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漂泊在一个叫广元的城市。
几年来,从北到南,或从南到北,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想要见的和从来就根本没有想到过的人或事物。我渴望流浪,孤独时的唯一梦想。一个人,而不知疲倦。我一直觉得,我的梦在很遥远的地方,要靠脚步不停地追逐,直到的发苍苍,葱翠的萝藤爬上无言的唇际。我喜欢列车隆隆的声音,齿轮撞击铁轨擦出明亮的火花,像曾经幼小的心灵被刻下一道道伤痕,如今虽然已不再疼痛,却明亮如初。我喜欢靠在窗边,或站在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区里,在一片烟雾缭绕和嘈杂的声响中,看列车缓缓驶过村庄,田野,高山和溪流,那些田地里正在劳作的农民,他们看见列车远远驶来,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计,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列车开走好远。这时,我总要想起我的父母,他们和千千万万的农民一样,普通、勤劳,被贫穷追赶,为自己的儿女日夜忙碌。内心突然一片**。空荡的双手,空荡的青春,一晃而过,万劫不复。有时我就是这样不可理喻地爱着窗外的事物,从早晨到黄昏,从黄昏到暗夜里的点点灯火。我总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在列车厢里和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中一点一点地耗尽。这个世界,人们总是在忙碌,我的朋友忙着挣钱,我的同学忙着考研,我的父母忙着为我操劳,而我忙着不停地行走,南来北往,忙着挣脱忧伤的牢笼,忙着追逐遥远的梦。
其实,我很现实,只是从来不被理解,所以离开。也许有一天,我的生命将会戛然而止地终结在沧桑的路途上,我为自己真实地活过,没有遗憾。只是我对不起父母那双深邃而又充满期望的眼,它一直在我背后,在我突然转身的时候,让我泪流满面。即使他们给我留下过那么沉痛的回忆,即使至今想起还会令人隐隐心寒。但现在他们已经老了,他们暴躁的脾气和一言九鼎的形象已经被岁月锋利的尖刀雕刻得毫无棱角。他们现在或许比更我孤独,更渴望得到爱。如今那些都已像烟花一样飘散,成为往事,包括如火如荼的青春,刻骨铭心的爱,忧郁和悲伤,以及一次次的分离和流浪。
我打电话告诉小白和陈默,我说我现在在广元,暂时活得很好。好久没给他们联系了,我的突然浮出着实让他们吃一惊,他们手舞足蹈地开始质问我,小子,你真够狠心,去什么地方也告诉我们一声,是不是把我们忘记了?我们可都是在挂念着你!我笑笑,然后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出生入死。我说,我也很想念你们。他们问广元在什么地方,我说在四川。我没告诉林静,去年这个时候,她已经出嫁了,嫁给老家一个做生意的人,我模糊地认得他,比我们大好几岁。从那以后,林静再也没给我们说过她活得很累,大概现在她很幸福。很多时候,总有这种感觉,有时时间过得很慢,让人焦躁不安;有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几年甚至几十年就过去了,当年的小丫头小男孩仿佛在一夜间长大。很多事物都已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灰飞烟灭,恍若一场梦。而明日,明日远隔天涯。
广元是一个小城市,干净而整齐,位于四川北部,嘉陵江穿城而过。我从来没想到会如此轻易而举地走进它,一如它走进我的生命。也许这就是宿命,一个陌生的城市却给我注入那么多幸福和希望。第一次到广元是在一个早晨,天色朦胧,星光点点。我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广场上,沉重的行李勒得双肩疼痛。没有方向。橘黄的灯光里,有稀疏的人影不停地晃动。我看见他们和我一样张着空洞无神的眼。列车在广场黑暗的背后一列列地驶过。突然很想念扬扬,我掏出手机发信息告诉她,我说我到广元了。然后坐在广场的台阶上,等待扬扬的信息。直到那位清洁工人把整个广场扫了一遍,直到天已大亮的时候,扬扬的信息还没有发来。大概是她还没有睡醒。我站起身,用力拍掉屁股上的灰尘,朝着那条最宽最繁华的路走去。我喜欢一个人看看城市,孤立的高楼,来来往往的车流,拥挤的人群,和喧闹的商店。我喜欢触摸城市的骨肉,一个内心满是伤痕的人,却从不拒绝繁华和喧嚣。
广元其实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城市,它一直被我埋没在视野的沙漠深处。直到结识一位如江老师,他是作家,勤奋待人宽厚,多年前他在文学论坛上看到我写的诗歌,抑郁而奋抗的孤独青年从此深深刻印在他的记忆里。他说,他一直为我执著的追求而感动。我们开始通信,然后越来越频繁。无论我漂泊在哪里,都有他真诚的关怀和呵护,关于文学和生活。就这样,他一步步把我带出忧伤的深渊,他把一个极度抑郁的人扯到漫天匝地的阳光里来。他是我精神上的老师。我说,老师,有一天我一定会去广元看望您。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说,你来要穿过很多山岭和隧道,走很远的路,怕你受不了。而我不顾一切地赶来了。那天,我看见他略显沧桑的脸始终如四月的桃花一般绽放着。他带我去看嘉陵江,看雄伟的剑门关,看为武则天修建的皇泽寺。回来后,我们都很累,洗完澡,躺在宽大的沙发上,他问,长歌,愿意留在广元吗?你这样跑南跑北,终究不是办法,我明天看能不能给你找份工作。我咬紧**,没有吭声。那一夜,我兴奋得一夜睡不着,泪水淹没整个脸面。后来,我就留在了广元,有一份可喜的工作。闲暇时,我会独自坐在嘉陵江畔的石头上,脚下波涛汹涌,任凭江风吹乱长发;有时,躺在阳光里,回忆往事。偶而看看书,写写诗歌,只是两年都没有写过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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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刚记事时,桐柏还是一个很小的县城,简单的几条街道,狭窄而且坑坑洼洼,每逢~雨,街道~常蓄积着一片一片污~,行人就一~提着~筒,一~前后摇摆掌握平衡,转过街角时,突然看见几辆拉砖的马车排着队闯过来,人们就赶~颠起~尖,贴在墙边等马车过去。“驾!驾”马夫挥舞着~中的长鞭,有些得意忘形。那些马个个彪肥~壮,主人一~吆喝,就会卯起劲头一连趟过好些~洼。待马车吱吱呜呜地终于走过去时,人们才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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