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惊现
一次次的希望,然后湮灭,
一次次的死亡,然后重生,
她的孤独,寂寞,绝望,无奈,再是憎恨。
反复着自言自语,捉摸不定的笑容,苦涩的自我安慰……,这一切,不为人知的一切,总是在黑暗中进行着,而那个幻毒兽一直在娃娃的肩头上见证人世幻灭的整个过程。它是懂她的,能感应到她心中的绝望,于是替她恨,帮她杀人,成就了“幻兽毒女”的称号。
这期间,灼焰也曾招到黑手的暗杀,那些人仿佛知道,这个必须要以活人鲜血滋养的怪兽就是娃娃的致命伤,多少次,灼焰被人刺得满身是血,虽然它总会在最后一刻顺利逃脱,但每次回到娃娃肩头时,它都濒临死亡,是娃娃流着泪,带着更深的仇恨,用自己的鲜血来替灼焰疗伤的,痛得她全身都在颤抖。
这个邪异的幻毒兽可是娃娃的一切,她不止一次地发过誓,要用最厉害的毒药暗器,来报复伤害灼焰的人,砍下那只让灼焰流血的手,好好折磨……
她一直都是那么小心地保护着这个唯一的玩伴,而从末想过的是,如果有一天仇恨颠覆了他们的命运,届时,灼焰会摆脱她的控制,而她,也将受到灼焰最可怕的仇恨反噬,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云夫人,始终一身白衣,脸上蒙着一张面纱,娃娃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到她冷冷的声音:
“……记住,不要杀了他,莫里格撒会不高兴的。”
吩咐完,云夫人便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了,在离开的前一刻,她别有深意地看了娃娃一眼,然后叹气,最终还是在娃娃迷茫的黑瞳中渐逝。
云夫人取代了她,她甚至再也见不到主人,连这为主人完成的最后一个任务也是由云夫人传达的。
“说服那个于阗使者,动摇那颗‘誓死效忠于阗王’的赤胆忠心,务必要他与主人合作,里应外合共灭于阗王,两国合并,踏平楼兰,收服精绝,届时,共享大好江山……”
这样的任务,却远比将人至于死地难上千百倍,而云夫人也是给过她一些“提示”的—— “你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却有着令天下男人垂涎的容貌。”
虽然是十七岁的豆蔻年华,但她还是洞悉出了夫人的本意。
是夜,在昼夜温差极大的西域大漠内,她却只穿了件火红色的裙纱,**的玉肩上,一团烧焦的疤痕如一只巨大的蜘蛛盘踞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肩膀上,诡异却也带来异样的美丽。
冷风深入肌里,刺痛了每一根神经,直到完全麻木,却还是要装作无济于事,分外妖娆的样子,折叠的裙摆下,是一双末穿鞋袜的冰白莲足,每迈出一步,足底的尖锐沙石就如同尖刀一般直捣心扉。
灼焰跟在她身后,慵懒地伸长了舌头,已及娃娃膝盖的体形,却还是要像从前一样缠着她,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一个终生守护,不弃不离的使者,更像一个无法摆脱的阴影,连执行这样龌龊的任务也是如影随形。
这次,是她帮莫里格撒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了,从此以后,他们将分道扬镳,可她知道,也许就是在这一次,她将彻底毁灭。
这夜,她是最美丽、最妖艳、也是最致人于死地的。
以探访之名由美玉之乡远来的使者啊,明明知道,这是所有枭雄争霸故事中必不可少,而且屡试不爽的美人计,也清楚,面前这位携带着幻毒兽,绽放得如同红柳花一般的美人儿是个只会给生者带来死亡的毒女,然而,他却没有给予点破,贪婪的习性让他不得不应合着这朵开在午夜的红柳花的过盛殷勤。
她陪着他狂饮烈酒,大唱腐糜之词,在幽幽暗暗的大宛烛灯下,那臂膀上的焦疤显得诡异而恐怖,然,那使者依然兴奋着,在酒香下一点点成就人所不齿的丑陋。孩子那颗十七岁的心似乎早已麻木,不知厌恶远比排斥更可怕吧,连平日里总是与她同一战线的灼焰也只是半睁着眼缩在角落里,再也不理会她的行径可能会带来的结果,她只想着要完成任务,也只知道,对于十七岁的她来说,也许,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却不知在何时,紧闭的房屋内骤起冷风,暧昧的烛光在瞬间熄灭,黑暗扑天盖地地压来,然,只是在转瞬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刺眼的白光骤起亮,她反射性地眯起眼,却在这空档感到一道逼人的冷气迎面卷来,随之就是身后两个物体相继倒地的声音。
她猛然回头,只看见那使者被某种利器劈成两半的尸骸,他是死了吧,被人自眉心齐齐**,然而,一分为二的口中还是溢出些许油汁与酒液,尚自开阖,仿佛还在继续片刻前的末完话题——,只怕到了这一刻,死者的意识中还不知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他甚至不曾痛苦,不曾哀号。
死相如此的诡异可怖,伤口处的血液仿佛被利器斩断,停滞在一起,迟迟无法流出……
娃娃惊呆了,也气愤极了,从来没有人敢抢在她之前杀人,也从来没有敢杀她锁定的目标……,在愤怒的星火瞬间化作仇恨之灾时,那个一直与她心灵相通的幻毒兽却还是缩在最角落,半睁着眼看着这一切——袖手旁观。
这是灼焰第一次不受她的仇恨的控制,没有对目标发起攻击,也是在这一次,娃娃是单独出手——
那是最突然的一击,她猛作甩头状,暗藏于发际深处的剧毒暗器被甩了出去,直奔窗口。
窗里,窗外,死一般地沉寂了片刻,那窗户才因不支小刀的力道而猛然炸裂开来,赫然出现在眼里的,却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他左手扶着窗柩,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而另一只手……,四刃冰刀显然深深地嵌进了他的手臂,鲜血顺着手流到刀柄,最后向着刀锋处喷洒而去,几乎染红了白色的墙壁。
他,却如终逼视着自己,那表情写满了杀气,而眼睛,流**的却是另一种……
娃娃不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愣了片刻,但十五岁的黑瞳却在转神的刹那间变得浑浊不清,不知是被入侵的冷气冻得麻痹,还是被烈酒灌醉,回过神后,对着窗外的来客破口大骂。
“不要命的狗奴才,没看见本姑娘正高兴着了吗?你竟敢杀了他,天杀的你,坏了本姑娘的兴致,我啊——”
那人竟像疯了那般,不顾四刃冰刀的毒性发作,扔下用中的血色大刀,跳下窗户向她大步走来,还没来得及逃开,猝不及防的大掌便盖住了她眼里所有的光,随后只感觉到脸部一阵剧痛,身子找不到支撑点,倒地,还没来得及等她回过神来,身子就被人轻易提起,悬在半空之中,那只被四刃冰刀啃噬的手死死扣住她的致命咽喉,呼吸顿时止住了,只看见下方的那张脸上也有着同样的痛不欲生。
“咳咳咳……!”她在努力挣扎,脚踢,手抓,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她,除了这样无法做出更有效的反击,更无法使出更厉害的毒粉或暗器,灼焰依旧缩在角落,只是瞪大了血红的双瞳看着,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在绝望的挣扎中,她撕裂了那只手臂上的衣袖,在血肉模糊的地方,她清楚地看见,两排尖而深的牙印死死地嵌入肌肉,任由血液的肆意冲刷,始终抹不去那一记伤痕……,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怎么能相信?
那只手臂上的力道蓦然松开,她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第一个反应不是呼吸,而是抬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的惊呼发出来,眼泪第一次在人前不受控制地蜂拥而出。
这一刻,她裙裳凌乱,矫情百媚。
“哥哥带娃娃去看日落!”那人对着她大吼,同样的悲恸欲绝,也恰是这一句称谓,终于证实了她心底的猜测——娃娃!只有他会这样唤她,平生中,她恐怕也只有那么一个哥哥。
到这一刻,绝望几乎要让她窒息,胸口第一次痛得这么厉害,火辣辣的,像是某种积压已久的泛滥情绪在这一瞬间尽数暴发,随后,她慌乱地扯下身边的薄丝垂帘,一层又一层地裹在自己的身子上,却还是被那人狠狠地**,不顾她的哭喊与挣扎,扯着她的长发,让她听清每一个足以杀死她的字句——“你想藏什么,我都看到了,不就是衣衫不整,浓妆艳抹,风情万种吗?还有什么好藏的,一抹布能遮住一颗丑陋的心吗?”
“不——”她苍白着脸,想大声解释,却喉咙的哽咽只发出那样绝望而无助的单音,只盼着此刻能有天摇地动的假象,将她永远埋葬。
最后,她终于启唇低喃,却不知说了一句怎样的话,男子触电般地松开了手,怔愣,当看到娃娃迷茫的眼瞳时,竟苦笑两声,认命地点了点头,既而像黑色的闪电般直冲窗外,最终消失在那一片无法穿透的浓墨之中。
屋内,巨大的寂静以某种诡异的姿势盘踞,仿佛能听见那颗心顷刻间被粉碎片片的破裂声。娃娃表情僵硬,目光呆滞,像一只受伤的猫儿,蜷缩在地。
墙角的灼焰,火红色的眼盯着窗外,仿佛在寻找目标,静默几许,突然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循着那一抹黑影而去。
撕裂声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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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最后的最后血陨看到了,他终究还是看到了,那个白~~人是如何~在那个人的~中的,在那夜的重门外,月光~的他因失血过多更显苍白,在听到娘亲的最后一句时,他直直地昏倒在地,~到那个绯~娃娃将他扶起,在他~旁哭泣。“我们,逃出塔克拉玛~!”“我,尘封仇恨,你,埋藏嗜血~刀。”“我们……,不恨,不恨。”逃出塔克拉玛~!依是六月,盛夏,塔克拉玛~大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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