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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求学路》

第8章吃挨饭

作者:邹老宽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由一到三人负责组织安排,一天一个保,一家两顿饭,住一夜。具体做法:组织起来的灾民老少二百多人,和某个保谈好后,由保里把灾民分到各家,吃顿晚饭住一夜,再吃顿早饭后开路。吃的是很稀的稀饭,走到天黑,再到下一保,吃晚饭……

华子听了,一心要去,她想,在家吃百家饭也不是长久之计,利社叔婶说:“一个孩子,我们怎么能放心呢?”她执意要去,夫妻俩急得团团转,利成知道了,跑来对他们说:“我得到消息后就想去了,因为家里存粮不多,不出去,过年后就要断顿了。我正愁没有伴呢?我们这一老一小可以相互照应。”华子听了高兴得直拍手:“太好了!太好了?”

利成已经五十多岁了,无儿无女,光棍一条。背略显驼了。精神却还好,人们佩服他情深义重。每到秋后,他就穿上了棉袍子,还向笑他的人说:“这是穿的,又是铺的盖的。有了它,冬天全齐了。”说完他先笑了。真是想得开的乐天派。

大婶把华子妈留下的破被拆洗了一遍,又给蒸了几个菜馍,嘱咐了又嘱咐,就送华子跟大伯走了。大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家却来了亲戚。

等双方都认清了,二人就抱在一起哭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唯一的亲人表妹。当年在圣贤庵出了家的表妹徐静。多年不见,如今已是俗家的打扮。脸黑里透红,眼神文静深沉。再不象当年那可怜的羊羔了。二人哭罢说,说罢哭,简直没完没了。大婶这才弄清楚,表妹在后方读了几年书,参加了工作。

前几年,她跟师太到洪泽湖一带化缘,碰上了新四军,他们做师徒的工作,师太同意徒弟留下了。

表妹最佩服的是卢珍,卢大姐,虽说人家比她还小一岁,可她仍招乎卢大姐,因为,人家救了她。人家还是管一方的大干部。大婶吃惊的眼睁得大大的,要表妹说细点。卢珍泗洪人,小时候家里很穷,姐妹又多。父母怕养不活,不到五岁,就给钱家当了等郎媳,当时钱家儿媳妇怀孕了,请一位有名的算命先生,他左推右算,说怀的是位少爷。要保母子平安,得先找个等郎媳妇。不然,母子都有性命之忧。钱家急了,就花五块大洋买了卢珍。

“万一生个女孩呢?”大婶不明白了。算命的说,那是没有的事,卦十拿十稳!万一有什么冲撞上了,与算命无关。来个女的,你就把等郎媳认成闺女,不想要也可以卖掉,保险赔不了。

卢珍到了钱家,真是掉进了火坑。只要能想到的家里活都要她干不说,老婆婆一不高兴,又打又骂,三天两头不给饭吃,说饿饿就有了记性。

好容易熬到小丈夫下地走路了,套在脖子上的绳子却勒得更                                                                                                                                                                                                                                                                                                                   紧了。小丈夫要她抱,要他哄,擦屎把尿。晚上搂着睡;白天背着干活。最要命的是,不能让人听到小丈夫哭。不然,先挨一顿擀面仗,再大骂一回出出气。小丈夫长到三四岁了,也是越长越坏,有了尿屎,硬是笑着喊着屙她一身!你说是猫狗还是别的牲畜,也不该受这份罪吧。

后来,这个来了,她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听到有这么个受罪的等郎媳,就到钱家去说理,总算把她从地狱里救了出来。送到后方去学文化,学政治。到群众中去边学边干起来……

原来,她是跟着卢珍来开辟新区的,以前,也曾派人来摸过情况,可是,这里离二鬼子只有‘扎’把远,情况特殊。她想到了表姐,就主动向卢大姐请求,单独一人来了。利社一听,早列开大嘴笑了。

再说华子,她跟大伯上了路,别提多高兴了,心想,这可有机会问大伯了。

那时,固镇火车站没有围墙,四周是用水泥拄和带刺的铁丝网围起来的。从底下可以爬进去。灾民没有钱买车票,只有扒碳斗车了,车站是不准无票乘车的,只能等夜里扒车了。第二天夜里,南下碳斗车停站加水,站上只有两个路警值班,领队的一个暗号,灾民爬过铁丝网,继续爬到车箱背面探照灯照不到的地方。男女老少你推我一把,我拉你一把,不声不想地翻进车箱里。车上的人还真不少,除其他地方的灾民以外,还有做小生意的商贩。到了滁州,大家下了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除了眼睛以外,每个人身上都披上灰纱,脸上抹得不是张飞就是李逵了。

整顿了一下,灾民直奔全椒,过了襄河镇就开始吃挨饭了。华子被分到一户。当地农民的生活习惯与北方不同,农闲早晚喝稀饭,就着腌好的菱角梗子。华子吃过了,睡到灶门前的草堆上。一夜睡得满好。第二天,再喝碗稀饭,就该动身往前站赶了。这里是丘陵地带,山多人稀,从这保到那保,要走几十里山路。

还是怕啥有啥,没走多远,就刮起了东北风,下起细雨来。披头盖脸,让你眼也睁不开,不能找个地方避避吗?不能。如果晚上你赶不到              地方,饭也吃不上,也没有睡的地方,下刀子也得走。人们或许听说过雨伞胶鞋什么的,可大多数人连见也没见过,别说用了。这下可就惨了,南方的羊肠小道和淮北平原的路可大不一样,特别是稻田区,路窄得两人对面走来都要侧身而过。老天下雨,就等于在硬泥路上浇上一层油。这些男女老少衣衫蓝缕的灾民,在东北风雨摧残下,走在又窄又滑的泥泞小道上,就象走向奈和桥《——迷信说法是人通往阴曹地府的必经之桥。》那样残酷,把人逼上鬼门关。

初冬的季节,在日伪共荣太阳旗下,在灰暗的雨幕里,走在泥泞路上的逃生的难民,饥寒交迫,是在死亡线上挣扎。一时,你摔得趴在地上;一时,他摔得仰面朝天。最惨的是抱着孩子的妇女,自己一滑倒,手一松,孩子甩掉田里,哇哇乱叫。华子的衣服早湿透了,东北风一吹,透心凉。她没有吃过冰棍,倒先尝到了冰棍的滋味。她早摔了几跤了,身上脸上都是泥,除了口音,就无法辨认了。大伯也着实摔了几跤,可还不时关照华子小心。华子苦惯了,振作精神好好走。她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顶门立户了,这点苦算个屁!

大伯还是说:“好孩子,不能吃苦就是孬种;哭哭咧咧是熊种!俺华子有志气,真行!”华子得到了鼓励,忙点点头,觉得大伯说到她的心坎上了,一股暖流从心底冲出,撒满全身。又走了一会,华子发现鞋前后都炸开了。让泥一吸,鞋底掉了。她洗巴洗巴也没舍得扔。为啥?这是妈妈亲手给她做的最后一双了。她深情地拿着这双鞋,似乎妈妈正在慈爱地看着她。她没有退缩,也没有退路。前面只有冰冷的稀泥小路。她收起破鞋,赤巴脚,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忽然,她的脚被泥中的石子狠狠地硌了一下,不由得‘哇’的一声,大伯回头望望说:“脚冻疼了?”“不,刚光脚走有点疼,冻麻木了就不觉痛了。刚才是石头硌的,早不痛了。”“那就好,那就好!”大伯心里在流泪:这么小就遭受地狱之苦,不然怎么会知道‘冻麻木了就不觉痛了’。有钱人家的孩子,特别是日本人的孩子,象这么大的,还在娘的怀里撒娇呢。可嘴里却说:“孩子,你猜我在想啥呢?”还没等华子开口,他抹抹脸上的雨水“我想,俺爷俩正在大火炉里炼呢。锡啊铅啊的那些软不丁当的东西,早流走了,剩下的才是硬梆梆的钢呢!”华子一听乐了。她还想点啥,却被前面的妇女惊住了。她怀中抱个孩子,却一屁股坐在泥水路上又哭又骂……孩子不明不白断气了。她急疯了,骂老天爷瞎了眼,“俺从来没有干过坏事,怎么这样坑害俺?……”华子很同情她,觉得她跟妈临走前说的一模一样。什么天啊地啊神啊的,对落难的穷人,从不问青红皂白,接二连三的恶报。是太不公平了。妈说过,哪来的神?要有,也是帮助强权整穷人。华子和大伯走上前去安慰了一番,送走了孩子,哭着继续走着。

前边是个**包,这么滑,爬上去可真不容易。爷俩你拉我拽,好不容易上去了。大伯坐在地上喘起来,脸色更黄了。华子忙上去又捶又揉。爷俩谁也没有注意其他人的情况,现在只见一个拉着棍子的老头,从半山坡滚了下去。伸伸腿不动了。后边赶上来的人用手试试,摇摇头。很快,带队的来了,喊几个人,把老头放到现成的凹沟里埋了。晴天,人们走在路上说说笑笑,有的年轻人甚至打打闹闹,现在人们在风雨中艰难地跋涉,除了脚下泥水的‘唰!唰!’声外,一片宁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当晚,华子被分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家。他慈眉善目的,见华子赤着双脚浑身滴水,连说了几声:“造孽!”知道华子是个孤儿,眼含着泪,看着华子吃饱了,就说:“女伢子,送你几双草鞋倒没啥,可是不管用。几天走下来,坏了,还是打赤脚。不如教你学会打,一辈子也穿不完。衣服湿成这样,倒不好办。茅草房,高灶锅,都不好烤。只得委屈一下,先**来拧拧,也就不愁干不了。”这一老一小先用稻草搓鞋经子,折成四根,一头拴在腰上,另两头分别挂在脚上。用稻草边搓边织起来。要注意的是在适当的地方,留下鞋耳。华子请求老爷爷,一定打一双大人穿的,老头纳闷了:“你不是孤儿吗?”“这不假,我是远门大伯带出来的,得让他先穿。”老头还真让她感动了:“小小年纪,真懂事。”于是,三下五除二,一双大草鞋做成了。接着手把手教华子自己打自己的草鞋。鞋小打的更快。华子穿了穿,真轻便。老爷子高兴了,还要教她打蓑衣。话出了口,拍了一下头说:“我糊涂了。”扭头一看,女伢早前仰后合睁不开眼了。折腾了一天,能不

华子一夜没醒,天亮了一看,老爷爷已经把蓑衣草鞋都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再看看老爷爷,他正在小凳子上坐着呢。华子赶紧道谢,老爷子说:“有钱人家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穷人说‘在家不好过,出门难上加难。’多学点东西有用,艺多不压身嘛!”说着,单给华子泡了饭就着咸菜吃饱了。然后,看她穿上了草鞋,披上了蓑衣。华子给老爷爷磕了三个头,向灰暗的漫天雨幕中走去。恰似一个小小的草叶在大风大浪中溜荡,随时随地都有沉没的危险。

华子衣服一夜焐干了,又加上了蓑衣,觉得暖和了,特别是穿上了草鞋,又轻又把滑,再也不会跌跤了,真是好极了。找到大伯赶紧递上草鞋,大伯接过去,很惊奇!看了又看,眼挤了挤,自言自语地说:“世上还是好人多。”灾民围上来看,大伯说:“是华子跟人家学着打的。”华子接着说:“你们想打,我帮忙,一学就会。”大家说:“好,好,好!”

又熬了几天,雨中有雪,而且,越下越大,有的说:“雨变雪,晴的多。”有的说:“雨加雪半个月。”有的惊呼:“再这样下半个月,我们恐怕都要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夜里却飘起纯雪来。天亮了,到处是白茫茫一片,高低起伏的山林都披上了银装,美丽壮观。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难民可没有这份闲情去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他们想,今晚能有一顿饱饭冲饥,明天没有雨雪平平安安好走路就知足了。

灾民看见雪却高兴起来了,这不是奇怪了吗?不!下雪是冷些,但路好走了,也不会滑栽倒了,更不会淋透衣服刺骨凉了。由于饥饿、寒冷、**、劳累耗尽了他们瘦弱的身体,就象深秋的树叶,一阵小风就刮落一片。死人的事经常发生,尤其是老人小孩,着凉发烧,更谈不上治疗,开始的时候,他们祈祷天上地下的神灵:保佑!保佑!多保佑……那些难民得病求救无门,把唯一的希望寄托给上苍,可是得病的人,除了少数人硬挺过来以外,大多数人都见了阎王。大神小神从来都没有保护他们,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钱烧香送礼还愿吧,神们昭示一个禅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日本军队到中国来发动战争,这是你们中国必须经历的劫难,日本人只不过是来执行上帝旨意罢了。中国在劫难中活过来的人,就是经过了再造;死去的人,罪孽深重,死了赎罪再生。还真让中国人悟出个客观、公正的真理来。殖民地的难民被折磨死了,还要落个骂名千古——否定弱、小者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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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帝庙』

领头的郑明之沉不住气了,再~这么拖~去,恐怕就~全军覆没了。何况隆冬季节,也该休息休息~~气了。于是他把这一群丢盔~甲,狼狈不堪的难民大队带到了含~县的关帝庙。这~庙坐落在~南坡~。六间宽的殿宇,分成前后两~院子。庙里主持慈悲把难民安置在前后大殿和通道里。对面~过一条街,就是人烟稠蜜的居民区,方便难民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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