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想伊始
他说，青玉，我们去云南大理。
那是一个美丽的，古色古香年迈的城市，远离这些经历的喧嚣与尘埃，安静迷人。那样的城市，似乎最为适合这样飘零却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人们聚集或者逃离。
她默默的站立在他身边，看着他第一次静谧甜美的微笑，从他兜里抽出烟，给自己点上，烟雾在地图册上渐渐弥漫，上升，消匿，她说，好吧。她的无奈，弥渐清晰明了起来。
搭乘傍晚广东开往云南的列车。车上乘客稀少，空调吹拂着干燥的空气在狭窄的空间里游荡来回，始终如一。他与她相互依偎，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致，想着一些与己无关的事情，并无太多言语。
夜色缓慢遮盖光影，列车在平坦的轨道上飞驰。他略微疲倦，青玉依傍在肩上，微睁着眼睛，静默。他抽出烟，幽雅的含在嘴上，点燃，吸吮，然后递给青玉。
他说，别想念太多。
太多顾虑，依旧不能给予任何转变，唯有慢慢的，一步步的执着坚持。
她点头。乘务员走过来，恭敬的与他们言说，指点着车窗顶部标着“禁止吸烟”的指示牌，告诉他们外面的洗手间可以吸烟。
他便扶着青玉起身，与她一同到洗手间，吸着烟。
青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与连城，内心忽然觉得黯然。
连城，我们是不是已经老去，她说。
时日并不长久，从离开一个城市，到达另外一个城市，其间的工作，生活，略有艰辛却依旧有着快乐与幸福，她知道自己是为爱，所有付出，都出自甘愿。只是长久没有在夜晚从另一个层面注视自己的容颜，偶尔看见，便觉得苍老许多，憔悴，他亦如此，不堪重负，风尘仆仆。
他们飘零得并不长久，心中却开始有了厌烦。她知道，这样的感觉，在一个被自己深爱着的人身边产生，或许是一个甚为不祥的预兆。
扔掉烟，拿出平素很少用及的化装盒，给脸上涂抹上些许脂粉，以便颜面亮泽。
她先回座位，留下他仍在烟雾里沉沦，寻求着只有那种物质能够给予的一切，迷茫。倚在洗手窗玻璃上，俯视着微弱灯光下的白茫茫与漆黑。
列车轰鸣依旧，时而迅疾，时而缓顿。头随着车轮的节奏摇摆，昏昏欲睡。
第一个梦已经破裂，他不能预知第二个梦想的结局。
那个幻觉里的下一站，是不是他们的天堂？
走出洗手间，回到座位，青玉坐在那里静默。
他靠着她，轻轻的说，是的，青玉，我们正在变老。
人的老去并不是一个瞬间完成的过程，而是慢慢的，懵懂的生长，漫长无期。
四个半小时后，列车抵达下关，下车，寻一间旅店住下。她洗完澡，便很快入睡，他睁着眼睛，躺在她身旁，享受这个静谧的夜晚。
这个古老的城市，在深夜里安静得迷人，已是十月下旬，依旧有蛙虫的叫声遥远的传来，这个与自然接壤的边境，忽然让他感到回归。
大理是个美丽的城市，四季温差并不明显，微寒如秋。它保留许多古老的传统与遗迹，向来以四处闻名海内外，吸引着许多远近游客，“上关风，下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因着这古老的美丽，远离现代的繁忙嘈杂，庸俗喧嚣。
他们来得唐突，并没有闲余来完全领受这分美丽，只是能与美丽如此近距离的檫肩而过，也不失为一种完美。
抵达下关的第二天上午，便搭乘开往大理中心的公车，去往古城区。急切的需要工作来维持，别无选择。
那是一个相对消费较低的城市，住宿也不昂贵。在护国路上租借了一间４０平米的小房间，暂时安定下来。
安定下来，他便又开始找寻。
他寻得的第一份工作，是站在街上分发一个餐馆的传单，它出了一款新式的菜肴，需要得到中外游客来给予肯定。这分工作并不需要太多时间，每天只在街道上站立两个小时。只是他须笑着，无论什么情况，这分笑意过于虚假长久，他并不能完全适应并且接受。
他是一个远离社会的孩子，刚刚步入，并不懂得许多虚假应酬，喜欢直接的表达意愿，个性激烈，这样的工作，他不能应承。
他在一周后辞去了那分工作。没有告诉青玉，他决定继续找寻。
她每天呆在家里，闲着看书，电视。
她说，连城，其实我也应该去寻一分工作。
她想与他一起承受，他依旧不允。这是一个新的起点，他并不想与她一起分担生活的苦楚，相信自己一个人能够担负，不愿看着她受些须折磨，在没有丧失最后底线之前，他会让她这样一直的幸福，即使只是他一个人独自认为。
连城，我与你，并无分别，她躺在**，轻轻的说，没有出身，没有学历，那么我们相爱，就应该一起努力。她如此认真，愿意与他一同，并不是一个娇弱无力的女人。
他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双手，静静的望着，眼神迷茫复杂，这一刻，似乎并能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他从此明了，以后的千山万水，坎坷曲折，她能与他一起担负，若无任何变故，他与她，一定能够得以长久，白头偕老。
他寻得的第二份工作，是在护国路一个KTV做服务员。每天晚上六点至凌晨三点，是他的上班时间。工作并不轻松，刚开始有严格的训练，端茶递水，亦不是表面上的简单明了，他与另外新来的同事一起，在KTV门前学习姿势，腰胸挺直，目不斜视，手上端着满满盛放着清水的雕盘或者酒杯，不能让水滴从盘子洒出任何些微。开始的时候，他并不能完全把握，很久没有那么长久的站立，不能忍受过多时间，负责训练的那个男子过来，对他呵斥，要他向其他人学习，眼神中有鄙夷，他微咬着牙，凌厉的直视着，那个男子并没对他的神色有所顾及，唤他去休息室，男子要与他单挑，他应允下来，结果他身体被击打了很多拳，倒在地上，不能动弹。那一刻，他忽然对生活开始厌倦，他知道自己的无力，内心延伸出巨大的无助。
男子高傲的在那里吸着烟，他蹒跚的从休息室出来，带上门的瞬间男子叫住他。
你只是一个无知的人，男子说。
他说的不无道理，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如此无知。小时父母对他疼爱，并没有机会接触黑暗，开始接触的时候，所有亲人都已离开自己，没有人能与自己一同面对。所有苦痛，必须学会一个人承担，这样承重的代价，得不着任何补偿。
晚上他与青玉背向而睡，没有太多言语，凌晨渐渐寂静的时候，他开始独自流泪。
连城，我在酒吧寻着一份工作，她说。
那时他已在KTV上班，生活固定下来。开始工作，便觉得自己成熟起来。
他并无太多反对，只是询问酒吧情况，对她的安全有所顾虑。
她工作的那个酒吧叫着“WAIT”，在护国路南面，环境幽雅。她在里面做歌女，每天晚上七点至十一点是她的上班时间。他知道她对歌唱有着天生的喜好，不能太多反对，只是担心他深夜回家，自己上班不便接应。
没关系，你应该放心，她说。
她知道他的顾虑，只是生活如此，她不能有太多需求。
生活盛大严酷，他与她之间，并无多少浪漫温馨，某些时刻足够清醒，他与他能够独自审视彼此的暧昧，对他们的爱，慢慢的，慢慢的有所怀疑。不能预先知道将来，只能这样，一步步的，渐行渐趋。
凌晨回家，需要很多休息，他每天睡到晌午亦不能自己醒来。她买来鸡蛋，或者水饺馄饨，有时候是汤圆，配上一些小菜，堡粥，或者米饭，等到做好饭菜，叫他起床，与他一起进餐。如此渐渐平淡下来的生活，他与她，都开始感到幸福充实。
他开始每隔两天给她买一束花，并不懂太多花的语言，只是觉得花能给予以前未有的浪漫，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百合，或者香菊，有时候，他买康乃馨回家。她理解他的失误，只是知道他的爱意，她把他买来的花放到窗前，每天更换新鲜的清水，那些花在她细心的呵护下，并没有枯萎太快，他们狭小的房间，慢慢的充满自然的香味。一个月之后，她去书店买了几本关于花语的书籍，放在枕边。
渐行渐顿，这样慢慢的安定，似乎无所更改，他与她，对这生活慢慢的习惯，并没有因为平淡有所厌烦，知道这样的得来不易，便懂得如何珍惜。
站在并不宽焯的舞台上，灯光闪烁斑斓色泽，人们或者安静，或者注视，或者不予理会，这个酒吧是夜晚许多人们的归宿，远离尘世，忘却恼烦。有人来此刻意寻醉，亦有人来次暂避喧嚣，或者其他。
青玉穿着黑色的晚装，脸上有胭脂涂抹，却并不妖艳。灯光打在她光滑细致的脸上，光彩妩媚。有人上来帮他调试话筒，然后离开，她接过话筒，用轻微的声音说，下面，我给大家唱一首歌，《痴心爱人》。
光影沉没，黑暗沦陷，歌声开始在酒吧里冲撞摇曳。她的温情脉脉，幽雅的歌喉，古老的音乐，一些怀旧的人们，开始在她的声音里享受，闭着眼，用心聆听。
这是她第三次登上这个舞台，她决心用来纪念她与连城。只是这个世界崎岖偶然，别人亦用她的歌声来纪念自己与她人，暧昧，香烟，酒精，黑暗。
灯光闪亮，歌声滞留，她礼貌的伸一下双手，谢谢大家。
森暗的酒吧角落，一个男子静静的看着她，从上台到下台，微微**笑意。看着她离开，端起酒杯，朝着她离开的方向，CHEERS，他说。
连城，我又唱了那首老歌《痴心爱人》，她说。
凌晨三点，他下班回来，她邀请他去通宵营业的餐厅吃夜宵。他略微疲惫，她替他挑菜，安慰他的辛劳。
她并没有完全卸装，妩媚残留，他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上轻轻触及。
你依旧如此，多愁善感，他说。
她微笑着低下头，幸福开始在心间弥漫。
他拉她靠近过来，轻轻的吻她额头，在她耳边说，Ｉ ＬＯＶＥ ＹＯＵ。
这一生，绝无仅有的遇见自己心爱的人，若不能在一个时地诉说自己的爱，等到某一天忽然失去，便留下永恒的遗憾，并且不能得以任何补偿与拯救。
这份爱，便是他要的，没有遗憾，似乎亦没有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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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爱恨若梦』
第八章爱恨若梦他在～里用憔悴的～音说，昙栖，来接我，我在车站。他便打的前去，列车刚刚到站，轰鸣的～响渐渐缓顿～来，人群依旧拥～嘈杂喧嚣，他四～搜寻，便看见他。他背负硕大～旧没有品牌的行李包，风尘仆仆，安静的站在那里，亦在用目光搜寻。神色黯淡索然，头发长长的坠到鼻前，无～，枯燥，胡须坚～僵直。～烟，焦黄的～指。他从背后过去，拍～肩膀，他头也不回，昙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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