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來了。
车丽华最喜欢这个表妹,小雪也亲表姐。两人一见面就抱作一团,亲热得哟哟直叫。几年不见,小雪出落得花朵一般。身子抽条了,胸凸了,臀翹了,是大姑娘了。脸色红润,肤色白嫩。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瞳仁黑黑的,在长长的睫毛掩映下,就象一汪深潭。对自己相貌颇自负的车丽华,此时心里都有了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小雪挽着她的胳膊,头靠着她的肩头:“姐,我要跟你去。”
“去哪?”
车丽华的脑子还在寻觅自己年青的影子,乍一听,沒回过神,一脸疑惑地看着小雪。
“小雪要跟你去城里。”豆花说着,又摆头对小雪说:“你的事,我还沒空和她说。你不急,她走时,丟不下你!”
这几年,女儿出息了,豆花跑娘家也勤了。以前,都是娘家周济,她在娘家人面前也抬不起头。。现今,她把女儿寄回的,还有自己花钱买的,送回娘家,自然有了面子。
她和大姐禾花年近,走动多些。两姐妹扯起家常,大多是儿女的事。豆花把女儿挂在嘴上,总是抬出她寄钱寄物的事來显摆。这些话,也都入了小雪的耳。
小雪是幺女,哥姐都分出去过了。爸爸在乡里农村信用社上班,有份工资拿。家里的日子也就过得宽裕些,她也就常有几个小钱花。花着,花着,就花了心,学习就不上心了。爸妈说她,她就抬出表姐当挡箭牌。说着,说着,就上了心,认定了要跟表姐。初中一读完,她就缠着二娘,要华姐的地址。二娘说华姐就要回來,她这才沒马上动身,眼巴巴地在家里等着表姐。
看着小雪那期盼得近乎恐惧的眼睛,再看看妈妈那焦虑得近乎僵硬的脸,车丽华明白这事是摊到了,由不得她了。
大伯家的光明,帶了。大娘家的小雪,不帶?这手握了块火炭,那手还怕抓个烤紅薯?
她淡淡一笑:“你要去就去吧。我话说在前头,到时,你莫哭。哭了,我沒地方幫你找奶吃?”
小雪喜出望外,倒真激出了眼泪,为掩饰羞态,一头扎进表姐的怀中乱拱一气:“我就找你,找奶吃。”
“找我?我又沒奶。”车丽华见小雪詭秘一笑,才知说漏了嘴。这一來,倒勾起了童心,反搂住小雪,往她怀里拱,“我还想找你吃奶呢。”
豆花见两姐妹闹得不象话,赶忙上前扯开她們:“要闹,去你屋里闹.”
两姐妹松开手,一对视,乱蓬蓬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服…..不由地捧腹大笑。许久,才直起腰来,相拥着回房.。
女儿家的话题,最多的是衣服。
女为悅己者容.这话不假.但女人早已走出了闺房,那悅己者也就不限于郎君了。更多的是女儿家的自悅互赏。
车丽华把帶回的衣服,甩了一床鋪,一件件抖給小雪看。虽说回家的日子不长,但她留有心,衣服也帶回不少。又是精心挑选的,质地.款式.花色,即使在城里也入得眼,何況在这荒山僻地.
爱美之心乃少女天性。小雪家境不錯,衣著打扮在村里也算拔头筹,但毕竟是小眉小眼,脫不了土气俗气。现在见这一床的衣服,哪一件都勾魂似的眩目,心里就像是伸出了小爪爪,挠得痒痒的。她身子离床三尺远,脚不敢挪,手不知摆。眼看着表姐拿起、放下,耳听着表姐说,也不知她说的啥。
“你怎么啦?”车丽华几次叫小雪挑衣服,见她沒动靜,就抬高了声音,“挑一身,我送给你,听到沒有!”
这回,小雪听到了。乍一听,耳里嗡嗡的,心头嘭嘭的。她木木地挪到床前,手不知往那伸。刚才,听表姐说,是啥子牌子衣,六七百,一两千的,早就惊得目瞪口呆了。自己的衣服,就有一件百多块的,平时压箱底的多,穿上身的少。现在,要她挑,也不知哪件是哪件,她怎么敢下手?
“姐,我不会挑.你随便给,给你穿不着的就行了。”小雪小声说。
“哪怎么行?衣要合身。要不,穿龙袍不象太子,委屈了我这漂亮妹子。”车丽华看着小雪,噗哧一笑,“试下,哪套合身.”
小雪被她这一说一笑,解去了紧张,也就解衣脫裤,只剩下貼身的內衣、平脚花短裤。半裸的身子,在寒意的侵袭下,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象只呆鹅,任由表姐摆布,将那一**的衣服,穿上,脫下。
车丽华忙着装扮小雪,几番折腾,总不见效果,倒累得她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也怪了,衣一上小雪的身,就别扭。不是这拱,就是那塌。想想,恍然大悟:一是小雪身子还沒长成,二是那內衣裤作怪。于是,就叫小雪脫个精光。
小雪一听,脸紅到脖子。自从胸前突起,腿根长了毛毛,她就懂得了羞。洗个澡,抹个身,连妈妈都避开,何況外人了。表姐虽亲,但也比不上妈妈呀?她一时窘住了,两条胳膊交叉护住胸,两腿并拢**夹住下身。
车丽华见她这般模样,笑得前仰后翻,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指着她:“你,你呀!……你着啥子急,你……你有的,我都有。你……你怕啥子喲!”
等到笑夠了,气緩了,车丽华把道理说了,小雪这才明白。虽说明白了该做,但做起來,还是羞得头都不敢抬。一接过表姐递來的、刚拆封的三角薄內裤,就往脚上套。偏偏脚又不敢叉开,腿不敢抬高,那內裤就绕着脚腕不好提。好一阵子,总算穿上了。下身,自己解決了;上身就只好交給表姐了。
车丽华挑了件成型的**,替她戴上。觉得松了些,又扯了些帶回的卷筒纸塞起。看了看,虽托不出**,突不出美感,但好在只求个衬托,这也行了。再把那该穿的穿了,该着的着了。只是小雪那长及腰身的辮子难处理,甩前摆后的。散开,挽拢,盘起,总和衣著打扮有冲突,这就沒法想了。这就只有在人和物之间取舍了。虽说,有点不协调,但毕竟三分人七分衣着。何況,小雪是九分的人。经她这番妆扮,一个鮮活的美人就现了。
一照鏡子,小雪就惊呆了,她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
黑的油亮的头发,卡在长长的白碎花的发夹里,象瀑布飘下。那微卷的留海,又显出几分青春的顽皮。修过的眉,細长而弯曲;翘起的睫毛,一眨一眨间,闪出那如潭水般纯淨的瞳仁。画得浅浅的眼线、唇线,既勾出了轮廓,现出了魅力,又不露痕迹,几近天成。脸色的红润,**的紅润,深浅不同。随着微笑时,小酒窝的一现一沒,那紅润也变化着,平添了几多风采。高领的乳白色紧身毛衣,领下是一圈黑珍珠项链。血紅的玛瑙坠子格外醒目,将人们的视线引向那高耸的胸。下身着条水磨蓝喇叭牛仔裤,显出腿的修长。脚穿蓝线条白运动鞋,活力四溢。一件银灰色外罩的束腰齐膝风衣,既勾勒出身材的高挑,又给人飘逸洒脫的感觉。
此时此刻,小雪觉得表姐的那双手就是魔手,一下子把她整个人变了。刚才,被表姐摆过來弄过去,折騰得要死不活,心里蓄积了不满。现在,那不满早不知跑到哪个旮旯了。充斥她整个脑子的是:表姐说的一身,到底是一身衣服呢,还是着一身裝头?
她,赤身**的,被表姐裹在这一身裝头里。而从那一刻,这一身裝头就和她这个人成了一个整体。她已不能让任何一样离她而去。但这些都是表姐的,由不得她。她想跟表姐说:这些都給我,等我以后找到了钱,还钱給你。但是,又苦于不知这一身装头值多少钱,冒失说出,招表姐笑話。
小雪孤芳自赏时,车丽华正陷入沉思中。
小雪的美,让她惊讶,而小雪此时自然流**的一切,更让她惊愕。其实,当小雪**地站在她面前时,那少女的羞涩,就象重錘狠狠地击中了她。小雪让她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手不停地裝扮着小雪,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想到要帶小雪走,一时竟不知是对,是錯。
帶她走?小雪,这朵山野小花,一进城,是瓶里的花呢,还是手里的花呢?这很难說,但肯定不是地里的花。这几年,她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山野小花了。眼厌了,心**。但小雪不同,毕竟沾亲帶故,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这朵花蕾,还沒綻开,就凋零,就枯萎。尤其是经自己的手,那太叫人寒心了,只怕一辈子都恶梦缠身。不帶她走?一来沒法和小雪讲清楚,二来沒法向亲人交代.。再说,看小雪这架式,就象当年的自己。你不帶,她会自己出去闯。脫了僵的野马,拦都拦不住……
思來想去,倒觉得帶她出去是对的。有人在旁边看着点,总比让她自己瞎闯好。自己心高气傲,几经折腾,也不免随波逐流,自甘墮落,何況小雪……想着,想着,倦由心起,不由打了个呵欠,,随着的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一声长叹,惊了小雪。她正想向表姐开口,这下,张开的嘴只好合上了。
“喜欢,都給你。都是旧东西,也不值几个钱。你也不用记我的好,以后听话点就行了。”车丽华收拾床鋪,“不早了,快睡吧。”
小雪心里那点花花肠子,一被点破,只得嘿嘿地干笑几声。她不想睡,想到豆花二娘那里显摆显摆。脚刚一挪,就被表姐一声喊停了。“几点啦?明天有你穿的!”她刚伸舌头,見表姐一转身,嚇得鬼脸都不敢做了,赶忙往灶房跑…..
夜,很深了,小雪眼珠子还在微閉的眼皮里转。她睡不着.因为,她不知道,她的明天会怎么样?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她想动,不敢,因为表姐睡着了。
表姐睡觉不打鼾,只呼吸。呼得短,吸得长,轻轻的,丝丝声。只是,隔个三五十分钟,口鼻就一起呼气。气,只呼不吸,好象是要把前面多吸的一下子呼出去。长长的,粗粗的,就是深深地叹气那种。好奇怪。
小雪就在等待表姐下一次长呼气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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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群雁起飞头雁领(五)』
三五结伴的来人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偶尔~门的一~人。就是这一~人,也没了听城里新鲜时的兴趣。一坐~就勾着头,没完没了地拨~火盆里的炭灰,倒象是奔这盆火来的。车丽华起初还没在意,~情接待,但很快就察觉来人心不在焉,哼哼呀呀的全不在节拍~。这才想到,自己是个多余人,赶忙闪开,将来人丢给爸~。来人是有事而来,可这事又难开~。说~了,就是想把自家的娃子托给华~子,跟她去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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