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街上,气氛还是那样的紧窒,让人喘不过气来。
行人走在道上,感觉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被人杀的危险。
任飞来到风花流夜总会,笑着喊道:“想喝酒的朋友请上来。想请我喝酒的朋友请我上去。”
然后他就听到楼上,响起了一个声音:“我想请你喝酒,因为我不喜欢喝别人请的酒,所以请你上楼来。”
任飞也不迟疑,飞身跃了过去。
走进发声的楼道里。
他不紧不慢地坐在那个发声的人对面,说道:“我认识你,你叫叶子,你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因为我也认识你,我不但认识你,还知道你是锥子的朋友。”叶子说。
任飞笑了笑,说:“我也知道你是锥子的妻子。”
叶子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任飞说:“你真的恨他?”
只见叶子眼眶忽然**,这个一惯笑着去迎客的人竟然哭了。
过了很久,她平静下来时,说道:“说实话,不恨他是假的。可现在想想,我也未尝没有责任。”
任飞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
还有什么比一个母亲失去女儿更让人心痛的事?一个母亲,她总得找个方式发泄的。
可锥子不懂,他觉得对不起他们的女儿,所以一直躲着不敢来见她。
叶子又接着说:“如果那根木条能开点窍,他也不会离开我了。”
任飞也懂。
是因为他懂一个做母亲失去女儿的悲痛。
而锥子,总以为自己对不起她们,除了让自己消失掉,这个笨拙的男人实在想不出一个什么好法子来面对叶子。
叶子还是接着说:“后来我也并不恨他了,只希望他能早点回来,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却不是一个懂妻子的好丈夫。”
说到这里,叶子忽然笑了,擦拭着流下的泪水。
她说:“我知道你是为他回来的,所以你一定要帮我把他弄回来。”
任飞笑了,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叶子笑得更得意了,说:“因为只有他知道我在哪里,你却不知道。”
任飞说:“我可以打听的,因为我有嘴巴。”
“你打听不到的。”叶子说,“因为我在这里的名字不叫叶子。”
任飞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叶子接着他的话说:“你是不是想说我当年却做了一件傻事?”
任飞不说话,也不否认,不否认的意思叶子当然明白。
她又说:“我知道,当年确实做得有点傻,因为我明明知道他就是个怎么样的人,却还是忍不住那么去做了。”
叶子望了望窗外的阳光,忽然站起身来,挪开坐着的椅子。
她说:“有时,我真不明白,我是怎么爱上这根木条的。”
任飞说:“因为,他是一个让所有女人都会觉得放心的好男人。”
叶子说:“你不是?”
任飞笑着回答她道:“我不是,我绝对不是。”
叶子笑了,说道:“你至少不虚伪。”
21世纪,人类已经成为一个最高等的虚伪动物。
叶子知道,什么事都是有例外的,比如锥子。
过了一会儿,叶子忽然大声说:“你来了就进来吧。”
这话不是对任飞说的,是对锥子说的。她也相信,锥子也能听得到她在说话。
门外,锥子的脸上表情很怪。
是悲痛,还是欢喜,就连他自己,也不会明白。
他就愣愣地站在那里,衣服还是那么脏,胸膛也还是那么**。但是他的手却很不自然。左手捏着右手,像一个做了错事等待被家长骂的小男孩子。
本来叶子假装要生气的脸上,也泛起了笑容,“卟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走过去,习惯的拉平他的衣服领口,看着这个**样,又心痛又恼火。
锥子还是表现得很不自然,他所担心的事一样也没有出现,反而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秋天的风从门缝里泌进来,人们都感觉到了一丝很浓很浓的温暖。
叶子帮他整理好衣服,转过身去,说:“你真狠心,我还以为你永远不再见我了。”
锥子木讷地凝视着美丽如初的叶子,口吃似的说:“我,我们……”
说了这几个字后,锥子仿佛再也找不到词了,过了很久,才慢慢地说:“叶儿,对不起。”
其实,从古至今,最让人流泪的可能不是“我爱你”,而是那句常用的“对不起”。
听到这句对不起,叶子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不是伤心,而是开心。
失去女儿已经够让一个女人难受的了,还要让他失去心爱的男人,这些年,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锥子终于走了过去,**地抱住了叶子颤抖娇柔的身子。
一种时隔多年的熟悉感觉涌上叶子的心来。
她挣扎着转过身,也**抱住了锥子。
锥子一直愧疚地说着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他再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
她的眼泪一直流着,似乎要流出这么些年所有的委屈。
任飞潇洒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拿过桌上的酒瓶,慢慢走了出去。
顺便,也关上了门,关上了门外暖暖的秋风。
因为他知道,他们不需要了,他们现在的心,比春风还暖。
任飞觉得自己现在心情舒畅。
酒,也似乎更醉人了。
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把身上所有的钱全输掉。
因为赢了钱的人心情也总是很舒畅的,任飞喜欢看到人们赢钱时高兴时的样子。
而且今天,街道上哇哇鸣锣开道的车也似乎没以前那么讨厌了。他甚至喜欢上了这种高科技的金属叫鸣声。
“嘟嘟”
任飞故意走在街中央,引来一长串的“嘟嘟”声。
一个司机伸出呆滞的脑袋,冲走在路中央的任飞大骂道:“你聋了啊,还不闪开。”
就连那叫骂声,任飞也一点都不在意。
他冲对骂他的人大声喊道:“兄弟,我喜欢你的车鸣声,再大点声。”
司机这下不骂了,也不再鸣笛。开着车子,一溜烟走了。
他发现这个被骂的人太不正常,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任飞手里的酒瓶已经空了。
他花了五块钱,在街上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瓶二锅头。
一仰头,喝下一大口。
劣质的酒香味,他还记得。他也相信,锥子和板车王都会记得。
板车王当然记得,因为现在他也正在喝。
他的心情也很愉快。
得到奖励的人心情也是很愉快的,而且他可以让自己真正站着生活,可以让儿子走向梦想的前程,可以让妻子换一套平时舍不得穿的廉价的新衣服。
板车王太兴奋了,他真想看到一个人就把他拉到家里去,请他吃饭。
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任飞。
提着酒瓶的任飞从街道上走了过来。
板车王还不等他走过来,就大声喊道:“今天我请你吃蛋炒饭。”
任飞听了大笑起来,他认为自己简直太幸运了。
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拉着板车王破旧的衣服,向前走去。
他根本不知道板车王住在哪里,但是他知道板车王会带他去。
任飞说:“有人请客吃饭,我从来都不迟疑的。因为我饿了。”
桌上,不但有蛋炒饭,还有牛肉土豆丝,一挂猪大肠。还有一个青菜汤。
板车王的老婆把菜端上来,说:“不要客气!”
任飞这个人从来不知道客气,所以他大吃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
当然任飞他也知道,对主人请客最大的尊敬就是不要客气。最好是吃掉饭桌上所有的东西,这样主人才会有一种被尊重了的感觉。主人高兴了,就难免常常请客的。
板车王果然很高兴,他的妻子也很高兴。
为此,他的妻子还叫儿子出去又买了一只现烤的猪蹄膀。
酒香味飘出了残破的房子里,菜香味也飘了出去。
秋天的风,把他们之间那种神秘的感情也带进了风里。
有风的时候,任飞总是觉得心情很愉快的。
今天有风。
风很暖。
板车王酒喝多了,话也开始变多,他说:“兄弟,我知道你不是个俗人。来,我们再喝。”
任飞也醉眼迷蒙,伸过酒瓶,“咣当”碰一下,说道:“兄弟,来,喝。酒,是魂要的东西。”
这句话,任飞总共就说过两次,一次是对锥子,这是第二次。每次他说这话时的场合不同,心情,却是一样的。
板车王笑了,说:“说得有理,真看不出来,你还像个哲人。”
任飞也带着酒意笑着说:“哪像是什么哲人,粗人一个。”
说到这里,任飞的粗口也来了:“妈的,喝酒,不醉无休。”
板车王借着酒意,举过酒杯,说道:“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就拜把子。”
任飞笑得更厉害了,也举过酒杯,说道:“喝完酒以后,我们再去结亲家都行。”
板车王的的妻子这时也笑了,她说:“可惜我们只有一个儿子。”
任飞愣头愣脑的笑着说:“你看我这糊涂劲。”
说完,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任飞又端起酒杯,站起来说:“小弟年方27。”
板车王端起酒杯,说道:“那么我痴长九岁,惭愧为兄了。”
“王大哥。”任飞为说:“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至于什么别的滴血盟亲,我们就免了,你我都不走这俗套。”
板车王拿起酒瓶,一饮而尽,说道:“说得好,我们再干一瓶。”
板车王很快就醉了,他的妻子把他扶上了床,帮他脱掉鞋袜。
马上就听到他打起了呼噜。
任飞也醉得差不多了,他看着入睡的板车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对他妻子说:“王大嫂,我,我要告,告辞了。”
王大嫂也不挽留,因为她是一个懂事的女人。
任飞出去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他走到巷子里,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缩身衣,戴着墨镜。身上健硕的肌肉像游动的蛇一样灵动。
他挡在巷子里,问醉意迷蒙的任飞:“你叫任飞?”
“我叫任飞。”任飞酒意还没有醒,他说:“你怎么认识我,你又不是一个女人。”
那人说:“我是个男人。”
任飞呆呆的笑着说:“你是个男人,我看出来了。我的眼睛还好使。”
那黑衣人说:“你的眼睛最好是好使,所以请看清我是谁!”
任飞搓了搓被酒醉迷糊了的眼睛,仔细看了看黑衣人说道:“我还是不认识你。”
黑衣人说:“你当然不认识我,因为认识我的人都死了。”
任飞这下好像醒了一点,问:“你是杀手?”
黑衣人不否认,说:“我虽然是杀手,不过有时也替别人打听点事的。”
任飞仿佛从酒里醒了过来,又问道:“你要打听什么事?”
黑衣人慢慢地说:“八爷的事。”
任飞忽然笑了,说道:“我并不认识什么八爷,也不知道你要向我打听他的什么事。”
黑衣人说:“你不肯说?”
任飞笑着说:“我没有不肯,是你打听错了人。”
黑衣人不理他,继续问:“八爷是你杀的?”
这时任飞的酒全醒了,他知道,杀人的人终于来了。
任飞笑了,脸笑得像秋天的枫叶一样红,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但不管怎么样,他的脸红了。
他说:“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你要为他报仇?”
黑衣人冷冷地说:“我不会为他报仇,只要你交出八爷死前的所有钱。”
任飞愣愣地说:“钱?什么钱,我没有看见过。”
黑衣人似懒得再听他废话,说道:“有一样东西会让你想起来你见过八他的钱。”
任飞看见了,那是一把刀。
很常见的一把砍刀。
任飞看着他手中的刀,懒懒的说:“可我看到了它,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八爷的钱,况且那也是八爷的钱,和你有关系吗?”
黑衣人也懒懒的说:“八爷活的时候,钱和我没关系,但死了之后就不同了。”
任飞说:“有什么不同?”
黑衣人说:“死人是没有钱的。”
任飞大笑着说:“在我看来,你也是没有钱的,因为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死人。”
黑衣人不说话了。
任飞又说:“你打算用这把刀让我想起来?”
黑衣人说:“是的。”
任飞还是笑着,说:“这只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刀,你是知道的,人死了以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黑衣人眼里带着一种残酷无情的快意感说:“因为我根本没打算让你死得这么干脆。”
“那你打算让我总么死?”任飞还在问。
黑衣人淡淡地说:“本来是打算用我的刀,割断你的喉咙的。”
任飞说:“那你现在呢?”
“现在我改变了主意。”黑衣人说,“我打算一刀一刀的割死你。我想,披麻烤这种宋朝时流行的刑法你是听过的。”
任飞带着孩子气的笑容说道:“那如果我肯告诉你呢?”
黑衣人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嬉皮的男人,说道:“或许我能给你个痛快。”
任飞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反正是死,杀了我也不告诉你了。”
黑衣人说:“你最好是现在后悔。”
任飞又恢复出一种倔强的表情,说道:“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黑衣人慢慢的握紧了刀,慢慢的说:“你会后悔的。”
任飞也不理他,只说:“为什么你现在还不动手杀我?”
黑衣人说:“因为我在等。”
“在等什么?”任飞说,“在等着有人来救你?我保证你等不到了。”
黑衣人也不动气,说道:“我等着你先出招。”
任飞听完黑衣人的这句话,转身就走。
黑衣人大喝一声:“站住!”
任飞回过头,愣头愣脑的看着黑衣人,说:“你不动手,我只好走了。”
黑衣人狞笑着说:“小子,你有种,等我出手时,只怕你就会后悔了。”
“我一点也不会后悔。”任飞说。“因为杀人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你必须得先动手。因为法律上说,自卫,是没有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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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生活』
秋天的傍晚,新城已经很冷了。高原的月亮很圆。因为再过一天,就是中秋了。中秋,人们团聚的日子。很多人却在这一天分离。任飞披着残霞,站在巷子里。周围的环境很冷,黑~人的表情也是冷冷的,他~中的刀更冷。冰冷的刀,迎来的通常都是~的鲜血。菜刀也不例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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