人说，爱至高无上，神仙都是笨猪，是人在无聊的时候，不经意创造出来的苯猪。苯猪创造苯猪，苯猪向苯猪敬仰、纳供、祈祷，自欺欺人……对于这一切，你都怎么看？”
“我看你才是这世界上最蠢的人，你连蠢猪都不如！”扬扬鄙视地望着我。
“你——”
“我怎么了？难到不是吗？你可以不吃饭吗？”它像个大哲人似的问我。
“这个你是知道的，世上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需要食物！”
“亏你还知道这个，我原以为你连饭都可以不吃了呢！只需谈恋爱就可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我可以直接去谈恋爱就行！”它意味深长的叹息道。
“我就不相信人类没有真爱，只是你们动物不知道罢了！”我竭力推翻它，但我的语言却显得苍白无力。
“真爱？你脑子没毛病吧？”它有些生气了，“你没听说过，找真爱，到白宫去，到银行家那儿去，到美男子那里去，到大宾馆中去，到上流社会中去，到马背上，草丛中，背阴处，山沟里，厨房的角落里，浴室中，席梦丝上面，女人凸起的胸脯，丰满的大腿根部去……”里面就是没有到农村去。
“为什么呀？”我还想问。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是个十足的傻瓜！好了，我不跟你说了！”
“你忙什么？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有话快说，全说出来，然后闭上你的臭嘴，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这样的傻瓜说话了！”它对我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我对它有的是办法。动物除了爬着走以外，我觉得没什么地方跟人类有区别。人有虚荣心，狗自然也有，我就拿人的心理来分析狗的心理，然后攻它的短处，你说会怎么样？
“喂！我可告诉你，我发现你有一个与一般狗不同的地方，你很有某方面的天赋！”我装模做样的说。
“什么天赋？”它马上就感兴趣了。
“这个吗——这个——这个吗——这个——哦，我想起来了，你对这个人类了解得很不少！”
“废话！”
“那就对了！”
“我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我很高兴，它终于也有搞不懂的时候了，“我就说，你真是一只蠢狗！还要跟我比，真是天大的笑话，这次你服不服？你可别又说我看不起你们狗了！怎么？朝我瞪什么眼睛？”
“快说！”它真给我气着了。
“我觉得——你——你——你适合当一位作家，依你的观察力，独到的见解，完全可以将你所见所闻所想写成小说！”
“你没有骗我？”它高兴得连尾巴也翘了起来。我当然说的是假话，不过大家可以从我们谈话中看出，它的确是条了不起的狗，至于语言方面，比你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真是个了不起的哲学家！
“不过，你未免把这写小说看得太简单了吧？你们人类这么多的人，写出流行的作品是不少，而流传的不见得多呀！就我所读的几本，都是些经久不败的好东西，但要我写出那样的东西，还远远不行！”
“这不是一天就可以完成的，你只要这么去想，就可能会成功的。说不定，你将是历史长河中第一位狗作家。等你成名了，设立个‘扬扬文学奖’，你想，那将多光彩！到时候，你这位做大哥的也好沾点光！”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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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彼得堡飞来的书信』
我和扬扬认识已半年。不是收到从俄国寄来的信，恐怕我们会天天如此生活～去。半年中，我逐渐明白到人们常说的无聊，不见得像大家说的那样！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是假话。我天天在无聊中度过，反而～它跑得～快！它那里肯停留，～是真如大家所说，度日如年什么的，我们岂不有了更多的时间？如果这封信不是亲自寄到我～里，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狗真有所谓亲戚的说法。一旦你怀疑的～终于真相大白，或者说某个被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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