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扉外吹进来,有些淡淡的热气消散在空中。
熏笼里的香料都已经燃尽,剩下有些发白的香灰,风一吹就散开来,飘飘洒洒如同银瑞初雪般的淡雅。
前几日本是下了大雨。
风雨来时,黑云皇城,夜里便能听见琉璃瓦上叮当的脆响,难以成寐。
到了今早,确是云销雨散,**一片大好。
只能说是世事无常,在自然规律是这样,人事间也是这样。
就像我现在。。。
“朱颜,把参茶给皇上送去。”
张总管腆着肚子,吩咐着。手上提着的食斋盒冒着徐徐的暖烟。
我应了一声接过食盒。
想到刚接到皇旨的那会,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有惊疑,有不安,甚至有淡淡的不确定的欣喜。
毕竟能在皇上身边做事,到时候能帮上若影也是说不定的事。
现在所有的心情都沉淀下来,开始狐疑皇上的用意。
皇上身边的近侍一直都是由太监担当,而且这个太监必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一般任居太监总管的职位。
将我一个小小的宫女放到这个位置上,是试探?还是一个对外戚的挑衅?
想到这,步伐不由的慢慢缓了下来。
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长廊上,带着热气的风呼呼的吹。
凌乱的发散在眼前,视线将那些朱墙琉璃瓦分割的零碎。
有些茫然。
“朱颜,还愣在哪干嘛,还不快送去!”身后的张总管有些急,
迈开脚步,却觉得脚底太过沉重,叹了口气。
隐隐听见从后面被风吹来的低语。
“也不知到皇上怎么想的,哼,我看不出几天就要出乱子。”
呵,我也想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进了朱门,抬头便见着皇上在龙案上提笔急书。阳光斜斜的照在侧脸上,有些恍惚的柔和。
上次在若影那只是低低的看了一眼,当时只觉的是个很有魄力的男人。
这几日侍奉在身边,除了发呆就是看四周的东西。
发现其实皇上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斜挑的凤目,**的鼻梁,薄弊的下唇。
只是身材有种不协调的肥硕。
端是将良好形象打破了。
将食盒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取出盛着参茶的青瓷盅。
食盒下培着炭火,一路行来,参茶依旧是滚烫的。
盛出的参茶在瓷制的碗中,一点点微荡。
圈出涟漪。
说实话,参茶的味道并不好闻,有一种浓郁的药香,虽说是茶却没有一点茶香。
皇上却要一天三次的往下灌,有时会莫名的泛上一种同情。
“怎么了?”
“恩?”
我转过头,皇上提着笔点点我“你。怎么了?”
“啊?”
皇上苦恼似的摇摇头。“没事。”
“哦。”
转过身子,端着碗放到龙案上。
茶很烫,没有什么可以隔离的东西,只能用手端。
放到龙案上的时候,觉得手腹都被烫的麻木了。
赶忙把手放到耳垂上揉揉。
“烫?”
“恩,真不是人干的活”
啊,有些愣,转过头去不敢看那个人的表情。
很安静,有些不正常的安静。
我以为他最起码会发下脾气。
这样的安静,实在让人惶恐。
突然听到有人闷笑,似乎憋了很久,从心底发出的笑声。
暗中松了口气。
“朱颜?”
“恩。”
“叫外面人退下吧,朕想倦了。”
“是。”
轻嘘了一口气,收拾好食盒,退出门外。
门外的张总管看到我出来,有些愣问,“皇上笑了?”
我有些狐疑的做答“是”难道那个皇上连笑都不笑的?
想了会,想起皇上的吩咐,便道“皇上有些倦了,要小憩一会。”
张总管挥挥手将旁人遣走,回过头来,“朱颜。在这候着吧”顿了一下。“皇上醒了伺候着更衣。”
有些愣,原本这些活都是由张总管亲手做的,是皇上对他亲密的表现,不然他太监总管的位置如何做的牢?
如今交代给我。。。是他的本意还是那个人的意思?
风渐渐大了,吹得人有些发冷。
张总管叹口气,在空旷的长廊上由悠悠的回音,
“朱颜。这皇城里有些事想不通便不要再想了。皇上,他”轻轻的停顿“皇上他有些事也是逼不得已。”
我靠在门扉上,不知如何答话。
张总管冲我摇摇头,提起食盒。身后的阴影慢慢覆盖,青蓝的襟袍被风吹起,感觉有些年老的沧桑。
这个人,他的一生都被埋葬在这厚重沉甸的皇城,可曾后悔过?
屋内很静,静下心来可以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背上的门扉有低低的凉气传来,虽然是木制的,但在这个的时候还是有些凉,长廊外是几株枝叶繁茂的石榴树。隐隐残留着一些朱红的果实,妖娆的美丽。
若影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御花园里闲逛?宁安那天听到我被调到皇上身边时一张脸吓得刷白。
现在可能还是心惊胆颤的想我是不是闯祸了。
呵,其实皇上没我想的那样恐怖。
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人,会有开心的苦闷的事情。
这样想着,不觉时间过的飞快。
天空有些暗暗的暮色。
屋内有些低喘的咳嗽传来,我在外面出声“皇上?”
里面有些停顿。“朱颜?”
“是奴婢”
“唔”了一声“进来吧。”
屋内有些暗,龙案上的奏折整整齐齐的放成两堆,累起来有几十本之多。
我低着头,脚下是长毛的软毡,让脚步声都传不出来。
绕过绣着腾龙盘云的屏风,凑近帐旁。
“皇上?”发出一点声音,让他知晓我以进来。
帐内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什么时候了?”
环顾下四周,屏风后的桌案上端放着一个小巧的沙漏。
“酉初了。”
听到帐内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上前将帐拉开,挂在银钩上。
回过头退了几步立在旁边。
“朱颜,过来帮朕理理。”说着将放在一边的衣服都扔在我手里。
我一惊,手忙脚乱唯恐将黄袍弄在地上,惹了祸。
古人的衣服都是一层一层的,冬天便跟裹木乃伊似的。
叹了口气,真的好怀念有羽绒服的日子。
将衣服理好一件一件的按照穿衣的顺序放在床边的脚踏上。
皇上坐了起来,只着中衣的身体看起来并不肥硕,甚至有些属于那种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精干。
有些不明白,为何穿衣和不穿有这么大的区别。
却想起刚刚张总管说的话,放弃似的笑了笑,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
“怎么了?”皇上穿好衣服,理了理衣襟,斜着的凤目瞄过来,有些不明所以的困惑。
“有些事奴婢想通了。”
“是么?”皇上不动声色,眼里许些幽深。
叹口气,跪下“皇上,奴婢从未有心说过假话。”
皇帝“唔”了一声,摆摆手臂唤我起来。
我就势往后退了一步,正好到了门前。
屋外的天色已经全暮,唉,不知道回去后还有没有饭吃。
张总管不知何时已经在屋里,给皇上行了礼后,问皇上是否在屋里进食。
皇上顿了顿,问了一些琐碎的事。便应了张总管。
张总管退出屋子的时候,我正准备跟着去,没等我迈开脚,皇帝开口指唤我去磨墨。
无奈的在砚内加了笔洗的水,细细的研磨。
墨彩独有的清香便散开来。
屋内暗了下来,我找了来火折子,掌了灯。
皇上端坐在龙案旁,眉头紧蹙,折子的阴影投射在墙上,斑驳不清。
火光在风中摇曳,我走了几步正准备将窗关上。
皇帝出声阻止。
我愣了愣,道“夜风有些冷了,皇上莫要贪凉。”
他笑了笑,笼在阴影里的侧脸有些不确定的忧伤。
“朱颜,你退下吧,这里的事你还是不能适应。”
应了声,弯腰退出房间。
屋内,皇帝端居宝座,眉宇间是淡淡的忧思,斜挑的凤目微抿,龙威卓华。
张总管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不出声,点头示意我过去。
前行了几步,和张总管一起埋在走廊阴影里,
“朱颜,这段日子你。。。”他长长的叹口气“自己注意些言行。莫要招惹是非。”
我愕然,不知哪里又出了差错。
张总管不理会我的茫然,抬起头看着夜空,喃喃自语“这里马上便有一场好斗。”
皇帝的忧思,张总管的自语。
这夜是越发的深幽了。。。
一直在冰层下暗涌的水流有朝一日会成为波澜万倾的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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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产』
张总管指唤了一个小太监送我回韶华殿。原本侍奉皇~的奴才~分在一地方休息,不知为什么皇帝并没我让我离开若影那。只是白天和别人一样侍奉皇~,晚~便可回到韶华殿。天色晚了,领路的小太监提着~灯安安静静的走在~,布鞋落在青石板的地~没发出一点~音。我看看小太监,~灯照亮的侧脸很像宁安,~不完全还带着稚气的脸,宛如柳叶的眉目,~悉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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