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孙长长一边回家一边想：人虽出嫁了，还未出山庄；虽然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家中还有娘。想了想还是不好拿主张？！论短长，平时总问娘，从未有慌张。今日里不一样，我有家，有子女，有丈夫，再说我这没文化的女，又何必回娘家参加什么俱乐部？！这是他们事，何必为难我？山庄千年没文化，如今山庄变化大？！假如日后入史册，我这女儿被人骂？！回家问丈夫，还要问儿女，家人不同意，我也难坚持。迟早都被骂，骑虎都难下。这事急不得，想去不能说？！

丈夫杨清夫心中好快活。儿女上大学，爱人回家看风波。这样事，头一回，早不说，迟不说，偏偏这时忙不过？！去也不想去，只好等她回。

孙长长见了杨清夫，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喜，也不怒，也不气，也不急，脸上不露色。急得丈夫破口骂，回家做什么？！丈夫一骂骂得好，丈夫不骂我怎说？！“你想想，你猜猜？家中发生什么事？！猜得出随你骂，猜不出骂个啥？！反而被我骂？！”

“我以为你没事，你跟我卖关子？”杨清夫笑着说。“我不说，你会问。所以不作声。这一回，真有戏，我也说不明。”“你不说，行不行？”“这件事，伤脑筋，进出难做人？”妻子越说越认真。“说说给我听，看看丈夫能不能关心？！”孙长长想听的就是丈夫这句话。她马上问：“你说的可是真？妻子难做人？”杨清夫这才听得出，孙长长从未求过他。今日里难得不像话。是不是妻子的难题，他也解不开？还没听出来，怎能好表态？这事不能急，一定有主意。“什么事这么急？”丈夫露了底，帮人帮到底，何况是夫妻。“听我细细说，这事交给你？”妻子还是慢条斯理地说。丈夫听得很仔细，一边想主意。妻子说：“主意也不难，只要你出力。”丈夫心里想：“哪有妻子害自己？妻子说不难，这事就好办。”

孙长长看出了丈夫的心思。她也要把自己交给丈夫。她说：“我把我所看所听所思所想对你说。谁让我是孙家一个女儿。父亲的话我不听都可以，母亲的话我不听就难过？！我母亲样样聪明都过人？！谁知女儿心？！父母虽年迈？志向摸不清。我的老父亲，今年出新闻？！说是上北京，作为各界创业人？！母亲不作声，女儿不好问？！家里来了两位北京客人。说是说写新闻，一写写到我的老父亲。说是老党员，说是老支书；到了**庄，又说树典型？！

山庄好热闹，母亲说如同她当年上夜校。今儿个俱乐部，个个都在夸？回家怎么办，当不当模范？一路我在想，回家怎么讲？丈夫实在忙，我的老母亲，一再叫我问，一是不要吵，二是不要闹？丈夫会懂理，你把话讲到，实在来不了，也要报个到，免得人家笑，女儿不参加，算是糊人家，父亲老模范，儿女都吵翻，母亲最担心，是我一个人？我倒不担心，不怕你不放心，就怕你不放行？！

丈夫杨清夫从未听过妻子这么样说话？这分明不是求他吗？！他越发觉得妻子可爱。他点了点头说：“只要你愿意的事，都可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通情理？需要我的时候也只要你说？！”孙长长从未有过这么高兴。她差不多跳了起来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只有你去了母亲才放心。”杨清夫这才知道自己说露了嘴，俗话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妻子孙长长又接着说：“我回来的时候，我的**还对我说，叫我问问两个孩子，问问上海交大的儿子有没有一个女孩子叫王琦瑶的，问问西安的女儿有没有一个叫白鹿原的地方，他说王琦瑶是个年轻的寡妇，又漂亮，他约她一道去白鹿原，让她们俩风光风光。这事你说我姐姐可能帮？我说我的**是个情种，他与爸爸没有不同，老来还**，还要人帮忙，如果不是母亲当顾问，你想想，我这人绝对不听，这一回我问你同意不同意？！同意不同意，咱们照样都是好夫妻！”

“这个没关系，我来出主意。一个白鹿原，那可是真的。我当兵在那里，战斗又学习，这话不用问，说说就可以。上海王琦瑶，我说不好找，说也说不得，你叫孩子找，找到如何好，就怕甩不掉，要也不能要？这事还得问，叫他自己找，就说找不到。这样最可靠。你说好不好？！”

丈夫一席话，说得我心里跳。我叫儿子找，怕是要糟糕。一旦出了事，我也跑不掉。兄弟最糟糕，自己乱掉搞。这事我也不能一担挑。丈夫答应了。要想创业绩，再把儿女找。学学爸一套，他俩就跑不掉！

孙长长回家后，心里十分高兴。她想到：面子很重要，丢了再难找。这一回，姐弟俩要比高低。孙长长想：儿女丈夫一齐上，四比一，他能比得起？！

兄弟不争气。个人争第一。姐姐象妈妈，心中藏主意。比不比得过？全靠你自己？

俱乐部里挤满了人，姐夫姐姐进门一看，山庄大厅中央悬挂着李记者题词：

山庄老汉本姓孙，世世代代为农人；

共产党人风采录，一生风雨夕阳红。

王记者说：大家听着：这是我们自己的俱乐部，男士们有什么找孙长缘；女士们有什么找孙长长。下面我宣布：今天第一天，请两位主持人上场，大家欢迎！下面请两位主持人讲话。以后大家就把眼睛**盯住自己。我讲得就是这些。

孙长长孙长缘都不示弱，争先恐后上了台。她们心里明白，这俱乐部的事，她们知道全靠自己。将来有没有国际友人参加，这很难说。因为这里是旅游圣地。

因为他们知道每一次都重要。有歌，有舞，又蹦，又跳，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比。还是靠自己。

如今**庄处处不一样来了两记者教唱是国歌

他也说真话老家在农村下乡下到底没人能相信

说是自己人不必太拘谨农村大舞台农民兄弟多

农民闹革命谁说不成功伟人毛泽东湖南搞农运

上了井冈山创建人民军一个大中华誉满全天下

小小俱乐部没人认识她认识大农业学问真是大

名字叫中国小孩都会说我唱农事歌总部联合国

寻根到中原炎黄子孙多家中无农人谁都不敢说

孙老汉、方连圆、李记者、杨清夫一起看热闹，喜欢俱乐部妇女小孩多？为什么？东南西北中都有山庄人。一个大中国同唱一首歌。

进了**庄，进了俱乐部，个个笑哈哈，人人争自由，到处是快乐。

人人进了俱乐部，无人不感慨万千。李记者说：“我也是俱乐部其中一员。我只说一句话，大家不要骂。人人说一句，要说**话。”孙老汉更心欢：“这个俱乐部，办得真不差，我来说句话，大家把她当作农人自己的家。”方连圆接着说：“这是山庄人自己文化阵地，我想说这样一句话，人在阵地在，不要离开她！”杨清夫激动说：“没来不知道，来了吓一跳！想我中华人，虽说在农村，如今不一样，心中装四方。自从来了共产党，农民翻身得解放！孙老汉，支书第一任，在农村，也算老革命。我说他不叫话，八十还当家！还说闯天下，气死孩子妈！我说老革命，不该这样狠；我也说孩子妈，毕竟是你爸，气得我不理二人她？！孩子妈，找我说好话，那个老革命，他是你老爸爸，他想夺红旗，没人去理他？！我说孩子妈，是你不理他？还是我不理他？！气得我再来访问他。”

孙长长心里想：“人生从未有过这么好的时光？”她一个箭步跨上前台，她说：“女子优先。”心里还骂了一句：“不懂事的东西！”她想，孙长缘应该说让她先讲。她说：“咱们江北女子也要搏一搏？！”那些江南女子，久被誉为仙娥。她早都想骂上一句。她问自己：“江南与江北，哪个女子多？！”王记者心里想：“他的任务最重要将来从她们俩中间挑一个？他要看谁强与谁弱？绝对要公平，不能留骂名。”孙长长笑盈盈，眼睛看母亲，心里想：“父亲不是人？这孙氏她都不想姓？！”虽是老支书，办事不公平。要不是母亲，看看她孙长长自己要不要扬名？！我这弱女子从不打狂语？兄弟水平高，姐姐都好笑？我来俱乐部，是谁提的名？！母亲当顾问，知道女儿心；父亲当顾问，叫他当不成？！孙长长想：不是我姐姐当仁不让？！这么大的事情，轮不到我，还轮到你？！想和姐姐比，怎么不受气？！看看你姐夫？他还未上台，要说理论深，我把两个孩子请？看你行不行？！别说我姐姐，说话都认真？你也不想想，姐姐是何人？！今天有客人，我就不理论？！明天再看我，理论还要深！因为大记者，都是北京人。他们好眼睛，晓得我能行。

孙长缘瞪眼睛，父母他不怕。晓得他何人？！一身没有毛，别人抓不到。三个兄长笨，让他一个人。他只怕姐姐，不知何原因？！姐姐说得对，就怕母亲当顾问，父亲有点横，没人怕他狠。这话也是真。这楣该他倒，谁提姐姐名？父亲假顾问，这叫捉弄人。嘴上说公平，暗地里为母亲，他最怕这招灵。要说他就说，先说大西北，再说三峡大工程，暗地和姐姐争，看她怎理论？实在都不行，再安排退阵？！也算弟弟狠，看她行不行？！骂弟弟不是人，这就不公平？！

王记者心高兴。没想到，山庄俱乐部，个个打头阵。我虽是主任，也怕任务完不成？心想怎收兵？！李记者问孙老汉，一对好儿女，谁摘了头功？！听他怎么说，就知晓内情。先是不能问，谁疏与谁亲？！孙大汉把头摇，知道事不好，李记者又要问，他最是头痛！干脆说分明，免得日后不信任

话是不好说，不说又不行。刚刚见面时，就被他看清。这会他又问，晓得问题深。这个小儿子，他也不是人。他只怕姐姐，实际怕母亲。我都看得真。几个孩子我都信。就是小儿子不是人！那时我年轻，路上遇错人，我也说不清，是梦不是梦，醉倒她怀中。你猜她是谁？一个俄国人，给我写情书。写了二十回，没人能相信？！就是那一回，我害了相思病？！生养也是真。儿子性像我，比我还放纵。我也不想说，这是头一回。还瞒他母亲。你也莫再问，那时我年轻。

**庄的俱乐部越办越红火。注册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要不是计算机那是没办法。那一天孙长缘话也没说完。说是大西北，说是大开发，说是大三峡，说是大电发，说是俱乐部，说是三农大！还说总书记说：“我想直接听听大家的心里话”李记者王记者二人一起说：“是这样，我们三农研究员，一是研究大开发？一是把党中央的声音传到农户家。”这个俱乐部，假如说，新闻一夜发，我想姐姐她，更要争天下。我这里耍花腔，看她怎么想？！我不找王记者，我找李记者；我不找我爸，我想找我妈，我会说真话，我说姐夫他，主持没话说。我想她们争，我来看新闻，我说《山庄志》哪个写？！再不写，我怕父亲看不成？！人生，让我感到走不完的家乡的小路。我还记得小的时候，读过一本《五彩路》的故事书。原本是一条小溪，只能听见清沏的溪水淙淙流响，只能闻到溪边的野花扑鼻的芳香，只能看见一只只鸟雀们的欢蹦乱跳；书中的主人翁就是几位小伙伴，他们结伴而行，走出了深山雪域，走出了一条自己的光明大道。我不仅发现了外面的奇妙世界，我的心也在开始燃烧。我想把《山庄志》写好，不要成为父亲的遗憾？！

我想我去找我的王琦瑶，她比姐姐好，帮我写《山庄志》，再去白鹿原，实现她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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