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醒来时,屋里是一片明亮。
她揉了揉眼,抬腕看了看表。蒙蒙的,看不真。因为，眼屎粘住了睫毛。于是,再揉眼,直到没有了那讨厌的眼屎时,这才看表。时针和分针几乎重叠在10的刻度。这么晚了,该死!她急忙跳下床,连拖鞋都没套好,就往洗漱间跑去。
今天是车家至亲的五个兄弟姐妹聚会的日子。到华姐那聚合。以前是一周一次,现在,因她到了车间而改为两周一次,可不能耽误。昨晚,临睡前,还提醒自己：早点去,和表姐商量点事。为此,还特意跑去和丽美姐打了声招呼。可是,一躺下,生物钟就自我调节,半点由不得自己了。
怪谁呢?当然不能怪自己,只能怪那该死的“资本家”。每天十二个小时的班,一干就是十三天,而且是眼不眨、手不停地干,没睡死过去就阿弥陀佛了!最可恶的是那个八婆,这个五十几岁的丑女人,监起工来连只蚊子都别想从她眼皮底下过。还说什么:“你们不就是出来找钱的?现在,大把的钱,等你们拿,还叫什么叫,喊什么喊?”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她的女儿劳务输出到台湾,在老板家当媬母吗?倒摆出副老板的岳母娘的派头来了。
小雪到这家台湾人独资的服装厂已经六个多月了。前五个月还不错,她当检验员。虽说,那时也常常加班,但工作轻松,倒不觉得太累。特别是第一次领工资,那个月得了一千一百六十八元,她激动得整个晚上,数了十遍都不止。临睡前,还把钱卷起,,塞进**里。虽说,那钱杠杠杵杵的,弄得**一点都不舒服,但心里舒服比什么都舒服。
当她把这说给表姐听时,表姐说她:怎么这么傻?她说“人家不是怕弄丢了,怕被人偷去吗?”表姐叫她留出要用的,剩下的存起来。她不留,硬是要全存起,而且是一分不少。她说,那个数字吉祥,“要要顺发”多好呀!至于要用的,表姐先借出,等下次发工资就还。表姐拗不过她,也就照她说的办了。等她拿到存折时,她还是觉得很失落,看到的数字,哪有能摸着的钱舒服?
第二次领工资,一千多点。这次,小雪既不存,也不摸，和同村来的肖云珍上了一趟街,全送给服装店了,连还表姐的都没留下。表姐笑了笑,又借给她二百,但留下了一句话:“每月的钱存一半.否则,你的事,莫找我!”
这一下,小雪乖了。尽管,好东西太多,钱太少,而且,一半的钱更少,她也不敢不听了。因为,她明白,表姐和服装厂的冒厂长关系非同一般。再说,表姐对她也真好得没话说。自己的堂妹丽美都干累活,倒安排她这个表妹轻巧活。要是不听表姐的,只要把她和丽美的活换一下,就有她好受的了。
可是,越怕的事越轮到了她。.一个月前,她还是从检验员的岗上下来了,到衣车上干活了。。
事情的经过,太简单了。
车间主管,那个姓丁的，歪眉斜眼的家伙,常常在她屁股上偷偷摸一把。她觉得太恶心了。想着表姐的话:人家吃你点小豆腐,不要太较真。也就只瞪一眼,话都没说一句。谁知那个家伙竟不知好歹,这天摸起她的胸了。
小雪一气之下,找到了冒厂长,告了一状。
冒厂长虽说按照车丽华的请求,安置了她家乡的几个女孩子,但他厂里几百上千的女工,哪有闲心去一个个地对号入座?也就从没和小雪见过面。这时,见小雪提起车丽华,才知眼前这令他眼睛一亮的美少女,就是车丽华的表妹。
于是,他让人叫来了那位姓丁的主管____他的小舅子,当着小雪的面,狠狠地骂了他一通,还警告他:再碰小雪一根小指头,就立刻走人。
看着那丁主管灰溜溜地走了,小雪正想好好地谢谢冒厂长。殊不知,冒厂长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根据厂里的规定,凡顶撞上司的必须接受惩处。你把工作移交了,到生产线上干活吧。”
小雪一听,整个人都傻了。这叫顶撞上司?明明是他耍流氓嘛!她气得眼泪水直涌,可冒厂长头都不抬,冷冰冰地来了句:“还不出去?”
小雪一甩头,甩了一路的泪珠,出去了。
她一路抽泣着,心里对自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做就不做,车衣就车衣。我就不信,我会干不下去,我会饿死……
饿死，倒不至于。不过,也饱不起来了。完成任务,可以拿到八百元的工资。再加班,每月总有三、五百的,.加起来有一千二、三。可是,这只是加法。那减法呢?.小雪一干起活来,才知道减法的可怕。
她的工作是车衬衣领子,那两短一长的一条线,任务是每个正常班八百个,几乎半分钟一个。如果完不成,.每少百分之十,就扣百分之二十的工资。这还不算,质量达不到要求,扣得更惨。一个月下来,能领到六、七百,你就可以大笑了。而且,这活枯燥得叫人发疯。想想,手痉挛似地移动,眼皮都不敢眨,盯着那条线,耳边永远是那“哒哒”的声响……一天干下来,累得浑身散了架,眼前金花四溅,连吃饭都鸡啄米似的打瞌睡。这哪是人干的,纯粹是机械运动。
直到这会,小雪才佩服丽美了。这位仅比她大几天的小表姐,进厂就干这活,直到今天,还没听到她诉句苦。而小雪才干一个月,就受不了了。她下决心了,坚决不干了,哪怕那保证金不退,也不干了。当然,这要跟华表姐商量。
小雪清楚,只要表姐愿意,自己的这点小事,她最多费个吹灰之力,就能搞掂。前提是那必须是她认定该搞掂的事。所以,,她想跟表姐好好说说。而且,这事又必须私下说,因为表姐最讨厌在人前诉苦叫屈。博人眼泪有啥子用?那是示弱。结果只会是：人弱被人欺。
人们常说：女人是水做的,泪就是女人的水。表姐说：泪也是女人身上的东西,莫浪费。要流,也要往心里流。多蓄点水,就能多出点汗。汗水比泪水管用。
此时,小雪已经洗漱好了，她也不急了。反正,已经晚了,只要不误了吃午饭的时间就行了。至于,和表姐商量的事,再找机会就是了。
如此一想,时间就宽裕了，小雪就可以慢慢地整理自己了。毕竟,这是个休息日.套着那身工作服,霉了十三天,也该放晴了。
她挑了一件苹果绿的宽松长袖套头衫,一条白色紧身短裙。脚着红线条的白色跑鞋,绿色的低袜；头发散披着,用一条红点白布条轻轻地挽着。照着镜子,稍稍描了下唇线,又淡淡地上了点蓝色的眼影。青春的人,只需一点点缀,能突出自然的靓丽,就OK了。就象这白嫩圆润、没一点斑瑕的腿,若套上那袜裤,哪能展现青春的活力?
自我感觉,良好。小雪原地跳了三跳,往身上喷了点法国香水。那是表姐送的.尽管表姐说:用完了,再来拿，小雪还是舍不得用。那香,闻着就爽。她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深深地吁了口气,这才拎起坤包,蹦跳着出了门。
走到宿舍门口,她想起了丽美。于是,岔了回去。
丽美不在。同宿舍的工友告诉她,丽美一大早就走了，是几个姐妹来叫她的。到底是不是?不知道.因为,睡得朦胧,好象有那么回事。
丽美不会这么早去堂姐那里的。那，她去哪了呢?
小雪纳闷了。走起来,就有点无精打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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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这方土养那方人(二)』
丽美确实是被几个～～～走的。丽美这姑娘,和她堂～～格不一样。她沉默寡言,看～去木头木脑的,心里却特别的丰富。属于那种只～不说,～成了也不说的那种人。尤其是～犟,那是没法子说的犟。人说:九头牛都拉不回。她呀,九辆火车也拉不动,除非是～了。丽华外出的那两年,她几乎每天都～到二伯家转转,见到能～得～～的,就不会背着～。尤其是二伯扭着～的那段日子。二伯住了半个月的院,全是她陪护的。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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