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赌徒
青石街。
八号当铺。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拿着一件有点皱了的衣服。懒懒地坐在太师椅上。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有点懒的。所以他说话的时候也是懒懒的:
“这件衣服的主人现在在哪?”
“老板,他叫锥子,青石街上卖小吃的,当完后就走了,我派弟兄们跟踪了,但是出了这条街,就神秘消失了。”
“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
“是,老板。”
伙计悄悄地退了出去。他知道老板的脾气,再呆下去只能是讨不自在。
老人拿着衣服,呆呆地叹着气,自言自语说道:
“我已经老了,老到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那么的不珍惜钱了。”
“爸爸,”老人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甜甜的发女声撒着娇说,“你一点也没有老,你还是我以前亲爱的爸爸。”
身后的女孩把白嫩的手臂环上了老人的脖颈。
这是女孩,像一个含苞待放的**,饱满的**却没有多余的赘肉,丰挺的**像似要挤破上衣襟,白皙**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
老人皱纹开始变深的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意,皱纹也笑得开心起来,拉过女儿如玉石雕琢过的手,轻轻拍了拍,生怕拍重了会弄痛她。
“爸爸是老了,你来了这么久,我居然还不知道。”
“爸爸,你坏死了,你是故意不理人家,让人家躲在桌子底下。”
“婷婷,你是不是又有事?”
“我没事,就是想爸爸了。爸爸,你好久没有带我去玩了,今天我要您带我去玩。”
“鬼丫头,又想去贝者门了是吧。”
“爸爸,您太聪明了。不过这次我要让您猜,我想去干什么。”婷婷撒着娇,抱着老人的脖子一直没有放开。
“听说新城来了一个很怪的年轻人”老人答非所问似的说,“而且是个赌徒。”
“而且他叫任飞,”女孩笑着说:“看来还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老爹的法眼。”
老人突然轻轻地叹了叹气,说:
“我也想见识一下,一个敢拿自己的**来当二十万的人。”
婷婷笑了,说:“你当给了他二十万?”
“当了,而且一分不少。”
婷婷笑得更愉快了,搂着老人的头说:“周老板也有破财的时候。”
“不,这件衣服还不只这个数。亏本的买卖,我从来没做过。”
“真的没有?”
“没有。”老人回答得简明干脆。
“一件也没有?”
“一件也没有。”老人慢腾腾地转过身体,接着说:“我只不过想看看,一个连自己的衣服也当了的人,怎么去赌场。”
******
新城赌场。
人山人海,香烟味和此起彼伏的叫声骂声成了主宰赌场的主旋律。
一个输光了钱的男人被人抬着扔了出来。
站在巷子里的女人鄙视地看着他。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女人们吐口水,嘴里夹七夹八地乱骂:“臭姨子养的……没见过老子输钱。等老子赢了钱的时候,回来操你娘的。”
女人们也不甘示弱,“呸、呸、呸”地回敬他。
他就在众目睽睽像只落败的狗一样走了。
输了钱的男人,本来就是只落败的狗,落败的狗身后不会有母狗跟着。没输钱的男人也是一只狗,不过后面多半会有一条或者很多的母狗。
贝者门。
一个男人围着浴巾,在昏乱的赌桌前,像市井匹夫一样叫喊着。在不断的叫喊声中,他面前的钱由一块变成一堆。
贝者门。
无论你是有钱人或没钱人,都可以进来赌。哪怕你身上只有一块钱。
因为贝者门的老板说:“有钱,总是好的。”
但是,世界上最阔绰的赌局也是这里。有一个人,一夜间输光了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身上的衣服。知道那场豪赌的人都清楚,就是他最后的那条内裤,换成粮食的话,足够一个穷人生活好几年的。
你永远也不知道贝者门的老板有多少钱。正如你不知道一顿饭吃掉多少粒米一样。
那里的老板是个出了名的小气鬼,如果有必要时,他可以为了麻雀叼走的一颗饭,追赶几百里地。
婷婷和老人到了赌场。
忽然婷婷就笑了,对老人说:“爸爸,我和你打赌,那个只围条浴巾的人就是任飞。”
老人也笑了,说:“敢拿自己**当了的人,就敢披着浴巾来赌场,这一点,没有人会感到意外。”
老人和婷婷挤开混乱的人群,走到任飞的身后。任飞的身后,还站着默不作声的锥子。
婷婷拍了拍任飞。
任飞头也不抬,肩膀一耸,架开她的手高叫着:“大、大、大……呵呵,不好意思,又赢了……来、再来、下注啊,别愣着……”
眼尖的人已经认出了站在他身后的人是周老板和他的女儿婷婷。因为大多进过赌场的人,也大多进过周老板的八号当铺。
当铺,本来就是为赌徒们开的。
一个扎着小辨子的青年走过来,讨好地打招呼:“周老板,您来了啊。”
周老板含笑点着头,因为职业,他已经习惯于这样跟人打招呼了。
周老板默默地看着任飞在各色各样的人中间,时而高叫,时而怒骂。眼中闪过一丝丝迷茫,他觉得自己离这个年轻人很远,尽管此刻他正站在他身后。
而婷婷觉得这个年轻人很近,因为她又用白碧般的手搭上了任飞的肩膀。
任飞回过头,看见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转颜一笑说:“漂亮的MM有何指教?”
婷婷没有回答,而是问:“任飞?”
“任飞,还是那句话,假的包换。”任飞又回到了以前的嬉皮,和刚才那个大喊大叫的人迥然不同。
也许每个人从生下来开始,就生活在一个截然不同的复杂社会里,所以他们才用不同的面孔去对待。
任飞顿了顿,接着说:“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你的**。”
这话一说,任飞差点就感动了。从他记事起,除了他妈妈外,还是第一个女人说记得他的**。
于是他说:“我的**?”
“对,你的**。”婷婷娇滴滴地说,“一条**值二十万的不多,****敢来赌场的人更不多。”
“不,你错了。”任飞淡淡地答道,“不是不多,是仅有一个。那就是我。”
“听说你是个赌徒?”婷婷又答非所问了。
“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任飞说。
婷婷说:“但这次却不是假的,对不对?”
任飞笑着说道:“可是你忘了一点,来赌场不是来说话的。”
婷婷说:“你想赌?赌什么我都陪你。”
任飞还是笑着,说:“赌徒当然是赌钱了。”
“可是我没有钱,我只有一身衣服。而且这衣服也不是我的。”
“那就赌衣服。”任飞说,“如果我赢了,你把衣服还给我,如果你输了,也把衣服给我。”
“呵呵呵,”婷婷娇笑着说:“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但是你知道自己一定能赢吗?”
“我不知道自己一定能赢,但我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输过。”
“是赌徒总会输的。”婷婷说。
“但是我没有做输的准备。”
“我们赌什么?”婷婷说。
这时,站在他身边的锥子动了动,看了看被人称为周老板的老人。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他的衣服还是那么脏,他的鞋也还是那么破。但他的胸膛,却还是那么挺,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的胸膛缩下去。
这个神秘的男人,像座不会倒下的山一样。
任飞笑了笑说:“赌徒是从来不怕赌什么的。”
“那好,我们就赌正反,一局定输赢。”说完,婷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币。往桌上一抖,硬币就像一个罗盘转动了起来,然后她又拿一个骰盅盖上……
任飞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
夏天就快过去了,风从巷子里吹来。叶子也落下来了,枯黄的脉络只记下了秋的悲哀。
赌场门外,还是那么热烈高亢的声音。
不知疲惫的人们还在继续着生活。
一天一夜,直到夕阳西下,任飞和锥子的脸上,映着落日的余光。
巷子里很暗。
穿过巷子,他们又回到宾馆。昨天的女人已经走了,住房所里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他们进去的时候,却听到了声音,女人的声音。
女人头也不抬的说:“是我,冰花,我不是贼,我是开门进来的。正因为我是开门进来的,所以我才不是贼。”
任飞愉快的笑了,能开门听到声音,他就很高兴了。况且还能看到美人。
无论怎么样,一个美人坐在你的家里,说自己不是个贼,这都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而这样有趣的事发生在他赢回了自己的**之后,于是他觉得生活真的不错,上天对他也不错。
更加不错的事竟然还有发生。
任飞坐下后,居然还看到了两个人。
婷婷和周老板。
婷婷笑着说:“是我,婷婷,我也不是贼,我也是开门进来的。”接着又补充:“他是我爸爸,他也不是贼。”
这时老人也开口了:“我就是周老板。收你**的,你可以看得出,我也不是一个贼。”
任飞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有趣的事就是让人发笑的,所以他只有笑。
锥子这时也说话了:“我不认识周老板,但你现在坐的是我的椅子,现在我来了,所以请你离开。”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坐?”老人慢悠悠地说,“可是我坐下了就不想起来了,我已经是个老人了,一坐下就懒得再动。”
“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椅子。”锥子硬生生地说。
老人的脸色有些变了,从他来这里创业开始,就没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但是他却站起来了,走向另一张椅子,对任飞说:“这张椅子可以坐吗?”
“可以,”任飞说,“只要你不怕我有性病。”
老人不怕,因为他已经坐下去了。
冰花看着看着就乐了,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夜了。
晚饭没吃,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人就得吃饭。
锥子低着头慢慢地吃,很小心地吃着桌上的食物。
今天是周老板请客。
周老板是很少请客的。但很少请客并不是不请客,今天他就破例了。被周老板请客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但是锥子却并不觉得。
他只是低着头吃。
婷婷忍不住了,问:“你从来吃饭都这么小心?可是这桌子上的东西你根本吃不完。”
锥子没有回答。
因为他吃饭的时候是从来不说话的。吃饭就是吃饭,嘴巴在吃饭的时候就不应该做别的事。
任飞却不这么认为,所以他说话了:“对,他吃饭从来就这样。可有一点你错了,就算你一点不吃,他也能把这桌子上的所有东西一点不剩地吃完。”
婷婷和冰花都闭上了嘴,因为她们实在想像不出来,这么一大桌子的东西,会被这个沉默的男人全装进肚子里去。
在一边看着的老人却笑了,他忽然觉得,这个朴实无华的人很有趣。
于是他问锥子:“你从来不喝酒?”
这时锥子已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他拉着衣服憨态可掬地擦拭着嘴角。
惊得呆了的两个女人半响没回过神来。
锥子从来不给一个多嘴的人留食物的,所以这桌子上的东西他一个人吃光了。
可怜任飞又笑又气,自己还一点没吃,尽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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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锥子的锥子』
锥子擦拭完~巴,脸~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也许没有表情就是他专有的表情。他说:“我从不喝酒。”周老板又说:“如果我请你喝酒呢?”“你为什么~请我喝酒?”锥子生~地回答。“我请人喝酒是不须~理由的。”周老板仿佛犯了孩子脾气,倔~地说。“我喝别人的酒却需~理由。”锥子比他还~犟。周老板愉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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