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小说吧 > 校园小说 > 初三流行色 [目录] > 第2章

《初三流行色》

第2章初三流行色第二章

作者:南香余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第二章

九点到码头,我等了一个小时才搭到一艘上行的小木船。十五匹马力的柴油机突突突闹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木船送到二十里水路下端的江东。

码头小得可怜。陶乐在那儿等得不耐烦了。

“我是七点到的,”他看了看表说,“幸亏我到得早。不然,咱们找到天黑也不一定找到黄江的家。你猜他住哪?”

“我猜不出。”我说。

“——他住在船上!”陶乐得意地宣布,“他跟他娘……他们那条船号是‘云灰09’,专给窑上送石灰的。我也是刚才查访到——你跟我来!”

他从挎包里掏出两只塑膜包着的大面包,塞了一只给我。我们一边咬着,一边迎着毛毛雨中的堿雾,踏着滚动的卵石往上游走。

“云灰09”是一艘十多米长的木船。船中偏后处,有个三米长的竹棚,算是后舱;住舱前后便是垒满了生石灰块的货舱。舱尾有一台柴油机、一柄尾舱,右侧还有一支橹。船头上插着根油亮的长竹篙,把船钉在岸边。船上没有人。

我们钻进舱去。“不会错,你瞧。”陶乐指指小桌上翻开的课本和作业说。

课本边有一盏小号煤油灯。

船身动了一下,船尾上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女人,手扶舱把站定了;接着光影一闪,黄江也跳上船头。

我正要叫他。陶乐冲我摆摆手,我们就藏在舱中,看黄江拨起长篙,一篙一篙将木船撑向河心。他妈妈则忽左忽右地扳动舱把。

顺流撑下数十米,水流渐急,黄江就不再撑篙,却将长篙平端在手,一动不动地鉚定在船头。

满载石灰的木船颠簸簸行驶在那宽不足百米的激流上。

水声越来越响。滚动的水面耸起一丛丛状似鸡冠的礁岩。黄江紧张起来,他的身子前倾,突然挥篙刺出;长篙的铁尖在岩石上点过,船头便避开礁岩的锋刃,贴着石面冲过去!

前头,翻滚的白浪族拥着,又出现了新的拦路石……

焉焉的“黄豆芽”变得生龙活虎。竹篙随着他瘦小的胳膊上下飞舞,将一块块礁岩挑向脑后。木船就在前篙后舵的摆布下灵活地绕过明明暗暗的礁石,艰难地跳窜而下。

我们能看到的仅仅是他的背影。但我总感觉到,那少年凝聚着刚毅的双眼射出异样的光彩!

船身和礁岩间激起的大浪拍击着船舱。浪花溅入货舱,不时有生石灰块吱吱地释放着热气,膨胀成一堆堆散灰。

在一架屏风似的礁石前,骤起的涌浪几乎漫上船板。我忽然明白:只要河水涌进船舱,那么,不待触礁,木船就会被膨胀的石灰裂为粹板残片!而在如此惴急多滩的激流上,一旦落水,任什么游泳好手也难以逃生,更何况那被生石灰煮怫的河水,根本不会容许生命存活……

黄江母子,不是在以全部生命力迎战死神吗?

骇人的涌浪却没能盖过船头。它们很快倦怠,似乎不愿在人类的勇力和智慧面前作徒劳的拼斗。木船进入一段平静的江流。只是在此刻,黄江才扯开一段腰带在头颈擦了几把(不知是水还是汗),又用力将长篙撑向河底。

“唱呀,娃,”尾舱边的母亲摇着橹喊,“别闷着——”

黄江亮开尖细的童喉,唱起一支蛮悍的江流号子。那号子激越高扬而极富节奏感,黄江的动作便变得更加潇洒有力。我听不懂他唱的方言,但我看得出,那号子的重音,都落在用力一撑的瞬间。

长篙的铁尖在水底岩层上敲响的每一串脆响,便是这高昂的江流号子绝妙的伴奏……

水声复又喧哗。木船势如奔马。黄江手中的长篙重又从“动力”变作“方向操纵杆”。他不再唱号子,只是在奋力辞向每一块巨石时发出一声威猛的低吼。

我紧张地盯着他手中那承荷着木船和舟中人生命的长篙。那时刻被怮成弓行又顷刻弹直的细细的竹篙,居然能经受一次强似一次的巨力冲撞而不折断,在我看来简直是奇迹。

……二十里河路终于闯过,江山口遥遥在望。林立的脆杆、机轮,小镇高耸的楼房街市——这看惯了的一切,此刻却是那么令人亲近。

这种感觉,只有从“鬼门关”闯过来的人才会产生……我发觉自己背上衣服**一大片,手心,还捏着两把冷汗!

木船终于靠上码头。

黄江长篙一点,如一只大鸟掠上岸,将船缆在一棵水泥拄上缠牢了。

他的大半截身子如同水中捞出。

看到从舱中走出来的我们,黄江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我们一人握住他的一只手,那手布满老茧,粗糙得象水中的礁岩。

“你真够英雄的!”陶乐在黄江胸上擂了一拳,“了不得!”

“你们——是从江东乘到这儿?”黄江后怕得要哭,“我……我简直荤了头!要知道你们在船上,这趟滩我说什么也不敢闯!”

“城里娃,也该闯闯浪滩。”后舵边走下的黄母说。看来她早就发现了我们,为不影响儿子使篙,她一直没吱声。

“对不起,婶婶,让您受惊了。”我不知所措,对她行了个队礼。

她慈祥地笑笑。“陪同学玩去吧,娃。”那位母亲抬头看看乌云翻滚的天空对儿子说,“我去叫人来卸灰。你别玩得太久,待会装了煤,咱们早点儿上。这天,怕要转大雨。”

黄江麻利地换上干衣,拉着我们跑上高高的笔架山。

“没想到,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一手!”陶乐回望那一溜汇入江口的激流牙疼似地摇着头,“你你才够得上——真男子汉!实话,我坐在舱里都吓得差点没法修理……”

“没什么。惯了,也就不当回事啦。”黄江不好意思地说,“江东产的‘云灰’,市场上特紧销,就是没得旱路,全靠水运……十多年来我爹就来这当上船工了。我还是在船上生的呢。”

“工价——我是说,这样的危险活,工资比低吧?”陶乐问。

“运一船,窑上给二百元,”黄江说,“可装灰,船板容易烂,得常换,木材又贵……除去这些损耗,赚下的工钱只剩下一半了。所以我们赶星期天多送一趟,平素,只赶早送一船,不影响我念书。”

“你们生活挺艰难的。”我同情地说。

“也不。每天我上学后,娘还要装几担煤送上江东。逆水船慢,有柴油机帮着,一个人操舵就行,除去油费,也能挣二三元……我放学再搭别人的船回去,免费的。”

“黄江,我想跟老师说说,下周‘知心话’,请你主讲!”

“我讲?我成绩那么差,还讲得什么?”

“就讲讲这激流上的拼搏吧,”我说,“我觉得,它挺能激励人!”

“不行,我嘴特笨……”黄江脸都发白了。

“黄江,你算得个男子汉,哥们佩服!可就是太娘儿们……”陶乐发现我瞪他,忙转过弯儿,“可就是太……太不勇敢了。说个话怕什么?瞧我,只要能激励咱们47班,我连牧场上的败绩都敢抖出来!”

“要不,我交一篇书面发言吧。”黄江妥协了。

市场那边,“繁体字”守着个书摊。远远望见我们,他匆匆忙忙要收摊子。可是那些付了“租金”的顾客不依不让。正争执不休,我们已经到了书摊前。

“你爸叫你摆的?”陶乐板起脸问。

“他才懒得管我呢,”樊大用放弃了争执,索性把关上的徧书架子又打开来,“我要花,就得自己挣……呀,豆芽,今儿也有心逛大街?”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担心他参赌。

“参赛。不瞒各位,我参加过三十七回书法比赛,得过十回三等奖……”

“参赛还得花钱?”陶乐不信。

“当然得花钱。”樊大用说,“呀,寄作品得交参赛费;作品‘入围’得交预选费;评上了,还得交参展费、装裱费……新近我得的一个奖,还叫寄印刷费去,说出‘获奖作品集’,连同购买十本集子,总共要花二百呢。”

他掏出个《获奖通知书》,上面果然明写着索要二百元。

“骗人的!”陶乐不屑地说,“你这傻蛋,上当了!”

“上当?有本事你也上一回当给我看看!”樊大用不高兴了,“别看中国大,能够上份儿的还真没几个——不上三百人!我这是替文化人争气。我爸特瞧不起文化人。他说,我们那条街七个发了财的人,就有六个半文盲,非让我退了学拉倒!可我宁愿花钱来买知名度。总有一天,我要挣回个全国奖,让我老子刮目相看,从此知道敬重斯文……”

“你这是虚荣,钱买来的!”陶乐直踊踊地说,“有种别花钱!”

“给文化人争光争气,我宁可花大价钱!”“繁体字”寸步不让,“班长,你给评评理!”

“我也说不明白,”我支嗚着,“赶明天问问薛老师吧……不过,我觉得你该把精力多花在正课上。升不上高中,你算得什么‘文化人’?”

樊大用从汗背心里掏出本复习资料。“忘不了,班长。”他掂掂那本厚书的分量叹了口气,“到哪儿,我心上都压着这个……”

离开“繁体字”,我们拉着黄江逛了书店和烈士陵园。看看天色转暗,黄江急着回船,说什么也不去我家玩了。



不知薛老师用的什么法子,黄江到底上了讲台。

“不一定按讲稿,怎么想就怎么说,”薛老师递上一杯茶,一边替黄江打气,“别紧张。”但黄江还是紧张得把头埋在讲稿里,尽管他讲的完全不是那正正经经的“书面语”——

“……十三岁上,爹过世了,我开始跟娘扳舵。

“娘只让我扳舵,不让我撑篙。每次放滩,娘总要告诫:豆芽娃(豆芽是我的小名),出了事,你就使劲儿跳,跳得离船远远的——越远,越安全——再顶着水向岸上游。

“娘说这话时好平静。我问:娘,那你咋办?娘说我有法子的。你只要顾住自己。

“娘在后舵边给我留下一支篙,让我撑着篙,好跳得更远。

“后来我才懂了。石灰船下滩,万一触礁前头的篙手是说什么也逃不出那滚滚的石灰水的!我曾亲眼看到过,一名醉了酒的老篙手被石灰水煮的烂熟……从那以后,我就跟娘争前篙了。我说,我都长成男子汉了,我能撑!

“……娘不让。

“背着娘,我扎了一架木排,赶趁星期天,假日,一趟接一趟练习撑篙。到去年,我满十五岁,滩道也摸熟了些,就从娘手里夺过了前篙。

“……我明白,即使让娘掌舵,船触了礁,她也不会仍下我独自逃生的!

“娘儿俩的命,都拴在这篙上了……

“明白了这个,以后我放滩就感到特别累。虽说,每天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工

作,可我知道,这一个小时,浓缩了一天,一年,一辈子:每天,石灰船靠了岸,我挎着书包走上码头,都有一种精疲力竭的虚脱感。我好累。我总觉得睡不足,没记性。我的成绩很快下降了,被塞进了慢班……我更难受。我知道,我没希望升高中,更别说考上大学……”

黄江的声音哽吱着。教室里响着轻微的抽泣声。好几个女孩在悄悄抹眼泪。

“我绝望过,哭过,但我从没有放弃过努力。我觉得人生就象那滩道——石灰船上的篙手,会因为艰险就干脆仍了长篙听天由命吗?不会!只要还有一线生机,篙手就会拼搏到底!

“我没有权利放弃努力——在校一天,我就要努力一天,我忘不了爹临终留下的话:‘好好念书!成绩还差不要紧,反正不能懒——念书时的懒学生,将来干什么,也不会有出息……’

“爹的话,我永远记着……”

讲桌后的少年佝偻着身子,声音越来越细小,仿佛一名心力交粹的老者。只有在江流上,当白雾蒸腾的石灰船飞驰在惴急的滩道,当母亲和自己生命依赖他的专注时,他才是一团充满青春活力的火焰!

薛老师扶住黄江的肩膀,把他送回前排座位,自己回到讲台上。

“……在那样的处境中,黄江同学没有放弃自己的奋斗,”薛老师象平素那样为学生的发言加上按语,“对我们大多数同学来说,黄江的奋斗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话……他是我们班级的骄傲!”

“……在为黄江而自豪的同时,我们还应当拿出什么行动?”

第三天一早,邱琴在校门口拦住了我:

“你去告诉那个黄江——我爸爸愿意辞退一名清洁工,把这份工作让给他母亲。公司有住房,他母子都可以搬到镇上来住。”

“那太好了!”我由衷地为黄江高兴。当更令我感奋的,是这个“冷美人”居然也有这样的热心肠,而且想得这么周到。“你亲自去跟他说,岂不更好?”

邱琴白了我一眼,又恢复了她的冷峻孤傲。

但高兴还是盖过了我心中的不快。我找到黄江,他正在花坛边守着一大堆信封发愁。看到我,他象遇见了救星,忙不选将那堆东西推过来:

“班长——你瞧,我怎么能接受——陶乐还卖掉了他的马!请你帮我退还给同学们吧……”

那是一包包钞票。除了陶乐那一叠外,多是整五整十的,也有些零星角币。而且封套上一律没有签名。

黄江告诉我是昨天下午几个同学送到船上去的。

我也为难了。“你就收下吧,”我说,“同学们一片心意……”

“不,我不能接受……要不,我交给老师去!”他说着要走。

我叫住他,把邱琴的话对他说了。

黄江眨巴着眼,坚决地摇了摇头。“请你转告邱琴,谢谢她父亲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不能?” 邱琴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

她的出现使黄江有些酷迫。

“我的意思……不能为我们母子使另一个人失业,”他说,“我能养活自己。再说,这浪滩,习惯了就不是那么可怕。”

“即使你征服了它一万次,第一万零一次危险仍然在威胁着你!”邱琴雄辩的语气不容置疑,“只要你不脱离河滩,险滩激流就永远是用马尾悬挂在你们母子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高傲的女孩说罢径自走开了。

“谢谢你们,班长,”黄江转向我,“可是我不能接受。真的。我不能接受!”

从表面情况来看,我的工作开展还算顺利。但关键的一环还没打开,那就是——学习成绩。第一次单元小考就给47班师生兜头浇了一瓢凉水——除了六名“掺沙子”的插班生和降级的陶乐,其余四十名同学没有一个单科及格!

宣布成绩后,班干会出现了空前的冷静。分数上不去,慢班永远是慢班!

“还得靠传统法宝——四大流行。”一名小组长说,“人家45班那个紧呀——星期日都大半教室的人,老师也陪着,补课,讲难题……”

“再紧,家长都有意见了!”另一个反对。

“我爸爸没意见。他巴不得我通夜不睡才好。只是……咱们这不争气的脑细胞……”第三个说。

“真!今天第三节,我们这组就有三个磕睡的。我自己的记性也快没了,昨天称称,这一个月内就减肥二公斤!”“胖妞”王芳芳的话激起一阵带苦味的笑。

薛老师站起来:“看来,‘四大流行’也不是灵丹妙药。咱们还得讲究一点学习方法。我发现咱们班上有的同学班级工作很忙,家务劳动也不轻,但他们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这说明,学习对于他们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我想让这些同学在明天的‘知心话’里现身说法,捐献一些锦囊妙计……”

薛老师让我留下,就宣布散会。

“我查了一下历史档案——近七年中,咱们江山口中学的成绩逐年下降,”她说,“你认为原因何在?”

“很明显,”我说,“生活水平逐年上升,丰富的文化生活侵占了学生的学习和休息时间。我统计过:47班60%的同学每晚看电视在三个小时以上,将近一半同学没有一个安宁的学习环境……我认为这是关键。”

“按你的说法,贫困和文化倒成了亲姐妹,而物质生活的提高反而对学习产生了‘副作用’?”

“事实如此。”我说,“我还注意过报刊上宣扬的——大多数‘学习尖子’、‘高考状元’都是家境贫寒,甚至生长在文化落后、没有公路也没有通电的山村。那些学生在阅历见识或智能上也许没法与城市生相比,但一个个心如止水,背书、记笔记的条件绝对一流,考试当然不落人后了!”

“是不是该把学校办成修道院呢?”薛老师打趣地说。

“我不那样认为。我只是主观地感觉,这种趋势似乎不太正常。咱们学校的小林老师在《教育•争鸣》上也发表过类似的观点,他认为这应该归咎于教学内容和考试制度……我觉得也有些道理。”

薛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你并不是生长在那样一个环境,还有邱琴……”

我语塞了。绕来绕去,关键似乎仍然在我们自己身上?“好吧。我尽可能公开自己的‘锦囊’,”我说,“只占十分钟就足够了。”



我的“锦囊”特简单。我性急,好胜心又强,还是在小学四年级时,有一回期终考试,我的总分被拉到了班级第二名,我哭了一场。从那年起,我每到寒暑假总要把下学期的课本提前弄到手,趁假日自己把它们先“啃”一次,这样啃到开学,老师讲课我就只要针对自己没弄懂的那些部分进行“突破”;就是在平时,每天做完功课我也要把第二天该学的新课文预习一次。

这套方法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我把它称之为“打提前量”。

“……‘打提前量’,可以使学习进入良性循环,”我总结说,“学得轻松,就能腾出更多精力去抓那个‘提前量’。提前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不瞒大家,有的科目,我已经预习到了高二!”

我在同学们惊讶的砟舌声里结束了演说,期待着大家感激的鼓掌。

回答我的却是一片静寂!

好一阵,“霸王”刘凯站起来:

“咱们赶在教材后头撒丫子还赶不上,哪里还能腾出精力打提前量哪?”

“有班长那份天才,咱也不来慢班了!”“女强人”余兰芝在下头嚷嚷。

“是呀是呀……”

好多同学附和着。我好心的奉献,反而被他们当成了炫耀和卖弄!我把求助的眼光投向薛老师。她埋头记录,根本没理会我的酷态。

邱琴走上讲台。

也许是平素很少说话的缘故,这冷峻的女孩自有一种威慑力,她推了推眼镜,目光所及的每个角落便相继安静下来。

“我认为,”她清晰地咬准每一个字,“现在不是要抓紧,而是应该适当放松——比方说,从‘四大流行’中把自己解放出来。”

下面响起交头接耳的叽喳声。

“是的,放松!”邱琴加重了语气,“知识不是商品,别指望付出一份代价就能购回等量的一份。如果把读书简单地看作换取文凭的支出,整个地丧失读书的乐趣而成为沉重的负担,那样的书,我一天也不愿意读。”

“请问,”刘凯彬彬有礼地站起来发问,“邱琴同学的读书目的?”

邱琴注意地看了他一眼。“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让我先讲几件小事。暑假,我去了乡下舅舅家,那晚,大伙围着电视观赏芭蕾舞剧天鹅湖。当《四只小天鹅》那段欢快的乐曲奏响时,外婆——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惊讶地喊:

“‘呀,这些小妖女,一个比一个俊!”

“表弟忍住笑,悄声对我说:‘瞧咱奶奶!这么好的舞蹈,让她看变味了……’

“读小学的表弟已经懂得从舞姿从节奏中欣赏美了。

“我呢?那一刻,我沉浸在音乐塑造的意境里,我仿佛亲临那湖畔仙境,一种如诗如画的美,伴着波光霞彩掺入我的身心,我整个地陶醉了……

“与此同时,坐在我身边的舅母——一位麻将桌上的‘穆桂英’却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另一件事给我的印象更深。八年前——那时我父亲还在工地拉板车——有一天,西门口那家旧货铺里挂了一张陈半丁老人的《风荷》。我爸在那儿路过,就被它迷住了。那一段时间,爸爸一早一晚都要在那儿站上好久,有时,夜里还带上我去看。那画价并不太高,可爸买不起……后来那幅画被服装店何老板买去了。过了几年,爸爸因业务上的事来到何老板家,偶然看到了那幅画——画铺在地上,何老板十岁的儿子用笔拈了油彩,正在涂抹那些荷花……

“现在我可以回答刘凯同学的提问了——读书的目的——一千人可能有一千种答案,但最根本的一个,我认为应该是:为了自己从更高的文化层次上享受人生!”

“这个目的太自私了!”陶乐大声反对,“纯粹个人主义……”

“个人主义与自私之间并不能划等号。”邱琴说,“个人是社会的分子,当每一个人都能从文化的高层次上完善自我,社会也就日趋完美。

“从这个目的出发,我用‘春游’的态度对待学习——不要老是计较过了几道桥走了多少路,不要老去为一些没有采到手的映山红耿耿于怀,走到哪儿玩到哪儿吧,这样,心无挂碍,脚下轻松,反而能观赏到更多的景致!”

我凑近薛老师的耳朵:“这个邱琴,她越说越离谱了……”

“饱汉不如饿汉饥!”沙庆龙的哑嗓子在后面喊,“小邱,你反正有把握捞一名二名,当然把念书看得喝凉水似的——不烫嘴不胳牙!要是我也跟着你那样子‘春游’,连五十分都保不住!”

“别打乱!”副班长起来替邱琴帮腔,“邱琴自介绍的,跟王玲一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生效的‘急救丹’,人家是多年积累进入‘良性循环’……”

“我现在要的就是急救丹——能够给我提高十分的!”沙庆龙发横道,“唱高调好听,管用吗?”

“邱琴不是教你放松吗?”副班长说。

“还放松!她能替我挨揍呀?”沙庆龙挽起袖口,**粗胳膊上一道道青紫色的伤痕。

“今天就说到这儿为止吧。”我对薛老师说。

“没关系,各抒己见嘛,”薛老师笑着说,“咱们这个节目,不是叫‘知心话’吗?”

“……说到紧张感——我敢说,谁的家长也没我妈抓得紧!”受到老师鼓励的邱琴继续发挥,“凡能得满分的功课,她不允许我得九十九分——但我从来没感到什么压力。我每晚弹钢琴,每个周日出外写生……青年人该玩的,我都尽情地玩。这样,到课堂上,我放松的脑神经便进入一种最佳的‘吸收’状态……我从不打提前量,更不要去看什么课外辅导之类的书。课外,就该读课外书——文学,科普,艺术家传记……

“我的感觉是:教科书编得够好的了,读懂了它,不但应付考试绰绰有余,而且能使我有系统地积累知识、开拓视野,顺着它的阶梯,顺利地走向幸福的人生……

“借此机会,顺便向学校提个意见:把美术和音乐课挤掉是得不偿失的。科学和艺术是一个相关联的整体。有人说,爱因斯坦就是从小提琴中获得灵感而创立相对论的。凭自己的经验,我完全赞成这个观点!”

邱琴在长时间的鼓掌声中走下讲台。薛老师也为她鼓掌。我悄悄地离开了教室。不是嫉妒,也不是反对她的那些观点。我只担心她的话给这个班添乱——这个“被动的群体”,是不会凭他一席演说就达到那个“文化高层次”的。

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

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3章:初三流行色第三章”内容快照:

『初三流行色第三章』

第三章47班忽然涌现了许多美术爱好者。一到放学,镇外河滩~、~边,三三两两拿着画笔速写本的,都是这个班的同学。邱琴煽动的“文化高层次”果然~~~“四大~行”了!惦记着帮余兰芝补习数学,~课后我到~找她,最后在荷塘边寻着。她居然~着个大画~,跟几名~生一起,在邱琴的指导~写生、画荷叶。“别忘了咱们的正事!”我不高兴地拉余兰芝。“什么?哦,

~~

>> 阅读第3章 初三流行色第三章 返回小说目录

版权声明:本小说数据来源自互联网,本站只对小说基本信息(目录信息、最新章节列表信息、第三方阅读地址等)进行整理收集,我们不以任何形式提供小说正文内容的在线阅读及全本小说下载服务。 如果收集的小说公众信息侵犯了你的权益,请与我们联系,我们会跟据情节严重性对其中的信息进行删除屏蔽。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