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左旋的膛线
人心险恶无穷已
塞利亚盘腿坐在地上,十五个塔吉克那尔达尔部族的长者和军官环坐在她面前。在她们中间,篝火熊熊燃烧着,赶走了冬夜的寒冷,却赶不走人们心中的冰冷。在她旁边的阿米勒正在向军官讲述师长遇袭的经过,军官们都听得惊心动魄。当说到她们在公路上审问东突的战俘时,战俘被一发子弹无声无息地射入耳孔,许多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很多人都曾经和苏军甚至苏联空降兵作战过,但是苏军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神出鬼没的特种部队。那种在风雪的干扰下仍然能一枪打进人的耳朵的枪法,令这些多年征战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在阿米勒说完之后,在座的所有人都沉吟不语。
终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部族长者塞尔多:“塞利亚小姐,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是给你父亲报仇。可是对于我们部族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选择一位新的军事长官。作为马拉尔家族唯一的幸存者,你,塞利亚小姐当然可以,成为部族首领,除非你出嫁。可是,作为一场战斗都没有经历过的你,要是成为部族的军事长官,我觉得有点让人不放心。虽然我们和塔利班的战争已经取得了胜利,但是他们并没有完全灭亡。奥马尔还在,拉登也没有消息,部族可能还要面临战争。尤其是现在,我们的族长被杀了,我们如果不能报仇,将被其他部族耻笑和轻视。但是你,能够找到并杀光那些伏击者吗?”
部族军官们开始窃窃私语,逐渐发展成小声的议论。塞利亚听得出那些议论中对她的轻视和怀疑。她心中开始算计,在所有人中,枪法最好,军事经验最成熟的就是阿米勒。可是他被父亲定为卫队队长,当哥哥长大之后,又按照阿富汗惯例让哥哥当了队长,阿米勒自愿让出了部族最精锐的卫队。他完全可以成为父亲的副师长。可是由于父亲曾救过他的命,他曾经以真主的名义发誓要做父亲一生的奴仆。而在其它人中,要数副师长米高经验最为丰富,可是他曾经多次想独自控制军队,让父亲只当部族首领,可是谁都知道,没有军队的部族首领只能是一个摆设。幸亏父亲在北方联盟成立时,因为与苏军作战时的赫赫战功而被总司令任命为师长,从此米高再也没有做过夺权的梦。可是现在,他会怎么做?
塞利亚决定打破僵局,抢先说话:“您担心的,也是我正在考虑的。可是我觉得,美军需要我们,他们也正在找那些神秘的特种部队,而在这一地区,我们的力量最大,美军不可能没有我们的帮助。而且联盟现在也需要我们继续寻找塔利班,这一地区是他们唯一能够隐藏的地方。我可以在这里让马拉部族存在于美军、联盟和敌人之间。而且由于那支特种部队的存在,我们还会得到更多的援助。”
说到这里,塞利亚转头去看米高,而此时米高,却似乎并不关心现在的话题,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脸上有一种自信的微笑。塞利亚知道,他根本不用自己说话,他的亲信自然会说出他想说的话。果然不出所料,米高最信任的一名团长说话了:“我觉得塞利亚小姐实在没有指挥军队的能力。我们虽然是联盟的第十一师,可是毕竟是我们部族的军队。师长的人选是由我们自己来定的。我觉得在现在这样危险的时候,我们将不得不同时应付塔利班和他们的普什图族军队,还要应付美国人和联盟,美军不希望我们再存在,联盟也想削弱我们,现在又有这支神秘的军队,塞利亚小姐认为他们是中国人,可是我觉得,他们还有可能是美军或者联盟派来的。师长死了,最高兴的是联盟那些人,他们现在就可以兼并我们,或者以裁军的名义削减我们的员额。”
说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赞同地点头了。而那团长环顾四周,有了更大的信心,继续说下去:“那么我们应该怎样才不会被吞并或削弱呢?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选出一个得力的,能干的,而且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军官,来担当军事重任。可是在我眼里,塞利亚小姐并不是这样的人。”
立即就有人附和了。塞利亚越来越感觉这更象是一场预谋好的政变。可是刚刚经历过的伤痛并没有让她失去理智,而是让她在一天之中变得成熟而冷静了。她不能让出师长位置,那样米高决不会去认真地给父亲报仇。谁都知道和那样一支精锐部队作战的后果,而且那支部队后面的国家背景更让人望而却步。只有她,才会为父亲和哥哥舍命报仇而不顾及其它任何后果。可是又如何说服他们呢?塞利亚在心里暗自盘算,这里的十五个人中,三个长者除外,就只有十二个军官,而其中有七个人曾经是阿米勒叔叔的部下,这也是父亲当初把卫队当成军官军校的目的。所有优秀的士兵会去卫队,而卫队的士兵则会到其他部队担任军官,这里的七个军官虽然职务要高于阿米勒,但是年龄和资历都不如他。另外的四个人中有一个虽然是米高的人,但是却是哥哥的朋友,父亲派到米高身边的人。他最起码不会站到米高一面。所以现在的焦点,是阿米勒。
阿米勒没有说话。他的大胡子下面,一张铁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塞利亚突然说:“那么,我把师长的位置让给……”在人们期待着,米高和他的一个团长、一个营长兴奋地的目光变得异常耀眼。可是塞利亚说出的却是“阿米勒叔叔!”人们惊呆了,旋即就有人举手同意,而且是八个军官和三名长者。
可是阿米勒说:“我支持小姐。她可以担任师长。”米高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她怎么可以?她是女的,而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旁边的团长已经突然拨出了一支手枪……
就在人们纷纷拨枪的时候,一声枪响,那团长倒在了血泊之中。人们循声看去,塞利亚的手中,一支袖珍手枪正冒着青烟。米高反应过来了,他举起了枪,但是从他身边,那个他最信任的年轻军官手中却射出一发致命的子弹,从他肋下穿过身体,斜着向上,在帐蓬顶上穿了一个洞。米高倒下了。
阿米勒说平静地说:“我说了,她可以成为师长。你们现在信了吗?”然后,他按住了旁边人的手枪:“都把枪收起来!”塞利亚也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她轻微地喘着气,看着阿米勒在她面前单膝跪下,这才反应过来。她收起了枪,抬起头,向所有军官和长者庄严地说:“我任命,阿米勒叔叔为副师长!”
这时,一名卫兵推开帐蓬口拥护着的士兵,跑到阿米勒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那些人……他们跑得太快了,我们……跟丢了!”
地火无声夜阑静
越向北走,地表越发荒凉,植被稀疏,渐渐进入荒凉的高原。在没膝的积雪中,黑夜,显得那么冷峻而神秘。沿着山间公路,越过一个山口,在三面山峰夹缝之中,一个村庄静静地绻缩在山谷里公路从东南方向西北方穿过小村,再过去就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地界,那是通往北方高原的必经之路。而此时这个拥抱着公路的村庄,没有灯光,没有声音,甚至连狗叫声都没有。村庄不大,只有两条交汇的巷道,四五十间土坯房高低错落地洒开来,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这里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一个黑影,象鬼魅一样进入了村庄,在一条低矮的土墙边停了一下,又迅速腾跳到另一条巷道。那是一个人,在雪地的反光下,可以看出他长袍下**的一截枪管。一束阴冷的目光从头巾下射出,游离不定地扫视着每一个街角。当他确定没有危险时,迅速地到达一堵矮墙下面,警惕地回头看了一圈,一转身翻过墙头。几秒钟后,墙头后面又伸出一双眼睛,象逃避猛兽的动物一样向外窥伺,然后才向土坯房走去,一闪身进了房门。
小村仿佛又回归了平静,在这深夜的山村,平静,反而隐藏着更大的危险。在平静的街角,慢慢地伸出一顶白色伪装的头盔,头盔下一束锋利地目光射向那堵矮墙。之后,一个,两个,三个……五个身影向矮墙快速接近。他们都穿着雪地迷彩作战服,白布包裹的武器与轻捷的步伐使他们更象是雪夜里的精灵。
五个身影到达矮墙下面,一个人向里窥探了一下,迅速低下了头,几个人交流了一下目光,立即在两人向外警戒,另外三人翻身越过墙头,一人警戒门口,两人向外警戒,掩护着墙外两人进入院落。警戒门口的人把手上招,另一个人迅速到达门口,没有几秒时间,门轻轻地开了,另一个手中已经装好消声器的手枪的人立即进入房内。随即房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门外的人相继进入了房门,最后一个进入的人将门闭上了。这一系列行动一气呵成,没有商量,也没有语言,一切都是那么默契而完美。
小村进入第二次平静,但这一次没有过三秒,就在另一个方向出现了一个人影,向着村外跑去。可是亿刚刚跑到第一个巷口,就被黑暗中闪电般地伸出的一只手,一把扣住咽喉,拉进了黑暗之中。又过了一会,从巷口中伸出一只手,向小院方向一招,正对着村口的一块平板石头下面就忽然冒出一个白色身影,弯着腰用小快步迅速地向院落接近,当他到达院内并向外警戒时,那个黑暗的巷口中才出现一个矫健的身影,肩头扛着一个人向院落行动。当他们都消失在那间土坯房之后,小村才真正归于平静。
可是在小村西面的山坡上,,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反身向山顶爬去……
甘清泉进了房间,看到的是一个已经被绑了起来的男人,大约四十来岁,正惶恐不安地坐在地上。嬴砂正在听阿克孜勒审问,看到甘清泉进来,就停了下来,对他说:“这小子就是不招!一口咬定他只是普通村民,什么也不知道。那是?你在外面抓的?死了?”甘清泉说:“没死,只是昏了。屋里还有什么人吗?”“没有了,刚刚进来的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看来不用点狠的,这小子是不会说的。”这时,李准已经把甘清泉在外面捕获的人弄醒了,刘沧海一把扯下了他的头巾。他很年轻,也就二十一二岁样子,脸色因为恐惧而苍白。屋里抓的那人一看到此人,脸上立即变了颜色,而刚刚醒的人一睁眼,也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嬴涛给刘沧海使了个眼色,刘沧海立即一把抓起那个年轻人,那人的脚便离了地,“唉哟”了一声,曹雨轩说:“不能出声!”刘沧海便不动了。甘清泉见状,对阿克孜勒说:“告诉那家伙,我在这个人身上用的,一会就会用到他身上。”阿克孜勒立即向那人用普什图语说了,刘沧海不知甘清泉要用什么招式,正想把那个年轻人放下来,甘清泉却说:“继续提着,捂住嘴。”曹雨轩马上用那人的头巾塞进了嘴里,又在那人肚子上打了一拳,听到只有一声轻微的“唔唔”声,便让开了。
甘清泉走上来,从肩头缓缓拨出一把刀来,一把“大汉环首刀”。突然,刀锋一闪,那悬吊着的人体上已经掉落下来一块物体。几人定睛看去,……是那人一只左手。血从那平齐的伤口喷溅而出,但是那个被塞住的口中却发不出声音,可是另一个囚徒却已经浑身发抖,低下了头。阿克孜勒低声喝令他抬起头来,他没有抬头,阿克孜勒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拉了进来,命令他睁眼看着。但是他的目光却在左右游离,可是他仍然无法避免地看到,那支恐怖的长刀又一次划了一道弧线,又一只手掉了下来。这时,阿克孜勒又转述了甘清泉的话:“要是你还不说,一会儿,你的下场就是他,他身上掉下多少,你身上掉下的就有多少!”当刀锋再一次将要划过那年轻人的身体时,中年人终于忍不住了,一声“我说!”还没有出口,已经被捂住了嘴。而甘清泉的刀也恰好停在了那年轻人的肩膀处。
当阿克孜勒向甘清泉和嬴涛翻译完中中年人的招供之后,嬴涛略一沉思,向甘清泉投来一束探询的目光,甘清泉一点头,刘沧海已经一把提起那残缺的身体,只一下就捏断了喉咙。中年人还没有来得及恐慌,就已经被推到了后院。而最后留在屋子里的曹雨轩,在屋门上挂了一枚手榴弹。然后从后门退到后院,在门缝已经只剩几厘米宽时,又在门内侧挂上了一颗绊雷。
此时,被押住的中年人已经将一堆木柴搬了开来,下面**一个井口,刘沧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紧跟着,小队队员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甘清泉和李准把那具尸体和残肢一起扔下井口,也相继跳了下去。……
……美军坎大哈基地,特种部队指挥中心。在地图前围拢着的军官们正紧张地商讨着。汉克少校走进大门,顾不上给卫兵回礼,就急急地走到杜威上校身后。上校正在电子地图上寻找着什么,一回头看到汉克少校脸上的汗珠,问:“有什么新情况吗?”汉克少校马上回答:“阿富汗人的第17师变更了师长。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才二十三岁,叫:“马拉.塞利亚,就是那个伏击中的唯一幸存者。他们向我们发来了电报,要求给他们增加援助,并且说,只要给他们援助,他们会给我们意想不到的回报。”杜威上校侧着头,想了一下,说:“给他们,不论他们要什么,不论是AK步枪还是坦克,都能给他们。约翰逊,你马上去办!”汉克不解地问:“为什么……”上校直视着汉克的眼睛:“你不觉得他们要给我们的,正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吗?他们一定知道那支小分队的下落,叫游骑兵注意这个第十七师,他们不论到哪里,都要用卫星和直升机紧密监视。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个塞……塞利亚,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这支伏击他们的神秘小分队。这支小分队的战斗力的确非同凡响,但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犯这样一个错误,竟然和这个17师打了起来。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坏事,有时候,阿富汗的人眼睛,比我们的侦察机更管用。哈哈……”……
将军流泪为孤旅
同一时刻,北方边疆军区临时指挥部里,东方将军正在愤怒地质问上校大队长陈汤:“你是怎么搞的?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我们所有情报来源都是摆设吗?你不是说你在阿富汗人那里有什么内线吗?不是说在基地也有我们的人吗?你的监听手段呢?你的情报网呢?”一连串的发问让陈汤不知所措,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着急,毕竟那是他最心爱的小队,他的兄弟们此刻音讯全无,不知是死是活,作为这支精锐特种部队的指挥员,他心里承受的压力和自责,早已比对前途的担心不知大了多少。他也知道,东方将军此时最担心的是什么,但是他无法给将军任何有用的回答。
就在这时,一名女上尉走进了指挥部,小心翼翼地来到低着头的上校后面,从他身侧递过一张纸。上校低头接了过来,略扫了一眼,猛然回头看着女上尉:“小赵,你怎么弄到的?”这时,他看清了赵如月通红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他明白了,轻轻地说了声:“谢谢!”赵如月脸红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东方将军注意到这一细节,走了过来,问:“这是什么?”陈大队长将那张纸递给将军,说:“这是我们刚刚截获美军的情报。”将军看着那张纸,脸上忽晴忽暗,最后突然骂了起来:“这个嬴涛,混蛋!他要是在一号营地就回国,现在已经站在这里了。可是,可是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阿富汗17师,还是师长!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要把天捅个窟窿才甘心吗?”陈大队长小声地说:“将军,这些也只是初步的情报,还没有查实,再说这些也不一定是雪狼干的。再说……,以嬴涛的作风,也不会这么冒险。”
将军一把将那张纸拍在桌面上,大吼着说:“不是他们还有谁?还有谁有这样的战斗力?七个人,还都是富有经验的老兵油子,一声不吭,一枪没放,全部头部中弹,除了雪狼,还有谁能干得这么干净利落,只是我就不明白,干也就干了,就算是干错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活口?现在,美军已经知道了,要是被美军拿到我们秘密出兵的证据,让我怎么向上级交待?”说到这里,将军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转头看着陈汤:“也许,我们当初真的犯了一个错误,压根就是应该让甘清泉留在雪狼里,是你,对!就是你,陈汤!你给我再三保证甘清泉不会出问题,现在怎么样?你说,你给我的保证还算什么?”
陈汤没有想到将军会这么说,他也急了,忽然调大了噪门,直视着将军说:“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甘清泉怎么怎么,啊?甘清泉是副队长!不错,是我力保甘清泉留在雪狼小队,那又怎么样?甘清泉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军人,不敢说全军,最起码是全军区找不出第二个。雪狼要是在他手里,我一百个放心!可是雪狼的队长不是他,而恰恰是您选定的嬴涛!现在出问题了,就成了甘清泉的错了?凭什么?”
东方将军也愤怒了,他不能容忍一个下级这样和他说话,他怒吼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个甘清泉总是要做点出格的事才肯罢休?你不知道他身上那种特殊的气质,能够拉拢身边所有人的气质?他可以轻易地让人相信他是对的,嬴涛根本没法左右得了他,现在他们的行踪已经说明了,现在,雪狼就在甘清泉的手中,而不是嬴涛!”
在大队长和将军面红耳赤地吵起来时,整个指挥部里鸦雀无声。两人都圆睁着眼睛,互相噔着对方。赵小如刚刚走进来,看到这一情景,进退两难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她身后伸来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上尉,能给我让一下吗?”赵小如回头一看,急忙将文件夹交到左手,喊一声:“敬礼!”闪过一旁立正敬礼。众我的目光这才被吸引到门口,立即纷纷向那刚刚进门的人敬礼。只见一个身材中等,但是体格结实,红光满面的大约四五十岁军人走了进来。他没有穿作战服,军装外面罩了件毛呢大衣,但在大衣的肩膀上,两颗闪闪发光的金星仍然显示出他非同寻常的地位。那是上级军区参谋长,全军中有名的司马中将。
东方少将和陈大队长立即停止了争吵,一齐走到司马将军面前敬礼。将军回礼,而后漫不经心地走到主控台上,坐了下来。将军没有开口,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十几对目光看着他,但将军却没有丝毫动作。东方将军侧头看去,才发现司马将军正看着那一页情报。将军头不低,腰不弯地看完,心平气和地问:“还有吗?”东方将军和陈汤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而在门口站着的赵如月却突然鼓足勇气说:“首长!还有刚刚截获的情报。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驻美军特种部队情报人员发给中央情报局总部的电文。我们刚刚破译。”说完,她快步走到将军面前,递出一页纸。将军和蔼可亲地看了一眼赵如月,赞许地说:“这个小姑娘,胆色倒比你们这些男人还大。”说完,他依然保持着微笑,认真地看起那份情报。看完后,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递给了东方将军。
东方将军看过那张纸,又递给了陈汤,陈汤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司马将军已经说话了:“从现在的情报看,雪狼已经进入了美军的视野。可是美军还没有拿到他们任何证据。美军和美国中央情报局也只是猜测。而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是,雪狼还在!这是最重要的,至于他们干了些什么,干得对不对,那是其次。”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红着脸的东方和陈汤,接着说道:“从这些情报可以看出,雪狼正在走一条不是要回国的路线,他们在不顾一切地向东北方向行动。那么东北方向有什么呢?”陈汤发现将军正在注视着他,立即回答:“他们的东北方向,就是我们的二号目标,东突的主要营地。也是他们最大的营地。东突头号恶棍,绰号‘先知’就在那里。”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不错,这就是雪狼,这就是我们应该引以为豪的部队。他们在和上级失去联系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毫不犹豫地向下一个目标前进。而他们先进过程中的困难我们可以想象,这是值得肯定的。虽然从那具半截的尸体可以说明,我们已经有人留在了那里……也许还是我的儿子……”
将军的声音有点低沉了,但是他又很快提高了音量说:“当然,在那样错综复杂的环境下,出点意外是在所难免的。现在倒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雪狼能向那里前进,说明他们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正在照预定设想向下一个目标前进,也就是说,二号目标的敌人,还不知道一号目标发生的事。虽然阿富汗17师已经动作,美军也在关注,可是他们没有放弃目标,我们原定计划还是有可能成功的。能不能成功,关键就在雪狼。”
将军站起身来,仰着头向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望去,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东方将军低声说:“参谋长,也许那不是司马剑,他应该没事的。都是陈汤,不该把司马剑派去……”司马将军忽然回头,目光如炬地看着东方将军,声音低沉却有力地说:“你也是军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老百姓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陈汤选中了他,那是他的光荣!如果他能和他爷爷一样战死沙场,我求之不得!”随后,将军提高了音量,象是要告诉指挥部里所有人一样说:“我的儿子也在那里,和雪狼的壮士们在一起,在四面强敌的环伺之下,在随时会牺牲的危险之中。可是,他们不会畏惧、不会退缩,他们会找到目标,让残暴的匪徒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现在,他们已经成了这场无声的战斗中能否取胜的关键。这是他们的光荣!我相信嬴涛和甘清泉的能力,尤其是甘清泉,他总是能做出点出人意料的事,这不奇怪,他也总是能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这一次应该还是这样。”将军的语气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慷慨激昂,最后他看着东方将军说:“至于那个半截的尸体,他是不是我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有烈士为国捐躯了!我们是军人,军人就要时刻等待着战斗的命令,随时为了完成命令而牺牲。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位同志,但是战争并没有结束,也许还有下一个,也许下一个就是我!至于那位烈士……”将军的眼中渐渐**起来,声音沉闷了许多,也悲壮了许多:“我倒宁愿他就是我的儿子,不是别人的儿子,作为军人,军人的儿子,军人的孙子,能够象他爷爷一样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是一种光荣!无上的光荣!……哪怕是,死在异国他乡,哪怕是暴尸荒野、无人收敛,又怎么样,青山处处埋忠骨,马革何必裹尸还!”
将军走了,大踏步地走出了指挥部。指挥部里所有的人,以标准的军礼,送将军离去。
将军走时,没有眼泪!
黑风洞里无声血
刘沧海背着机枪,手持手枪走在最前面。耳边是沙石的洞壁,脚下深浅不一,但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他身后,甘清泉也拿着上了消声器的手枪,小心翼翼地前进。从洞壁的凿痕看,这个地洞存在的时间并不长。脚下越来越高,可以想象这个地道是通往山上的。地洞很窄,而且没有一点光亮,可是他们不能用手电筒,夜视仪的电池已经不多了,要留在最后时刻再用。甘清泉走着走着,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似乎他们就是进了鼹鼠的洞的蛇,在寻找目标,却又不能让目标发现他们,或者嗅到一点点气味。想到这里,他不能不佩服这些匪徒,居然能花这么大功夫挖这么长的地道。要不是刚才偶然发现那个神秘地在夜间行走的人,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这个地道。前面有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刚刚进去的那个人很可能就在洞里,也许,他正拿着枪在某个角落等着他们。但是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这是雪狼的信条,军人的尊严。
转过了第七个弯,前面忽然变得宽敞起来,有三五米宽了。原来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匪徒挖开一条地道,就是要和这个洞连起来。再往前走,脚下变得平坦了,似乎已经不是向上走了。但是也同时预示着,鼹鼠的秘密,或者说危险也已经越来越近了。
甘清泉伸出一只手,拦住刘沧海,他要走在前面,刘沧海摇了摇头,但是看到甘清泉坚定的目光,便停了一下,让甘清泉走到了前面。他明白,走在前面的人最危险,但是,有甘清泉走在前面,对小队反而更安全。小队其他人就在他们身后,每个人保持着三米间距,七个人在黑暗中向前行进,却没有一点儿声音。甘清泉停下了,向后伸出手来,刘沧海一碰到这只手便自动停下了,同时也向后伸出手,后面的人也相继停下了脚步。押后的嬴涛越过其他队员,来到甘清泉旁边,几个人同时向前看去,他们看到了前面转弯处,有一点儿灯光,照在了洞壁上。同时,他们听到了人声。
七个人不约而同地作好了准备。嬴涛略一思索,用手轻轻拍了一下甘清泉背上的步枪,甘清泉想了想,没错,走了这么长的地道,在这里开枪,是不会向外传出声音的。可是他还是不放心,万一前面有洞口怎么办?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用手拍了一下嬴涛的手枪。看嬴涛没有反对,便向前摸索了过去,但是却从他肩后,缓缓抽出一把刀,一把笔直的长刀——大汉环首刀。刘沧海从那点光亮中看到了,也用左手,拨也了大腿上插着的匕首。
甘清泉到了拐弯处,略一停顿,猛然将头向外伸了一下,但是那速度却快得惊人。他收回头时,已经看清了拐弯那边的情形。刘沧海见了,便忍不住要向前凑,可是嬴涛一瞪眼,他只能悻悻地排在第三位。
甘清泉冲了出去,虽然嬴涛早已作好了准备,但是还是慢了一步,他冲出去时,甘清泉已经在七八米之外。一转过弯,嬴涛禁不住大吃一惊。原来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大一片空间,向上足有十米高,从顶上垂下七八根石柱,仿佛柱子一样。将足有一个篮球场大的岩洞支撑起来。而在离拐角不过两米的地方,一个人靠着洞壁坐在地上,嬴涛正想开枪,却发现那颗人头已经离开了脖颈,向下掉落。
嬴涛没有时间为甘清泉的快刀叫好,便越过那具尸体向前冲去。
就在此时,在一根石柱旁边,甘清泉的长刀已经快如闪电地从一名坐着的匪徒的咽喉拨出,毫不停顿地就把一道弧光从另一个匪徒的脖子划过,人头当时就飞了起来,刚刚站起身来的一个年轻人显然是吓坏了要张嘴喊叫,但他还没有喊出声来,就被长刀刺入胸膛,刀锋从心脏穿过,在他后背露了个头,没有作任何停留的打算,就迅速离开了那温热的人体,当那个飞起的人头还没落地时,长刀再度刺出……
在这当口,嬴涛和刘沧海已经用无声手枪毙掉了三个,后面进来的人也已经大开杀戒了。没有枪声,也没有喊叫声,只有一发发子弹在空中掠过的呼啸声、一柄柄匕首飞过人的耳际,又在一个个咽喉撕裂皮肉的声音,再有就是那种手枪撞针撞击子弹底火的轻响,和甘清泉雪亮的长刀在空中飞舞而切割空气的龙吟。
还没到十秒钟,战斗就结束了。十七具柔软的尸体倒了下去,有八个人头部中弹,三人被匕首,确切地说是被飞刀刺死,五人被长刀取走了性命,其中三人没有了脑袋。还有一个被刘沧海一脚踢碎了下巴。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匪徒的首领。甘清泉一进来就已经注意到他了,他当时正坐在一堆篝火旁边,听他对面的一名匪徒说着什么。甘清泉由此判断,他就是匪首。当他对面的人被嬴涛一枪击中后脑时,他立即伸手想抓枪,可是他的手刚一伸出,就被一把刀划过手腕,那只手离开了手腕,还没有落地,匪首就被刘沧海一脚踢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石柱上。可是他的灾难还没有结束,就在他顺着石柱向下滑落时,刘沧海已经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手向上一提,他的脚就离地了。咽喉被扼住的窒息感使他发不出声来,而他的眉心已经多了一支手枪的消声筒。刘沧海刚要开枪,那支雪亮的长刀刀背向上一挑,他的枪离开了匪首的眉心。刘沧海立即明白了,四面看了一圈,收起了手枪。腾出的手麻利地将那匪首脖子上的头巾扯了下来,一把塞进了匪首嘴里。随后干净利落地把那家伙绑了个结实。
嬴涛下令:“搜索其他出口,司马剑留下!”各人四散。甘清泉顺着一个洞口向前摸索了几十米,那明显是个人工的地道,向上有几级台阶,他刚一上去,就发现一个背向着他的人,正在只有半米高的一个月牙形的洞口用一架望远镜向外观察。然而那人却没有一丝声响。甘清泉贴近了,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家伙看来是派到这里警戒观察的,却已经睡着了。但是甘清泉顺着他警戒的方向看去,却不由得一身冷汗。从那个看似不起眼的不到半尺宽、一尺长的洞口看出去,正好可以从南面俯瞰山谷中的村庄。甘清泉不禁叹了口气:“天助啊!要是这狗熊没有睡着,他们的行动就在人家监视之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甘清泉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感激他身下这个匪徒,他插回了刀,用手枪把一下子砸到那家伙后脑勺上,然后提着他的领子回到了那个大洞室。
其他队员也已经回来了,没有其他出口。刘沧海从一具尸体的咽喉拨出匕首,走到篝火旁边,从木架上割下一块羊肉塞进了嘴里。曹雨轩正在尸体上擦拭着匕首,看到这情景,笑着说:“我早说姓刘的是个匈奴,你们还不信。看看,人血还没有擦,就吃起来了。”嬴涛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走到篝火边,也切下一块羊肉,刚吃了一口就吐出来,再看刘沧海狼吞虎咽的样子,说:“你也等肉熟了再吃不行吗?这只羊七个人吃不完,没人和你抢。”看到甘清泉提着一个人过来,嬴涛不放心地说:“还有吗?”
甘清泉把那匪徒往地上一扔,坐了下来,才说:“没了,这小子,幸亏睡着了,要不还真要出事了。”嬴涛一惊:“怎么,那边还有出口?”“没有,只是在峭壁上,他们开了一个小观察孔,正对着村子。现在,安全了。”嬴涛提起来的心放下了,看着甘清泉,叹一口气:“从上次演习以后,我还练过一段怎么防你的刀,看来是白练了。你这刀法,要是在古代,当个勇冠三军的将军,是不成问题的。”甘清泉微笑着听他说话,没有开腔。刘沧海却急急地抢过话头:“现代又怎么样,甘哥,不,甘队副的刀杀的人最多,我刘沧海一脚都能踢死一个,要在古代,我上了战场,那就没人敢往我身边来!”几个人同时笑了出来,陆续坐在了篝火边。曹雨轩说:“你就吹吧,直吹得地陷东南、天倾西北,再用你脸皮一补,再接着吹。”
正在搜捡枪支的阿克孜勒听到这话,一本正经地问:“用脸皮补,那不是没有脸了,还怎么吹?”立即引来众人大笑,曹寸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要说:“你见过有几个人吹牛还要脸的?”刘沧海急了,冲着曹雨轩说:“你小子骂我,不服的话,咱们回去以后,我和你好好比一比,枪法、刀法、喝酒,比什么随你挑。”曹雨轩说:“你要比枪法,去和李准比,要比刀法,和甘队长比,要比工资,和嬴队长比,至于和我比吗,就比摔跤。”刘沧海一听正中下怀,“好,说好了,比摔跤。”曹雨轩却加上一句:“不过要先在地图上找一个点,距离一百公里,然后步行去,到了地方再比。”“那我也不怕……”刘沧海话刚刚出口,就打住了,这才发现几个人都在逗趣地看着他,但是嘴上却不软:“比就比,不就是摔跤嘛,不就是个活地图,有什么了不起。”甘清泉正要笑,一转头发现李准,就问了声:“李准,你找什么呢?”李准已经在最里侧一个石柱后面,说:“这里有军火,还不少,这帮小子,还真有钱,美制火箭筒都有十一箱。”甘清泉听了,看看嬴涛:“走的时候应该带上,有用!”嬴涛点点头:“也许,有大用。”又回头对李准说:“李准,你先过来吧,跑了三天了,也该休息一下了。这两王八孙子,等他们醒来,好好审一审。”
刘沧海一听,说:“这还不简单,我让他们醒来。”于是他拿了一个水囊,喝一口水,哗地一下喷到被甘清泉打昏的寻匪徒脸上,那小子却没有反应。看到曹雨轩似笑百笑的表情,刘沧海有些恼了,一脚踩到那小子手上,只听到一声惨叫,那小子醒了。刘沧海满意地对阿克孜勒说:“现在轮你了。”
那个匪徒哨兵在痛苦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墙角堆在一起的尸体。熟悉的山洞此时已经面目全非。而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他所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穿着白色作战服的陌生人。一个身材魁梧的敌人正在撕咬着羊肉,血就在他嘴角流了下来,那就是刘沧海。对于一个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人来说,面前的情景让他想起了地狱。一个和他一样有着中亚人面孔的人对他说话,他略一迟疑,就看到那个吃着生肉的人象冰一样的目光和那人手中带血的匕首。他崩溃了。……随后,在刘沧海的“帮助”下,阿克孜勒又顺利地完成了对那个匪首的审讯。
阿克孜勒向嬴涛的甘清泉汇报了审讯的结果。正如他们所料,这是一个基地下属的东突的秘密联络点,同时也是一个集结的秘密营地。这里的十九个人都来自二号目标的“先知”直属部队,而在小村的两个人则是这个联络点的隐蔽工作人员。在一号营地被捣毁之后,“先知”并不知情,但是当这场突然的大雪来临时,“先知”担心他派出的联络员出问题,所以派出这个小队到这里接应,同时担任警戒任务,一旦这个连接南北的要冲出现任何情况,他们就可以迅速向“先知”报告。
当阿克孜勒说完后,嬴涛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甘清泉。甘清泉微笑着看着嬴涛,在两人对视了十多秒之后,嬴涛才说:“甘……,清泉,你怎么就知道那家伙一定有问题?”
甘清泉冷笑一声:“大雪封山,孤身夜行,能没有问题?”他再看着那两个惊恐不安的俘虏,对刘沧海说:“我们明天要行动,把他们带到尸体堆上去。”那两人听不懂他的话,但是看到刘沧海提着匕首过来,立即明白了要发生什么事,匪首大声喊了起来。就在刘沧海正要动手时,阿克孜勒说:“队长,等等!他说,这个村子里全是塔利班的人。”
膛线,左旋
二十分钟后,雪狼队员们吃到了烤熟的羊肉。那两个匪徒已经堆到了尸体堆里,没有人再会在意他们,也许对他们来说,杀死他们的人都是魔鬼,然而对于雪狼来说,这些在中国西部已经制造了几百起血案的匪徒,没有一个是可以姑息的。现在他们要休息一下了。不论是甘清泉还是嬴涛,在得知二号营地并不知道情报时,都不忍心再让队员们长途跋涉了。是啊,他们太累了,如果是常人,根本做不到他们这三天所做的一半。即使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雪狼队员,也已经很不容易了。此时的这两位少校,早已没有了当初那种猜疑和妒忌,而是在心底里把对方当成兄弟和战友,当成肝胆相照的朋友了。甘清泉从身旁一个匪徒的布袋里翻捡了一下,抽出一瓶白酒,是铁瓶盖的,他用手指撬开了瓶盖,呷了一口,递给了嬴涛。
刘沧海正忙着和曹雨轩斗嘴,一看见那瓶酒眼都直了,嬴涛小抿了一口,看他那样,就递给了他,曹雨轩立马和刘沧海抢上了。而李准已经抱着一个弹药箱坐了下来,从里面小心地取出一种子弹,装进自己的弹药袋里,又把一块布铺在盘起的腿上。刘沧海斜眼看到了,猛吸了一口烧酒,给了曹雨轩,便凑到李准旁边,问:“你答应过我要告诉我你那子弹的秘密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好,趁着现在有时间,我给你慢慢说。”李准这话上出来,众人都侧起了耳朵,没有想到号称军中枪王的李准,竟会这么爽快地要说话了。李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甘清泉,而甘清泉却不知道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他并不知道,为了要李准说出秘密,刘沧海已经把他结婚的机密给卖了。李准低头拿过他的枪,一边仔细地分解狙击步枪,一边不紧不慢地说:“自从有了弓箭,就有了弹药的概念,不过是有弹无药。同时也就有了弹道学,可是那时的人们并不知道这门学科。弓箭的最早发明和使用者是中国人。中国的弓,在战国时代就已经达到当时世界的顶峰。一张弓要做四年才能做出来,不论是用料还是工艺都十分讲究,是西方从来没有超越过的。陕西临潼的秦始皇兵马俑手中,拿的就是当时最好的弓箭。”
刘沧海不想听这些,可是看其他人都在认真地昕,就不说话了,悄悄地找出上瓶酒来,自个儿偷着喝起来。李准并不在意,继续讲下去:“秦人的弓箭,所有的箭镞都是一个样式,可以说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工业标准化生产。他们的箭头都是正三棱锥体。从弹道稳定角度来看,是当时最好的,比后来出现的什么狼牙箭、雁翎箭、西方和阿拉伯人用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箭头都要飞行得更稳定。唯一不足的是侵彻力的不足。秦军的解决办法是用最有臂力的军人来当弓弩手。再就是步兵大量装备的弩,可以用脚上箭,箭的力道足了,杀伤力也就不在问题了。”
“不知是后人的力量不行了,还是更想投机取巧了。秦军的三棱箭头就那么惊鸿一现,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弹道学在中国也就没能发展起来。可是在西方,真正意义上的火炮出现了。相比宋朝和金国用的火炮要强大先进得多。他们就有弹道学。从最初发现圆形炮弹射程更远,到后来制作出更加精细的火炮和炮弹。再发现圆形炮弹越重、在炮膛中结合越紧密,就打得越远,而铅和柔软性和重量优势、价格优势、易于制造,使火炮和火枪在漫长的六百多年里都在使用铅球作为子弹和炮弹。再后来,拿破仑还专门研究过弹道学和几何学,并为当时法国军队的各种火炮规定了每一炮所用的火药量和备用弹药量。可以说,当西方已经开始更科学地利用火药和铅、铜、铁的时候,在中国,野蛮落后的满清却抛弃了明朝时已经十分强大的火炮。宁愿相信弓箭的威力。”
看到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李准说得更来劲了,干脆拿过刘沧海手中的酒也闹一口,然后才说:
“但是,西方世界却没有等着清朝觉醒过来再侵略。第一次鸦片战争时,英国人还用的是火药发射的圆形弹丸,可是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他们已经有了长弹丸。最早使用长弹丸的是瑞士人,他们很早就知道长弹丸比圆形弹在同样口径下要重,自然也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可是在没有膛线的时候,长弹丸被证明并没有圆形弹更准。因为长弹丸会在空中翻滚,从而失去了稳定性,也就失去了准头。可是瑞士人的精巧工艺,使他们可以做出正六边形内壁的枪管,并且是旋转的六边形。于是这种六边形的枪管里射出的子弹,成了当时射程最远、也最精确的杀人利器。瑞士人用这种枪准确地射杀敌军的主将,从而使他们的国家长期没有人敢于侵犯。但是这种枪难以加工,造价高昂,是当时所有欧洲国家都无法大量装备的。可是也正因为有了这种枪,和这种枪在远距离射杀敌军主将或军官的办法,才有了原始的狙击手,和狙击战术。
后来,普鲁士装备了世界上第一种制式步枪,还是前装枪。从枪口装进圆形子弹,再用通条使劲捅几下,才能用火帽发射。不能不说这是一种革命,可是枪的精度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作战时还是要用笨拙的前后三人的方阵,用齐射的方式来弥补火力的不足。只有在美国独立战争中,一名美军猎手,用长枪管的火枪一枪射杀英军将军,才是真正的狙击手的应用。最后,在十九世纪,随着工业革命的产生,机器加工的能力发生了质的变化,才有了现代的步枪。最大的变化就是从滑膛枪到线膛枪。也就是说,枪管里有了膛线,有左旋的,也有右旋的,最后不知是哪个学者论证了左旋的比右旋的好,或者是约定俗成结果,枪管内壁的膛线都成了左旋的。左旋的膛线,使枪发生了根本变化,也改变了战争形式,军人们不用再排成密集的横队向前迈动鹅步去迎接弹雨,战争也不再是枪多的一方就一定能战胜枪少的一方。一切都变了,左旋的膛线,又叫来福线,就是左的意思。左旋的膛线的枪,就叫来福枪。
于是,还是德国人,毛瑟,设计出现代的步枪,用长形的、尖头的、弹壳和弹丸、底火变为一个整体的子弹,实现了真正的精确射击。很快,步枪发生了质的变化,成了步兵的主要武器,也使步兵成为主要兵种。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堑壕战催生了狙击手,第二次世界大战则使狙击手成为传奇。以后,狙击手成了专业兵种,而且是杀敌利器。在越南战争中,美军一个狙击小组曾经创下了杀敌三千人、平均用子弹2.5发的记录。同时也有了狙击战术和狙击手的致命一击。于是狙击手成了特种部队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可以这样说:最好的步兵是神枪手、最好的神枪手是狙击手,狙击手拿的中最好的枪——狙击步枪。
枪的历史至此而终。”
刘沧海急了:“这就完了,你还没说你那发子弹,为什么要挫平弹头呢?”李准笑了,甘清泉也笑了,曹雨轩也笑,不过是特意冲着刘沧海笑。李准说:“甘队长,这是刘沧海用一个秘密换来的,你能替我说吗?”甘清泉说:“沧海,你还不明白吗?李准给你讲了半天,就是要告诉你,他的行当,是科学,也是人的才智。那发子弹,能准确无误地击中那个匪徒的耳朵,这不奇怪。可是他当时距目标不到三百米,要是子弹打穿了那个人头,会在地上留下印子,或者直接把雪溅起来,都会引起阿富汗人的注意。我们的行动就暴露了。所以他把子弹头挫平,让子弹在空中受到更大的阻力,在击中人体时发生变形,就不会击穿人头而只能留在那匪徒头里了。不过,我当时从望远镜中看去,那个阿富汗军官不是个简单角色,他其实看出来了,可是他没有说,他和我们达成了简单的协议,他不说,他的人不开枪,我们出不再攻击他们。也许这就是李准,和李的左旋的膛线中,那一发致命的子弹的作用吧。”
甘清泉说到这里,看看惊愕的嬴涛和刘沧海、司马剑、阿克孜勒,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我们不能,不能滥杀无辜。”嬴涛沉默了,想了想说:“我当时下令攻击,是个错误。你放了他们,也许是更大的错误。”甘清泉说:“我知道,不过我已经想好了办法,明天,就在明天,我们会多一个人随行。你们现在不要问,咱们现在还能好好聊聊天,一会儿,二点整,全体睡觉。好吗?嬴队长。”刘沧海知道他的甘哥从来没有失算,为了打破这时有点儿沉闷的气氛,忽然说:“李准,你平时不是不爱说话吗?今个怎么了?”
结稿于2007年5月18日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4章:第四章大汉环首刀”内容快照:
『第四章大汉环首刀』
阿富~的冬天第四章大汉环首刀戈壁滩~的玛瑙李准没有回答,但是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曹雨轩看看刘沧海,不~地说:“看不出你个匈奴还~有心计,这变化我怎么没看出来?唉,就是~!我说李准,你还真是从来没有说过今天这么多话的。这是怎么了?”李准看了看曹雨轩,再看看甘清泉,说:“甘队长,你历来神机妙算,算一算,替我回答好吗?”甘清泉看着李准的眼睛,仿佛~把他看
~~