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八年一月二十九日
[０５：０３]
“就这样，我走上了犯罪道路。十三号那天，一切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朱微吓得要死，立刻给银行的关系打电话，预约取钱！不到十点半钟，财务总监和三个保安就将三百万送到家里来了。我到东浦市后，龙先生发短信指示我取到了房间钥匙，却没有见到任何人。李局长，我说清楚没有？”
“你能确定，和姓龙的一起来的人，脸上的大胡子是真的吗？”
“不好说。反正我看着像真的。”
“讲话的口音呢？”
“他没说过一个字。龙先生同我说话，他也听不见。”
“姓龙的还说过什么？”
“他提醒我在火车站要避开摄像头。”
“还有没有？”
“嗯……我请他多关照，多安排参加行动。他说哪次行动适合哪个人，要根据情况，但他会尽量多给我机会。叫我自己也可以多留心，发现目标后报给他。但详尽的情报让专业人员去搞，以免暴露。尽可能从公共渠道了解信息，才不留痕迹。嗯……他还说，中国的有钱人之多，谁都想像不到。单是千万富翁，照本帮这样的速度抢下去，轮着不重复，一千年都抢不完!”
“后来怎么又联系的？”
“十一月五号，我发过一条短信，他没有回复。第二天，我加了一个感叹号，下午两点接到短信，是‘16.00。A’。果然，下午四点钟，他打来电话。我告诉他发现了三个目标，他要我把姓名和住址报给他，说他会安排，我不许再有动作。并叫我去买一辆摩托车，要二手货，算帮里的公用开支。十五号，他突然说已到龙城，叫我骑摩托车去会面……”
二00七年十一月十五日
“根据详细情报，锁定了两个目标。但居住环境不适合用上次的方法。”
“那怎么办？”
“绑架。”
“啊!绑谁？”
“卫到的儿子九岁，经常出来在草坪上玩；赵红的女儿也经常单身出入。都很容易得手。我今天来，是先勘察一下地形。”
“万一他们报警呢？”
“当然得以报警为前提。”
“那……警方介入了，还能拿到钱吗？”
“没有不可能的事。警察有什么好怕的？左转，去开发区转转……”
“现在去哪儿？左边那一片是城中村，很多小街小巷。”
“哦——那去看看。”
“好……”
“停停停……这房子有趣!估一下，这边到那边有……二百四十米。去看看后面……右转……上坡……天助我也!沈兄你看：坎下就是那排铺面，都是三层四层，绵延二百多米，真是天然屏障！唯独这间只有一层，在两楼结合部，肯定是后建的。明白了吗？”
“您是说，爬到那顶上取赎金？”
“对。”
“可这坎这么高，怕有三四米吧？”
“不管高度。我看看这跨度有多宽……不超过两米五。搭块木板，一步就跳过去了，然后垂下一条钩绳，两三秒就吊上来，立刻跳上摩托车离开。从这里出去四通八达，怎么追？除非是神仙，预设了埋伏圈！”
“不知多少警察跟在他后面，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可都有枪!”
“敢开枪吗？万一人质被害，事主不找他们拼命才怪!”
“可这里是个路口，那边、这边、还有这楼上，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啊!”
“第一，黑夜里只能看见两个头盔而已，第二，小百姓面对枪口，会舍身擒匪吗？第三，把时间计算精确，做到车一停，板一搭，绳索一垂下，钱立刻挂上，迅雷不及掩耳，谅那些警察也反应不及！当然了，如果他们会飞，那就没法子了。”
“怎么可能计算得那么准？”
“有何难哉？我目测过了。”龙先生掏出一张龙城市街区图，“在这个丁字路口找一个制高点，比如楼顶，用一台高倍望远镜，这两条街可以尽收眼底。再用两部带耳机的手机——嗯？”
“我懂了!这叫现场摇控，同步指挥，当然分秒不差!”
“况且，取钱的人，本来也不必过早出现在这个位置，而应该流动观察这一带有无警方布控。但有风吹草动，赶快溜之大吉，另等时机。反正我们又不是等钱买米。”
“这样就更保险了!”
“还要增加保险系数。在此之前，频频做出要交易的样子，引他们满城乱窜，累个半死后——嗯？”
“出其不意，突然动手!妙极了!”
“走，看看这一片究竟有多少岔口……”
“龙先生，我想到一个问题。”
“讲。”
“现身取钱，再到达这个口子，刚才我们模拟用了41秒。只要出这个口子，汇入车流，应该就安全了。但警方有对讲机，万一应变够快，将这前后的路口及时封住了，严查每一辆摩托车，要带着三百万现金混过去，怕不容易吧？”
“什么不容易？简直就死定了！所以动手将选在车流高峰时段，预备一辆接应的小轿车停在那个位置。看见那边墙角了吗？摩托车冲到那里就熄火，马上换车——嗯？”
“让警方堵摩托车去吧!哈哈哈……”沈乡抓耳挠腮，兴奋莫名，“再提一个问题：人质绑来往哪放啊？我地头熟，要不要……”
“你不能参与!况且，最安全的地点，是不固定的地点。”
“您是……关押在车上？对对对!车窗贴上深色膜，只要人质不叫喊，外面谁也不知道!”
“反应越来越快啦!就要这样，多动脑筋。记住：要求好的生存，野蛮时代凭体力，文明时代必须靠智力。”
“您多指教!”
“再想。找漏洞。”
“找不到了，无衣无缝！”
“去你的!离无衣无缝还有十万八千里!”龙先生又掏出城区图，“再准备个预案……城东……城南……城北……龙江……龙江!呃，这一带你熟悉不？”
“那差不多算效区啰!没什么居民，好像有些小工厂，荒凉得很。”
“就要这种地方!去看看!走……”
“还走吗，龙先生？”
“一直到江边……停。”
龙先生叉手而立，环顾四周，频频点头。
“到这干嘛？”
“凡事预则立，万一那套方案行不通呢？”龙先生爬上一道小坡，“这棵树长得好！真他妈好！”
“有什么好？”
龙先生不答，却平伸右拳，翘起拇指，凝视着对岸，仿佛在测算，嘴里念念有词，然后退开几步，上下打量着树身，缓缓点头：“天助我也！沈兄，我们立脚处至少比对岸江边高出九米，如果再凭这棵树干上升……四米吧，就有十三米的水平落差。这里距对岸最多一百四十米，假如拉起一根绳子……”
沈乡大摇其头：“不可能的，龙先生！”
“什么不可能？”
“首先，大白天你不敢拉吧？”
“当然。”
“那，就算你能架起这样的一道索桥，但是如此黑暗的地方，叫卫到或赵红爬上四米的树，嘿嘿……这法子有问题。太有问题！”
“那就试着解决。首先，我做一个类似弓弩的装置，把一支特制的箭发射到对岸，能行吧？”
“100多米……应该行。”
“那我就做射程二百米的！但在箭杆尾部穿一根又细又轻却很坚韧的线，也能带到对岸吧？”
沈乡皱眉思索：“不知道，我没有经验。”
“那我找地方做千百次试验，直到万无一失，行吧？”
“行。可你看对岸，晚上肯定一片黑暗，那箭飞到哪里都不知道。”
“那我在箭杆上涂点萤光粉，行吧？”
沈乡笑了：“行！”
“我这细线上，又连着一根略粗的线，以此类推，一段比一段粗，这行吧？”
“行！那……”沈乡拍了拍树干，“高度问题怎么解决？警方一旦明白我们的意图，一切就取决于时间和速度了。慢吞吞爬树……”
“最末这根绳子的这一头，我穿进一个尾带圆环的铁钩，喏——”龙先生在地上画出形状，“将铁钩用橡皮筋绑在这里，伸手可及，行吧？”
“行！”
“我又制一个攀爬工具，几秒种就可以将绳头绑紧在四米高处，但绳子此时软垂，并不绷直……”
“行……”
“我又在绑铁钩的位置涂上萤光粉，并沿路直撒到那边围墙处，做为给他指路的标记，行吧？”
“行！”
“这一切在夜幕下从容不迫地完成，只需一边一个人。然后就可以去对岸，用红外夜视望远镜看着。等钱一上钩，飞快地将绳子拉直，于是乎，像皮筋崩断……”
沈乡痴痴地望着微风下衣袂飘飘的龙先生，突然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于是乎，不知多少警察弟兄，将眼巴巴地目送着赎金飞快地滑向无尽的黑暗……你猜他们会不会用机关炮扫射呀？我们可没有防弹衣！”
沈乡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抚肚弯腰：“哎哟！龙先生，我要断气了……哎哟妈……你是天才！我敢打赌，您一定是个天才……哎哟！原来您这么幽默！我还以为……”
龙先生负手而立，绝无笑意。
“龙先生，我从来没见您笑过，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生活有什么好笑的吗？”
沈乡笑容敛尽，许久没有作声。
“我有个建议。”
“讲。”
“在闹市区到处都是人，总有些不踏实。这个办法是最巧妙的，百分之两百地保险！真的无衣无缝！我建议用这套方案。”
“这得由帮主他老人家定夺。”龙先生突然长长吐了口气，“你又在说‘无衣无缝’了。我哪里配这四个字！”龙先生摇头叹息，“你可知道，自我升任副帮主以来，每次拟订方案，我们六个人都是憋足了劲儿，反复会商，反复推敲。但是每次每次，总有疏漏要他老人家费神来补上！我们真不争气呀！”
沈乡心驰神往，发了许久的呆。
“龙先生，我发誓：我一定努力，争取能早日拜见他老人家！”
“都努力吧。哪一天，我们的行动计划能原封不动地交下来，他老人家就可以退居二线，享几天清福了。”
“啊！”
“惊诧什么？这是他老人家二00二年就有的心愿了。”
“龙先生，我什么时候能正式入帮啊？都有些什么手续？”
“上月十三你就……哦：你是以为，要搞点什么仪式吧？喝碗血酒，再赌咒发誓？甚至，还要弄个纹身之类的记号？干脆，再签个合同？上个保险？办个工作证？成立个办事处？你看戏看多了吧？”
“嘿嘿……我真以为……”
“本帮从不搞那些装神弄鬼、愚不可及的名堂。真实的生活简洁无华，戏子才需要涂脂抹粉。懂吗？”
“懂！懂！”
“你懂个屁！”龙先生突然显得厌恶之极，“你要真懂，就不会逼你儿子去踢什么破足球了！”
沈乡迷迷惘惘：“那是……煅炼身体……”
“炼你妈个头！炼得壮如牛马，然后也如牛马一般去卖力气？做你这种人的儿子，真他妈倒了八辈子霉！”
二00七年十一月二十日
龙城市•芳香茶艺馆
“明天行动。目标是赵红的女儿赵青青。”
沈乡迫不及待地问：“是用隔江取钱的方案吧？”
“那留作预备方案。”
“为什么？安全第一嘛！”
“再好的方法，第二次用就不够安全了，对吗？如果第一方案就能得手，干嘛不省下这个呢？而且，我喜欢冒险！”
“哦……”
“二号预案的用具全在这里，由你保管。”
“为什么？”
“在案发地尽量不要登记住宿。一号方案如果成功，我们就要连夜撤离，这大箱子岂不累赘？”
“但我家里的人看见……”
“这是密码锁，连你都打不开。”
“那就好。我说是朋友存放的。”
“明晚七点半左右，我会发短信给你，看到字母‘OK’，表示成功了。不成，就要用这箱子。”
“我就给您送出来。”
“有一件事。”
“您尽管吩咐。”
“带着老婆、儿子，明晚六点二十分到中山路那家‘麦当劳’用餐。七点钟，同老婆或者儿子进入旁边的‘华联超市’买一些小食品和酒水饮料。要高档的。你们分开到两个收银处付款，就会得到两张票据，上面打印的时间必须在七点半钟左右……”
“这样我就有不在场证据了。”
“同时，我们万一有人需要在龙城住宿，遇到警方调查，也有了案发时间段不在现场的证据。”
“一箭双雕！而且，可以像上次一样，准备一张六点多钟到达龙城市的火车票。”
“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
“龙先生夸奖！”沈乡乐不可支，“呃，你上卫生间吗？”
“不去。”
二00八年一月二十九日
[０５：０３]
“他们第二天怎么作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七点五十分收到短信，知道已经成功。到十二月二十五日，又收到一个字母‘D’，晚上我去取到了十七万五千块钱，还有一张纸，上面打印着：
通令
鉴于国内外形势，自即日起，本帮除保留刑堂人员及其武器装备外，所有成员就地解散，各安生业，不得再行啸聚作案。无论何人，若违此令，一经发现，交付刑堂，以违犯帮规论处，决不宽贷。
此谕：
潜龙帮帮主
看到这样的内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隔一个多月，怎么突然就解散了呢？而且听那口气，连副帮主这些人都在内!难怪那段时间我给龙先生发过十多条短信都没有回音!我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拨打手机，果然已关机。我简直要发疯了!这下我可怎么办哪？没希望了……”沈乡涕泪交流，泣不成声。
李耸点燃一支香烟，吸了好几口：“好啦。解散就解散，你犯得着那么伤心吗？”
“李局长呃!你哪知道我的苦处啊!我老婆欠了高利贷呀!”
“十一月五号你不是刚得了二十万吗？”
“何止二十万哪!本来家里有三万多存款，是为儿子预备的。还去贷了十万呢!全输光啦!”
“什么？怎么输的？”
“我打麻将输了大概十三、四万。”
“还有二十来万呢？”
“她拿去赌**了。”
“你老婆知道那二十万的来路吗？”
“哪敢让她知道？我说找到个好‘搭子’去‘杀猪’，每次都包赢!”
“哼……”
“十二月五号，她找八爷借了八万块，利息每天只收百分之二。”
“每天？还只收？”
“是啊。高的百分五呢！到二十五号就是十一万八千八百多块了。”
“利滚利!你们胆子够大!”
“那时我不担心嘛，无非多参加两次行动。”
“接着说!”
“我想到一过十二点，又要两千多利息，赶紧回家。老婆见我又赢这么多钱……高兴坏了。我叫她赶快去将八爷的钱还清，这利滚利可受不了。我‘搭子’散了，以后可赢不到钱了！”
“对呀。”
“可她不干，说还有十万贷款怎么办？押的房子啊！被银行收去，一家人睡大街吗？”
“难道还想拿去赌？”
“她一直追着两个‘肖’的，这期无论如何要开出来了，她有绝对把握!她说：我们也不贪，只买四万，就能赚十二万多，够还八爷的，房产证也拿得回来，剩几万给儿子读书，以后我们守着门面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赌了!”
“净想好的。要不出呢？”
“也够还八爷的钱嘛——我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而且，前面追了十几万，这期要出了，还不把她气死？去年报上不是登了，一个女的跳龙江大桥自杀，就是赌**欠了高利贷吗？于是，就……就……”
“于是就输了!于是就再追!于是就追个精光!”
沈乡连连点头：“于是八爷就派人绑架我儿子，虽然当天就放了，可把我们吓死了！老婆天天吵着要跳龙江大桥，春节已是最后期限，我实在走投无路呀!火烧眉毛顾眼前，我便将龙先生的箱子撬开了。什么帮规，什么诛九族，先过了这关再说!我也还有种侥幸心理：帮中一定发生了天大的变故，我悄悄做一次，谁也不知道。龙先生设计的方案如此巧妙，绝没有危险！但我也不敢贪心，只要了一百万。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被你们抓住了!李局长啊，我是肠子都悔青了呀!帮主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一旦知道，我……我沈家二十二条性命都……我怎么这样蠢哪!”沈乡痛泪如泉，号啕大哭。
“李局长，问问那个八爷的姓名、住址。”
“冯组长，指纹提取到了!”
“好，辛苦你们了。我看看……半枚呀!这一枚倒还完整，好像是食指……拿去和芳香茶艺馆的人作比对，一个也不能漏掉!”
“是!”
“同志们，我有个想法：龙先生再与沈乡联系的可能性还不能完全排除，所以沈乡的手机要继续开着。他的家人也最好能保持正常的生活状态，不妨让沈乡同他老婆通个电话——两个同伙不都是他们家的亲戚吗？就说沈乡带着他们去北方做笔大生意，短时间回不来。另外，将高利贷团伙打掉！一会儿让沈乡带路，尽量秘密抓捕。各位以为如何？那好，先去吃早点，然后开会。”
[０８:０７]
“还有发言的吗？那请冯组长作个总结吧？”
“好的。我补充两点：第一，根据模拟画像寻找‘龙先生’，有可能出现多个疑似目标，也许会在千里之遥，如果都要带着沈乡去当地辨认，成本可不低。我想这样：发现疑似目标后，先将照片或影像传送过来，供初步辨认，确定后我们才动。”
大家纷纷叫好。
“第二，现在沈乡可是个宝了，绝对不能出意外。对那个神秘帮主的能量，恐怕高估一些为好。所以，沈乡的关押地点，我还不是百分之百地放心。”
“对，暗箭难防啊!”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
“哪里？”
“军分区司令部。”
“呃!的确，的确!”
“那就定了！这事要高度保密，既使对协助防卫的官兵，都不能透露……”
二00八年三月二日
广西区•龙城市•专案组驻地
[１２:０２]
“不下了!”陈安一把拂乱棋局，“这才真叫‘胜之不武’!胜之不武矣!”
“对不起，又走神了!再来再来!”
“算了算了!你心神不属，怎么下得好棋？你不睡午觉，无非就是拉我陪宰!”
“嘿嘿嘿……”冯心讪讪地续上茶水，“我在想，沈乡这小子会不会有意乱指认哪？再怎么说，也是个堂堂副帮主，就算突然‘下岗’，至于就窘迫到去擦皮鞋、贩蔬菜吗？”
“可看了二百多人，他偏说这个最像啊!而且，他有理由撒谎吗？要不，去南池市看看吧？”
“这一飞就几千里呀!还是再等等，看他们后续侦查的情况吧？再等一天!”
“嗯……也真奇了怪了：动员了几十万人，大索天下，居然就找不出一个大活人？除非……”
“除非这人本就不在户籍管理范围内？又经过整容……”
“或者伪造了另外的身份？而且已偷渡出境……”
“再不然，隐居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甚至，已经被……再毁了容？”
“这些可能性难道没有吗？”
冯心凝思良久，轻击一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非他逃出了地球!”冯心起身，手抚墙上的日历簿，“每扯下一页，奥运会就逼近了一天，我真是……忧心如焚哪……前天又称了一下，陈老，您猜我这三个月掉了多少斤？”
“这我倒猜不出，”陈安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我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呀!我说的是我的体重!”
“是体重呀!”看冯心大惑不解的神气，陈安放声大笑，“你没发现，沈乡那小子一天比一天滋润吗？我猜呀，肯定……”
电话响了，冯心一瞥，喜动颜色：“南池有消息了!喂!是我……请讲……讲…太好了，马上传过来!秦芒同志，在我们到达前，你要绝对保证此人的安全!是绝对安全!而且，绝对不能惊动他！啰嗦一遍：绝对……再见!”
“**马脚了？”
“查到了此人的手机通讯资料。”
“一定是个很可观的数字。”
“近半年，就有三百多个号码。除了港、澳、台地区，几乎遍布全国。”
“意料之中。”
冯心迅速收拾着行装，突然微笑道：“但，我敢保证，您怎么也猜不出此人的姓名。”
“莫非很特别？”
“特别。非常特别。简直太特别了!哈哈哈……”
“快说快说!怎么个特别法？”
“他姓龙。”
“哦？”
“名隐。隐藏的隐。”
“嗬!”
“而且，生于1964。”
“啊!龙年!这……这也太……太那个、那个夸张了点吧……”
山东省·南池市·百利大厦
[１６：３１]
大楼旁有一片空地，一溜排着十几个擦鞋摊，多数是妇女。龙隐端坐其间，吸着香烟，东张西望，神态悠闲。
“再靠近些，到垃圾筒旁。沈乡，”冯心递上望远镜，“你可得仔仔细细看清楚了！究竟是不是这个人？”
“好好好！”
突然，车流中窜出一辆桑塔纳轿车，径直拐进非机动车道，紧接着一头冲上人行道，嘎然停下。驾车男子神情怪异，偏头打量远处的龙隐。
“冯警官，绝对是他！他就是龙先生……”
冯心劈手夺过沈乡举着的望远镜：“秦局长，立刻查这辆车！”
“是！”
“这人拿出了……一张……是照片！他在打手机了！也许在通知另外的人发现了龙隐！”冯心回过头，“秦局长，你有多少人在附近？”
秦芒伸手指点着：“这方圆五十米内有九个。外围有二十个人，散布在各路口。另外放了七个观察哨在各制高点，并分别配了一名特等射手。”
“命令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是！”
“尽快将半径三公里内一切通路密控起来！”
“是！”
“给我一支手枪。”
“您……要枪干什么？”
“我要去擦皮鞋。”
秦芒脸色一下煞白：“不行！我绝不能让您涉险！”
“没时间争论了，执行命令！”
“不！这是我的管区，要去我去！”
“正因为在你的管区，才必须有你坐镇指挥！秦芒同志，别担心我。”
“那……必须让他们两个跟着您！”
“瞎扯！显威风啊？”冯心作势欲开车门。
“冯组长！您现在是从东北来的大老板，带着两个贴身保镖，很正常啊！”
“咦！”冯心回头打量一下两个膀大腰粗的便衣特警：“这主意倒不错。戴上墨镜。但你们记住：一旦有变故发生，全力保护龙隐！这是死命令！”
“明白！”
冯心摆足架子，来到龙隐面前。
“老板，擦鞋吗？”
“嗯！”
“请坐……”
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先前的驾车男子手举照片迎上去，喜笑颜开地向龙隐指指点点。
“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先生贵姓？”
“问我吗？敝姓龙。”
“龙飞凤舞的龙？”
“是的。”
“请问，龙先生去过云南省西河市吗？”
“……去过。”
“那您认识兰云镇小港村的尤太吗？”
“尤——太？认识。但我肯定不认识你们二位。”
“我叫许有，有无的有。”
“您认识尤大哥？”
许有抬腕看看表：“龙叔叔，我发动了四十多个老同学，历时两年，总算找到您了！”
“为什么？”
“想请你去一趟尤伯伯家。”
“是该去看看他们了……”
许有差点要跳起来：“您同意了！”
“什么叫同意？”
“这就走啊！还赶得上六点二十分的班机！”
龙隐哑然失笑，随即摇摇头：“近期我可没计划去云南。也许十月份以后……老板，您看可以了吗？”
冯心勾勾手指，“保镖”及时递上十元人民币。
“不用找了！”
“谢谢。”龙隐喜笑颜开，绝无推辞之意。
冯心掏出手机，一口东北腔，大谈生意经。
“龙叔叔，十万火急，请您无论如何走一趟！”
龙隐仍是微笑摇头：“什么事这么急？你告诉我尤大哥的电话，或者告诉他我的电话，不就行了？”
“不行，一定得您亲自去一趟！”
“年轻人，你什么都不说，一见面就要别人跟着您跑几千里，合适吗？”
“这……这……我真没法说！反正……龙叔叔，您是不相信我们吧？怕遇到坏人？老班长，把证件拿出来！龙叔叔，这是我大学同学何限，全靠他夫人前天看见您在新村市场卖菜，我才找到您的。这是我们的身份证和工作证。这相片上是您吧？”
“两位国家干部啊，失敬失敬。我倒不是信不过您，而是……有这个必要吗？”
“太有必要了！龙叔叔，求您了！去一趟吧！耽误了您的一切，我都会补偿的！”
“多年不见，去看看他们也好……大姐，这些工具，拜托您收拾一下，代我还给您表妹，行吗？”
“行行行！”
“代我谢谢她啊！”
“哎呀！该谢您才是……”
[１７：１４]
“吕局长，我首要强调的是保密工作！吴山是龙隐的老家，要防备你们内部有他的耳目。进入专案组的所有成员，必须严格挑选，保证绝对可靠。该上的手段都可以上！厅里的人很快会下来，给予你们一切必要的支持。吕拚同志，每时每刻，潜龙帮都可能再制造惊天血案，我们的工作，可出不得半步秕漏啊！”
“请冯组长放心！我会亲自负责，查他个底朝天！”
[１７：２８]
“冯组长，有了这些线索，我保证：在您到达前，把尤太的情况彻底摸清！”
“实施全方位监控！”
“是！”
二00八年三月三日
云南省·西河市客运站
[１０：04]
“龙叔叔，拿着。”
“干吗？”
“您回去的路费呀！”
“咳！得了得了！就冲你叫这声龙叔叔，这点路费我还……”
“龙叔叔，您能来，我已经感激万分了！您这么辛苦，还要耽误时间，我可不能让您花一分钱！拿着！龙叔叔，千万别说是我把您找来的！千万千万不能说啊！”
“行，我答应你。他们还住老地方吗？”
“见不到您，他们永远不会搬家的！”
“你呀！神神秘秘……”
“您去了就知道了，谢谢啊！再见！”
云南省·西河市·兰云镇小港村
[１０：３３]
“嫂子，您好，还认得我吗？”
“天哪！您……可把您盼来了！阿弥佗佛，观音娘娘开眼！来来来，这儿坐，大兄弟……嫂子这是高兴的！高兴！”
“就您一个人在家？”
“是啊，都在外边忙，平时就我看家了。您坐一下，我打电话。”
“好。”
“老头子，快回来！大兄弟来了……你说还有哪个大兄弟……大丫呢……好。”
“嫂子，大家都好吧？”
“好好好，都好！”
“小猴儿快十八了吧？”
“虚岁十九啰！在读书呢，上警校。”
“嘿！出息了！小丫呢？”
“都当妈了！生个大胖小子，八斤三两呢！您说……”
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叫声：“大兄弟！龙老弟！真是您吗？”
“尤大哥，可不是我吗？您好啊？”
“兄弟！兄弟！可把老哥哥想死了……”
“大哥，别……唉，总是瞎忙活，抽不开身。前些年也来过云南，就是没时间往这边走……”
“没事！没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龙——叔——叔！龙——叔叔！”
“不用看，准是小丫！还这么一阵风……”
“龙叔叔！”
“哎——呃哟！小心！这野丫头！死沉死沉的！站好站好！呀——一下子窜这么高了！”
“什么一下子？龙叔叔，都十二年了！咯咯咯……”
“呃呀！要是在街上见到这么个大美女，我可不敢认！”
“一见面就取笑人家！妈，帮我拿一下。龙叔叔，饿了吗？想吃什么？今天我要请你吃最好最好的大餐！我们楼下最近开了一家川菜馆，可好吃了……那就吃海鲜？过桥米线？吃越南菜？吃野味？嗯——老是摇头！”
“我想吃的，你恐怕猜不到。”
“您说！”
“还记那年你和姐姐为我做的那顿饭吗？哈哈哈哈！我就想你们俩再做一顿饭吃！”
“现在可难不住我们了！我做不好，可姐姐要肯下厨房呀，保管你连筷子都吞……给我！”
“呃呃呃！你干嘛扔了？”
“不许你抽这种烟！妈，给我包……龙叔叔，抽这个……”
“傻丫头，什么烟不一样？”
“反正不许你抽这种烟了！来，我给你点……”
“呃，儿子呢？怎么不带来我看看？”
“我跑得快，没顾得上抱他！咯咯咯……”
“大丫的呢？是儿子还是女儿？”
沉默。
“嗯？大哥……嫂子……你们……”
沉默。
“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沉默。
“大丫她怎么了？”龙隐的声调都变了，“说话呀!”
“四哥——”
“莲妹，你……你说……”
“爸!妈!你们……真麻烦!我来说!你们去买菜。去吧。去——呀!”
沉默。
“小丫，说呀!”
沉默。
“你要急死我呀!到底怎么了？”
沉默。
龙隐的声调突转柔和：“小丫，你相信龙叔叔吗？”
“当然相信。”
“那你听着：世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天大的事，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啊？告诉我，你姐怎么了？是……得病了吗？”
“不是不是。”
“那，是经济上遇到困难了？”
“不是!”
“那……我们小丫可从不会婆婆妈妈的，别让叔叔猜闷葫芦了，好吗？”
“好!我说!”
“这才乖嘛!”
“龙叔叔，你问姐是不是病了，我说不是。其实也是。”
“病了就治啊!现在医学多发达……”
“治不了!再高明的医生也治不了的!”
“啊!难道……”
“咯咯咯……你想哪去了!”
“你想吓死我啊!”
“我想，她的病啊，只有你才治得了。”
沉默。
“不对不对!只怕你也治不了!”
沉默。
“龙叔叔，你出现在我们家，虽然还不到两个月，可我们都觉得你像亲人一样。尤其我们三个，总爱粘着你，叽叽呱呱，没完没了，你也不烦。那时我们小，姐姐都才十二岁，什么也不懂。后来慢慢长大了，可就知道了，你当初使我们懂得了多少道理呀!”
沉默。
“可你突然就不见了!一年一年，我们越长大，就越想再见到你。可是问爸爸，问妈妈，都说不知道你在哪里。连叫什么名字他们都说不出来！只是哄我们说，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来的。我们就盼着，盼你再来看我们，陪我们玩，告诉我们种种谁也回答不了的问题。可一年又一年，你还是不来！妈被我们缠得慌了，还编出个说法，说你们不知道，你龙叔叔可不是凡人，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人？那是观音娘娘不忍看我们受苦受难，派来救我们的仙人。现在他回天上去了，什么时候再下来，可说不准。咯咯咯……我们还真信了一阵呢!”
沉默。
“你看，这是你买的电视机，这么旧了，可姐就不许换。这箱子里，装的是你没带走的衣物，每年姐姐都要拿出来晒洗一次，再锁好，谁也不能动……别进去!”
“嗯？”
“我不让你看到姐姐的照片!”
“为什么？”
“先不告诉你!咯咯咯……龙叔叔，你先前说我是个大美女，可是真心话？”
“真的!”
“唉——我要是能算大美女呀，一会儿你见到姐姐，就会说是天仙了!”
沉默。
“小时候有什么还同我讲讲，大了就什么都闷在心里了。五年前，我们家就在城里买了房子，村里的地也退了，姐却死活不搬，非要住这里。妈不放心，只好陪她住。那爸也只好陪着!你说，那新房子不是白买吗？一年也住不上几天!咯咯咯……”
沉默。
“其实，我们都明白她那点糊涂心思。可那牛性子，谁又劝得了呢？幸好当初拉你照过这张相片，我就想出个主意，是……0四年吧？我说姐，我们去电视台登个寻人启事，保管能找到龙叔叔!可是，哼!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我的妈呀，从没见她发过火……她说：龙叔叔自然有他的事情，找什么找？他想得起我们，自然会来！”
“傻丫头!”
“可不是吗？我早就说过，姐，要怪只能怪我们生得太晚……”
“别说了，小丫。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她去市里进货，开车回来也就……”
“龙叔叔，您来了？”
“咯咯咯……你看，走路都这么悄没声的，常常吓得我半死!”
“小丫，现在我才相信你说的话了!”
“咯咯咯……”
“小丫头!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哪敢说你坏话呀，姐？我是夸你……咯咯咯……”
“龙叔叔，真让您见笑了。这丫头就这么疯，成天都像捡到了金元宝似的傻笑，哪有半点当妈的样子？”
“哈!那你说当了妈应该什么样子？成天板着脸，像掉了多少金元宝似的，就是当……我的妈呀，快快快，龙叔叔快出去!”
“怎么了？”
“你去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怎么说？”
“爸!妈!姐笑了!姐刚才笑了!真的!多少年都没……”
“疯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救命哪!龙叔叔，大恶人要行凶哪!咯咯咯……”
“……爸，妈，买菜干什么？龙叔叔难得来，去外面吃吧。”
“你龙叔叔就想吃你们做的菜呢。”
“真的吗，龙叔叔？”
“可以吗？”
“嗯……”
“哈!脸红什么？咯咯咯……”
“谁脸红了!再胡说八道……”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咯咯咯……”
“也不许笑!”
“龙叔叔，你见过这么霸道的人吗？笑都不许人家笑!咯咯咯……”
“大丫……全在这里了，你看……”
“爸，先放里屋去。妈，我来洗。”
“不用不用。你一会儿来炒就行了。”
“……哎哟!糟糕!”
“怎么了，龙叔叔？您……”
“你们这座机能打长话吗？”
“可以。”
免提拨号声。
“喂!”
“儿子，吃饭了吗？”
“爸——爸!我都快饿扁了!你看几点了？”
“对不起啊。你妈呢？”
语声压低了：“还不是躲在……妈来了。噢!可以吃饭啰!妈，电话……喂!”
“琴儿，对不起，刚才一忙，又……”
“没事，三哥。你这是在哪儿呀？”
“我在云南。”
“哟，云南的白夜温差大，你可注意加衣服，别感冒了。”
“我知道，琴儿。”
“长话贵，没事就不多说了。你忙去吧。”小声地，“三哥，亲我一下!”
“……拜拜!”
“哇!好肉麻呀！‘三哥，亲我一下’！咯咯咯……”
“嘿嘿!不打电话，就不吃饭，老像个小孩儿……”
“龙叔叔，你儿子多大了？”
“90年的，和你弟弟同岁。”
“我想看看他们的照片。”
“我没带。”
“嗯——”
“真的。走得太匆忙。你看我有行李吗？”
电话响了。
“喂……是啊……龙叔叔，我弟弟打电话，请您……”
“小猴儿!是我……别别别!我今晚就得走……实在有事……过段时间我可能去那边办事，到时一定来学校看你，啊……好好学本事，别怕吃苦……我答应你！好了，再见!”
“龙叔叔，您……就不能多呆几天？”
“这次我真没时间……”
手机响了。
“对不起，龙叔叔，我接个电话。喂，我有事不能来了，你全权处理。别喝醉啊……意向书在我办公桌上……我今天都没空。马上就关机了。没特别的事，别往我家打电话。再见。”
“大丫，都弄好了!”
“就来，妈。龙叔叔，我去做菜了……”
[１３:２６]
“龙叔叔，这一杯，我代表自己，祝您全家……幸福、平安!”
“呃呃呃!你怎么又干了!”
“放心吧，龙叔叔，我姐天生的海量!你要会喝酒呀，今天非钻桌子不可!咯咯咯……”
“大丫!酒喝多了，可不好!”
“龙叔叔，今天您就别拦我，好吗？”
沉默。
“龙叔叔，如果您答应我一件事，那过了今天，我一滴酒都不沾了!”
“……你说。”
“您抽烟还那么凶，可更不好。”
“唉……”
“您答应我，以后少抽点，行吗？”
“就这事？”
“嗯。”
“小丫，你老公抽烟不？”
“老烟鬼一个!”
“给。”
“给我干嘛？”
“给你老公抽吧。龙叔叔戒了。”
“您……”
“我八九年开始抽烟，快二十年了。你喝了多少年酒？”
“……有五年吧。”
“也不必滴酒不沾。适量就好。”
“谢谢龙叔叔!爸，我们先办正事吧……”
“你们搬这么多钱出来干什么？”
“龙叔叔，现在，我们过上好日子了。大恩不言谢，这点钱，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嗬!一、二、三、四、五，五十万吧？不少。你们还有多少积蓄？”
“爸……”
“帐上还有……三万七千……”
“妈……妈，我知道的。”
“那是……”
“妈!”
“好好好!我去拿……”
“六万……三千四。我猜，这是嫂子为小三儿藏的私房钱吧？还有吗？”
“陆续借出去的有二十万……爸，你记的帐呢？”
“大兄弟，我记了个数……在这里。”
“还有吗？”
“还有一部夏利车。”
“还有吗？”
“还在城里买了套房子。还有个厂子，还开了间小公司。”
“这些全部变现的话，能有多少钱？”
“……七八十万吧。”
“这五十万，是打算送给我的？”
“不。是还给您的。爸，你来说。”
“大兄弟，当年可说好了：是借您的……”
“哦，是借……大丫，你爸妈都是文盲，十二年间，能从不到五万元投资的小店，做到今日上百万资产，该付出多少艰辛？而今，你一句话就要送出五十万，凭什么？”
“今天，是二00八年三月三日……中午两点。我宣布，举行第七次家庭会议。现在，开始表决：同意把这笔钱还给龙叔叔的，举手!弟弟不在，算弃权。一、二、三、四，全票——通过!”
“哈哈哈……丫头呃丫头……”
“我姐是法人代表，可威风了!咯咯咯……”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钱，我不收。你们现在还处于发展期，要有充裕的周转资金。好好干，大丫!”
“龙叔叔……”
“大兄弟……”
“况且，你们借出这二十多万，不就等于还我了吗？已经四、五倍啦！啊？就么定了！哪天你龙叔叔没钱吃饭了，自会问你们要，好吗？唉……”
“龙叔叔，您……”
“丫头，你知道龙叔叔最缺的是什么？”
“您说!”
“我最想有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可偏偏生个儿子!唉……遗憾哪!”
沉默。
“唉……遗憾!平生大憾哪!”
“龙叔叔，如果……”
“怎么？想说什么就说呀!”
“要是您不嫌我愚笨，我……我……我做您女儿吧？”
“还有我!你一块儿收了吧!咯咯咯……”
“哈哈哈……好!我没白来这一趟!”
“干爹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一拜!一拜!哈——又哭又笑，黄狗撒尿!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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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0八年三月四日』
二00八年三月四日云南省·怒江大桥边防检查站[１０:３３]“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我想见一～你们站长，反映一个情况。”“请从那边～去。”“我没时间。能否请他来这里？”“这……您能告诉我是哪方面的情况吗？”“贩毒。”“什么？!”“有关贩运毒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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