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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戴上精致的草戒,你就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梦里花落知多少。岁月如梭,转眼间,他已经成为翩翩少年。知书达礼,俨然谦谦君子。只是眉宇间总是带者一股或浓或淡的哀愁。
孤独的街灯下,他像游魂一样走在凄清的小巷里。一阵风吹过,他一阵寒噤,将衣服裹得更紧。此时的他,就像冰箱中摇曳的烛光,在寒冷和黑暗中释放最后一点光亮。
风吹得愈猛了,风夹杂着尘土铺天盖地地卷来。湖边的绿枝断了,发出咯吱的声响。他觉得生活好似坐北朝南的阁楼那样阴冷,烦闷就像屋角那闷不作声的蜘蛛,在黑暗里结网,爬过他心里的每个角落。
“孩子,我们回家,孩子,你马上就会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晚上可以躺在**看月亮,数星星,早晨起床的时候,阳光铺满被子,整个房间都是金灿灿……”那个男人在收养他的时候这样说。
那一年,他十四岁,他四十岁。他就这样成了他的父亲,他就这样成了他的儿子。
那个金黄色黄昏在他的印象中尤其深刻,在那个下午,他以那么充沛的感情热情洋溢地呼唤一个男人,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男人,爸爸。在那个山洞,在那个夕阳满地的黄昏,他还深切地记得他蹲下身子,蜷缩着肩膀,为自己铺起了一张宽阔安全的床——父亲的肩背。他还记得,那天夕阳把他们的身影融在一起,拉得好长好长。
回忆起往事,眼泪总是会不自觉地流下来。莫名地,带着沉重的感动。
走进家门,祖母热情地走来,“欢,又在想些什么呢?我的孩子。”抚mo着他的头,眼神里尽是爱怜,“怎么了,高中第一天上课还好吗?”
“还好啊!”他摇头,使劲把泪水往眼里挤,“同学们都很友善,老师也满亲切……”强撑着,似乎在隐藏什么,可泪珠一不小心坠落。
祖母,这个服侍了叔叔阿姨一家一辈子的女人,她毕生的事业就是看着叔叔出生,成长,恋爱,然后结婚生子。在命运中飘零,受尽风吹雨打,捱到了六十来岁。尖瘦蜡黄的脸上已悄悄布满皱纹。白发也已经侵袭着黑发所占领的每一寸土地。
“那就好,好好学习,欢儿是有大出息的。”祖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去了。祖母的背这几天似乎驼得更厉害了些,几乎与地面相平行了。声音也沙沙的,像粗糙的枯树皮,轻风一吹,总带来一丝的凄婉。
“欢儿”是祖母对他的爱称,叔叔阿姨也是这样叫,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种巧合,冥冥之中注定的吗?在他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叫,后来父亲去世,母亲出走,照看他的曾姓祖母也是这样叫。是曾祖母,却不是曾祖母,只是曾经的祖母了,虽然她一直活在他的心里。
“曾经的”,他低低呢喃着这三个字,心被温暖驯服了。跟随祖母回乡下,看见蜂飞蝶舞的山谷精英,胡蝶的影子就一直在脑海萦绕。那个有着长长翘翘的洋娃娃般眼睫毛,有着浅浅酒窝的女孩,总是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辫梢总是飞扬着两只粉粉的胡蝶,粉红,粉蓝,或者粉黄。
蝶儿,今天你是什么颜色呢?蝶儿,你还好吗?他轻轻地问,生怕打扰了这一谷的宁静。
曾经的?人们总是说失去的最美,可是为什么这回忆总是带着忧伤带着哀愁呢?
一望无际的花地里,两个可爱的孩子。男孩有着一口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据说是常在阳光灿烂的日子给牙齿做日光浴的结果。他的单眼皮下面是一双灵活精巧的眼睛,透着一股灵气,清幽,纯净。女孩有着秀气而**的鼻子,深陷下去的眼睛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对,是中原女孩中少见的新疆姑娘的鼻子和眼睛!好看的双眼皮恰到好处地褶皱着,让大眼睛愈发迷人。
泉水叮咚的时节,他轻轻拔下青黄的草根,为她织成一个环:“蝶儿,戴上草戒,你就是我最美丽的新娘。”而她呢?乖乖地享用这一切,酒窝里盛满幸福。看着他单腿跪下,然后很英气地起身,她把手轻轻地搭在他手掌上,静静起身,随风而舞。又一年泉水叮咚,他们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还是在这片草地花海,她轻轻地托起手中的花环,有如托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踮起脚,为他戴在头上:“带上花环,你就是我最骄傲的王子。”而他呢?他满足地闭上双眼,却忍不住偷偷眯出一条逢来。她微微一笑,庠装不知,他们踏着熟悉的节拍,衣袂飞舞。
那片草地,现在可好?那些花儿,现在可好?
或许是爱屋及乌,那片草地使他对于一切大自然的东西都保持一种莫名其妙的兴趣,恍如隔世,又如与生俱来。所以,祖母要回乡下的消息一传入他耳朵,他就情不自禁地暗暗兴奋呢!叔叔阿姨也不反对,也就遂了愿望了。
经过长途的跋涉,未知的他乡,终于在他面前铺展了一张清新的画面。江南的水乡。水乡,水自然是多了,纵横交错的河道。船也多了,挨挨挤挤地停泊在水面上,显出乡村特有的风味。
祖母的童年是在这里度过的,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祖母对水乡有着说不清的依恋。水乡的船和水乡的祖母也有着种种微妙的联系。祖母好动,兴之所至就会撑起祖上那只乌蓬船,缓缓地滑行在清澈的水面上。
别看祖母驼背,她撑船的本领还真不错呢!平常低着的头这时却昂起来了,蜡黄的脸上皱纹渐渐展开,像一朵怒放的菊花。脸上泛着一层浅浅的笑意,像是潺潺的溪水撞击着岩石,漾起圈圈涟漪。她一下一下地举着蒿,沿着船舷撑下去,一蒿尽一蒿起,悠悠的水声响起,像支小夜曲。
看祖母在窄窄的船舷上信步而走,真的为她捏了一把汗。她却充满自信地,连脚下也不看,只是像仙女一般轻盈地滑过。那船仿佛刹那间有了生命似的,而祖母仿佛进入了一个神妙的世界,兼乐师和指挥于一身。
长蒿激起的浪花欢快地歌着舞着,两岸的树丛里穿梭着轻盈的鸟雀愉悦地歌着,漫长的水草悠悠地舞着,轻轻地和着。风带着树发出雄浑的和声,而这一些都被镀上了一层欢快的色彩,太阳的色彩。
她飘然如凌于水波之上,闻乐音之悦耳,恍然不知身在何处了。撑蒿时的轻重徐缓像歌手的伸缩吐纳,无不圆润自然。这时,祖母舒展开的浅浅的皱纹里,竟然带着淡淡的风干了的泪痕。
他从来不曾想到他会如此关注这样一个老妇人。他朦胧地感觉到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人。或许和他一样,有着自己的哀愁。
他一如既往地哀愁着,淡而清,浓而烈,在淡和浓之间徜徉着,在清和烈之间徘徊着。这哀愁,像深秋的微波下那层静静的水,鱼虾欢快或忧愁地欢腾,徜徉,带来的点点生机又被水面肮脏发臭的味道所湮没。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张楚在歌里这样唱。孤独是一个人的狂乐,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那么,谁又不孤独呢?那么,谁又不哀愁呢?
他的蝶儿飞走了,没有蝴蝶的草丛花丛否是没有生机的。自从那一天起,他的笑容便再也没有热情过。嘴角向两边一拉伸,微笑就轻轻地**来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微笑是没有温度的。
“爸爸”,几年前他曾经热切地呼唤着的两个字,这个温暖的称呼,却没有带给他期待中温暖的感觉。是的,他是有了一间自己的房子,早晨起来的时候阳光铺满整个屋子,夜幕拉开的时候,可以躺在**看月亮数星星。可是,又怎样呢?早晨醒来,伴着从窗户飘洒的阳光,他努力地憧憬未来的美好,他专注地回忆印象中过往的点滴。蝶儿,曾祖母。却只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暗示自己,那已是过往,已是过往。
傍晚入睡时,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星,望着或盈或亏的月亮,他又浮起层层牵挂,蝶儿,我的蝶儿,你在哪?是否在和我分享同一片月色呢?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蝶儿还是没能飞回这片原野。飞吧,飞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唱我的咏叹调。谁的孤寂像一把刀,杀了你的外婆桥,杀了我的念奴娇。
杜拉斯说,18岁,我们已经老了。是的,语文数学英语,你方唱罢我登场;政治历史地理各领风骚数百年;还有物理化学生物,昭示一个冰冷文化时代的到来。十四岁,我已经老了!我的确已经被世俗打磨得面目全非,狼狈不堪。就像一块圆滑的石头,即使丢进沙漠,也压不出深邃的印记了。
但,请回来吧!我美丽的新娘,曾为你带上的那个戒指,是否仍在你的记忆里保留?你为我带上的那个花环,一直活在我的记忆中。枯萎成木乃伊的花朵,被我悉心照料在我们当年一同攒钱买下的水晶花瓶里,躺在午后温和的阳光里,慵懒地伸着懒腰,微笑呢!可是,曾经为我戴上花环的女孩呢,你呢?
背上书包,和叔叔阿姨打了招呼,然后踏上上学的路。祖母还在乡下,水乡的水迷离了祖母归乡的心。偌大的房子孤寂的空灵在水声哗哗中驱赶着夏日的烦闷和憋胀。祖母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进了教室,找一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阳光明晃晃的,让他睁不开眼。
迎着阳光,他的眼前有无数双翅膀在扇动,飞舞。记忆的烟霞在朦胧中氤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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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像一个魔咒,罩住了~光明。』
[2]就像《lolita》里那个美丽的姑娘一样,她早~,早慧的脑袋里装~了~世界的~漫。高跟鞋,晶亮晶亮的扣环贴着白皙的皮~发光,~空出一大截,随着她~~的韵律啪啦啪啦地响着。~环,~~不让~~~,她还是喜欢什么~环就买什么,想戴的时候就自己用老虎钳、小零件什么的小物件,耐心地改装。胡蝶结,她有特别~的胡蝶情结,以致于后来只~一看见“胡蝶”的字样就~动莫名。“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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