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霜的盒饭店磕磕绊绊地经营了半个月，一天下班后，她一身疲惫地来到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发现办公桌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她拿起计算器，粗略地算了一下账。把每天的卖钱额加在一起，扣除成本和成本以外的费用，大约能剩五千元钱。这个数字令人惊喜：这就意味着一个月能赚一万元！照此下去，一年下来，投入的十万元就有希望收回了。
张小霜地笑了。她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心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张小霜懒洋洋地拿起话筒：谁呀？
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猜猜。
张小霜有些烦躁了：你打错了吧？
你不是张老板吗？电话那一端的声音陌生又熟悉。
张小霜怀疑是二哥骥超，但又不太像：你到底是谁呀？
听不出来了吗？我姓徐——徐临风。电话里的男人说。
徐临风？徐临风！是他？是他！张小霜又惊又喜，心中如倒海翻江，手拿话筒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徐临风问：你怎么的了？讲话呀！
张小霜激动得想哭。
徐临风又问：你怎么不讲话？
张小霜缓过神来，竭力使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她问徐临风：你在哪儿？
徐临风说：我在海南呀。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就是没人接。张老板，生意怎么样呀？
张小霜说：还凑合吧……你知道吗？我正在算账呢，才半个月我就挣了五千多！
她满以为徐临风会感到惊喜，会夸奖她能干，没想到徐临风竟是另外一种惊讶。
徐临风似乎感到非常意外：才五千多……不可能吧，半个月五千，一个才月一万。
张小霜不解地问：一个月一万还少吗？
徐临风说：你肯定是成本没算明白，或者是成本投入太大了……
张小霜急忙说：你别担心，你的三万元钱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徐临风在电话的那一端笑了：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要是真的担心，就不借给你了。
张小霜也笑了：算了，别管我的事了，说说你吧，你在那边怎么样？
徐临风在电话里说，他一天忙忙碌碌，没日没夜地忙，半个月里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为了袜厂开工的事，都快累吐血了。好在今天袜业公司总算是开工了，才喘了口气，才腾出空来给张小霜打个电话。
张小霜突然来了胆量，说了一句自己也感到害羞的话：我还以为你……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徐临风爽朗地笑了：那怎么能呢，这话说远了不是？别看我没和你联系，我可是一直挂记着你。
张小霜心里一热：谢谢。
徐临风说：对不起，我“收线”了，一会儿有个应酬，白雨屏让我陪她去。拜拜，有空再联系！
放下电话，张小霜的心里酸酸的，脑海里浮现出过去与徐临风送盒饭去汇通大厦的情景……那是多么令人怀恋的日子，多么甜美的时光！如果这样的日子再度来临，她宁可放弃老板不当，也要与徐临风去送盒饭。
张小霜从办公室走出，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有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外，是大眼睛。
张小霜感到奇怪：你怎么还没走呢，有事吗？
大眼睛说：我见你在打电话，就没进去。我有些话想说，怕你不高兴，就一直没说。我反复考虑了好几天，觉得还是应该对你说。
张小霜笑了：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过去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呀！
大眼睛说：过去咱们都是给人家打工的，说什么都随便，现在不同了，你是老板了，我还是打工的，说话总得有点儿分寸。
张小霜说：瞧你说哪儿去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们还像过去一样，千万别把我当什么老板。这样吧，小陈的车等我呢，咱们顺路，一起坐车走吧！
大眼睛说：这话我就想让你一个人听，就几句话，说完了我就走。
张小霜说：你说吧。
大眼睛还是吞吞吐吐。
张小霜急了：你这个人真是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就是你骂我，我也不会生气的。
大眼睛鼓起了勇气：我觉得你这生意不能再这样做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用不多长时间非垮了不可。
大眼睛的话让张小霜感到震惊。她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瞧着瘦弱的大眼睛。
大眼睛说：张老板，你千万别误会，我这样说，是为了你好，
张小霜说：你说吧，我知道你的为了我好。
大眼睛说：你们商店的人也太随便了，上班晚来早走，干活时磨磨蹭蹭，你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说她们，她们越来越放肆，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现在说话都没有周姐好使！
大眼睛的这句话刺痛了张小霜，她想发作，但因有言在先，只好忍住了。
因为天色较暗，大眼睛没有发现张小霜面目表情的变化，只管说下去：别看咱们只有十几个人，现在明显分成了两帮，一伙是亲妈养的，一伙是后妈养的。那天你去汇通大厦，那个小田又放下手里的活闲扯上了，侯师傅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没见过这样给人家打工的”，小田立刻炸锅了，公开地说，有没有搞错呀，我们和你们可不一样，我们不是来打工的，我们是来帮张小霜忙的！气得侯师傅说，这事都他妈的邪性了，打工的也有亲妈养的和后妈养的！
张小霜想了想，然后说：我们商店的姐妹就是那个样子，过去闲扯惯了，冷不丁让她们改过来，她们肯定不习惯……其实她们人都很不错，在关键的时候帮过我的忙，过去我们都相处得不错，不到万不得已，我还真抹不下这个脸来。怎么说呢，她们也是为了我好，再说，在我缺钱兑盒饭店的时候，她们多多少少的都借过我钱，算是有恩于我，即使她们再不像样，我也不能同她们翻脸的。
如果张小霜把话到这儿，也不会让大眼睛失望和伤心的。问题是张小霜后面的一句话，表述上肯定是出了问题：姐妹们都不容易，大家能聚到一起是缘分。彼此之间有点儿矛盾，只要能相互担待一些就行了。你呢，咱们姐妹过去就处得不错，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但千万别像胖姚那样搬弄是非……
没等张小霜说完，大眼睛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骂了起来：这张破嘴，咋就这么没记性呢？咋就这么欠揍呢！
然后，大眼睛含着泪冲张小霜鞠了一躬，声音颤抖地说：张老板，方才那些话就算我没说，你别往心里去。说实话，我说这些不该说的话也不完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真怕这个店垮了，那样的话，我的生活可就没出路了！
大眼睛说完，头也没回，丢下张小霜跑出大门。
张小霜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朝小陈的面包车走去。
这天晚上，张小霜没睡好，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后半夜两三点钟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徐临风的电话令她兴奋，大眼睛说的话让她闹心。
如果没有大眼睛的一番闹腾，张小霜想着徐临风的电话，能睡得很香甜的。大眼睛的话让她受到了很大刺激，使她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大眼睛扇了她自己一记耳光，那清脆的声音一直在张小霜的耳边回响，挥之不去。
大眼睛的耳光如同扇在张小霜的心上，隐隐作痛。
冷静地想一想，大眼睛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你不敢去想，不敢承认罢了。你张小霜不是没长眼睛，她说的这些你不是没看见，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罢了。你是不想得罪过去的姐妹，怕伤了她们的感情，可照此下去，这生意还好做了吗，这生意是谁的，不是小田的，不是周姐的，不大眼睛的，而是你张小霜的，如果真的被大眼睛言中，盒饭店真的垮了，所有的人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失去的只是一份并不是很理想的工作。你张小霜呢，失去的不只是一份工作，而是陈育刚用命换来的五万元钱和那十年也挣不来的五万元外债！
想到这儿，张小霜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局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明天一定找周姐商量一下，看看这么去解决这些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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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正如大眼睛所说，小田她们“～来～放肆”。尤其是小田，简直是太不像话了。真让张小霜～不～去了。早～，店里的人都来了，还不见～人影。～班一个多小时后，她才不慌不忙地来了。这一切都被张小霜看在眼里。来晚了也就算了，～儿～～工作～～活，张小霜也不会说什么的。可小田磨磨蹭蹭地把～～换了一半，在一只塑料凳子～坐～了，呼哧呼哧生起气来了。这是什么活呀，纯粹不是人～的！在这儿～一天，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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