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初六那天,老杨在家属区的大道上碰到了老谢和周荔。
老杨是去食杂店去买精盐,刚出店门,就看一辆熟悉的“半截子”汽车开过来,停在食杂店门前的小马路上,老谢和周荔衣着光鲜地从车上下来,朝食杂店走来。
狭路相逢,老杨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迎面走去。
老谢和周荔有说有笑地向食杂店走来,猛然间发现了老杨,尴尬使他们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过年了,是中国人喜庆的日子,人们的心情都格外好,即使是那些彼此间有过口角闹过别扭的人,在过年期间如果在路上相遇,也会笑着道声“过年好”,正可谓“相逢一笑泯恩仇”。
老谢也想向老杨说声“过年好”,但一见他那阴沉的脸色,话已经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来。
他们像素不相识的人一样擦肩而过。
虽然双方的遭遇只是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在他们三个人的感觉中却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而且谁的心情也不平静,波澜骤起,别有一种滋味在心头。
当老杨从周荔身边走过时,狠狠地瞪了这个女人一眼,牙齿咬得嘎嘎响。他真想手中有把装满子弹的冲锋枪,冲这对狗男女狠狠地来他妈的一梭子,哒哒哒——让他们躺在自己的脚下……
回到家后,老杨无力地躺在**。他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让他刻骨铭心的一幕。
小英子仍然专心致志地编着中国结。
这孩子只要有中国结可编,可以一两个小时不吭一声。老杨的手头再紧,也要挤出钱来给孩子买红丝绦。开始老杨在市场的小百货摊**买,后来有人告诉他,摊**的东西太贵,还是丽水路批发大市场的东西便宜,差不多能便宜一半。于是,老杨每个月要跑一两趟丽水路。丽水路批发大市场太远,位于城乡交界处,老杨舍不得坐公共汽车,骑着个破自行车,蹬上一个多小时,才到丽水路。到了批发市场,人家嫌他买的少,不愿意卖给他,老杨只好把实情说了,批发红丝绦的老板挺有同情心的,把货按批发价零售给老杨。
初三在万海师傅家,提起老谢和周荔时,李婶埋怨老杨欠考虑,不该把小英子留下,应该推给周荔。万海师傅不同意老伴的说法,他说建伟这样做是有人味,那娘们儿不想要孩子,如果建伟也不要的话,那样的话小英子不是更可怜了吗?这样的父母不是**不如吗!
其实万海师傅不太了解情况,老杨与周荔离婚时,是老杨主动要小英子的。
不管为这个傻孩子吃多少苦,老杨也心甘情愿,即使这孩子拖累自己一辈子也不后悔。在他生活中,如果没有小英子,就没有了活力和乐趣。
在与周荔生活的十几年里,他早就有预感,这女人迟早会离开这个家,属于别的男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是自己的好朋友老谢!她周荔可以再嫁给任何一个男人,这样老杨的心里还好受一些,可她嫁的人偏偏是老谢,这如同在老杨流血的心上又戳了一刀!一想起这件事,老杨的心便隐隐作痛。
有时,老杨后悔那天自己给小英子看病回来时,不该打什么出租车。如果还是乘公共汽车,他至少会晚到家半小时,这样也许不会撞上那个无法收拾的场面,那层窗户纸也许多年不会被捅破,这样的话,他的家也许会多维持几年。
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也许。
那天,小英子患了感冒发高烧,在厂职工医院看了看,大夫只是给开了点儿退烧药,但什么作用也没起,孩子照样高烧不退。老杨和周荔决定去儿童医院。
周荔说:我给老谢打个传呼,让他帮忙送一趟,坐公共汽车得倒两三遍车,不但上上下下不容易,而且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老杨说那你就给他打一个吧。
周荔打了好几遍,不知是什么原因,老谢始终没回话。老杨说算了,我还是抱孩子做公共汽车去吧。
周荔也要去,老杨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用不着折腾两个人。
老杨在儿童医院给小英子打了一针,开了药,回来时见公共汽车上人太多,有些犹豫是上还是等下一辆。正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老杨的面前,司机从车窗探出头问他走不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老杨鬼使神差地有生以来第一次上了出租车。
坐出租车真快,从儿童医院到家属区不到二十分钟,可到付车钱时老杨心疼了——整整十五块钱。坐出租车虽然比坐公共汽车提前半小时到家,可是多花了十多块钱!现在,老杨才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常说“时间就是金钱”!
在自家楼前,一辆“半截子”汽车停在那里,老杨觉得这车有点儿眼熟。这时,他丝毫没意识自己打了个加速家庭解体的“时间差”。
老杨抱着小英子上楼,掏出钥匙打开铁皮包的家门。在穿过狭窄的小走廊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定睛一看,是一大塑料袋青菜。
卧室的门关着。
老杨听到里面有异样的声音——这声音如不祥之兆,令老杨心跳骤然加快。
老杨猛地踢开卧室的门,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了:
师兄老谢光着上身坐在**,正慌慌张张地穿**。由于紧张,他没顾上穿短裤,那条恶心的蓝色短裤像旗帜一样悬挂在床头。
周荔用毛巾被蒙住身子,毛巾被在瑟瑟发抖。
老杨把小英子放在旧沙发上,双眼燃烧着怒火。
小英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东张西望。
老杨脸色惨白,咬牙切齿,攥紧双拳,逼近老谢。
老谢最终也**上**,只好作罢。他用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毛巾被下,周荔发出啜泣声。
老杨冲老谢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我操你妈,你是个人吗!
然后扬起巴掌,狠狠地给了昔日情同手足的师兄弟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了结了两人二十来年的恩恩怨怨。
鲜血从老谢的嘴角渗出,他不敢正视老杨,低着头说:兄弟,我对不起你!我他妈的不是人,是牲口,你想咋处置我就咋处置吧。
老杨又一把掀开毛巾被,赤条条的周荔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老杨揪着周荔的头发,将她从**拖起来,然后扬起巴掌。
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周荔猛地把头昂起,喊了起来:你打吧,打死我吧!
老杨的巴掌停在空中,像电影中的定格。
周荔用双手拍着胸脯,哭着说:这日子我早他妈的过够了,我也是个女人哪!我他妈的也是个女人哪!
老杨的心像被电击了一下,高扬着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默默地转过身去,走到小英子身边,将吓哭了的孩子抱起,出门,下楼,到万海师傅家去了……
再后来,周荔提出离婚的要求,老杨竟爽快地答应了。周荔说孩子咋办,老杨说孩子留给我。周荔说你如果带不了孩子给我也行,老杨说交给你我不放心。就这样他们就离婚了,周荔暂回娘家去住,小英子归了老杨。
万海师傅听说这件事,怒不可遏,让人找来老谢,把他臭骂一顿。最后像武侠片里的故事差不多,万海师傅将老谢“逐出师门”,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认这个徒弟。老谢流着泪,跪下给万海师傅磕了个头,从此他再没来过师傅家。
过了不久,老谢同周荔结婚了,据说开始老谢还有些犹豫,觉得对不起老杨,是周荔逼他走这一步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宁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这是古训,人们都骂老谢太不地道,不够那一撇一捺!知情人是这样评价这件事的,老谢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师傅,失去了名声,得到的只有一个周荔。
这其中有许多细节,逐一叙述过于冗长,在此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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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老杨~脑袋嗡的一声』
~节~~闹闹地过去了,虽然说年味犹存,但喜庆的气氛消失了许多。让工人们高兴的是,据集团广播站的大喇叭说,一月份的生产形势喜人,棉纱和棉布的产值和利~同比大幅增长,而且~理了大批的积~产品。“大老板”——也就是老何,还在广播里说,~一月份的形势~算,只~集团的全~员工齐心协~,奋勇拼搏,三月份就会补发拖欠职工的~月工资,四月份大家就会见到久违的奖金……老何的广播讲话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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